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刺眼陽光泛濫灑向緊閉的雙眼，芮妮感到自己眼底酸脹難忍，她的睫毛開始顫動，有種不忍睜眼的焦躁感彌漫在胸腔中。
她是不是又——芮妮真不忍想起這件事——又死去了？
“芮妮？”她聽見了納威的輕聲呼喚，不由得松了一口氣——這說明她複活的時間線仍處在與納威交往的情況下。
“龐弗雷女士，能不能再看看她？”納威驚慌地說，“其他人都醒來了，為什麽只有芮妮一直在昏迷？”
“哦，隆巴頓！”龐弗雷女士嘆了口氣，“我早就說過了，霍克不止中了昏迷咒，她還從很高的臺階上摔下來，斷了兩根腿骨，後腦勺還腫了很大一個包——你怎麽能指望她能夠這麽快蘇醒？”
剛剛還處于昏迷狀态的病患頓時從床上坐了起來，芮妮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般環顧四周環境。
灰白色的牆壁，敞開的窗扉讓滿洩的陽光淌進室內，她所躺着的床邊還并排擺着好幾架病床。
赫敏就在她的隔壁，正側過頭笑着和她招手；她的另一邊則是羅恩，滿嘴塞着巧克力蛙，一邊咀嚼一邊看向她的方向。
“你醒了？！”
而她剛回過頭，一張大臉就突然湊到了眼前——直到他被龐弗雷女士拉開，芮妮才發現原來是之前一直在說話的納威。
“請你不要刺激病人的情緒，隆巴頓先生。”龐弗雷女士不滿地說。
随後，她拉上病床旁的簾子，走上前仔細檢查了芮妮的傷勢，兩條健康的腿、已經消腫的後腦勺和身體各處的擦傷和淤青。
像擺弄木偶似的檢查了一番後，龐弗雷女士這才對芮妮說：“好極了！霍克，你的傷勢恢複得很快，我想你最遲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我呢？”赫敏的聲音從簾子那頭傳來，聽起來有點迫不及待。
“你還得再住兩個星期，早點休息，親愛的。”龐弗雷女士說，匆匆收拾了床尾空空如也的藥瓶後就離開了病房。
透過潔白的薄床簾，芮妮看見納威的身影映在上面，他始終守在床尾附近，自從見到她醒來以後，連椅子也不肯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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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看見有幾個身影陸續離開了病房——是哈利、金妮和盧娜。這麽看來，他們所受的傷也不需要住院，這個認知使芮妮稍微放松了一些。
“我——”納威躊躇地問，“我可以進來嗎？”
“請進。”芮妮抿着嘴唇說。
床簾的接合處被掀開了，納威金黃色的頭發率先闖進芮妮的視線中，他又是低着頭進來的，緊張和膽怯已經寫在了他的臉，以及發亮的紅耳朵上。
“我——”
“我——”
他們同時開口，意外使納威擡起了頭，如今他的臉頰上已然幹淨，再也沒了血跡；斷裂的鼻骨被修正，看起來恢複了正常大小；還有他被打腫的眼泡，也消退了，露出原本清亮的圓眼。
“你先說。”納威立刻讓步，像只垂眼小狗似的撲在她的床尾，還刻意蜷起了身子，不敢觸碰到芮妮伸直的雙腿。
她擡眼看向隔壁正在交談的羅恩和赫敏，兩人的影子在床簾上重疊在一起，芮妮猶豫了一下，還是從病服口袋裏掏出魔杖揮了揮：“閉耳塞聽！”
“——我真想知道他們剛畢業是哪來那麽多錢去開店鋪的——喂！赫敏，你可以說話更大聲點嗎？”
“怎麽——哦！哦……我知道了，羅恩，我們大聲點交談吧。”
“那是什麽？”納威吃驚地問，顯然他也注意到了那兩人不同尋常的聊天方式。
“一個防止偷聽的咒語，”芮妮解釋，“有些話，我只想和你說……但我現在顯然無法和你單獨相處。”
“啊，是——是那件事嗎？”納威瞬間變得有些戰戰兢兢，“我想和你解釋，我當時昏了頭……或許是被烏姆裏奇和馬爾福氣暈了，才那樣對你。”
“你沒做錯。”芮妮疲憊地說，“你的看法是對的，那時候，我的确是想攔下你。
我不想讓你去冒險，因為我不想讓你丢掉性命。我認為擅闖魔法部是極為危險的行為，可我攔不住哈利他們——我只能攔住你——我也只想攔住你，我在乎的只有你。”
