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1)
賀千笑看他的架勢,自己哪怕是真的想走,也不敢真的朝着他說了。
燕歸眼神充滿着探究。
見賀千笑不說話,他眼眸中的情緒沉了下來,明顯是生氣的模樣,沉聲道:“想走走就是了,想必我已經沒什麽利用價值了,殿下要扔了我這個沒有價值的玩意兒,也是正常。”
賀千笑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麽上升到這個層面上去的。
知道他在氣頭上,賀千笑也沒跟他計較,趕忙道:“我也沒說我要走,你這一通說,倒是挺喜歡往我的頭上扣帽子。”
燕歸沒有說話。
這麽一個大将軍生氣起來,在戰場上,恐怕立馬就要伏屍百萬。
而且他絕對不會把自己的情緒外露給敵人看。
然而對着賀千笑時,他就像是一個普通的男人。
生氣也是鮮活的。
賀千笑在看原書時,一直覺得這個将軍不像是個真實存在的人,他戰功赫赫,還不過分倨傲,在面對皇帝時,也十分的聰明。
這是個游走于邊緣的人物,同時也是個強大的人物。
就是不太真實。
但現在瞧着他生氣的模樣,賀千笑不怒反笑,甚至還有閑心逗逗他,“既然将軍不說話,想必是對我的去留并不在意,既然如此,便勞煩将軍給我備馬了。”
燕歸冷笑:“我給你備馬?我瞧你是欠打。”
賀千笑還沒反應過來,燕歸就已經上前,一把将他橫抱起來,白日裏老夫人沖賀千笑說了什麽,他也不關心了,跨過前院,徑直将賀千笑抱去了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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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千笑還真以為他要來強的,頓時吓得魂不附體。
馬上要被扔上床上時,賀千笑連忙摟住燕歸的脖子,死活不下去。
燕歸好整以暇,“現在知道怕了?”
賀千笑道:“怕了怕了,一切都是我的不應該,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吧。”
燕歸挑眉,“哦?現在認錯可晚了。”
緊接着,賀千笑就被扔到了床上,他以為抱着燕歸的脖子就無懈可擊了,然而燕歸輕飄飄一轉,就把他的手給卸了下來。
賀千笑驚恐萬狀地看着燕歸,“你要是敢這麽碰我,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了!”
“你都要走了,原諒與否,還有什麽重要的?”燕歸反問他,“反正下半輩子,我恐怕也是同你說不上話了,倒不如同你行一次夫妻之事……”
話音剛落,賀千笑的身體就被翻了過去。
他背對着燕歸,還有些疑惑,下一刻,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徹卧房。
賀千笑懵了。
他咬着牙,羞憤欲死,“燕歸!”
“怎麽了?”燕歸絲毫沒覺得自己有錯,“我小時候不聽話,我的父親就打我的屁股,你不聽話,也不能輕饒了你。”
賀千笑喘息着,整張臉全紅透了。
又是一巴掌落了下來。
平心而論,燕歸根本沒用多大的力氣,和鬧着玩兒似的,然而大人被打那裏,和小孩子終究有區別。
賀千笑掙紮起來,奈何燕歸的手如同鐵掌一般,打他的時候沒什麽力氣,摁住他的力氣卻出奇的大。
他一字一頓,咬着牙,“你最好別有落到我手裏的一天,燕歸!”
燕歸瞧他耳根已然全紅了,淡然一笑。
随後俯身,從他的耳廓親了親,又是一巴掌。
他裝作誠惶誠恐道:“看來殿下這次是真的不想輕饒了我,那我可得努力,千萬別落到你手裏呢。”
賀千笑把頭都埋在了被子裏。
不活了,他不活了。
方才燕歸抱着他過來時,府中的下人全都看見了,等一會兒出去,估計也能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不知道的,也會腦補一些事。
賀千笑閉上了眼,正巧這時,燕歸伸出一只手來摟住他,他半分猶豫都沒有,直接咬了上去。
燕歸吭都不吭,壓在他的身上,親吻他的發絲。
“記住了,若是你真的敢走,我所要做的事情,便不僅僅于此了,”燕歸低聲道,“我會在你身上,做盡一切過分的事情,哪怕是你哭着像我求饒,我也不會放過你。”
賀千笑聞言,發顫的身子竟然安靜了下來。
他的臉埋着,燕歸看不見他的神情。
但是燕歸不是很在乎,能吓到賀千笑才好,最怕的是吓不到他,真的讓他從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了。
只要是人還在他的身邊,感情慢慢培養也未嘗不可,然而人都不在了,他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希望。
到時,他和如今對着空曠的皇城找賀千笑影子的情敵,又有什麽區別呢?
