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絕望通訊——神座
在殺手倒地的一瞬間,國木田獨步直接翻出去,木倉口對準某個位置,手指毫不猶豫的扣動扳機,砰的一聲,一個殺手從角落裏摔出來。
國木田獨步單膝跪坐在地上有點緊張,但是他這個位置恰好和神座出流距離很近,只要微微擡頭便能看到神座出流的表情。
那種淡定到極致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冷漠的表情。
就在這時,國木田獨步看到神座出流轉過頭看向窗外,就在他轉頭的那一刻,砰的一聲,一顆子彈撞到了武裝偵探社的防彈玻璃,神座出流一副意興闌珊的模樣,連眼睛都沒有多眨一下。
就像是從一開始就知道子彈不會射進來。
但是,就算是知道子彈會被防彈玻璃擋住,正常人都不會這麽淡定的站在原地看着子彈撞到玻璃然後落下去吧!
“日向……君?”國木田獨步試探着開口。
“殺手還有一個,你們可以應付。”神座出流跨過地上還在哀嚎的殺手,被炸膛傷到的殺手不斷的大出血中,不消片刻就把偵探社的地板凝出一攤血跡,但是有與謝野晶子在,偵探社是不會讓他死掉的。
眼睜睜的看着神座出流離開,國木田獨步這才低下頭,很快他便從之前木倉炸膛的廢墟中找到了一根銀針。
“剛才就是這個東西讓殺手的木倉炸膛?”
國木田獨步有些驚訝,殺手們的木倉大多是量身定制,他從來沒想過一把木倉竟然會被一根銀針搞成這個樣子。
“沒錯。”太宰治接過國木田獨步手中的銀針,“在第一槍的時候分析出子彈的軌跡,第二槍射出前毫不猶豫的将這根銀針扔出去,并且恰好卡在木倉的關鍵點,致使子彈無法發射炸膛。”
太宰治呢喃着:“日向君這個狀态下的判斷力和行動力真是厲害。”
“紅色瞳狀态?”國木田獨步沉思,“判斷力和行動力很強,但是話卻很少嗎?”
“……國木田你關注的只是他話少嗎?”
“那還需要關注什麽?”國木田獨步站起來,“行了,我去解決剩下的殺手,太宰你如果沒事就出去找解決問題的辦法,大家繼續守好偵探社,這一次,不管是誰都要安全回來。”
既然從一開始就給予了信任,那麽當然到相信到底。
不管是碧色瞳溫和友好的日向君,還是現在紅色瞳明顯冷漠的多的日向創。
太宰治笑了一下,他點點頭,接着轉身出了偵探社。
看來,織田作說的沒錯。
如果不知道去哪邊的話,不如去好人的那邊,雖然看不到人類身處暴力之中的意外,但是,卻有遠超于普通人範圍內的信任。
……
橫濱并不大,但是由于橫濱交通便利的緣故,橫濱這個地方布滿了形形色色的人,不大的城市也被劃分為幾個區域,橫濱中心點臨近海岸,駐紮着港口黑手黨和武裝偵探社,而周邊能夠被稱之為郊區的地方,則是被各式各樣的勢力占據。
孤兒院、其他小型黑手黨以及殺手組織。
桑山鎮便是這樣一個地方,它本身不富裕甚至沒有什麽存在感,普通人在這裏過着普通又滿足的生活,沒有一個人知道這個地方的黑暗中隐藏着一個龐然大物,某個殺手組織的基地。
神座出流到這裏的時候恰逢夕陽西下,夕陽的餘晖潑灑在破舊的廢棄醫院上,帶着難以言喻的壓抑感。
他站在醫院旁邊看着因為夜色漆黑一片的樓房,紅色的眸子裏滿是冷漠。
“小夥子,你是從哪裏過來的?”
