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見成琏識趣, 皇帝緩和了神色,道:“壽王與瑞王世子也都随朕一起回宮避難吧。其餘人等,都快安排散了。”
衆人只好應是, 擁簇着皇帝上了回宮的馬車。
春桃和谷音見勢不對, 想攔卻反被禦前侍衛攔住, 想跟亦不允許。他倆更覺不妙, 可若硬來, 便是當衆逆反。雖是早晚的事兒, 可侯爺尚未下令,貿然挑頭, 就怕壞了全盤大局。剛剛他倆沒跟進後堂, 不知究竟,一時有些踟蹰迷茫。
谷音還在猶豫, 春桃将心一橫,道:“去救郡王!”
“可——”
春桃打斷谷音的話, 飛快地說:“若郡王落到皇上手裏, 侯爺舍命也會去救,那還講什麽到時候這時候?”
可谷音卻在這瞬下定了決心, 用力拉住她道:“你沒聽他們說嗎, 耶律星連在瑞王府後堂裏與侯爺打鬥,我們此刻應該去助侯爺一臂之力。”
春桃便明白了他的心意,怒道:“你我的任務是保護郡王。你若不肯,就獨自幹你的去,別攔我。松手!”
“我不能讓你壞侯爺的大事。”谷音堅持道。
情急之下, 春桃只好向他動手, 可兩人的身手不分上下, 纏鬥間, 皇帝的馬車已經載着成瑾遠去了,氣得春桃甩手給了谷音一巴掌。谷音冷着臉,沒回手。
馬車裏。成瑾剛剛弄那一遭大事兒,此刻松懈下來,十分疲軟,情不自禁地靠到了他緊挨着坐的皇帝身上。
成琏見狀,急忙出聲:“哥哥,切莫失禮。”
“啊?”成瑾反應過來,嫌他多管閑事兒,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可既然他已說破,壽王在一旁陰恻恻看着,成瑾怕壽王借題發揮,只好“哦”了一聲,嘆着氣,懶洋洋地往回坐直。
不料,皇帝淡淡道:“安樂救駕有功,累了靠會兒,無妨。”
成琏一怔,見成瑾得意洋洋地沖自己翻了個白眼,然後一把抱住了皇帝,不禁啞然。壽王也看見了這幕,緊皺眉頭,欲言又止。皇帝特許,旁人怎能置喙。
這座靠山回來了的成瑾越發嘚瑟,偷偷地向壽王投去炫耀的眼神,但不敢多看,趕緊收回來,主要還是故意氣成琏。哼,他和皇帝弟弟的感情可好得很!靠靠怎麽了?抱都沒事兒。太子沒登基時,他倆還睡一塊兒呢!
馬車很快回到皇宮裏,皇帝讓人帶壽王與成琏去別殿歇息,他則只帶了成瑾回寝宮正殿。
之前被皇帝疏遠了很久,如今又好起來,成瑾又開心又擔心,試探地拉着皇帝的衣角走路,見對方只用好笑的眼神瞥了自個兒一下、并未阻止,越發振奮,道:“你不生我氣啦?”
皇帝反問:“你覺得朕之前生你的什麽氣?”
“我也不知道。”成瑾老實道,“若說是嫌我沒出息,可我又不是第一天沒出息。”
“……你倒有自知之明。”皇帝哭笑不得地說。
“哼。”成瑾沖他扮鬼臉,又道,“方孝承那邊兒怎麽辦?你快叫人去打聽消息。”
“自會有人傳信,你不必擔心他。”皇帝問,“還是說,你覺得他比耶律星連差?”
成瑾忙道:“怎麽可能!”猶豫了下,道,“正面打鬥肯定是方孝承贏,但那耶律王八說不定會使陰的,方孝承沒那麽多小心思,說不定就着了道呢。”
皇帝輕笑了一聲,意味深長地說:“你急也沒用,該贏的就會贏,要輸的就會輸。”停了下,嘆道,“剛剛混亂,弄得身上又是汗又是塵,朕難受,你不難受嗎?”
這一說,成瑾就難受起來:“是哦。我想沐浴換衣。”
“和朕想到一處去了。”皇帝笑道,“那就去吧。”
成瑾被領到了禦池閣。他有點兒驚訝:這是皇帝專屬的沐浴之處,最多也就偶爾賜後妃來這兒以示恩寵。
雖然成瑾自诩和皇帝弟弟情分匪淺,但這委實過于僭越,皇帝也就罷了,曾來過、以後來的後妃們可怎麽辦呢?
于是他停在門口,對随行的小太監道:“你是新來的嗎?誰教的你,犯這種錯兒,若不是本郡王,你可有得好受!”
小太監道:“可陛下就是賜您禦池沐浴,奴婢沒弄錯。”
“怎麽可能?”成瑾皺眉,“你是不是想害我?”他頓時悟了,“好啊你,誰派你來用這招害本郡王?”說着,往後退了幾步,嚷起來,“來人!有刺客!”
幾步外的侍衛茫然地看他。
成瑾急了:“怎麽一個個呆頭鵝似的?快來抓住這個太監,他有問題!”
