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酒席間

入晉陽的第一座城, 是當地的官員出城相迎的。在日常的對敘過後, 當夜知府在家中另起宴席, 賓客滿座, 酒水俱全,更有舞姬獻舞。蕭鸾見這知府宅邸頗為豪華, 又蓄養這些歌舞伶人,默默地算了下知府的俸祿, 目光有些疑惑。但嚴岐及時地打斷了蕭鸾的猜測, 輕聲道:“知府名喚嚴光, 若按族譜論,岐也得喚一聲二叔。”

蕭鸾點點頭, 知道這知府的做派是因為背後有嚴家支持, 實力雄厚導致。她雖然對此不喜,卻也沒有什麽說道。一場宴席,知府嚴光竭盡所能的讨好着蕭鸾, 也給了其他人許多福利。蕭鸾就看到好幾個美人勸說着總兵喝酒,那總兵雖然是軍中最大的, 但也只是虛職, 回去後還要上繳兵權的。這樣的職位自然也一般都是勳貴來擔當, 這總兵自然也不例外。

京中确實繁華,美人衆多,可是家花哪有野花香呢?最難消受美人恩,總兵幾杯下肚,也有些飄飄然了, 原本還顧慮着蕭鸾在場而不敢亂動的手,此刻也漸漸放開了膽子。他看了一眼蕭鸾,見成王正皺着眉頭,小心地避開朝她靠過去的美人。總兵在心中嗤笑了一聲,暗道一聲小毛頭,就轉過了臉去。

這樣的美人,一般都是奴籍,主人會養一些專門招待貴客的。當然也有些運氣好的會得個妾的名分。她們就如貨物,有時主人甚至會将她們贈送他人,可說萬般不由人,在座之中,也不有誰會将她們視作與自己一般的人。

蕭鸾鼻尖纏繞着脂粉的味道,她皺起眉頭,有些惶恐不安。一旁的女孩不過二十出頭,是一個姑娘最好的年紀,既然她被安排來陪蕭鸾,自然人品模樣也都是其中最為上成的。那女孩看蕭鸾繃直了身體,心中暗暗發笑,又往蕭鸾那裏靠了過去。

蕭鸾啪的一聲站了起來,舞女順着蕭鸾的目光看過去,只見蕭鸾的目光盡處是另一名清秀的少年。蕭鸾的長相和中原人不太一樣,眉目張開,有種大氣的感覺,而那名少年細眉細眼,則是典型的中原人的模樣了。蕭鸾這麽一動,其餘人也不敢動了,都側過臉去看蕭鸾。而那名叫嚴光的知府更是着急,生怕怠慢了蕭鸾。

蕭鸾卻沒有管他們,她大步來到齊霁真面前,看了眼那個快要貼在齊霁真身上的姑娘,那姑娘被蕭鸾的眼神所懾,身子不自覺地移開了些。

“多謝。”蕭鸾朝那姑娘點了點頭,又拍拍齊霁真的肩膀,示意她站起來,随後對嚴光笑笑,說道,“承蒙款待,你們繼續玩。”她說完,舉步就走。齊霁真自然緊跟其後。她一動,沈引玉等人就都跟着動起來。

蕭鸾陡然站住了腳,轉頭對沈引玉說道:“蠻奴,你代本王留在此處。霍統領請随我來,至于錢先生,你護衛一路辛苦了,好好的放松一下吧。”她安排妥當,這才重新轉身過去,嚴光身為主人,自然不好随同離席,于是給一旁的心腹使了個眼色,那人急忙往前過來帶路。

而嚴岐也哈哈一笑,說道:“二叔見諒,世伯叮囑過我不離殿下身邊。”他說着,也站到了蕭鸾身後。蕭鸾掃了一眼嚴岐,沒有開口,算是默認了他的做法。一行不過四人,很快就沒了身影。

宴席中的氣氛陡然多了幾分凝重與尴尬。沈引玉見狀,急忙舉杯說道:“我家殿下酒量不佳,因此早早歇息。我代殿下向諸位告罪,掃了諸位的興致。”

旁人一看此,便不敢再說什麽,急忙回道諸如不敢不敢,哪裏哪裏的話來。幾杯瓊漿玉液灌入喉管,音樂聲又再起,席中笑聲重開,比起蕭鸾在時,還要放松開懷,真真是個賓主盡歡。

而這一邊一行人緩步朝前,那心腹将幾人帶到居所,見他們都沒有散開,知道這是有話說,因此得體地說了一聲,守在了小院外靜靜等候。

“二叔一片忠心赤誠,只是太過熱切,還望殿下恕罪。”嚴岐當先拱手告罪。他并不提嚴光的官身,只說二叔,顯然是為了提醒蕭鸾兩人之間牽連不清的親緣關系。

蕭鸾嗯了一聲,并沒有流露出什麽表情,她想了想,便道:“嚴知府所作所為于情并無過錯,只是他終究是知府,過猶不及。”她說着,頓了頓,眉頭鎖緊,“本王不喜歌舞,日後也莫要如此了。”

