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消腫

清晨的時光是這個炎熱的季節裏最好的時候, 驿站外的馬匹發出了輕柔的啾啾聲, 與此同時, 還有守夜的侍從們打着哈欠的交談聲。沒有辦法, 大旱越來越嚴重了,為了防止饑餓的災民們半夜偷馬吃, 霍慶山不得不讓侍從們輪流守夜,用刀劍來威脅這些眼睛都要餓綠了的人們。

蕭鸾就是在這樣的時間裏醒來的。她躺在床上, 盡管這床板僵硬, 但她卻從未感覺這樣好過。陽光透過了窗欄, 在地上落在斑駁的影子,蕭鸾眨着眼看着頭頂。她和齊霁真最後還是被及時趕到的錢多爾等人救下。蕭鸾頭上挨了一拳, 別的地方只有些青腫, 她不敢讓霍慶山他們看自己的身體,只好強撐着說沒事。

只是這樣的強撐到了驿站後,就有些堅持不住, 沾床就睡着了。此刻她醒來,聽到外面的聲響, 覺得自己仿佛剛從地獄回到了人間, 滿心都是死而複生一般的欣喜。

大門處傳來了低低的交談聲, 跟着侍從敲了敲門,道:“公子,李公子求見。”

蕭鸾愣了會兒,才想起來齊霁真的化名,于是急忙讓齊霁真進來。

大門推開, 少女穿着男裝走了進來,蕭鸾注視着齊霁真,見她臉上精神尚好,也并沒有什麽青腫,這才放心了些,道:“你怎麽不歇着?”

“我又不像你,以一對三。”齊霁真笑笑,從袖中掏出一瓶傷藥,說道,“我是來給你上藥的。”

蕭鸾聞言,也笑了笑,她原本坐着的身子一下子癱在了床上,顯露出了以往齊霁真也未見過的懶散,撩高了衣服,道:“那就煩勞李公子了。”

齊霁真聞言,輕笑了一聲。蕭鸾側頭去看齊霁真,見她正認真地搓手,把手搓紅了,這才倒了些傷藥在手上揉勻。齊霁真面容秀美,垂首做事時,會有種溫柔而賢惠的味道。蕭鸾想起此前看到的齊霁真,心中突然有種隐秘的喜歡,那樣的齊霁真,是旁人都不知道的,只有她才知道。

“高興什麽呢?”齊霁真轉過臉來,話音十分的溫柔,“我看看你的傷。”

“也不礙事的,就是背上挨了幾下,可能有些腫。”蕭鸾說着,趴下來,把自己的衣服敞開,讓齊霁真看個清楚。

齊霁真只見蕭鸾雪白的皮膚上,青青紅紅的好幾塊,而那腰肢盈盈往下,則是被衣料遮掩的,尚還青澀的渾圓。她突的想起了溫泉的那一幕,那灼熱的感覺跨越了時光撲面而來。齊霁真身子一抖,急忙拉過了一旁的被子蓋上,道:“你這麽大大咧咧的脫了,也不怕着涼麽?”

“這樣的天氣,哪裏會着涼。”蕭鸾說着,就要轉過身來。

齊霁真見狀,臉上更紅,急忙按住了蕭鸾的肩膀,低聲道:“你,你別亂動,我給你擦背啊。”

她的聲音略帶慌亂,仔細聽着,似乎還有份軟軟的祈求意味。蕭鸾的心中莫名一軟,就松懈下身子來,任由齊霁真折騰了。

齊霁真把蕭鸾按在床上,她先輕輕地按壓了下蕭鸾青腫的地方,問道:“痛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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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蕭鸾說道,她歪了歪頭,看到齊霁真一臉的嚴肅,突然笑一笑,說道,“我的身體,就只有額磨格和三娘看過呢。”

齊霁真微微一愣,她垂下頭,嘴角處帶了弧勾,她看到蕭鸾把臉埋在手臂間,正努力地側頭朝自己看過來。齊霁真笑了,搓熱了手掌,說道:“忍着。”說話間,那溫熱的手掌就按在了血瘀的地方。

疼是真疼,蕭鸾的身體一下子繃緊了。到底是金玉養大的人,身體嬌嫩,這樣的疼痛在生死之間并不覺得,眼下裏就一下子讓人難以忍受,更可能是因為齊霁真讓蕭鸾松懈了戒備,那疼痛就更加的突出。

“好痛啊,三娘……”

少女輕輕地哼着,聲音又軟又細,仿佛帶着委屈和撒嬌的味道。齊霁真頓時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她的手還按在蕭鸾的背上,一張臉漲的通紅。過了一會兒,蕭鸾才聽到齊霁真結結巴巴的聲音:“要不……要不……我,我給你吹吹?”

