第58章 夜色真美

*****

穆來最後還是被遣送回了陸靳臣郊外的別墅內。

所有的閑雜人等在确定了陸公子死不了之後安安心心的收工離開, 末了還不忘給陸守夜打一個電話通知:

“陸總,少爺死不了了, 他的媳婦兒陪在身邊裝昏裝的很快樂以為誰都發現不了他。我們就下班走啦。”

“…………”

“…………”

醫務人員笑眯眯的給穆來揮了揮手, 關上了門。陰沉沉的天色本來就帶着一絲涼意,在沒有燈光的別墅裏宛若是誤闖了一座恐怖屋。巨大的風浪從打開的玻璃窗刮了進來, 巴掌一般打在陸靳臣的臉上。

“………”陸靳臣動了動, 敏感的發覺房間裏的溫度似乎變得更低了,頗有一種風雨欲來的不祥感覺。陸靳臣眨巴眨巴眼睛假裝剛剛醒過來, “啊, 來來, 我不會是在做夢吧, 你真的出現了!”

“不, 你沒有做夢。”穆來居高臨下的陰沉着臉蛋笑得格外陰森, 舉起手裏的刀子輕聲說道:“你馬上就要死了。”

“等等, 有話好說!”陸靳臣吓得從病床的另外一邊摔落在厚厚的地板上, 剛包紮好的傷口又流出了殷紅的血跡。“你難道就不好奇我為什麽會和獸人遇見嗎?”

“我并不想知道。”穆來微微笑着,彎下身體用冰冷的刀刃拍了拍陸靳臣的小臉蛋。“這樣說好像有點太不近人情了,不如我再給你一個機會, 你死了托夢告訴我吧?”

“!!!!!”

這哪裏叫做有人情味了?明明就是恐吓好麽!

陸靳臣委屈的軟了聲音, 控訴穆來的冷酷無情無理取鬧:“來來你變了,你不愛我了, 怎麽可以這樣欺負我!!”

呵。愛過嗎?當他瞎啊!

穆來微微蹙眉,又愉悅的露出妖異到了極致的暢意的笑,蓬松柔軟的黑發在勁風裏獵獵作響。他微微擡着下颌, 頹艶的五官陰暗又明媚。“陸靳臣,不好好的守着你的杜天白盡給我添亂。你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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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還一臉委屈的跟穆來耍寶的少年,裝出的委屈神色淡了淡,擡起頭認認真真的注視着近在眼前的妖孽少年。衆所周知陸靳臣就是一個帥不過三秒的陸二哈,所以當陸靳臣此刻罕見的做出如此神色的時候——

穆來竟然愣住了,直到紅唇上傳來了溫熱的觸感才回過神來,發現膽大包天的陸靳臣伸出兩只手溫柔的捧着他的臉蛋吻了上來。

和之前故意調戲陸靳臣不同,和幾次故意暧昧湊近要招惹他逗弄他不同。陸靳臣此刻真真正正的在低垂着眼睫毛,認真的親吻着自己。

“陸靳臣,你真是想死了。”穆來一把将以下犯上的陸靳臣推開,自己單手抹着唇角站了起來。“我費勁心思還給你人情讓你得到你想要的杜天白,現在得到了又不稀罕了?”

提及自己花了心思的事情,穆來心情惡劣的一腳丫子踩在陸靳臣的胸膛暗暗使力,直到嗅到空氣裏有血腥的氣味也不肯松開腳。

陸靳臣痛的倒吸了一口涼氣,慢吞吞的擡起上身看穆來,沒有和之前一樣露出誇張的表情做委屈狀。甚至還歪了歪腦袋:“來來,這就是你的本性嗎?沒有漫不經心的引誘,沒有用溫柔掩蓋狠意的鋒芒,沒有用乖巧溫順扮豬吃老虎。”

他吃力的從地板上坐起身來,伸出手掌勾了勾穆來臉蛋旁邊蓬松微卷的黑發,輕聲說道。

“現在的你氣急敗壞的很可愛呀。”

“我看你是真的想死!”