納威呆住了，他睜大自己的圓眼睛瞪着芮妮，又露出了那副看待陌生人的神情，不禁使她開始有些煩躁。
“我不得不承認，納威，”她突然卸下了自己的所有僞裝，頭一回沒在納威面前戴上面具，而是讓自己的眼尾和嘴角自然下垂——一個最放松，卻也最冷淡的葬禮風格表情。
“我并沒有那樣無私。你看，當你和哈利同時出現問題的時候，我的選擇往往都是你——倒不是我不關心哈利，只是在有限的選擇下，我救下你後，再也不會試圖去救他。”
或許是這次冒險讓芮妮想通了什麽，她驀然開始厭惡自己在納威面前所做的僞裝，一個甜美、無私和勇敢的女孩，但這不是她。
納威喜歡的那個人，不是真正的她。
床簾外的兩人仍然在對韋斯萊笑話商店新出的商品為話題而交談。
床簾內的兩人卻像被冰凍咒凍在原地似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直到納威嗫嚅半晌後開口。
“我……我不明白……”他恍惚地說，“但是你當初情願為哈利說話，那個時候還沒幾個人相信他呢！”
“只是為他說話而已，納威，你的确不明白——如果要我現在為他說上一百句好話，我自然也是願意的。”
“你只是不願意為他——或是所有其他任何善良的好人冒險，除了我。”
納威定定地看着她，臉上浮現出掙紮和困惑的神情。
“我更不明白了……”他痛苦的閉上雙眼，“……為什麽你會這麽……愛我？我有什麽是值得你深愛成這樣的？”
“萬事皆有答案，”芮妮冷靜地說，“只是這個答案我現在無法告訴你——等到我們畢業以後，你會清清楚楚從我這裏聽到所有真相。”
“你對我……是真心的嗎？”
“一直都是，我很喜歡你，”芮妮的唇角上揚，露出微笑，“我十分珍惜你在我身邊的每分每秒。”
“但我卻不知道，我喜歡的你，是不是我認為的那個你。”
芮妮的笑容僵硬了，放在被單上的雙手無意識收緊，将布料揉得變成皺巴巴的一團。
“讓我思考一下吧，我需要單獨待一會兒……”納威神情恍惚的站了起來，有些疲倦地說，“等我想通以後，就來找你，好嗎？”
“好吧，”芮妮幹巴巴地說，“希望你不會讓我等太久。”
那天的談話結束後，納威再也沒來找過芮妮。她從醫療室病愈出院，他沒有來；拉文克勞休息室為她和盧娜開了一場慶功宴，連迪安他們都來了，他還是沒來。
芮妮不知道納威究竟需要花多長時間才能意識到她本人和他印象中的芮妮·霍克相差有多遠，但這不妨礙她認為自己搞砸了。
不過沒關系，芮妮苦中作樂地想，至少她上次沒能死成——這說明她還有一次挽救的機會，等到事情變成不可救藥的地步時，她至少還能在十七歲的時候從容赴死。
“嘿，希望你不要介意，”
在拉文克勞休息室的慶功宴裏，金妮舉着一杯蒲公英汁迎了上來，面色尴尬地對她說，
“我答應和迪安·托馬斯約會的時候，沒有想到——”
“沒關系，金妮，”芮妮趕緊說，
“這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我是說，他人很不錯，只是我們不合适而已——我已經向前看了，現在我所指望的就是其他女孩不要去搭讪納威。”
“哦，納威！”金妮撇了撇嘴，
“你們這架吵得真夠厲害，他已經在休息室消沉一個星期了。據羅恩說，他天天就在宿舍裏折騰那盆米布米寶，不過好歹上面的疖子消腫了。”
“你認為他多久才能原諒我？”芮妮問。
“呃——什麽——對不起，什麽？”金妮吃驚的張大嘴巴，“我們都以為是他惹了你不快！所以才會在休息室裏整日消沉不安，看起來就像快爛掉似的。”
“不，不是的。”芮妮趕緊解釋，“是我突然讓他意識到他所鐘愛的女朋友，并不是真實的我，所以他才感到混亂無措。”
“我不明白，”金妮喝了一口蒲公英汁說，“但我能給你最合理的建議就是——別為了迎合男生而去改變自己，做你想做的事情，才會真正吸引到屬于你的人。”
芮妮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喃喃着說：“難怪你能和哈利成——”
“噗——”金妮一口水噴了出來，目瞪口呆地說，“你、你說什麽？”