蕭鸾幾乎就要笑出聲來,只是她知道齊霁真素來心氣高傲,若是真的笑了,只怕齊霁真會不高興。蕭鸾急忙壓下了笑聲,把頭埋進手臂裏,低聲道:“你輕一點就好啦。”

齊霁真看着自己的手掌,她的手指按在蕭鸾雪白的背上,手下的青紅仿佛是因為齊霁真下手太重而起的那樣。她感受着少女肌膚的柔滑細嫩,她下意識地捏了一下,蕭鸾頓時受驚,發出輕輕的喘息聲。齊霁真避之不及地縮回了手,正好對上蕭鸾茫然而懵懂的眼神。齊霁真莫名地有些愧疚,她支吾着,想不再擦藥,可是一想到蕭鸾的身份,又頓時打消了這想法,只硬着頭皮道:“你,你轉過頭去,不要再說話了。”

蕭鸾哦了一聲,乖乖的重新趴倒。齊霁真定了定神,默念了幾句佛經,這才專心地為蕭鸾揉開青腫。只是手下的觸感時不時地打斷默念的經文,讓她總感覺到燥熱,她的汗水從額上滑落,又被她急忙擦掉。

“六郎之後打算怎麽辦呢?”齊霁真問,她不得不找點可以轉移注意力的辦法。

“唔……”蕭鸾眨着眼,看着前方,認真地思考着齊霁真的問題,慢慢地道,“先問問蠻奴他們的情況,再去州府吧。幹旱這麽嚴重,肯定會有上書的,父皇也不可能漠視,多半會派遣官員下來……這樣的話……”

“可是一直不下雨也不是辦法。”齊霁真回道,她開始想這些事情,也就不會在意手底的觸感,自然也不會注意到蕭鸾偶爾因疼痛發出的輕哼聲,顯得游刃有餘多了,“六郎既然遇到了這樣的事情,就不想摻和一下麽?”

這可是大功一件。

蕭鸾閉着眼沉思,說道:“我年紀尚幼,做不到搶功,旱災這樣嚴重,錢先生說的對,我不能憑空變出米糧,也不可能讓老天降水。若是辦的稍有不對,恐怕……”這就不是一件大功,而是一件大過了。

齊霁真知道蕭鸾這樣說,只是分析利弊,而非推辭,她也不答話,只是默默地等待着。

“可是我也不想再有食人的慘狀出現在我面前了……”蕭鸾的雙眼放空,她回想起此前的慘狀,仍舊忍不住想要發抖。她誠然痛恨那四個兇人,但是她也知道,如果旱災繼續下去,如果老天還不下雨,有一天樹皮草根,任何可以吃的都吃完的情況下,食人就将是一種常态。而最先受害的,也必然是女性和孩子……就像蕭鸾看到的那樣。就算是現在,也已經有賣妻賣兒的出現了。

蕭鸾長長地嘆息,她居住在京城時,根本就不曾想過這天下還有這樣的慘事。她不是沒有讀過史書上的旱災,可是那對她而言只是一串串的數字與一個個冰冷的文字。她的父親蕭炜修建皇陵,征夫數十萬,相對之下,一村不過百餘口,史書上寫十村九空,那又有多少人呢?京中的老爺們根本就不會在意。

蕭鸾想到這裏,就忍不住打個寒顫。

“一定會有辦法的。”齊霁真低聲安慰,又輕輕地拍了拍蕭鸾的肩膀,“好了。”

蕭鸾嗯了一聲,她放空的思緒終于收了回來,道:“煩勞三娘先去叫蠻奴他們,我有事要問。”

齊霁真嗯了一聲,她站在一旁,不時為蕭鸾遞過衣物,待到蕭鸾換得差不多了,這才邁出房門去叫沈引玉等人了。

沈引玉和霍慶山早就明白蕭鸾要傳話,因此早就等在那裏了。聽到齊霁真的話也匆匆前往蕭鸾的房間。蕭鸾已經換好了衣物,坐在桌旁,看到幾人後,受了禮,就叫各人分坐,開始詢問起來。

沈引玉與蕭鸾更親近,性子也活潑,自然由他來說。沈引玉話語輕快地一一道來,霍慶山偶有補充,蕭鸾也就知曉了經過。霍慶山嘆了口氣說道:“看來這蓮華教中的勢力并沒有我們想的那麽大。若不是着急離開,殿下也不會遭遇到這樣的事情來。”

說到這裏,就是意有所指了,畢竟最開始說走的人是錢多爾。蕭鸾笑笑,道:“我們不知蓮華教深淺,及時離開是應有之舉。”她說到此處,又道,“只是這蓮華教……還是有點意思的。”

若是普通的教徒,聽到有人打聽,也不會做出什麽事來,想必對方的組織十分的嚴密。而來中州的這些日子裏,越是窮苦的人家,就越對蓮華教充滿了向往,這就不得不令人格外警惕了。須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蕭鸾已經見識過了饑餓的人的兇殘,知道他們早就已經抛棄了身為人的種種良知,就像是只知道食物的野獸。而若有人趁此機會登高一呼,這些野獸就會為他所驅,替他攻城略地。到那時候,這食人的慘劇恐怕将讓大夏變為人間地獄。

蕭鸾看一眼霍慶山,又看一眼沈引玉,見沈引玉隐晦地朝自己點頭,蕭鸾心中頓時放心泰半,心知這裏的事定然會經由霍慶山傳達到蕭炜的耳中。

蕭鸾察覺到自己的心情,也頗為複雜,就如她的父親并不喜自己,她也不喜自己那個喜怒無常的父親,她在面對蕭炜時,敬畏多過親近,警惕大于向往。可是她卻發現,在這種她無能為力之時,她也會因為對方,也覺得有種重擔放下的輕松。只因為就算畏懼,就算警惕,這個高高在上的帝王,依然是她心中,無所不能的代名詞。

作者有話要說:  以前我讀書的時候,我們有個同學,皮膚那叫一個好,我第一次知道什麽叫膚若凝脂,真的是又滑又嫩,貼在上面仿佛陷下去一樣的手感,好得不得了!!!

兩小只剛遇到可怕的事情,現在緩緩培養下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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