穆來冷哼一聲,再度毫不留情的将陸靳臣踹回了地上。單看陸靳臣那副呲牙咧嘴的模樣,就知道傷口不但裂開了還拉扯的很疼,但是咧了咧嘴巴有一丁點疼痛就大呼小叫的公子哥卻低低的笑了出來,繁雜的劉海覆蓋在眼前,因着少年低垂着腦袋的姿勢看不清表情。

“如果來來真的要我死,我應該在剛才就被你殺了吧。如果是你的話甚至不需要用到兵器,連一丁點血跡都不會出現,輕而易舉的就能夠抹殺了我的存在,不會給你帶來任何的麻煩。可你沒有殺我。”

穆來恹恹的淡色瞳孔驟然緊縮,“陸靳臣,你不想活了——”

第一感覺是暴怒,在話還未說完的時候卻硬是突兀的停了下來。剛才驟然而起的憤怒和不悅漸漸淡化,穆來傾身向前拽住陸靳臣白色襯衣的衣領子,将人拖拽到了眼前。

“你好像知道了很多事情啊,陸公子。”

陸靳臣傷痕累累的俊美臉蛋竟然露出了一絲笑,仿佛沒有覺察到死神将至的危險。“我在發.情期的時候腦袋渾渾噩噩,忽然就有了一些好像不屬于自己的記憶。”

“哦?”

“比如你暴走的時候能讓千裏冰封,比如我忽然失去了之前的所有記憶所有的事情重新開始,就像重新回檔了似的。還有我們的結局。”

陸靳臣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嗓音低了下去,唇角的笑容也在同一時間消失。

“來來你記得我是有預知能力的嗎?”

穆來被陸靳臣的稱呼弄得微微蹙起眉頭,有些不悅,但這些都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小事情。于是懶洋洋的道:“記得又怎麽樣?”

“那我可以告訴來來一個開心的事情了。”陸靳臣湊了過去。“來來可以不必自己動手啦,我很快就要死了呢。”

——你現在應該很氣那位陸公子破壞了你的計劃,不用太生氣的哦。因為當他頭上的進度條到了百分之百,就會作為殉情者和原主的身體一同死去了。

——這樣是不是消氣了很多?不用太感謝我喲,如果你想他早點死可以盡情的刷好感度。而且而且~陸公子現在處于發.情期,進度條是不準的。

穆來想起明礬在信息裏提到的話,下意識的瞥向陸靳臣腦袋上的進度條,發現上面還是雷打不動的百分之40.如果明礬說的話是真的,那麽能夠預知到自己死亡的陸靳臣——

在變相的對自己表白。

穆來此時此刻竟然不知道他該是什麽心情,直接松開勒住陸靳臣衣領的手讓他毫無防備的再次栽倒在柔軟的羊毛地毯上,轉身要走。“既然如此,那的确是不需要我再動手了。真是喜聞樂見的消息呢,最為獎勵那就讓你自生自滅好啦。”

誰知剛走了一步,腳踝就被拽住。陸靳臣牛皮糖似的又忍着一身的傷拽住了他。

“等等,來來就這麽走了會不會不太好呀。我還沒有正式的跟你告白呢、帶着心事去死什麽的這可不是本少爺的畫風啊!”

“…………”

這個時候還管屁的畫風啊。有時間去想這些有的沒的,不如快點去想辦法拯救自己比較好吧。這麽淺顯易懂的東西還需要人教嗎?

何況,

穆來不自然的動了動嫣紅的唇瓣,何況他已經知道陸靳臣的心意了。也沒有必要再聽一次了吧。

“抱歉呢,陸公子。”穆來面無表情的俯視陸公子,宛若再看一個死物。。“我不是很想聽,所以帶着你卑微的心願去死吧。”

陸靳臣丁點也沒有被穆來不善的眼神影響到,甚至還好心情的勾出笑意,自下而上欣賞着穆來漂亮的臉蛋。“如果我說我知道來來不攻略我,讓我頭上的進度條在有限的時間內不能到達百分之百,來來就會衰竭而死呢?”

