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喜歡年紀小的、有上進心……
飽滿，紅豔，醒目。
因此樓聽雨一眼就看到了周小溪臉上的三個痘痘，一個在左臉正中央挺立，兩個在右臉相隔一厘米非常親密。她的視線停留略久，在周小溪察覺之前移開。
上次見還沒有。樓聽雨這樣想着，冷淡地走過周小溪和王莉身旁。
上次見到周小溪是幾天前，周二，她經過茶水間門口時聽到裏面有人叫她：“樓經理！”她朝裏看，周小溪獨自一人正在做咖啡，咖啡機嗡嗡運行，和雨打玻璃的噠噠聲震成同樣的頻率，周小溪走近一步笑着說：“祝你生日快樂！”
對，是她生日，她又忘了。同時記起的還有那周小溪哭着走路的畫面。她點了下頭：“謝謝你。”
周小溪又笑了一次，轉身打奶泡，她便走開了。
雨從那天起持續到現在，樓聽雨随意瞥了眼窗戶，臨近下班雨卻下大了，貼着窗彙成小小的溪流。
雲沿市向來多雨，這是所有生活在雲沿市的人們最常吐槽的一點，每年七八月那仿佛能淹沒整座城市的連綿不絕的雨水更是全國聞名，伴随聞名的是雲沿市卓越的城市排水系統，這裏多雨但非常安全。
樓聽雨的生日在八月六日，在她的印象裏自己生日那天總是下着雨的。她的名字也得于出生時的雨，可能是名字的緣故，她一直喜歡雨天。
明天周末，樓聽雨不欲拖延，見完客戶雖然已經到下班時間，她還是回到辦公室繼續處理工作，忙完已經過八點，窗外暴雨如注。手機上有爸爸發的消息，雨太大，他派了司機過來，讓她不要自己開車回家。
……一個小時前的消息，現在司機還差五分鐘到，這天氣，不怪堵得厲害。
一樓大堂敞亮，站了許多在等車或等人的白領，相熟的一起談論外面的暴雨，不時透過玻璃門向外看看。外面的玻璃雨棚下也站着些人，多是要等的車馬上就到了的，互相不怎麽說話，雨聲太大了說也聽不清。
樓聽雨一走出旋轉門就看到了正撐開雨傘的周小溪，順帶看見對方左臉頰上的紅痘痘，和明顯上揚的嘴角。
嘩嘩大雨中，周小溪撐起一把淺藍色卡通圖案雨傘走過大樓前的小廣場，站在路口等紅綠燈，身影逐漸被後來者遮擋。那把藍雨傘夾在衆多雨傘中依然鮮亮，它穿過馬路到了另一邊，走遠走遠，進了一幢公寓樓。
暴雨澆透暑熱，空氣中帶着巨大的濕氣，呼吸仿佛飲水，樓聽雨感到舒适。
她的目光沒有焦點，享受地聽着痛快淋漓的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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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時阿姨端來一碗熱湯，樓聽雨就先不忙上樓，坐在餐桌旁喝湯。樓海瑞從客廳過來，也讓阿姨盛一碗湯。
樓海瑞：“吃晚飯了沒有？”
“吃了。”熊妍知道她要加班，給她訂了份餐，看她開蓋才走。
樓海瑞點頭，湯來了，父女對坐默默喝着。
喝完這湯，身體從裏到外透着暖和适意，二人移至書房談話。一樓書房是共用的，通常他們談話都在這裏，書架上各類書都有，供兩人閑時翻一翻。在二樓他們各自有一間辦公書房，互不幹涉。
樓海瑞前天去外地參加峰會，今天下午才到家，休整過後絲毫看不出疲态。去年他過了五十歲生日，但他身體底子好，交際應酬又愛約在運動場所，經常打高爾夫、保齡球、網球等等，看上去只在四十上。
二人坐在沙發上一問一答，樓海瑞了解完她的工作情況，轉而問起她的個人生活：“恒越裏有你看得中的人嗎？”
“都不了解。”
“張誠新見過了吧，他怎麽樣？”
“沒說過話。”
樓海瑞：“這麽長時間沒說過一句話？‘喜歡年紀小的、有上進心的’，這話是你親口說的，那孩子年紀小，模樣周正，願意從底層做起夠有上進心了吧？哪不符合你标準，和我說說？”
她還沒有回國的時候，樓海瑞便開始留意本地的年輕才俊。等到她回了國，樓海瑞一面支持她自主選擇事業發展路線，一面不定期收集各類優秀男性資料，期望看到她事業愛情雙豐收的願望不言自明。
樓聽雨對戀愛結婚不至于反感，她只是沒有興趣，從未将這些列入人生計劃中。父女兩人談過一場達成協議，樓聽雨不拒絕他收集的資料，而他不替她安排任何交際活動。
這麽相安無事兩年，樓海瑞即将邁入知天命的年紀，容貌仍未老，對自己的姻緣已不再抱希望，轉頭一看她這裏依舊平靜無波，不免有點着急。
年齡與她相當又單身的高質量男性資源十分緊張，隔兩個月再看就訂出去一批。樓聽雨也清楚這個情況，但她目前不想考慮婚戀，當樓海瑞進一步詢問擇偶标準時，就說了前面那一句。
說喜歡年紀小的，能讓他們兩個都緩幾年時間，而年輕又上進的，時間必定都用在工作上，選了人，要等對方事業穩固，還能再緩幾年。
這些話她自然不會坦白，樓聽雨說：“他還在試用期，我不希望別人誤會我的意思，影響公平。”
樓海瑞笑了：“樓小姐，您在說哪國語？他自己去應聘，被人知道了還能得句‘獨立’、‘有想法’，試用期沒過讓人怎麽說？張董能答應嗎？”
樓聽雨面無表情：“張董不答應，讓張董來我面前說。”