身後傳來一個慈祥的聲音,神座出流朝旁邊看了一眼,紅色的眸子裏沒有絲毫情緒變化,場景拉長,在這片小樹林的外面,幾個守衛的殺手雜亂的躺在一起,沒有外傷,一看就是被打暈過去。
穿着普通咖色外套的中年男人住着拐杖走過來,他擔憂的看着神座出流,眼裏滿是關切,“小夥子,這裏可不是能随意進的地方。”
神座出流看着他,接着勉強回了一個疑問句,“為什麽。”
“你沒有聽說過嗎?”中年男人站在神座出流面前,他将拐杖擡起指向面前的醫院,“這裏有一個惡魔。”
“謠言止于智者。”
“我當然知道,但是有些時候很多事情不得不相信。”中年男人把拐杖放下來,他嘆口氣,語氣裏滿是擔憂,“這裏面真的住了一個惡魔,到目前為止沒有人能成功達到頂樓,就算是到達頂樓的下來後都會發瘋。”
“小夥子你可千萬別逞強啊!”
神座出流看着他的眼睛,對面的男人完全就是關切狀态,沒有絲毫破綻。
微微點了下頭,一副自己知道了的模樣,接着神座出流便踏步走進廢棄醫院的大門。
所以說,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帶着一層面具,就算是殺手組織的首領也要給自己戴上一個和藹可親的假面,但是,有些時候假面便是絕望,不管是絕望也好希望也罷,一切事件的起源點都是人類的自私。
看着神座出流進去後,中年男性臉上的擔憂瞬間消逝,他眉頭緊皺,眼裏帶上了一點微妙。
“準備好,如果他帶着病出來,立刻把他射殺。”
中年男性身後的手下連忙應是。
“別怪我,是你不聽勸非要進去的。”中年男性嘆了口氣,一副無奈的模樣。
“真是的,不管是在什麽組織都有規矩在,破壞了規矩就要承擔後果,只想要好處不想要付出代價的事當然不可能。”
“結果卻搞出這種事來……”
但說實話,中年男性對這棟廢棄樓還真的沒辦法,他不知道嘗試過多少次都無法攻進最高層,還導致自己的手下一個個都被絕望通訊感染,他甚至試過使用炸彈和火把這棟樓燒了,當然依舊失敗了。
“真是死一百次都不夠。”中年男性眼裏溢滿了殺意。
另一邊,神座出流平靜的走在廢棄樓梯上。
他當然不擔心什麽絕望通訊的侵染,因為在一開始日向創便感染了。
現在的他已經是染病狀态,又怎麽會擔心病毒的進一步侵蝕呢?
廢棄醫院的頂層比想象中的更加破舊,因為常年來無人打理,走廊裏滿是灰塵和雜物,在灰塵上是一行血跡,因為時間太久,血跡凝固成黑紅色,和塵土融合在一起,一副将塵土染成紅色的模樣。
神座出流無視地上亂七八糟的腳印,順着血跡往前走。
血跡的痕跡并不穩定,在幾個地方有明顯的增多,很顯然是受傷者支撐不住只好靠在這些位置休息,接着繼續往前走。
至于後面的腳印,大概是有什麽人在追逐他。
神座出流最後來到了血跡消失的地方,他的面前是一扇破舊的門,鐵門被腐朽的滿是鐵鏽,散發出鐵質獨有的金屬腥味,門把手上是已經幹涸的血跡,神座出流看着那點血跡,混不在意的伸手握住門把手。
咯吱一聲,門緩緩被推開,映入神座出流眼簾的便是一個躺在破舊病床上昏迷的人。
他的胸口被開了個大洞,衣服被血跡染成黑紅色,打完子彈的木倉掉落在床腳,兩個月的時間将他整個人的身體都蒙上一層塵土,濃重的絕望不斷的蔓延出來,帶着令人作嘔的味道,但是,他還活着。
死人不會說話,植物人也不會說話,但是……這個世界上并不是只有開口說話才能知曉真相。
神座出流站在男人的病床前,紅色的眸子冷漠的看着已經距離死亡僅剩最後一步的男人。
作為絕望宿主,他靠着這份絕望的力量吊着最後一口氣,處在生與死的邊緣,無法蘇醒亦無法死去,如果想要淨化絕望碎片,沒有了絕望力量的延續,他一定會死。
但是,這又和神座出流有什麽關系呢?