攻略陸靳臣讓他喜歡自己,陸靳臣死?在有限的時間內無法攻略成功,他衰竭而死?

原主也真是很有意思,不但不是一個好東西,還真是會打如意算盤。他和陸靳臣不論如何都會有人殉葬。明礬那個家夥居然又隐瞞了重要的訊息。

不,不對。

穆來疑惑的蹙起眉頭,明礬三番兩次的提及起戀人的這個詞語雖然沒有明确的說出,但他明顯是知道多次提及一定會被他察覺——所以明礬在隐晦的提醒:你的戀人不是煙色,是陸靳臣?

所以在陸靳臣死或者他死的這個選項裏,還有第三個幾乎是永遠不可能達成的選項:他們彼此相愛。

可惜陸公子的頭腦一定想不到這一點,因為确定了他對自己的心意,所以确定了他會死的結局。

穆來這次是真的笑出了聲,扶着額頭笑得花枝亂顫。心情愉悅的用細長白嫩的手指勾起陸靳臣仰着的臉頰,紅唇揚起。

“謝謝你告訴我這麽有趣的事情,我很開心。那就祝福你早點去死啦。”

少年的嗓音甜蜜,話裏話外都是甜甜的喜悅,一語言罷粗暴的丢開拽住自己的陸靳臣,潇潇灑灑的揚長而去。

*****

窗外又下起了雨,揮灑在黑夜裏晶瑩一閃而過。只能聽到細碎的聲響。

穆來倒了一杯熱騰騰的牛奶捧在掌心裏,慢慢至窗邊坐下,擡起眼欣賞着細細密密的雨幕。身後是大片大片冷棕色調的背景。

他回到了煙色的軍區別墅,可惜的是煙色在做獸人族的拷問和調查工作,所以此刻他形影單只。

-“叮咚。”

寂靜的夜晚透着一絲薄涼,穆來掌心裏的溫度逐漸随着時間的推移變成了溫熱。通訊器響了起來,穆來瞥到了煙色名字還有些微微怔住。

随即想到“出事了。”否則煙色可不是有這個閑情逸致打電話的人。

穆來:“煙色?”

煙色那邊有些嘈雜,無數的聲音堆積在一起讓煙色的聲音變得很飄渺。“獸人跑了!”

穆來的手頓時一緊,竟然下意識想到的是半死不活還在白天被他遷怒之下狠狠踹了好幾腳的陸靳臣。獸人在陸靳臣那兒吃了虧,他穆來又恰好趕上去抓獸人,現在獸人不懷疑他們有別的關系都難。

現在獸人逃跑,除了去第一個找戰五渣的陸靳臣,穆來暫時想不到第二個人選。

直到手中玻璃杯發出“咔擦”的聲響,一股暖流落滴答滴答黏黏糊糊的沾染上了腿上,穆來才發現自己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捏破了玻璃杯。牛奶也順勢落在了自己的腿上,宛若小孩子尿褲子了似的,又黏糊又腥味。

手裏還有玻璃杯破碎後割傷的口子,一道一道夾雜牛奶的乳白色。

穆來神色不明的審視着自己的傷口,淡色的眼珠子晦暗難明,豔麗好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徹徹底底的陰沉下來:他在擔心那個陸二哈?

不,不是。他不過是好奇獸人怎麽匪夷所思的逃開了煙色的眼線還有警署的那麽多人罷了。

穆來呼出一口氣,扯過放在案板上的紙巾按在自己傷口上,再胡亂的用紙巾擦了擦褲子。黏黏糊糊緊貼在肌膚上的感覺太過糟糕,加上細微的痛癢感讓穆來覺得很是不舒服,煩躁的感覺久違的襲上心頭。

“算了,還是去洗澡吧。”

穆來将用過的紙巾一股腦的丢在紙筒裏,起身上了樓,無意之中瞥到紙簍裏紅豔豔的血,煩躁的感覺又突然升了起來。身材纖細的少年淡色的眼瞳又陰沉了幾分,猛地起身上了二樓第一間房。