“哦，不，沒什麽。”同樣困擾一個星期的芮妮比納威搶先想通了，她的臉上浮現出自信和勢在必得的笑容，“金妮，拜托你，請告訴我，你們的休息室口令是什麽？”
大部分人都湧入了拉文克勞參加慶功會——一開始這僅僅是莉莎和帕德瑪等人為芮妮舉辦的小型聚會。
但經過口口相傳，愈來愈多的人知道了這場慶功會，每個人都願意前來參觀‘大難不死的男孩’和他的組織成員們，休息室裏幾乎擠滿了人。
也因此，當芮妮提着長袍肆意奔跑在走廊裏的時候，并沒有人群來阻擋她，只有一些牆壁上的畫像沖她指指點點——但芮妮卻不在乎！
“茴香麥片！”她對着格蘭芬多休息室的胖夫人畫像喊道，胖夫人挑剔地打量了一下她，極不情願的挪開了畫像，露出一個半人高的通道。
胖夫人還念念叨叨的說：“我可不認識你……拉文克勞的學生，不過口令對了，就讓你進去吧。”
要找到屬于納威的卧室不太簡單——畢竟總共有七個年級呢！
不過好在芮妮推開了第三扇門的時候，她就找對了地方——納威正躺在自己的床上，背對着門口面朝窗戶，有氣無力地說。
“誰……哈利嗎？我不餓……你們這麽快就回來了？”
“但是我有點餓，”芮妮說，“想不想去樓下餐廳吃點東西？”
剛才還顯得有些虛弱的人立刻就從床上跳了起來，他的腦袋狠狠的撞向四柱床的頂部，發出一聲悶響。
随即納威捂着腦袋，像感到十分丢臉似的跪坐在床上，發出極為小聲的哀嚎。
“你還好嗎？”芮妮也驚呆了，她快步走上前扶住了他的頭，卻被顫抖的納威拂開了手。
“我……我很好……”納威低着頭說，尾音還有些戰栗，“……你怎麽來這裏了？”
“你一直沒有來找我，所以我只好來找你。”
“……但這裏是男生宿舍！”
“誰讓你不肯見我？就算你在男生盥洗室，我也會沖進去的。”
納威震驚地看着她，卻換來芮妮不屑的輕笑：“你在逃避，納威——可你不該逃避，不管你是否喜歡我，可你還是得面對我這樣自私、蠻橫的人，就像現在這樣。”
“……你不自私，也不蠻橫。”他避開了芮妮的目光，輕聲說。
“我想明白了——你的想法和你的選擇或許會沖突，但一切事情都源自于你的選擇。當你選擇了和我們一起前往魔法部的時候，你的想法就已經不重要了——你的确是一個勇敢，為朋友着想的人，芮妮。”
芮妮眨了眨雙眼，有些意外的“呃”了一聲。
“就像你選擇加入D.A，選擇和你父親和平共處，選擇在當時的環境下公開為哈利辯解——以及選擇……喜歡我，這些選擇可能和你的最初想法相悖，但是你最終還是這麽做了，這就足夠了。”
“也許你說的是對的，”芮妮抿了抿嘴唇，
“只是有一點我要糾正你，我從未選擇去喜歡你——世界上所有事情我都能選擇，只是這件事我無法選擇——因為這是命運的安排，我們是天生一對。”
納威的眼眶濕潤，兩只眼睛紅得像是被開水燙過，他仿佛聽見了O.W.L考試拿到了十二個O似的欣喜若狂，用不可思議的語氣追問：“真的嗎——你真的這麽想？”
“當然。”芮妮笑着說，随即她又垮下了上揚的嘴角，“既然你早就已經想通了，為什麽一直不來找我？”
“呃——我——”納威可憐巴巴的瞟了一眼她，“我有點搞不清楚我自己——唉……事實上，我很害怕面對真正的你，我怕我一接觸到這樣的你，我就——我就不會心動了。”
“哦，是嗎？那麽現在呢？你見到了一部分真實的我，敢問你現在的心髒仍然在跳動嗎？”
“什麽……哦，它依舊在跳動……事實上，跳動得比以前更加頻繁……比如現在，天吶！我感覺我要把心髒吐出來了，難道這是龐弗雷女士沒有治好的後遺症？！”
“這件事不必麻煩她了。”芮妮揚起眉毛說，她靠着納威的床沿坐了下來，雙手扶住他的雙肩，“我就能夠治療這種後遺症——不過，我得先借用你的一條領帶。”
“我的領帶？”納威懵懂地看着她。
“哦，是的……把它套在宿舍的門把手上吧，你不想被打擾的，是不是？”芮妮意有所指的說，目光緩慢的打量着他。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小沖突，暫時解決了，嘿嘿。
從這次以後，納威就開始認識了解并且适應真正的芮妮了。
他也是第一個和真實面目的芮妮交往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