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待顧月欽悠悠轉醒時,已經是第二日了。

他醒過來之後,發現賀千笑沒在他身邊守着,便又要發瘋,好在看着他的人都會武功,對着他一個卧榻的人,勉強也能制服住。

然而,瘋子終究是瘋子,這些人哪怕是摁住了他,也摁不住太長時間。

賀千笑便是這時趕來的。

他瞧着顧月欽一雙眼睛已經通紅,皺眉道:“你身上被下了毒,不能動怒,你自己不知道?”

顧月欽道:“那又如何?!”

賀千笑被他的态度也給弄生氣了,坐在一旁看着他,“你身子如何,同我也沒什麽太大的關系,既然你也不願意好好配合,不如盡快出府吧。”

顧月欽聞言,嘶啞着笑出聲,“瞧瞧你這副主人做派,你已經同燕歸在一起了,為什麽?”

賀千笑道:“我同你解釋不清。”

“是解釋不清,還是不願意解釋?”顧月欽質問,“我如此哀求你,你為什麽偏偏還是選擇了別人?”

賀千笑嘆口氣,“你非要問我這些,那我也來問問你。”

顧月欽咬住了嘴唇。

“你身上的毒,究竟是怎麽來的?”賀千笑問,“大賀的皇帝不會用這種手段來對付你,這毒不是在賀國中的吧?”

顧月欽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是,這是我父皇給我下的。”

賀千笑愣住了,“為……”

“為什麽?”顧月欽反問,“我一個已經回了自己國家的皇子,回去之後天天想着回來,你說為什麽,我父皇要在我的身上下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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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千笑原本以為,大賀這邊的皇帝就已經夠無情的了。

看來對面的那位,比起大賀這邊,實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都說虎毒不死子,然而在自己的江山面前,即使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也免不得防備。

賀千笑垂眸,“對……”

“不用跟我道歉,”顧月欽打斷他,“你若是真的覺得我為你付出的東西多,不如和燕歸分開。”

他現在已經被賀千笑和燕歸在一起這件事情給刺激到了。

所有的事情都已經不想了,滿腦子都是他們兩個在一起的畫面。

可是不知為什麽,賀千笑嘴裏的那句“我們壓根沒在一起”,怎麽都說不出來。

半晌後,他對着顧月欽道:“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的幹涉,養好你自己的身子吧,我改日請人來為你解毒。”

“你請人?”顧月欽嘲諷一笑,“不用了,我寧願死,不願意讓燕歸的人來救我!”

賀千笑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

他也不打算問顧月欽同意不同意。

搖了搖頭,便想出卧房。

在他即将出去時,顧月欽忽然道:“你以為,你們兩個便能這麽歲月靜好的繼續過下去嗎?”

賀千笑的腳步一頓。

“闵賀二國眼見就要開戰了,”顧月欽道,“他一個将軍,等兩國開戰,他能在京城安然待下去嗎?”

賀千笑道:“他一個将軍,自然是要上戰殺敵的。”

顧月欽被噎了一下。

随後,賀千笑便真的出去了。

幸好,顧月欽體力所剩無幾,并沒有追出來,不然賀千笑真的已經疲于應付。

對于兩國交戰的傳聞,賀千笑原本是半信半疑。

但既然這麽多人都已經知道了,并且傳到了他的耳朵裏,必然是八九不離十了。

賀千笑也說不上來是什麽樣的心情。

顧月欽只在将軍府留了一夜,等下午再去看他時,他睡過的床已經空了下來。

接下來的幾日,燕歸回來的時候也越來越晚。

以往忙些時候,可能是天蒙蒙黑時才回來,不忙的時候,下午就回來也是有的。

但天都黑了才回來,也是少數,十天裏也就那麽一兩天。

可是近日,天都已經黑透了,賀千笑自己吃了晚膳,也不見他的蹤影。

賀千笑吃過飯後,會在前廳裏等上一時半刻。

等不到了,他才會進卧房休息。

朝堂上的事情,燕歸知道他煩躁,甚少同他去講,賀千笑也确實沒興趣,所以從來都不問。

這日,燕歸一回來,賀千笑便知道,哪怕是他不想參與,不想去問,燕歸也必須要告訴他了。

燕歸的臉上含着愧疚,“過些日子皇上要拟旨,派我前去邊關應戰了。”

賀千笑早有準備,也不算是太意外。

他“嗯”了一聲。

“笑兒,”燕歸抱住他,“戰場無眼,若是真的打起來,我不敢拿你的性命開玩笑。”

這次和上次不一樣。

上次是議和,這次聽過闵國已經同大賀撕破了臉面,議和的可能不大,最有可能的結果是打起來。

戰場上,別說是賀千笑這種沒練過武的,就算是練過,也保不準就成了哪個人的刀下亡魂。

這把刀,可能是敵國的敵人,也有可能是殺紅了眼,誤傷自己人的戰友。

京城這邊是非是多,可是再多,也絕對敵不過戰場危險。

賀千笑沉默了。

若是二人矢志不渝,心心相印,他為了燕歸視死如歸,也未嘗不可。

然而他自問,他對燕歸的感情,到了這般地步了嗎?