經此一遭,賀千笑徹底放下了南下的打算。
之前只是暫時的放下,如今是徹底歇了這個心思,花明城還未除,他南下也是東躲西藏。
到現在,再添上一個燕歸,他真的是不用活了。
自從見過老夫人之後,老夫人就有意把府中的各項事宜交由他打點,被他給不動聲色的推了出去。
不過不管再怎麽躲,終究也是躲不過老人家的熱情。
賀千笑知道,如果他真的接手将軍府,怕是真的就和燕歸理不清了。
雖說已經沒有走人的想法,但肯定是不能接的。
将軍府就這麽大的地方,再怎麽躲,也躲不到哪裏去,正好入秋之後,京城裏來了不少好玩的東西,他幹脆出了府。
他不是第一次出府,不然要是天天都悶在宅院之中,不出十天半個月他就要瘋了。
每次出去,他都會提前跟燕歸說好。
燕歸會往他的身邊安排兩個武功高強之人。
賀千笑每次出去時,都會在臉上弄點僞裝,省得被人給認出來,出去時也不走正門,而是偷偷從側門溜出去。
為了玩兒,他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
如此幾次下來,他對出去都有了豐富的經驗,絕對能夠做到靜悄悄的走,靜悄悄的回來,不驚動一片風聲。
前一個月,府外還有看着他的探子,在守了幾個月始終找不到切入點後,花明城終于把人給收走了。
這次他出門,直奔的是清水樓。
這個樓在京城享譽盛名,賣的東西有時甚至能炒出天價。
賀千笑是攢了錢,夠生活的,但肯定不夠他揮霍的,他今日來清水樓,主要是報複燕歸。
花光他的錢!
進去之後,他就點了壺清水樓最貴的茶,又點了不少名貴的菜,慢慢悠悠在那裏等着。
過來這邊吃飯的人,居然還不少。
賀千笑好歹當過一段時間的皇子,尚且不敢來清水樓大肆花錢,然而他看自己旁邊的人,各個桌子上都點了不少的東西,京城這邊別的不說,有錢人是真的多。
正等着,他就聽見了旁邊桌子上的客人在說話。
說的是最近的太子。
“話說近日上朝,太子殿下的脾氣,是越發的喜怒不定了。”
索性說的人又不在這裏,賀千笑也就放心聽了下去。
他吃了塊糕點,聽見另一個人又說:“可不是,前些日子有人往殿下的東宮之中送了兩個美嬌娘,太子不僅沒收,甚至都沒給送禮之人好臉色看,直接将人給趕了出來。”
“這……太子年輕氣盛,我兩個侄子也是殿下這般大的年紀,府中已經妻妾成群,殿下不會是那方面……”
“哎,你這是什麽話,小心叫人聽見了!”
賀千笑心想,他确實已經聽見了。
這二人說話也不知道避着人點,哪怕盤個包間也是好的,生怕說的話不被人知道似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清水樓的包間,還真沒幾個人能盤的起。
否則這兩人也不會坐在外邊了。
按理說,這些大人們平日裏都被慣壞了,必定是哪裏好就往哪裏鑽。
能讓他們屈尊降貴往外邊坐,這個清水樓的老板想必是有幾分本事的。
正當賀千笑想吩咐人拿扇屏風過來,又聽見他們壓低了聲音說話。
“你說?太子的脾氣,是否是與兩國邊關不太平有關?”
“八成是有的,年前辛辛苦苦去議和,這才過了多長時間,眼見那邊又不老實起來,太子辦事不利,自然會覺得面上無光。”
“我怎麽隐約記得,先前太子去議和時,六皇子也在?”
“噓,你瘋了?六皇子的名諱如今人人忌諱,在太子那邊提起來是錯,在皇上面前更是不敢提,提起來就得罪人,我可為此吃過苦頭。”
“你瞧瞧你這杯弓蛇影的,并非是那個六皇子,而是現在的六皇子,議和時他也跟着去了,此事也與他有關系。”
“既然如此,太子殿下辦事不利,六皇子能力也未必強過他,太子殿下根本無需忌憚,為何還郁郁寡歡?”
