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寡夫——

懷芷聞言，放開李清，有些為難。

李清見到懷芷為難，不忍心再逼迫懷芷，勉強勾起嘴角：“算了，我開玩笑的。”

懷芷沒有說話，只是睫羽輕輕顫抖，看出他并不想親吻李清，他對李清的感情實在還沒有到達那個份上。

李清心裏黯然，恨不能将懷芷摟在懷芷狠狠地親吻，最好将親吻照發出去，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懷芷屬于他。

可是他不能夠，他恨自己對懷芷永遠狠不下心來，除了逼迫懷芷同他結婚這件事。

他又劇烈地咳嗽幾聲，咳出幾口鮮血來。

他這幅樣子，就連素來冷淡的懷芷也忍不住動容：“你好好休養。”懷芷只會說這句話，更多的他也說不出來。

李清的情況每況愈下，他已經不能正常地去上學，而辦理了休學，在家裏治療。

他的情況就連醫生都連連搖頭：“他有什麽想吃的，就多吃一點；有什麽想玩的，就多玩一點。唉……他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懷芷沒課的晚上就會來看望李清，這是李清最開心的時刻——能與懷芷在一起，比吃滿漢全席、遨游星際更讓他快活。

懷芷從儲物手表裏取出保溫飯盒，打開。裏面裝着蛋炒飯。

懷芷淡淡道：“這是我親手做的。”

“太好了！”李清眼睛中閃爍着無限的光芒，“你做得一定好吃。你做什麽事情都苛求完美，這份蛋炒飯，也一定是最好吃的。”

這份飯的重點對于李清而言，不在于好吃不好吃，而是懷芷親手給他做的。

李清接過保溫飯盒，開始吃起來。果然，同他想得一樣，懷芷做什麽都要做到最好，這份雞蛋蓋飯的味道是他吃過最好的，比任何大餐都好吃，而且這不是心理作用，而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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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恍惚間覺得，自己生了一場絕症，未必完全沒有好處，至少懷芷對他更好了，好到令他難以相信，是以前從未有過的程度。

“懷芷，我時常在想，若是我一開始便向你表達心意，你會不會被我感動喜歡上我，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我逼迫？”

李清吃着蛋炒飯，明明這是他最期盼的日子，幾滴眼淚卻滴進飯裏。

“別這麽想。”懷芷替李清摘下嘴角的飯粒，“我和你結婚，不是被逼的，而是自願的。喜歡對我來說，沒那麽重要。我沒有喜歡的人，我只需要一個合适的人。

而李清，你對我很好，好到有時候我都在想，自己利用你的喜歡是不是有點過分。”

“沒有！”李清騰出一只手，掙紮着拉住懷芷，但還是止不住地咳嗽。

“能為你奉獻我能做到的一切，是我的榮幸。”

李清擡頭，深深凝視着懷芷。他不願再掩飾自己任何瘋狂的愛意，他不想在自己臨死之前還抱有缺憾：“懷芷，我仰慕你，你是我的唯一信仰，我遠比你想的還要為你。如果有神明，那一定是你。我永遠是你最忠誠的信徒。”

第二個月，李清已經卧床不起，不能再行動了。

懷芷便給李清一勺一勺地喂飯，即使有保姆在照顧李清，懷芷有空的時候還是會親自照顧他名義上的「丈夫」，算是報答李清幫他查出究竟是誰害死了他父母的恩情。

“我真是好福氣。”李清感慨，“能娶到你這麽好的Omega，真是上輩子修了八輩子福氣。”

“等等。”懷芷皺了一下眉頭，“誰說我是Omega了？”

李清怔了一下：“你難道不是分化成Omega了嗎？”

“沒有。”懷芷松開微蹙的眉頭，“我分化成了Alpha。”

李清聞言，震驚地咳嗽了幾下，又是幾口鮮血淋在床單上，保姆立即幫忙更換床單。

他咳嗽完了，蒼白的臉上泛起病态的紅暈，考慮許久，終是說：“我愛你，部分性別，就算你是Alpha，我一樣愛你。”

懷芷聞言，默不作聲，他現在還無法接受李清的愛意，李清的愛意對于他而言，太過沉重。

他現在只想李清的情況能夠好起來，盡管這可能微乎其微，但說不準就會有奇跡發生呢？

奇跡終于還是沒有發生。

就如醫生說的，李清只有三個月的壽命，和懷芷結婚三個月後，他溘然長辭。

他死的那個晚上，懷芷正在上機甲演練課。

懷芷接到李勝利的電話後，立即和唐詩殊請假：“老師，我的丈夫李清逝世了，我要趕回去看看他最後的樣子。”

“好！”唐詩殊面色沉重，“你趕快回去，這節課你不用上了。”

懷芷趕到李清家裏的時候，只看到病床上李清臉色發青，胸膛再也沒有了起伏。

李勝利這種忙得腳不沾地的大法官，今天也終于抽出空來了。

早已與李勝利離婚的黃燦，也在兒子病逝的這一天，趕了過來。

“你終于來了。”李勝利看向病房門口的懷芷，即使已經面色蒼白，但還是忍不住道歉，“真的很對不住你，李清逼迫你結婚，又在三個月後逝世，讓你經歷了一段糟糕的婚姻。你這樣的好孩子，應該值得更好的婚姻。”