沒給賀千笑想明白的時間,隔日的淩晨,宮裏便傳來了急令,要燕歸整裝即刻上路,不得有誤。

賀千笑這幾個月以來,頭一次起那麽早。

深秋的天氣已經很涼了,他想起來上一次去邊關的時候,差不多也是這個季節,等到了邊關時,就入了冬。

他站在前廳的門後,聽燕歸接了旨。

待宮裏的公公走了,府中的人同時松了口氣,賀千笑與他們相處這些日子,知道他們個性都随了老将軍,沒有皇宮中人那般拘束。

燕歸轉過身時,看見了賀千笑。

府中的人都知道怎麽回事,各自使了個眼色,靜悄悄都退下了。

賀千笑揉了揉手,裝作無意道:“那公公嗓門太高,都把我給吵醒了。”

燕歸依舊是一點面子也不給他留,挑眉道:“舍不得我便直說,等我走了,你想見我,也得等着了。”

賀千笑不服,“我便只能想你嗎?等你走了,我立刻就去秦樓楚館,找上十幾個不會同我頂嘴的,日日看着他們。”

燕歸把手中的聖旨随意一揣,上前把他給抱起來。

賀千笑與他面對着面,藏了藏眼中的失落。

“要不,我跟……”

燕歸卻打斷他,“你要是想跟着你,我勸你歇了這個心思,我不同意。”

他掂了掂賀千笑,輕松得仿佛抱着個小貓小狗。

“行了,我記着這個重量了,等我回來,要是你輕了,我便要找你算賬,聽明白了嗎?”

賀千笑咬住唇,頭一次沒頂嘴,點了點頭。

兩個人之中,要說最舍不得的,肯定還是燕歸。

然而燕歸這次罕見的,沒透出一點不舍之情,對于上戰場這件事也是格外的堅定從容。

除了外邊的人來報,說讓燕歸出去備軍時,他抱着賀千笑的手緊了緊。

“去吧,”賀千笑垂下眼眸,“我等着你回來……”

燕歸放下了他,緊接着,在他的唇上狠狠親了一口。

“記着,你要是真的去了秦樓楚館,還把那些人給帶進家門,回來之後我先把他們給剮了,再把你給鎖床上,讓你以後都不用從那張床上下來了,知道嗎?”

賀千笑瞪了他一眼。

燕歸勾唇一笑。

就這樣,燕歸帶着賀千笑的疑惑走了。

看着他出門的背影時,賀千笑的臉上還有些恍惚,待天明了,太陽出來,他坐在桌子邊,才确信燕歸是真的走了。

食不知味的用完早膳,賀千笑的身邊又多出來了兩個人。

先前保護他的兩名侍衛,如今并沒有被調走,還繼續在他的身邊保護他,新過來的兩個,是加強的人手。

除此之外,将軍府也被密不透風的圍了起來。

都是燕歸吩咐過來的人。

事到如今,賀千笑也不知是怎麽,對花明城的忌憚反而淡了下去。

燕歸留給他的,不止是保護他的人。

這些人同樣受命于他,相當于給他了一些人手。

賀千笑等了夠長的時間,期間花明城給他添過的堵也不少,該是他給花明城教訓的時候了。

不對,如今該叫花明城為賀明城才是。

賀千笑沒了保護傘,這件事情在不出三天,便被所有人想找麻煩的人知道了。

他在将軍府數月,一直被保護的好好的。

如今将軍府出了一個大大的缺口,許多人都開始蠢蠢欲動了。

在被虎狼環伺的環境中,賀千笑悠悠閑閑,仿佛被人盯着的不是他一樣。

“咱們将軍府的外邊,今日又添了兩個探子,從上午便一直待在門口了,期間換了三次扮相,有一次是裝成了買腦花兒的,還有一次是拿着小孩玩的撥浪鼓來的,要不是王富眼尖,還真就沒認出來是一個人。”

賀千笑道:“還真是難為了他們。”

将軍府距離鬧市很近,要在這裏僞裝,倒是挺容易。

不容易的,是怎麽不被他們發現。

賀千笑沖着侍衛耳語了一番。

那人眼睛一亮,立刻道:“好,我這就去辦!”

賀千笑吃完了手裏的糕點,拍着旁邊一人的肩膀,“走走走,去看個熱鬧。”

這些侍衛也算是見識了他的本性。

從燕歸走後,賀千笑就讓他們把身上的衣裳給換成了尋常的服飾。

平日裏幹的事情,不是守着賀千笑,而是做雜活。

不過那能有什麽辦法,将軍的人,将軍都寵着,他們也只能聽命。

賀千笑帶着那個侍衛,一同趴在了将軍府的牆頭上。

下面正好是僞裝成賣撥浪鼓的探子,許是守了太久,稍微有點懈怠,腦袋正在一晃一晃的打瞌睡。

他們的斜對面,一個侍衛已經準備好了水,一聲高呼:“痛打落水狗嘞!”

緊接着,一盆冷水盡數被倒出了牆外。

那盆水,正正好好,一滴都沒浪費,全灑在了那人的頭上,那人原本睡得挺好,兜頭一盆涼水下來,整個人都傻了。

賀千笑拽住旁邊侍衛的領子,連忙道:“藏起來藏起來。”

緊接着,外邊的人高聲道:“奶奶的,誰灑的水?看不見外邊有人嗎?給我出來!”

那名灑水的侍衛試探性看了看賀千笑。

賀千笑朝着他一點頭。

那侍衛挂上早就排練好的笑容,拿着盆就溜達了出去,揚聲道:“哦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這牆太高,實在是沒瞧見您。”

那人冷哼一聲:“你一個下人,我要你們主人來跟我道歉!不然我今天就賴在你們門口不走了。”

說罷,他坐在了将軍府的門口。

那名侍衛早被賀千笑訓練過,聞言不慌不忙。

賀千笑藏在牆角,正等着他說出下一句話來,忽而聽見車輪碾過的聲音。

他皺了皺眉。

他面前的侍衛道:“我去看看?”

賀千笑“噓”一聲,搖了搖頭。

車輪停了下來,緊接着,賀子琛的聲音傳入賀千笑的耳朵中。

“在将軍府門口撒野,你這條命,想必是不要了。”

作者有話要說:

賀千笑:寂寞少妻。

賀子琛:趁虛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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