“口氣不小，還沒接上我的班就想指揮董事了？”樓海瑞說歸說，沒動氣，問道，“他是真不好？我記得他說話很大方，有張董教着，應該不錯？”
“不是最好的。”三個裏排第二。
樓海瑞：“最好的是誰？”
“一個女孩，認了王莉作師父。”
“王莉？我聽過這個人。那看來是很好。”樓海瑞沉吟片刻，說，“張誠新沒看上就算了，其他人你再留意看看。”
“嗯。”樓聽雨漫應一聲。
被她說“認了王莉作師父”的周小溪，其實還沒拜上師父。
一把傘頂不住暴雨，回到家她衣服褲子都濕了，讓她想起了系統進駐大腦的那一天——那可不是什麽美好的回憶。掰開來看，只有民警大叔的小橘貓視頻給到她一些安慰，現在想起心裏還甜甜的。
剩下的，失戀，系統，淋雨……不提也罷。
洗個熱水澡，心情指數回升，周小溪煮一小鍋紅棗姜湯，手抱一碗坐在窗前的椅子上，一邊看雨一邊小口啜着。
好快一周就過去了，不，還沒結束，明天王莉姐讓她去公司。她們的住處離公司都非常近，只不過在相反方向，一說工作十分鐘內就能在公司見。
王莉的詞典裏沒有“加班”，她所做的永遠超前于指标。而且她一個人在這裏生活，老家的父母有弟弟妹妹照顧陪伴，可以說無牽無挂，工作就是她人生的唯一中心。
轉投王莉門下的周小溪必須盡力去跟王莉的工作計劃，不可能讓王莉反過來遷就她，放慢腳步等她。她要用最快的速度完成王莉派給她的任務，再去盯王莉做的每一件事，看不懂的就先記在腦袋裏回去調出來琢磨。
王莉對她沒有硬性要求，做多少、學多少全靠她自動自覺，認為需要點撥的會對她仔細地講解，但只講一遍；認為她“應該”明白的，和她目前還不必要理解的，則一帶而過，但不會說“這個你不用學”，只告訴她“你自己再想想”。
周小溪想了十分鐘，把思維暫停。
今天雨特別大，紅棗姜湯特別好喝，坐在這裏惬意平靜，她決定利用十五分鐘休息時間分析自己在意的另一件事：
【本系統旨在幫助宿主糾正戀愛腦，擺脫失戀影響，走上事業高峰，開展絢麗人生！】
糾正戀愛腦：效果有待下一場戀愛檢驗。
擺脫失戀影響：這個基本實現。
走上事業高峰：周小溪眼中的山峰最高點是樓經理，次高點是葛主管與王莉姐。“試用期”就好像攀爬高峰之前必學的體能訓練課程，等她轉正才算來到山腳下，取得了登山的資格。
開展絢麗人生：這是最難理解的一句。昨天聽到特別抽象的“絢麗”二字時，她驟感前路茫茫，眼前蒙了層灰翳。然而今天去到公司，當她開始工作那一刻感到雙腳終于踏足大地，雲翳消散，雙眼明淨無比，再沒想起過這些煩惱。既然沒有線索與提醒，那就不必早早為這個發愁。
至于她隐約猜到自己大概會很久談不上戀愛，這算事兒嗎？第一她沒人選，第二她沒時間。
現在，她只想工作！只想搞事業！上班還有美人可以看，還有CP可以嗑，做人不能太貪心。
現階段CP同框即發糖，所以周一是固定快樂日。開會時周小溪發現熊妍耳垂上戴着一副鑽石耳環，閃閃奪目，幾乎所有人都有意或無意地朝她的耳環投過一瞥。周小溪多看了一眼樓聽雨的耳朵，那上面幹幹淨淨，她坐得近，看清楚耳垂上連打過耳洞的痕跡都沒有。
周小溪目光自然下落，掃過樓聽雨的穿着，白衫黑褲，銀色腕表，好像沒怎麽變過。視線落到鞋子，正該劃過地面收回到自己身上來，她卻又上移，忽然注意到樓聽雨襯衫領口第一顆扣子沒有系。
——如果不是非常正式的場合或會面，第一顆扣子系與不系并不要緊。樓聽雨身上這件襯衫剪裁比較時尚，不系那顆扣子更好看，只是尋常的細節。但在這一瞬間她注意到了，這顆敞開的扣子因此變得特別起來。
那一段白皙修長的脖頸，露出得恰恰好好，盡在不言中，周小溪先是躲躲閃閃地看了幾眼，接着眼珠轉不開了，她就以一個別扭的歪頭姿勢發呆似的偷看着。
會議的聲音仿佛倒退般遠去，她的眼睛又像在做夢。
系統的聲音驚醒了她短暫的夢：【提醒：宿主沉湎于美色的誘惑時長已達到三分鐘，請宿主堅定心志，投入工作。】
周小溪腦海中“嗡！”的一聲震響，驚覺自己竟然在會議中間盯着經理走神！她羞愧難當地垂下頭，兩頰燒紅，身體哪也不敢再動。
樓聽雨的目光掃過來，帶着淺淺的疑問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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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下雨了。
周小溪：心情好=v=
樓聽雨：心情好
周小溪：為什麽你不加顏文字？
樓聽雨：等一下
很快，啪啪聲和啊啊聲蓋過了雨聲……
樓聽雨：=v=
周小溪：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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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不斷跳坑、熱鬧、Longlongago…的地雷！
明天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