“天家之事,哪裏又是你我能猜透的呢?”
說到這裏,兩人都同時沉默下來。
賀千笑則是知道了兩個信息。
一個是花明城如今的勢力,同太子還沒到一個水平上,哪怕是這些官員,也都知道奉承太子才是最優之選。
一個是邊關又不太平了。
如今鄰邊的幾個國家之中,當屬大賀疆域遼闊,兵力充足,他們這邊還有燕歸一員大将,上戰場絕對所向披靡。
就算是打起仗來,也絕對不會怕了他們。
可是燕歸要上戰場嗎?
這一刻,賀千笑第一時間想起來的竟然不是燕老夫人對他的囑托,而是燕歸上戰場之後,所要面臨的危險。
其實他這個想法也是不對的,自古将才不懼怕生死,為國捐軀也是常事。
可是燕老夫人所說的,燕歸的父親燕将軍被拖着屍體回來發喪,妻子血濺靈堂,又着實令人動容。
更叫人懼怕。
他正皺眉想事情,忽而聽聞門口一陣嘈雜。
擡起頭時,便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居然是太子賀子琛。
賀千笑第一反應就是躲起來,可是這邊實在是令人無處可躲,最後沒辦法,他直接站起來,和他身後的随從換了位置,變成他站在随從的後面。
如此,正好有人替他擋着,他也不是多麽的顯眼。
他如今慶幸的是,幸虧出門的時候沒有穿太華貴的衣服,穿了普普通通的面料,混入人群中也不顯眼。
賀子琛進來,似乎是來找人的。
小二迎過去,照着普通人來說,肯定是要詢問一番的,然而小二問也沒問,就帶着賀子琛往旁邊走。
賀千笑的心髒都快跳出來了。
事到如今,他倒是也不擔心賀子琛還會對他做些什麽,他擔心的是自己身份在賀子琛那裏曝光,會節外生枝。
現在知道他身份的,除了花明城,還沒有其他的人。
若是再加上個賀子琛,那就真是熱鬧極了。
正躲着,那邊小二端過來了他們的菜,随從轉過頭來,詢問他的意見,賀千笑低聲道:“跟他們說,我們打包走人。”
臨到頭了,他還是忘不了吃。
随從點了點頭。
拿着菜出去時,賀千笑可算是松了一口氣,在随從的掩護在,抓緊上了馬車。
賀千笑聽着外邊的人道:“公子,我們恐怕是被發現了,後面有人跟着我們。”
他心微微一緊,皺眉道:“你先想辦法甩開他們,實在不行的話,再同你們将軍聯系。”
随從應了一聲,緊接着将馬車給拐了個彎。
燕歸派給他的人,都是數一數二的高手,關鍵時候也靠得住,賀千笑很快就聽見他們說:“公子,後面的人差不多是不見了。”
賀千笑問:“人給甩掉了?”
“六弟,許久不見,你怎麽還是如此的天真。”
賀千笑聽見這熟悉的聲音,呼吸都是一緊。
他們繞了遠路,這條路上沒多少的人,就是空空曠曠的一條街。
賀千笑聽見了馬車外利刃出鞘的聲音。
賀子琛說:“我只是想跟你們公子說說話,不會動手。如果你們非要動手,反而弄的兩敗俱傷,自己衡量值不值得。”
聽着外面馬上就要打起來一般,賀千笑連忙制止道:“等等!”
他掀開了馬車的簾子。
兩人不過是幾個月沒見,再次面對面,竟然恍如隔世了。
賀千笑被燕歸關在溫室中太久,盡管也知道自己身處危險之中,可是有燕歸,他從來不覺得自己危險。
直面賀子琛時,那種危機感再次撲面而來。
賀子琛瘦了一些,比起先前,好像更加的高挑了,臉上也沒了笑容,明明是豔陽的天氣,臉上卻仿佛籠罩着一層陰影。
賀千笑想說話,但是又不知道該從何開口。
還是賀子琛道:“這麽長時間不見六弟,六弟倒是不見憔悴,神采倒是飛揚不少。”
賀千笑道:“你我之間,就不必說這種客套話了吧?”
“确實,”賀子琛一頓,勉強扯了扯唇角,“這些日子,你去了哪裏?”