門被“嘭”的一聲粗暴的關上,耳邊似乎聽到了擾人的通訊器在響着,他懶得去聽關于陸靳臣的消息,幹脆關上浴室的門狠狠的将自己沖刷了一遍。

将所有的煩躁與不耐煩都格局在門外。

穆來擰開噴頭,冰冷的水沖刷而下,滾燙的身體被冷水一澆,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先前不該出現的情緒和煩躁感宛若潮水一般退卻的幹幹淨淨。

瘦瘦的身形站在噴頭之下,穿着的白色襯衣被浸透成透明的色澤。黑發淩亂微卷,晶瑩的液體滴落在濃密的睫毛上,細長白皙的手指把打濕的頭發往後撩起,露出光潔的額頭。水珠落入眼眸,随着睫毛的微眨從微撩的眼尾落下。

暈黃的燈光從水霧上投射下來,漂亮地有點迷幻。

穆來睜開眼,淡色的眸光裏透着極為隐晦的隐忍,骨節分明的手指抹了一把水,低下了頭将所有情緒掩蓋在占了水珠的濃密眼睫下。

被冷水沖刷過的身體冰冷無比,好似将煩躁也一并壓了下去。穆來心不在焉的抹了一把臉,殷紅的唇角在被凍得發白的臉蛋上淡淡的勾起,淡色的瞳孔沒有一絲光澤。

行了。

穆來在心底裏告訴自己:沒有什麽好在意的,不過啊又死了一個自己認識的人罷了。

僅此而已。

*****

被泡了十幾分鐘水的襯衣和長褲已經不能再穿了,穆來索性全部脫掉,換上了浴室裏挂着的白色浴袍,随手從架子上車下來一張幹燥的浴巾擦拭着不斷從烏黑發尾滴出晶瑩水珠的頭發。

沖洗過的身體和心情都變得格外涼爽。

穆來單手擦着頭發,将浴室的門打開。想起在進浴室前似乎有聽到通訊器響起的聲音,便走到床邊拿起随手丢在床鋪上的小玩意兒,剛點開就看到了十幾分鐘前來自“明礬”的信息。

又是明礬,現在真是看到他的名字就覺得心煩。

穆來“啧”了一聲,彎下腰拿起安安靜靜躺在床上的器具,大拇指輕輕點開:

明礬:是我是我又是我。你現在應該很想殺了我吧~~因為你已經發現了所謂戀人和殉情的真相~

“這家夥該說是有自知之明。”穆來哼笑,狹長的睡鳳眼危險的眯起。“還是說話欠揍呢。”

現在故意說這一句話是覺得他不會在煙色面前暴露本性麽,可是魔修要弄死一個人那可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寬大的白色七出浴巾本是幹燥的搭在少年烏黑淩亂的發上,因着剛才那幾下胡亂的擦拭,蘸了水的布料此刻軟軟的貼着,擋住薄涼的眉眼,連同豔麗少年眼底那危險的血紅色也一并遮蓋住。

又是一聲“叮咚”聲響,明礬适時的發出第二條信息,好像料準了穆來這個時候才會看似的。

明礬:獸人逃跑了第一時間會去找陸公子吧,我可是為你家陸公子掐指算了好多次,他一個人可是必死無疑哦。

陸靳臣對上兇猛的獸人族,還需要掐指算?穆來嗤笑,連信息都懶得回明礬,揚起手就要将通訊器直接丢在床鋪上。

“叮咚。”一聲響,明礬算準了穆來心思似的,趕在穆來真正丢下之前又是一則訊息發了過來。穆來瞥着顯示器上的“明礬”二字,內心已經極度不耐煩了,不知為何還是點開了來:

明礬:一個普通的人類死了也就死了,可惜這個人好像對你有牽制。還未攻略成功就死了不會對你有影響嗎?