懷芷走進病房，離李清更近，看得也更清楚，對方雙目緊閉，且以後再也不會睜開。到了這時候，他是真的為李清的死感到傷懷。

黃燦哭着叫喊，用手指着李勝利：“李勝利，你個混蛋！争奪了李清的撫養權，但是又沒有照顧好他，他今年才20歲啊，正是最好的年紀，就這麽去了，再也無法看到人世繁華！”

“對不起。”李勝利将黃燦擁入懷中，“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不好，你要怪就怪我，千萬別自責。你要想哭，我的肩膀借給你。”

李勝利說這話的時候，他自己眼角也挂着晶瑩的淚珠。

黃燦被李勝利擁入懷中，終于忍不住自己的情緒，嚎啕大哭起來。

這個病房裏的三人，只有懷芷眼角沒有淚水，保持着相當的平靜。

李清的死對于他而言是個緩慢的過程，他早已在時間的洪流中接受了這個事實。

因此當李清真的死亡時，他也不覺得有多難以接受，只是有點傷感而已。

李清的葬禮定在第二天。

這一天，懷芷一身素白，媒體蜂擁而至，他卻權當這些媒體不存在，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這一天，本來是李清的葬禮，他才是重點。但有懷芷在，媒體紛紛拍攝懷芷的照片，連回去後的标題都想好了，就叫「一代男神竟成寡夫」。

流程終于走到了火化這一步。

李勝利道：“懷芷，李清一定希望他火化是你推進去的，這一步，還是由你來吧。”

懷芷便面無表情地推着，将李清送入火葬場。

火葬之後，人是沒有化成灰的，一截截骨頭還需要人用錘子來敲碎。懷芷不忍直視，便微微移開了目光。

黃燦哭成一團，眼睛都哭腫了。

李勝利也終于流下兩行清淚，再也強忍不住自己心中的哀戚。

只有懷芷，他沒有哭，他只是冷着臉。他這輩子只哭過一次，便是自己父母喪生的時候。

除此以外，想要他哭，難如登天，就算是李清的死也是，無法讓他哭出來。

闵仲遲知道李清之死，是在南疆大學論壇。

【卧槽！昨天機甲演練課上，懷芷和唐詩殊請假，說是李清病逝了。】

【懷芷父母病逝，李清也不久病逝，看來懷芷這個人命硬，專門克別人。】

【李清葬禮圖片和視頻，高清】

【懷芷在李清葬禮上面無表情，一滴眼淚也沒流。】

闵仲遲打開【懷芷在李清葬禮上面無表情，一滴眼淚也沒流。】

這個帖子，看到裏面的3D視頻，果然如标題所言，懷芷一身素白，頭發微微卷曲，卻沒有用發圈紮起來，垂落在肩膀上。

他面無表情，仿佛參加葬禮和參加升旗儀式是一樣的。他繼續刷着網友留言區的帖子。

【李清死了，我是不是又有機會，可以追求懷芷了？【1】【2】【3】【4】（5）】

【懷芷對李清到底什麽感情？當初嫁給他我就覺得莫名其妙，有人和我想法相同嗎？】

【李清本來就有病，病得很重，突然去世也實屬正常【1】【2】【3】【4】【5】【6】（7）】

闵仲遲刷來刷去，就是這些消息。

他心中擔心懷芷，于是給懷芷打了一個電話。

懷芷在自己家，空空蕩蕩，如今再也父母陪他一起住在這個家裏了，這是獨屬于他自己一個人的家了。

他洗漱完，正準備上床睡覺，就接到闵仲遲的電話。

他按了一下手表，問：“有什麽事情嗎？”

“有事。”闵仲遲關切的臉出現在眼前，“我怕你傷心過度，特意來陪你聊聊天解解悶。”

“那就大可不必了，我情緒很平靜。”

聽到這句話，闵仲遲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他不知道懷芷說的是不是真話，倘若是真話，那他對于懷芷來說，根本沒有必要去安慰，懷芷自己一個人就能渡過難關。

但假如懷芷說的是假話，他只是在強撐，那麽闵仲遲就一定要陪伴在懷芷左右，不讓對方一個人面對難關。

“懷芷，你和我說實話……”闵仲遲難得認真，“你真的不難過，一點也不傷感嗎？”

“那倒不是，我心中還是很傷懷的，只是比我父母之死要輕。父母之死的悲痛我都忍過來了，李清之死，我一定也能。”

聽到這個回答，闵仲遲不得不感慨懷芷的堅強，對方在短短三個月時間內，就從父母之死中恢複過來，并積極查找父母的死因，這讓他佩服不已。

兩人聊了幾句，闵仲遲道：“明天我到你家來，陪你一起看電影。”

“好。”明天是周日，懷芷有空，他也希望這時候有個人能夠陪伴在他左右。

兩人挂斷電話後，劉意的電話打了進來。

懷芷接通：“有什麽事嗎？”

“有急事。”劉意急切道，“我不是跟你說過你不是人，你父母和深藍星球有聯系嗎？這些消息都是移民聯盟的大佬告訴我的，他說他明天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