果然,是來試探他的。
賀千笑頓時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我老老實實待着,哪裏也沒去。朝堂之中的事,我過去沒參與過,将來更不打算參與,殿下不如就此放了我,我保證不會從京城再次出現。”
他保證下次見到太子第一時間就溜。
他以為,他說完這些話之後,賀子琛哪怕是不相信他,試探他,疑惑之中也該一丁點的釋然。
可是,賀子琛在聽完之後,不僅沒有試探他,面部反而還扭曲了一下。
他對着賀千笑的臉,情不自禁上前一步,怒聲道:“你還要再去哪裏?”
賀千笑身旁的仆從立刻拔刀。
賀子琛十分不屑,“你以為,如果我真的想對你做些什麽,你身邊的這兩個人,能攔住嗎?”
賀千笑聞言,讓那兩個人退下了。
他終于從馬車上下來了。
他一下來,賀子琛立刻上前,在賀千笑緊繃的神情當中,他抓住了賀千笑的手。
賀千笑這段時間,被燕歸給抓出條件反射來了。
立刻掙了掙。
他以為,肯定還是掙不開,沒想到的是,賀子琛握的很松,不需要多用力,緊接着就掙開了。
賀子琛松開了手,喉結滑動,“你這段時日,一直待在燕歸的府上,是不是?”
賀千笑防備地看着他。
賀子琛露出一個自嘲的笑。
賀千笑對他,實在是沒什麽好說的,就算是到現在,太子手中握着權利,他對太子也是諸多的忌憚。
賀子琛也沒再說些什麽。
他側過身子,給賀千笑讓出來了路,對着他道:“你若是遇到什麽困難,随時去皇宮找我便是。”
賀千笑怪道:“我該怎麽進去?又憑什麽相信你?”
先前在皇宮時,賀子琛對他也沒和藹過。
如今他出了皇宮,兩人連名義上的兄弟都不是了,賀子琛倒是上趕着來幫他了。
“你相信與否不重要,”賀子琛遞給他一塊牌子,“我等着你就是了。”
賀千笑接過牌子,他便轉身離去了。
然而他是走了,并不代表麻煩也沒了。
等回了府後,賀千笑摩挲着那塊牌子,知道這牌子對他确實是有用。
他在皇宮之中,見識過的東西不少,哪怕不知道這牌子是幹什麽的,但拿在手中一掂,再觀察觀察做工,就知道假不了。
就在他看牌子時,窗外好似傳來道聲音。
“太子給你的東西,你就視若珍寶,別人給你的,就不重要了,是嗎?阿笑。”
賀千笑都不用看來者是誰。
他把牌子放起來,看着還緊閉着的窗戶。
窗戶被緩緩打開,顧月欽撐在窗戶邊上,抵着臉看他。
單看他的這張臉,沒有人會不心動,然而對上他的表情,這種心動又會慢慢的換成膽寒。
賀千笑皺眉道:“你怎麽進來的?!”
“全天下的防守,在我的武功之下,都如同紙糊的,”顧月欽道,“哦,除了你身旁的那個燕将軍,只不過很可惜,他今日不在。”
見賀千笑如臨大敵一般,顧月欽眼中閃過一抹受傷。
他對着賀千笑道:“我只是想過來看看你,你以為我要來幹什麽?”
賀千笑道:“如今大賀與闵兩國關系不安定,你該被好好看押在質子府才是,竟然如此便被你逃出來了,你覺得我會認為你安好心?”
質子的身份,向來都很尴尬。
若是兩國的關系好,他們在敵國的待遇也就好,若是兩國的關系緊張,他們就是人質。
還有一種,他們的國家太弱,敵國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裏,那麽敵國也不會把他們的質子當成人來對待。
先前顧月欽的國家就是比較弱的,他就是處在那種境地之中。
“看來你雖然脫離了皇宮,卻也不是與世隔絕,什麽都不知道。”顧月欽道。
賀千笑道:“你有事就說,沒事的話,就趕緊走吧,不然我一會兒把人給叫進來,哪怕是他們的武功不如你,但雙拳難敵四手,總有捉襟見肘的時候吧?”
他說的也并非沒有道理。
但是顧月欽聽到耳朵裏,僅僅就是聽一聽,笑着道:“你大可以試試呀。”
下一刻,他從窗邊躍起,走到了賀千笑的身邊。
他環顧一圈,臉上的表情也很微妙,帶着些許的嫉恨,“燕歸還真是沒委屈了你,住在這裏,恐怕已經讓你樂不思蜀了吧?”