…………………………

董東本是枕在明礬的大腿上,聽到他低低的笑聲疑惑的看了過來。“怎麽了,明礬,這麽高興?是有什麽好事嗎。”

“嗯。”明礬低低的笑着摸了摸枕在他腿上的腦袋,心情很好的開口。“算是禮尚往來的幫忙。”

同類之間用幫忙這個詞語真是好惡心啊,好像他們關系有多麽好似的。其實明明就是互相坑害對方罷了……嗯,姑且就算他比較有良心好了。

明礬漫不經心的想着,回眸瞥到董東還在傻乎乎的撐着腦袋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又是一陣失笑。

“幫助一個口是心非的家夥找到借口下臺階。”

口是心非?臺階?

董東并不是很懂,但得到答案後懵懂的點了點頭将腦袋枕回了明礬的大腿上,乖巧安靜的用柔嫩的臉頰蹭了蹭。“明礬,陸靳臣同學喜歡穆來嗎。”

明礬聽到董東這樣問起有些意外,“嗯。”

“那,穆來會喜歡他嗎?”

這個問題可不太好回答了。明礬支撐着下颌想了想,視線落在黑蒙蒙的窗外,依稀可以瞧見路燈的微芒。像極了陸靳臣看似毫無希望的感情生涯,又稍微帶上了一點薄光。

畢竟以穆來的冷血,會去救陸靳臣已經非常難得了。

可惜。

明礬揉了揉董東的發,低聲道。

“大概會喜歡吧,可惜他們已經沒有足夠的發現彼此心意的時間了。”

*****

當穆來瞬移出現在陸靳臣郊外的別墅時,黑壓壓的暮色之下四處都是破碎的玻璃,被透亮的大吊燈一照耀晶晶亮亮的閃着光芒。如果不是陸公子殺豬似得嚎叫,還是挺有那麽一絲舞臺效果的。

只是擡頭看見被繃帶包紮得跟粽子似的陸公子十分有活力的在那兒上蹿下套,穆來還是稍微露出了那麽一丁點的吃驚:哇哦,真是意外。戰五渣居然還活着?

他還以為只能過來給陸公子收屍了。

“啊啊啊啊,來來,救命啊!!”

穆來閑散的雙手環胸,擡着尖刻的下颌氣定神閑的站在別墅外欣賞着陸公子逃竄的美态。手握兩把棒槌的獸人體型龐大猙獰,一棒槌下去便敲碎了一張玻璃窗,透明的玻璃窗被擊碎成無數個小的碎片,在光芒下光彩奪目。

陸靳臣以讓人咂舌的靈敏動作險險的避開獸人暴怒的一棒槌,那高大的身軀左閃右閃的姿态實在是令人看着愉快。陸公子又一次擡高手臂避開了獸人的棒槌,不幸的是被獸人逼近了死角,只有被捅破的窗戶吹來徐徐的涼風——

但是等身的玻璃窗空蕩蕩的在身邊刮着風,這實在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情。

“跑啊,我看你往哪兒跑!你不是挺能說會道很會忽悠嗎?你叫啊你叫啊,這一次你叫破喉嚨穆來都不會再來救你了!!”

手持兩把棒槌的獸人獰笑着一步一步走近,陸靳臣退無可退頭頂上冒着冷汗,心虛的四下亂掃瞧着有沒有可以暫時躲避的地方,餘光瞄到穿着白色襯衣站在樓下看熱鬧的穆來。

陸靳臣高興的眼睛一亮;“來來來來來來來來!!救我呀!”

“………”

獸人:日哦。真的來了??

巨型獸人一愣神的功夫,就看到被自己堵進了死角的二貨歡天喜地的大張着手臂縱身一躍。獸人伸手要去扯他,愣是沒有抓到一片衣角。

“來來來來來來來,我來了!”

來你大爺啊,陸二哈你腦子進水了居然真敢從四樓跳下來!