嚴岐聽到蕭鸾這樣說話,知道對方雖不滿意自己用親緣關系來說這事,只是也輕輕放下,不再追究的意思。嚴岐松了口氣,恭恭敬敬地道了一聲是。幾句過後,蕭鸾便以嚴岐多日辛苦為由,讓他回去休息。嚴岐知道蕭鸾這是為了支開自己,他從善如流地道了聲是,就此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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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鸾見嚴岐離開,這才又轉頭看向霍慶山,說道:“霍百戶,讓你随本王出來,不能飲酒作樂,真是對不住了。”他們二人經歷生死,說話間自然是松快許多。霍慶山笑着搖了搖手,說道:“卑職還要感謝殿下。我家那婆娘啊,兇得很,不瞞殿下說,我看到嚴知府叫來的美人,吓得腿肚子都發抖,生怕傳回京中被我婆娘知道。殿下可算了救了卑職一命了。”

蕭鸾聞言笑笑,她知道霍慶山的話中誇大的成分更多,自然也不會放在心上。只是這一笑,倒是讓氛圍更好了些。蕭鸾側頭看了眼齊霁真,齊霁真站在一旁,安靜又沉默,就好像一個隐形人。蕭鸾心尖微微一痛,可是她也不知該如何做才好。而齊霁真感覺到了蕭鸾的視線,她擡起眼,對上了蕭鸾的目光,于是露出了一個微笑。

既溫柔,又隐隐帶着點讨好的意味。

自從兩人莫名陷入了冷戰,蕭鸾就時不常地看到齊霁真對自己這樣笑,似乎就在對她輕語:“原諒我吧。”平日裏的時候,蕭鸾會因得到這樣的笑容既覺得開心,又會驕傲地別開臉去。而現在,她莫名地想起了此前那舞女朝自己微笑的模樣。蕭鸾的心就陡然低落了下來,心中酸酸的。

她的齊霁真那麽好,又那麽的又才學,什麽時候成了席中戲子那樣,還需要看蕭鸾的臉色,去讨好蕭鸾呢?

蕭鸾覺得眼眶微熱,她眨了眨眼,把眼中的淚意逼了回去。她知道眼下裏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霍慶山還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呢。蕭鸾朝齊霁真笑了笑。

那笑容真是溫柔,月光落在蕭鸾的臉上,就仿佛為她渡上了一層柔光,看上去又溫柔又溫暖。齊霁真一愣,她沒有想到蕭鸾竟會回她,而且……還笑得那樣的好看。齊霁真呼吸一窒,她強迫別開了臉,不要一直孟浪地盯着蕭鸾。她突然很慶幸這是晚上,只要扭過頭就不會有人發現她的異樣。

蕭鸾自覺自己安撫了齊霁真,也就轉過頭看向霍慶山,決定先把這些事解決了,再來跟齊霁真談談。霍慶山正看着天空,似乎并沒有發現蕭鸾與齊霁真的對視,蕭鸾見狀,低咳一聲,霍慶山就急忙轉頭來看蕭鸾,告罪道:“卑職見這月色太美,一時失神,還望殿下恕罪。”

蕭鸾知是托詞,自然不怪,她沒有在此多做糾結,就轉過了話題,說道:“如今已到晉陽,五千人馬責任已到,再加上奉元初定,他們自然也該回去了。”

霍慶山點了點頭,說道:“那殿下之意……”

“糧草運輸等等事務我不熟,此事大概還需要儀仗此地知府……”蕭鸾說道,她皺起眉頭,“明日我就會與總兵說的。之後的事,就要仰仗霍百戶了。”

霍慶山打了個哈哈,說晉陽是嚴家的地方,更何況不是還有嚴岐嗎?這樣的話來。蕭鸾則看着霍慶山,等到他不笑了,這才微微地笑着回道:“雖然如此,但我終歸是姓蕭,而不是姓嚴。”

這話含義實在是複雜難明,是出自內心,又或是借由霍慶山的口,向他背後的蕭炜說的呢?霍慶山無法判別,一時之間,霍慶山竟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看着眼前這個目光柔和的少年,想起多年那個雪地之間顫抖無助的小小孩童,仿佛相隔了天地距離。那個時候,霍慶山怎麽也沒有想到,那個孤苦無依的孩子,有一天會站在他面前說出這樣的話。

“這次我是遵母命來看外祖的,想來也沒有什麽事。倒是我此前在奉元的經歷,讓我有些大驚小怪,草木皆兵了。”蕭鸾笑着遞送了個臺階。

霍慶山松了口氣,順着梯子下,說道:“殿下說的是什麽話,守衛殿下安危,是卑職的分內事。”

兩人又說了幾句,見氣氛回緩到最初,霍慶山就識相告退了。蕭鸾沒有阻止,霍慶山走出小院前,鬼使神差地一回頭,只見月色之下,少年少女相對而立,明明隔開了許多距離,但月色下的影子卻交融在一起,良辰美景,賞心悅事,真是一出如戲曲一般的景色。

霍慶山暗笑一聲自己突如其來的感嘆,這才大步踏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古代的等級是很森嚴的,沒人權就真的是沒人權,妻妾之間犯罪,妾會罪加二等,因為妾的地位比妻低

我們的主角也沒人穿越,她們對這樣的事也是習以為常的,為什麽加這一段,其實也是為了說明下,她們兩也是有自己的局限性的,好了,下一章也是兩個之間,到繁華有糜爛的世家了,嘻嘻嘻,距離齊霁真的開竅還遠嗎?

小劇場:

齊霁真:為什麽我要先開竅?

作者:因為你比較大嘛,人家小蕭鸾才13歲呢!!而你14歲戀愛就不違法啦

齊霁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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