賀千笑:救命!
要論強詞奪理,除了顧月欽,還得看顧月欽。
“是啊,我這段時間吃好喝好,燕歸天天供着我,還不惹我生氣。”賀千笑幹脆道。
反正這裏是将軍府,有不少的高手在。
惹惱了顧月欽,他也不怕顧月欽做些什麽。
果然,顧月欽氣得不想說話,尤其是在他看見,這個屋子裏不止有賀千笑的東西,還有燕歸的東西時。
燕歸的東西很好認,大多是一些兵器之類的。
他的衣服也和賀千笑的不一樣,賀千笑偏愛淺色的衣衫,燕歸常穿深色的衣裳,而且身形也比賀千笑大了一圈。
顧月欽目眦欲裂,忽然扯過賀千笑,“你們住一起?!”
賀千笑被吓了一跳,連忙推開他。
他知道顧月欽喜歡自己,原來也沒打算用這些來刺激他,他也知道這些東西對于一個愛慕自己的人來說,有多麽的誅心。
可是顧月欽自己發現了。
顧月欽發現燕歸的東西之後,就已經快瘋了,快步走到床前,發現床上也是兩床的被子。
賀千笑猶豫一下,“顧月欽……”
“你們睡在一起?”顧月欽雙目通紅,“你們在一起了?你和燕歸?你們在一起了?!”
賀千笑後退兩步。
顧月欽美豔的面龐已經全然扭曲了,絲毫看不出來漂亮的模樣,他掀開了兩人的被子,也不知道在找些什麽。
亦或者單純的就是想破壞掉面前的場景。
賀千笑只敢在他的身後靜靜看着,等顧月欽把所有人的被子都掀下來,這才淡淡開口道:“你把被子給弄亂了,過一會兒還會有下人過來收拾。”
“誰敢收拾!我殺了他!”顧月欽猛地看向賀千笑。
在對上賀千笑無奈的眼神之後,顧月欽仿佛找回來了點神志,上前抱住賀千笑的手,“阿笑,我的國家馬上就要來了,他們會幫你把花明城給殺了,并且再次讓你當上六皇子。”
賀千笑一愣。
“你別同燕歸在一起好不好?”顧月欽似哀求一般,“看見你們在一起,我想殺了他,把他千刀萬剮!”
賀千笑聽得心驚,皺眉道:“你若是敢對他做出來什麽,我也會在你的面前出事。”
顧月欽不敢置信道:“你為了他威脅我?”
賀千笑道:“是。”
顧月欽這次無需假裝,眼中的淚直接滾了下來。
“那我不殺他了……”顧月欽哽咽道,“我不殺他了,你跟着我走好不好……”
賀千笑無奈了,“上次我是怎麽回答的你,如今還是那個回答。”
顧月欽臉上的神情僵住了。
緊接着,他真的哭了出來。
賀千笑聽着他的哭聲,竟然真的在其中感受到了幾分的真情實感。
從前顧月欽對着他哭,有五分的虛情假意,有五分的別有所圖。
然而今日再聽他哭,好像真的只是單純的傷心。
賀千笑掰開他的手,嘆氣道:“趁着燕歸還沒回來,你趕緊走吧,朝堂中的事情,我早就不想參與,你也無需幫我把皇子的位置奪回來,對我而言,都已經沒什麽用了。”
顧月欽不肯松手。
他抱着賀千笑,仿佛抱着溺水之後,水上唯一的浮木。
賀千笑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對自己的感情能這麽的深,明明他什麽都沒做。
但是仔細一分析,也不是不能理解。
原書中顧月欽讨厭的事情,是讨厭別人對他挾恩圖報。
袁殊雖然并沒有這麽想,可是他的一些行為,卻實打實的讓顧月欽給誤會了。
他來到之後,因為知道顧月欽讨厭這樣的行為,特意避開。
但是他卻沒有避開救助顧月欽這一情節。
這也是顧月欽對他産生興趣的關鍵。
但,賀千笑是不太可能對他産生感情的。
他知道顧月欽生存的環境,也知道令顧月欽性格如此扭曲的原因,都是環境捏造了一個如此陰暗、別扭、愛人的同時也傷害人的顧月欽。
既然已經知道了顧月欽會傷害他,他也沒有那個能力幫助顧月欽把性格給扭轉過來。