穆來也是被陸靳臣胡來的舉動驚到了,下意識的伸出手去接陸公子不斷下落的身體,先前還纏繞的規規矩矩的繃帶被陸靳臣一陣瞎跑松松垮垮的宛若絲綢一般散落在身體便,随着下落的姿态飄飛起來。

降落的地點不對,接不住。

穆來腦海中出現這樣的字眼,手即便已經下意識的伸出很長很長依然趕不上陸公子飛快下落的速度,淡漠的琥珀色眼睛倏然仿佛會自己呼吸一般變換為紅色的血瞳,無數黑色的火焰從身體裏放射出來,分明是地獄的火焰……

卻在全力沖向陸靳臣的時候化作最柔軟的黑色布匹,軟軟的接住下落的陸靳臣,直至将人安全着落在大理石砌成的地面上,黑色的火焰才化為虛無消失不見。

“…………”

穆來怔怔的站在原地,手上還保持着雙手盡力往外伸出的姿态,覺察到自己眼睛的不對勁後慢慢的收回了細長的手臂,轉而撫到了自己的眼皮上。

怎麽回事?剛才眼睛自己就變成了血紅色,自己下意識的去保護了他陸靳臣?如果是他自己願意的話,完全可以一揮手讓時間靜止下來或是将冰川覆蓋住。

所以,這是本能麽?哈,開什麽玩笑。

陸靳臣閉着眼睛久久的不敢動,等待着落在地上的劇痛感。殊不知這樣聰明的舉動成功讓他逃過一劫,讓穆來可恥的遷怒轉移到了探出頭,手上還拿着兩把大棒槌的獸人身上。

“……”

“……”

穆來對他露出燦爛的笑容,勾了勾手指:“剛好我的心情有點不太好,過來讓我發洩發洩吧。乖。”

獸人:“…………”

都知道你不是什麽善良好欺負的了,自動送上門不是找死?他真有那麽蠢嗎!

獸人眼瞧着不妙再也沒有剛才追殺陸靳臣的猖狂勁兒,虎着臉暗戳戳的轉身要開溜,哪兒知道才剛轉過身後頸就被不可抗力的力量捏住,硬是拖拽了讓他強壯有力的身體往後退,然後被一腳踩空從高高的四樓狠狠的摔落在地上!

鼻尖嗅着燙人的泥土氣息,手上痛的仿佛連骨頭都散架了,獸人狼狽的趴在地上悲鳴一句,腦袋裏還清醒的想着他應該借此機會逃走。哪兒知道才剛支撐起自己的上半身,就被人一腳踩在背上生生的将他上身的骨骼碾壓細碎,那只腳從背脊轉移開,輕柔的落在了他的腦袋上用力将他的腦袋踏進地裏!

巨大的恐慌讓獸人張開嘴都吃力極了,努力的張開口試圖和對方講理,他擡起滿臉都是傷痕的臉蛋努力和頭頂上的壓力做鬥争,一開口就吐出濃稠的血液來。 “……我的同類,我只是要找回我的同類而已!把他,把他還給我!”

“你的同類不需要回去。他正在被我的同類保護着。”穆來笑容恹恹,慢條斯理的垂着眼看向努力要掙紮的獸人。“遺言說完了麽?”

死到臨頭了竟然妄圖來講道理嗎?真是天真大可愛。活像之前拿普通人類出氣,殺害無辜人類,企圖拿顧公子陸公子威脅自己的并不是他似的。

遇到了硬柿子,現在就企圖講道理了。真是有點意思。

獸人震怒道:“他怎麽可能會被保護着?難道他忘記了自己的星球,自己的族人,還有、還有和我的婚約了嗎?!”