衆人:“……”
成瑾正慌張,皇帝來了,邊走邊道:“大老遠就聽見你叫喚。”
成瑾急忙跑過去,指着小太監道:“他不對勁兒,他帶我來禦池閣,竟想用這麽老套的法子陷害我!”
小太監忙朝着皇帝跪下請罪。
皇帝笑了笑,對成瑾道:“是朕讓他帶你來此地的。你救駕有功,朕賜你禦池沐浴。”
成瑾震驚道:“怎能如此?!”
“朕說能就能。”皇帝指了指門口,“進去。”
成瑾猶豫了下,搖頭:“不。”
皇帝嘆了聲氣,示意他過來,然後附耳低聲道:“朕有些要緊的事告訴你,只有此處安全,沒人偷聽。”
成瑾驚訝地看他,但如此就恍然大悟了,能說得通了!遂點頭,極認真、極鄭重地說:“原來如此。”
終于肯進去了。
成瑾進去後,扭頭看退出去的太監和關上的門,湊近皇帝身邊,神秘道:“沒人了。你要和我說什麽?”
“進去說。”皇帝指了指熱氣袅袅的澡池,然後自顧自地脫起了衣服。
成瑾不解:“為什麽?就在這兒說不好嗎?”
皇帝道:“不好。高手在門外也能聽見我們說話,只有去了水池子裏,才聽不到,又遠,又能讓水汽隔音。”
“是這樣嗎?”成瑾懷疑地問。
皇帝反問:“你不信朕說的話?”
“不是不信,而是總覺得怪怪的。”成瑾疑惑地看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不對勁兒,雖然一時想不出具體哪兒不對勁兒……
成瑾警惕地看着皇帝,一邊慢慢地往門口退去,一邊試圖安撫:“這樣不合規矩,禦池裏以後你的後妃也要用的,我一個外男,不合适。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沒必要。”
皇帝微微挑眉看着他,忽的笑了起來。
成瑾越發害怕,緊張地吞咽口水。忽然他眼前一花,再定睛,皇帝竟不見了!
他正要叫,突然從身後被人摟住了腰,一把涼薄的嗓音在他耳邊輕聲道:“我的後妃不就是你嗎?阿瑾。”
“……”
成瑾愣愣地轉頭看着神态詭異的“皇帝”,緩緩睜大眼睛,“耶——”
耶律星連不給他叫完的機會,猛地将他摁到牆上,激烈地在他的臉與脖子上親吮起來。
成瑾吓懵了,半晌才再次回過神,本能地掙紮起來,但很輕易就被耶律星連壓制住了。他只能扭頭大喊,但根本沒人回應。
耶律星連笑着欣賞他如受驚雀兒的可愛模樣:“留着嗓子一會兒叫吧。不管你怎麽叫,都只有我能聽得到。”
成瑾急了,手腳被制住就張嘴朝他脖子上咬。
耶律星連并不掙紮,讓他咬,反倒笑得越發大聲開心。
成瑾咬得滿嘴血味兒,聽他笑,迷茫地松開嘴,呆呆看他。
“怎麽不咬了?”耶律星連主動将脖子湊到他嘴邊,“繼續。”
“你瘋了嗎?!”成瑾震驚地問。
耶律星連坦然承認:“是啊。從你背叛我、抛棄我,我就瘋了。”
成瑾否認:“我沒……一開始就是你在騙我!”
“我騙你?我是騙了你,但我有方孝承騙你騙得多、騙得狠嗎?”耶律星連的神色一時陰郁一時溫柔,輕輕地吻着成瑾的臉頰,“阿瑾,我別的都騙你,唯獨我愛你是沒騙你的。方孝承別的不騙你,但他在感情上騙了你。他喜歡成璋,只是看你和成璋長得像,才哄騙着你上床,你只是他退而求其次的替身。我卻不一樣,我只愛過你一個,我為你放棄了、失去了很多,但我都不後悔。阿瑾。”
成瑾躲他的嘴,蹙着眉委屈道:“至少別用阿璋的臉這樣……”
耶律星連怔了下,随即笑起來,撕下人|皮|面|具,扔到一邊。成瑾瞅準這個機會,舉起重獲自由的手,拔出發簪就要捅耶律星連,卻被對方穩穩地抓住了手腕。
成瑾傻眼了。
反應這麽快幹什麽?!讨厭!讨厭死了!
“又想用簪子捅我?”耶律星連的笑容瞬間消失,冷冷地看着成瑾,“我本來不想和你算舊賬,看來你非逼我這麽幹。”
好漢不吃眼前虧,成瑾火速認慫,別開目光,低頭道:“我不記得了,你別瞎說,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少陷害我。”
耶律星連看他一陣,又笑了起來:“算了,誰讓我喜歡你,就連你傷害我的樣子都喜歡得不得了。”停了下,目光癡迷地定在成瑾顫抖的睫毛上,輕嘆道,“你說我是不是犯賤。”
成瑾很想大力點頭,但人在屋檐下,只能裝聾作啞,心裏狂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