當然還是遠離的好。
所以現在的心狠,還是十分的有必要的。
顧月欽趴在他的身上,好像一個還沒有斷奶的孩子,需要他的哺乳,也需要汲取他身上的營養。
賀千笑推開了他,“你現在走,還來得及,弄掉的被子我也會同你計較,等燕歸回來,一切都來不及了。”
顧月欽咬了咬唇。
他一雙眼睛哭的紅腫,水盈盈的,仿佛能映出賀千笑的臉來,任哪個男人看了,都會忍不住動容。
他直勾勾地盯着賀千笑近在咫尺的嘴唇。
賀千笑撇開了臉。
“你和他,親過了沒有?”顧月欽忽然道。
賀千笑不欲刺激他,于是沒有說話。
顧月欽自言自語道:“都睡在一起了,怎麽可能沒有親過呢?倒是我糊塗了。”
賀千笑道:“你走……”
“你除了趕我走之外,就沒有別的東西想說了嗎?”顧月欽直起身子,一雙手漫不經心地搭在了賀千笑的脖子上,“你大可以叫那些人進來,看看我們如今的模樣。”
是了,顧月欽就是顧月欽。
若是他那麽容易絕望,也就不是顧月欽了。
賀千笑咽了咽口水,顧月欽忽然擡頭,在他喉結上吻了一下。
賀千笑渾身一顫,猛地推開了他!
緊接着,顧月欽又像是沒有骨頭的魚,纏在了他的身上,輕聲道:“我就想待在你的身邊,哪裏都不想走,別趕走我好不好?”
賀千笑擦了擦喉結,已經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麽,他才能知難而退了。
他無奈至極,“行行行,你待着吧,不許再碰我!起開!”
這次,顧月欽被他輕而易舉地推了出去。
可能是嘗到了甜頭,顧月欽的情緒穩定了許多。
他乖乖地待在賀千笑的身邊,看着賀千笑走來走去,見賀千笑收拾東西,還問道:“阿笑,你這是在幹什麽?”
“這還看不明白?”賀千笑冷笑,“你不走,我走。”
顧月欽臉上又陰沉下來,“你敢!”
賀千笑還真沒什麽敢不敢的。
他收拾的東西,不過是些他平日裏打發無聊的玩意兒,就是想離顧月欽越遠越好。
眼見賀千笑正要打開門出去,顧月欽慌忙擋在門口。
他對着顧月欽道:“我不許!”
賀千笑沒理會他。
他知道了,不管是燕歸,還是顧月欽,都是蹬鼻子上臉的人。
賀千笑見門不能走,竟然跑去一旁爬窗戶。
顧月欽眼疾手快,手中彈射出去一樣東西,窗戶應聲而關。
兩條路都被堵死了。
賀千笑洩了氣,把小玩意兒扔在桌子上,放棄了抵抗。
他惡狠狠道:“我看看你能在這裏待多久!”
顧月欽跑到了他的身邊,乖乖巧巧地貼着他坐下,見賀千笑生氣,抿唇一笑,“阿笑生氣的模樣,也是如此的可愛。”
他看一輩子,恐怕都看不夠。
夜裏,等燕歸回家時,就聽見府中的下人說,賀千笑一日都沒從屋子裏出來。
他剛練完兵,身上都是熱汗,怕被賀千笑嫌棄,沒第一時間去屋裏。
聽着下人說:“奴才過去時,公子只說不吃飯,可是人不吃飯,身子哪裏能撐得住呢?将軍還是得勸勸,說不準是耍了什麽小性子呢。”
燕歸聽完,臉上的笑意就沒下去過。
他随手把擦布遞給下人,道:“洗澡水先備上,一會兒等着我的吩咐。”
下人連忙應是。
燕歸站到了卧房的門前,看見兩個守衛還兢兢業業守着,拍了拍二人的肩膀,“辛苦了,我來接你們班,且下去吧。”
那二人顯然也是在燕歸手底下待慣的,笑道:“不辛苦,将軍吩咐的差事,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屬下也必得好好辦。”
燕歸臉上帶了點淡淡的笑意,“油嘴滑舌。”
二人拱手,連忙告退。
就在他們快走時,燕歸忽然又攔住他們,問道:“裏面的這位小祖宗,今日誰得罪他了?”