哦呀,倒是得到了一個不錯的訊息。難怪明礬連讓董東接近他都不願意,還特地将他從煙色看管的監牢裏把獸人放出來,一來讓他找陸靳臣測試他的真心,而來讓他遷怒之下親手解決了對方。

明礬,好計謀。

“啊。這就可惜了。”穆來冷漠的笑着,豔麗的眉眼灼灼生着明媚,口裏說着可惜面上可不是這麽一回事。“我的同類占有欲可是很強的,對他來說只要永遠不讓董東知道就可以。”

眼前瀕臨死亡的獸人眼裏徒然出現震怒,卻挨不過穆來腳部逐漸加重的力道,一口一口吐出血跡,短短的二十秒內斷了氣,努力掙紮的四肢也無力的垂落下來。

穆來冷冰冰的看了一眼屍體,随手将它丢到了一邊。

真是可憐,千裏迢迢來尋找失蹤的未婚夫。卻被算計玩弄着到死也沒能見上一面。

穆來嫌惡的看了看自己蘸了血跡的鞋子,心裏的不高興并沒有因為殺了一只該死的野獸好轉,反而因為弄髒了自己變得更加惡劣了一些。穆來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笑容燦爛。

“陸公子,還要裝昏迷呢?”

“…………”

陸靳臣雙眼緊閉着雙眼努力傳遞“我還在昏迷你去找別人!”的信息。聽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冷汗跟下雨似的流淌。

直到在場出現了第三個人聲。

“……穆來?”

臨近的腳步聲頓住,陸靳臣聽着這是煙色大元帥的聲音,想到穆來一直在煙色的面前裝作乖巧懂事的模樣,此刻被煙色元帥看個正着不知道兩個人接下來會如何。

陸靳臣悄悄的将眼睛睜開一條縫隙,想要偷偷的瞧一瞧。只來得及看到煙色元帥白色的軍裝就被穆來冷冰冰的瞥了一眼,一揮手便被淡藍色的冰封住身體,嚴嚴實實的聽不到外界的一點聲音。

哼,小氣鬼。

陸靳臣撇了撇嘴巴,心裏酸酸的很是不開心。

*****

把陸靳臣冰封之後,除了一具獸人的屍體,只有穿着白色軍裝踏着軍靴的煙色和穆來隔着遠遠的距離凝視彼此。

似乎近在咫尺,又似乎是隔了幾千年的輪回。

“我本來不想給你看到的。”穆來輕輕的笑,收斂了眸子裏讓人心悸的戾氣,對煙色笑得乖巧腼腆,嗓音也是軟軟糯糯。“人家本來應該是這可樣子,讓煙色喜歡上我的呢。”

煙色矗立在原地眼神陌生,壓根無法把自己認知裏的少年和輕笑着的惡魔聯系在一起。

“既然已經被你撞見了真面目,那再僞裝下去也沒意思了呢。”穆來倏的收起了笑容,恹恹的垂下折痕清淺的睡鳳眼,再度擡起的時候眸瞳是驚心的血紅色,

“那就恢複記憶吧,煙色師兄。”

穆來的修為化為黑色的火焰翻湧将他瘦骨嶙峋的身形包圍。低低的笑聲又欲又蘇,在被火焰包圍的環境下宛若地獄裏爬出的惡鬼,分明有着十分妖冶的外表,神色愉悅地讓人寒徹入骨。黑色的迷霧化為實形團團将煙色圍住。

穿着白色軍裝的煙色從一開始的戒備,逐漸蹙起了眉頭,再到後來被強制性喚醒記憶痛不欲生的嘶吼着抱住自己欲裂的頭部,煙色緩緩擡起頭,隔着黑色霧氣和穆來遙遙對視。

“……”

“……”

那穆來漂亮的睡鳳眼眼皮折痕清淺微微撩起瞥了一眼身邊壓低了嗓音說話的顧焰,但凡他願意露出笑容時都是帶着頹廢的冷與豔色。極其妖孽的眼尾上挑,猶自帶上幾抹輕紅,從恹恹的輕慢眸光投射而出。邪媚在骨子裏。

像是罪孽深重的開在地獄裏的邪惡花朵。

“穆來……”煙色捂着頭難以抑制的低吟出聲,最終倒在了冰冷的地面。至死至終穆來都是淡漠的旁觀者。

*****

——阿來。世上有很多值得你去探索去發現的事情,不必執着于黑暗裏。開心點吧。

——穆來。我沒想到你竟然背叛道界做了魔修殺了林家62口人。你走吧,下次再見面我們就是敵人。

——穆來死吧,你的手上已經沾染了太多的血與惡。森林木死亡才是你唯一的救贖。

穆來眼前仿佛又回到了被他一劍穿透心髒的時刻。冰冷的劍刃刺穿了心髒,讓穆來整個人都只感覺到了驚心的涼,遍布四肢百骸。白色長袍衣袂飄飄的男人臉上古板嚴肅,長發披散在身側,宛若不食人間煙火的嫡仙。不染半點塵埃。