神座出流對希望不感興趣,對絕望也沒有感覺,生命在他眼裏也只不過是過于普通平常的東西。
他會在日向創消失後繼續用日向創的身份調查這個案件僅僅只是因為:他想要把日向創找回來而已。
不管是絕望也好希望也罷,他什麽都不在乎。
火色的夕陽透過窗戶灑在神座出流的身上,他朝着窗外看了一眼,紅色的雙眸裏滿是無情。
神座出流從廢棄樓層下來的時候夕陽已經消逝,中年男性站在門口給自己點燃了一根煙,煙氣從他的指尖緩緩融入進逐漸變深的黑暗裏,他就在這個時候看到了從裏面出來的神座出流。
他确實真真切切的驚了一下,直到煙灰落到他的指尖他才反應過來。
把手伸到後面示意手下別出來,中年男性露出一個親切的笑容,“看來小夥子你已經見到那名惡魔了。”
神座出流當然注意到了他的手勢,但是他并不在乎,“那不是惡魔。”
“但對大多數人來說那就是惡魔。”中年男性露出一個笑容,“重新認識一下,我的名字是山彥一郎,小夥子你呢?”
“日向。”
很明顯能感覺到神座出流抗拒的态度,山彥一郎也沒有繼續堅持,他笑了一下,“每個惡魔的誕生都有自己的故事,日向小友,你想知道這位惡魔誕生的故事嗎?我保證是一個相當不錯的故事。”
神座出流一如既往,“無聊。”
“是不是無聊只有聽了才知道不是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見解,有傾向于自己的想法。”山彥一郎哈哈大笑,“你要不要聽一下關于我這邊的想法呢?”
但是,神座出流已經預見到山彥一郎會說什麽樣的話,因為他在見到那個人的時候便已經看到了真相。
不管是那人絕望的理由,還是為何會走到這種地步的原因。
安靜的和山彥一郎對視着,神座出流閉上眼睛,聲音冷淡,“你說。”
“這樣就對了。”山彥一郎拍拍手。
“那麽我就要和你說一個關于殺手的故事。”
“有一個名為今井伊吹的殺手,他是某個殺手組織最年輕最厲害的殺手,他的任務完成率高達100%,只要是他接下的單子便不會失敗,殺手組織一直很器重他,但是,這個組織有一個規矩,那就是不能接關于橫濱政府高層的單子,這個組織能存活這麽多年全靠了這份謹慎小心。”
說着山彥一郎眼神微微一冷,“但是今井伊吹打破了這個規矩,他接了某個黑手黨組織的單子,殺死了兩個政府高層。”
山彥一郎能夠成為殺手組織的首領,掌控着一堆沒有感情的殺手,這足夠表明他是有手腕的人,他制定下的規則被打破,殺死政府高層這樣的麻煩事被劈頭蓋臉扔到他身上,要是忍下來那就不是他了,于是他幹脆利落的将今井伊吹逐出組織,并派出足夠的手下幹掉他。
殺手很難管教,這并不是說他們桀骜不馴,而是他們足夠無情。
沒有感情的掌控會出現事端。
所以,他派出去的殺手抓不到今井伊吹,于是便找到了今井伊吹的親人,一個不留全部被殺死,将今井伊吹勾引出來,最後困死在這座廢棄的病院。
殺手組織做錯了嗎?不,在山彥一郎心中,是今井伊吹先違反了規則。
在做出那個決定的時候,今井伊吹就合該想到所有後果。
但他還是去做了,而且,在所有親人死後被絕望碎片侵蝕,成為了散播絕望的病原體。
失去心中最美好的東西?不,這只是今井伊吹自己作死的結果。
“說完了?”神座出流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再見。”
越過山彥一郎,神座出流沒有絲毫遲疑的離開,中年人轉頭看向往前走的神座出流,在黑暗下神座出流的身影越來越不清晰。
“你就不怕我把你留下來?”