那兩人想起白日遇見的賀子琛。
于是原原本本沖燕歸複述了一遍。
燕歸聽見賀子琛發現了賀千笑時,臉色便沉了下去,待二人一走,站在門口,沒有貿然進去。
他揚聲道:“聽聞今日夫人心情不好,誰也不讓進去,不知為夫可否有這個榮幸,進去哄夫人歡欣?”
屋內的賀千笑閉了閉眼。
要是燕歸在他面前,他肯定要錘他幾下。
可惜燕歸不在他的面前,顧月欽掐住他的脖子,緩緩收緊,聲音低緩,還有股說不出來的陰森,“夫人?”
賀千笑道:“只是個稱呼而已。”
“只是個稱呼?”顧月欽深吸一口氣,“只是個稱呼?”
眼見他又有發瘋的趨勢,賀千笑連忙沖外邊道:“燕歸,不要進——”
但是,在這片刻之間,燕歸已然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不是從正門進來的,而是從窗戶那邊。
兩人正對着門口,注意力全在門上,燕歸走路又沒聲音,他究竟是什麽時候走到窗戶邊上的,就連顧月欽都沒察覺到。
等察覺到時,燕歸已經掀開窗戶翻身進來,伸手向顧月欽拍去。
顧月欽反應極快,抱着賀千笑轉身躲過!
燕歸落了個空,見賀千笑被掐住了脖子,表情瞬間沉了下來,對着顧月欽道:“你想幹什麽?”
“我想幹什麽?”顧月欽反問了一句。
他緊緊抱住賀千笑,美豔的面龐在黑暗中,也泛出一些光芒。
賀千笑的肌膚白嫩,脖頸已經被掐住了紅痕。
燕歸攥緊掌心,穩住心神道:“有什麽話,你放開他再說,他是無辜的,你何至于為難一個連武功都不會的人。”
“你該不會以為,我要傷害他吧?”顧月欽笑了。
燕歸的臉色更加的難看起來。
他道:“那你也先放開他再說。”
顧月欽松開了手,卻又緊緊地抱着賀千笑,力道之重,讓賀千笑幾乎喘不過氣來。
顧月欽道:“我哪怕傷害全天下的人,都不會傷害阿笑的,不是嗎?”
燕歸的臉上的怒火已經快藏不住了。
賀千笑被勒的想死,合理懷疑顧月欽是真的想這麽勒死他。
他艱難道:“你說是不傷害我,可是現在的種種行為,哪一樣不是在傷害我?”
顧月欽咬着牙,爆發出來,“你以為我想嗎?我聽見他叫你夫人的時候,我恨不能把你們兩個一起殺了!”
賀千笑也煩了,“你殺,你殺,趕緊的沖着我的脖子來上一刀,不要折騰人!”
“阿笑,”顧月欽的聲音含着失落,“我要是能動手,你早就死了千次萬次了。”
燕歸聽着,沒有輕易開口。
對顧月欽喜歡賀千笑這件事情,他似乎有印象,但是不深。
一個是顧月欽不常在公衆面前出現,還有一個原因,他并沒有把顧月欽放在眼裏過。
他是闵國人,同他們有着不可跨越的鴻溝。
若是賀千笑對着他動心,那将承受的,是抛棄自己的國家,不僅僅是和一個人在一起那麽簡單。
當然,如果兩個人真的相愛,哪怕是抛棄自己的信仰也是有的。
可是賀千笑會嗎?
他對邊關一個普通老百姓都會動恻隐之心,哪怕他不是真正的皇子,可是這裏的每個百姓,都在賀千笑的心中存在着。
燕歸不用想,就知道不會。
可惜的是,顧月欽始終想不明白這一點。
他看見了燕歸同賀千笑相處,還有燕歸對賀千笑輕挑的态度,心像是被刀子割,一刀接着一刀。
顧月欽的手在抖。
他今日受了太大的刺激,哪怕是賀千笑盡力穩住他,他的情緒也已經到了一個阈值。
就在賀千笑打算再說些什麽時,顧月欽松開了他。
他以為,顧月欽的松手,是因為他想明白了。
燕歸見顧月欽放人,立刻上前,把賀千笑拽到了自己的身後。
等賀千笑回頭,看見的就是顧月欽如軟下去的身體。
賀千笑一驚,問燕歸:“你動的手?”
燕歸有些無辜,“我可沒動他,他自己倒下去的。”
兩人上前,才發現,顧月欽的嘴角緩緩流出來了一些鮮血,賀千笑大驚,“快去叫大夫!”
賀千笑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