“……真是的,明明就該忘記了啊。”穆來低笑着坐在窗邊,交疊着雙腿,瘦瘦弱弱的身形依靠在窗柩上,淡色的眸子望向蒼藍天際。“已經過了那麽久。”

不,這些回憶就像是昨天發生的。無論過了多久再次回想起來都能記住那劍刺進心口的微涼感,好像全身都冷得僵住了似的。

殷悅。

不知道是否因為回想起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穆來覺得身上好像有些冷,事實上從明礬親口告訴自己和陸靳臣之間的博弈,從他會感受到饑餓開始大概已經是原主給自己的倒計時了吧。

如今靜下來想想,和普通一樣生老病死陷入輪回裏,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方式。否則漫長的魔修生涯活着也沒有什麽有趣的事情了。

“……又坐在這裏發呆。”

穆來坐在窗柩上仰望着星空胡思亂想之際,瘦削的肩膀忽然被披上了一件薄薄的外套。少年渾身一震,竟然沒有發現痛苦昏倒過去的煙色是什麽時候醒了過來。

淡色的眼眸仿佛是被細小的東西刺激到了,瞳孔緊縮,慢慢的放佛要确認什麽似的慢吞吞的扭過頭去看身後的人,在看到對方還是白色軍裝,留着短發的犀利元帥大人模樣後,失望的表情溢于言表。

“現在已經連裝模作樣都懶得擺出來了嗎。”煙色的嗓音低啞,慢慢的走到穆來坐着的窗邊一同看向天際皎潔的月色。神态清冷。“阿來。”

阿來。

已經轉開了臉的少年猛地将頭轉了過來,一向恹恹懶懶的睡鳳眼吃驚的張大,露出淡淡的驚喜,将沉郁的琥珀色仿佛照上了一層光芒,重新看向還身穿着軍裝氣質清雅冷淡,渾身散發着清冷的人。

“煙色師兄。”穆來輕聲喊道。“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阿來。我一直在這個時空等你。”煙色沐浴在清冷月華下的身形好似淡淡的發着光芒。“很抱歉,在你飛升的時候将你召喚過來。”

飛升——

他一直以為是原主召喚了他,原來竟然是煙色做的麽。豔麗的少年記挂着被原主坑了的這件事,還妄想着找個機會玩玩招魂好好的找原主聊聊。現在知道始作俑者居然是煙色後,半點火氣也生不出來。

穆來困惑的眨眨眼睛。“為什麽?”

“阿來太孤單了。”煙色靜靜地說道。“阿來将我的屍體做成了人偶陪伴在身邊十年,□□腐爛後的阿來太過孤單了。”

穆來吃驚的瞳孔恢複了暗淡,微微垂下頭來,有些落寂,有些釋懷,和小小撒嬌。“原來……你死後還可以看到的嗎。啊,那我不是很沒面子了。”

“所以我靈魂來到了這個世界,召喚你過來之後沒有了自己的意識和記憶,成了別人的英雄。”煙色靜靜的說着過往,神色淡淡。

穆來靜靜地聽着,微卷的發絲蓬松柔軟,淡色眼瞳溫柔。“可是,煙色不會生氣嗎。我殺了你。”

沒錯,在煙色手提着長劍刺入他心髒的時候,是他親手将煙色師兄殺了,做成了人偶,讓他死了也不能安心的投胎轉世。

□□做的人偶實在是太容易腐爛了,他費了不少的心思也沒能阻止。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腐爛掉。

“我知道,阿來只是太孤單了。”

煙色靜靜地聽着,将少年眼裏的病态和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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