神座出流的腳步頓住,他緩緩的轉過頭來,紅色的眼睛在夜色下仿佛發着光一般,他的聲音裏滿是寒冰。
“你可以試試看。”
山彥一郎微微哽住,他想要說什麽卻發現自己完全說不出口,在那一瞬間他似乎感覺到面前這個年輕人身上傳來巨大的壓力,這種壓力讓他難以自控,就像是面對着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殺手。
只要一開口馬上就會被鎖定位置,從影子裏被抹殺。
這個人……
眼睜睜的看着神座出流離開,隐藏起來的手下悄悄出來。
“boss,就這樣讓他離開?他可是知道了我們的秘密。”
“閉嘴。”山彥一郎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以後看到這個人避着走。”
山彥一郎是殺手組織的首領,他永遠懂得趨利避害,什麽人可以欺負什麽人不可以招惹,他比誰都清楚。
而那個自稱日向的年輕人,便是站在萬萬不可招惹的圈子裏。
“……但是。”
“你是想要違反我的命令嗎?”山彥一郎用拐杖狠狠的敲了一下地面。
那人瞬間低下頭,“boss,是我錯了!”
山彥一郎冷冷的看着他,“下不為例。”
……
在殺手組織找到絕望宿主,确定絕望宿主的絕望理由,并聽完了殺手組織的敘述,那麽就需要去詢問一下另一個當事人。
雇傭今井伊吹殺死政府高層的組織:港口黑手黨。
這起絕望事件一開始在港口黑手黨和殺手組織內部流傳并不是意外,而是崩潰的絕望者臨死前的報複而已。
無聊。
不管是絕望還是參與者偏向自己的自述,乃至于絕望的理由都是那麽無聊,一眼便能看到頭的無趣讓神座出流意興闌珊,他就像是一個機器人,就算是不感興趣也要一步步完成設定好的目标。
因為,他的感情也好興趣也罷,乃至于希望都是可以用以後的時間來完成,但是,日向創消失了,那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叮鈴鈴。
神座出流口袋裏的手機發出悅耳的聲音,他伸手從口袋裏摸出手機,連看都沒看直接将電話挂斷,接着在下一個電話進來前把手機關機,神座出流把手機随手扔在旁邊的地上,擡腳邁進面前高聳的建築。
港口黑手黨的本部大樓。
另一邊,太宰治坐在武裝偵探社的座椅上看着手中的電話。
“日向君挂我電話!”
“哈?你說日向?”國木田獨步驚了一下,“那個溫和到過分的日向會挂你電話?讓我來!”
說着國木田獨步繼續将電話打過去,結果這一次不只是被挂電話,兩人從電話裏同時聽到了對方手機已關機的提示。
兩人對視在一起,接着國木田獨步有些奇怪的把電話挂掉,“關機了?”
本來想要嘲諷一下國木田獨步,但是就在低下頭的那一刻太宰治的笑容僵在了嘴角,他伸手摁了一下電話上的通訊目錄,接着猛地站起來,“直美!”
“唉?!”正在照顧谷崎潤一郎的谷崎直美奇怪的看向太宰治。
太宰治指着手中的電話,“在我們離開的時候,誰動過這個電話?”
“……電話。”谷崎直美眨眨眼睛,片刻後她的眼神化為驚恐,“什麽?難道哥哥真的把電話打出去了?!”
完了。
太宰治坐回椅子上,剛才擔心的一切變為現實。
絕望通訊唯一的特點便是可以通過通訊來傳播疫病,每個接聽絕望者通訊的人都會被偷走最重要的東西。
在電話上的通訊記錄是打給日向創的,僅僅只有幾秒鐘的通話記錄。
但是,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個時間就在太宰治和日向創相遇的前幾分鐘。
也就是說……日向創是在接到這個電話後才變成紅色瞳狀态。
他以失去自己最重要的東西為代價,變成現在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