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就在未來
【婵婵, 我最近決定回國定居一段時間，Peter和Andy也跟着一起回來，Andy一直想見見你, 問問你有時間嗎？】
溫婵雙眼發直, 想着剛剛和母親通電話的內容，盯着眼前碗裏的蔬菜湯，嘴裏咀嚼的動作十分緩慢。
楚焰從剛剛開始就注意到她打完電話回來, 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他放下筷子，食指中指的指尖點點桌面, 輕發出的叩叩聲, 把溫婵的思緒拽回來。
她擡眼，對上他遞來的視線, 有點懵:“嗯？”
“吃飯也能走神啊。”楚焰收回手，笑意中夾雜着一絲審視，“剛剛的電話，有什麽問題麽。”
溫婵注視着他, 思考了幾秒，然後輕柔一笑:“沒事，工作上面的一些瑣事。”
“真沒事？”
“嗯。”溫婵給他揀了一塊糖醋肉, 反過來哄着他:“快吃飯啦。”
楚焰徐徐收回打量她的目光，不忘補充一句:“如果有事, 一定及時和我說。”
她莞爾，點頭，“我知道啦。”
……
清晨，陽光透過大片的落地玻璃，普照進了公寓裏的木地板, 狗圈裏的小博美犬已經睡醒，扒着欄杆搖着尾巴左顧右盼着，卻懂事地沒有亂叫。
樓上主卧。
厚厚的紗簾将旭日光芒柔和，把偌大的卧室照亮，住在這房間裏的小情侶窩在床上，相擁而眠的畫面十足溫馨。
溫婵被男人圈在懷裏睡着，似乎是感受到這縷陽光，往他懷裏撒嬌般地蹭了蹭，貪戀他沉穩輕緩的呼吸聲。片刻，她緩緩醒來，睜開惺忪的睡眼，擡眸就能看見他線條感清晰的下颌線，略帶着一些青色的胡茬，給他原本就充盈的魅力更添粗調性.感。
他睡得很沉，溫婵緩緩起身，胳膊撐着身子。
是不是最近工作太累了，還一直想辦法哄她開心，辛不辛苦呀。
她看着他的睡臉，想着。
男人眼底并沒有疲憊的烏青痕跡，這讓她稍微松心一些，她又癡癡地望着楚焰，眼神從他舒展的眉，滑到他那哪怕是閉着的形狀也那麽好看的眼睛，斂着的尾睫使睑下疊着薄薄一層陰影。到分割着陽光陰影的挺鼻梁，最後，緩緩落到他薄淡的嘴唇上。
“我男朋友真帥。”她啞着小聲，看着他，含笑喃喃。
這時候，她眼見着面前輸熟睡的男人滾了下喉結，溫婵臉龐一熱，被他一把握住手。
楚焰先牽起唇角，随後才緩緩睜開他已經釀足笑意的桃花眼，嗓音帶着初醒的沙啞:“再說一遍。”
“你裝睡。”溫婵揪起秀眉，伸手輕錘在他身上，語氣裏卻一絲責備也沒有:“壞死了。”
他攬住她的細腰，微微用力，将人控在自己身上，時輕時重地揉捏着她的腰窩，“醒這麽早，想去幹什麽。”
“公司臨時有事，待會我就走，下午要是結束了給你電話。”溫婵俯首，輕吻在他下唇瓣處，安慰着:“抱歉呀，本來說好陪你一整個周末的。”
“工作重要，去吧。”楚焰揉揉她的軟發，語氣溫柔:“結束了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好，到時候聯系。”溫婵剛作勢起身，沒料到又被他一把拉回去摁着，覆上來唇。
他唇齒間的漱口水薄荷香氣傳入她口中的時候，溫婵猛然闊了眸，扯着他的睡衣領口，在間隙中控訴他:“你早就醒了……”
男人沒理會她的後知後覺，只是眼眸笑意愈漸濃郁，他不斷加深這個吻，想要飽食餍足，索取她的甜蜜。
“唔……不行……”她連喘帶推他，小聲嗚咽:“真的……要遲到了……”
***
上午十點多。
北城國際機場。
溫婵緊趕着，看着時間剛剛好，查了航班接機口，到準确的地方等待着。
不一會兒，在她視線裏，一家三口出來了。
溫婵不記得自己已經多少年沒有見過母親了，好像是八年，又好像是九年。
近乎十年的分別，記憶裏的媽媽，已經模糊不清。
一家三口，一個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他有着金黃色的頭發，皮膚白皙，淺棕色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眉眼之間，與溫婵有兩三分相似。
明顯是歐美人體型的高大男人拉着兩個大箱子，跟身邊女人親密地聊着，中年女人也是一臉笑容，溫韻柔雖然已經步入中年，但常年的良好保養加上天生麗質，并未讓她過快衰老。
溫韻柔看到遠處的溫婵的時候，眼神裏明顯帶上許多驚喜，還有些許不敢确認，捂着嘴紅了眼圈，身邊的男人攬住她的肩膀，安慰着。
小男孩在國外的時候，看過媽咪給他的照片，一眼認出溫婵，猛跑到溫婵面前。
溫婵緩緩蹲下，和他平視。
“婵，你是婵嗎！”小男孩中文說的很不錯，但依舊帶着一點生澀，滿臉興奮:“你是姐姐嗎？！”
“你好，我是溫婵。”溫婵摸摸他的小臉，溫柔地笑着，和他說。
“姐姐，我的，名字，叫威廉！”小威廉抱着她撒嬌，十分自來熟，很喜歡她。
溫婵看前面的夫婦走了過來，牽着威廉的手站起來，和母親對視。
溫韻柔珍視般地上下看着自己出落的大方漂亮的女兒，擦了擦眼淚，“婵婵，你真的長大了。”
“一路辛苦了。”溫婵看着如此動容的母親，只是挂着溫淡的笑，然後看向她旁邊的Peter，禮貌道:“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婵，你很漂亮。”Peter露出歐洲人特有的紳士又迷人的笑容，誇獎她。
四個人帶着行李，先打車前往他們一家定的酒店，一路上，溫韻柔都拉着溫婵問這些年她的生活近況，熱切的關心着她的一切。
威廉坐在溫婵懷裏，她抱着小孩子，眉眼溫順的，她問一句，溫婵答一句，除此以外并無再多熱情。
如果換做高中時候的溫婵，或許還會如重獲珍寶般激動，但如今母親所有的關心，熱切，在她眼裏，都不過是一盤過期的蛋糕。
她吃不下，也吃不了。
曾經的期盼，難過，痛苦，怨恨，現在早都變得麻木無感了。
他們在酒店入住以後，Peter很貼心的留溫婵和他們一起去高級餐廳吃飯。
溫婵走在他們一家三口後面，望着被爸爸抱在懷裏，揚着小腦袋跟媽媽興奮地說話的威廉，望着一臉幸福笑容的那對夫婦。
格格不入。
她心裏唯有這一個詞彙。
到了包間裏，Peter帶着威廉去洗手上廁所，只剩這對母女。
“這次回來住多久？”溫婵抿了口茶水，問她。
“我和peter的工作這一個階段都已經完成了，這些年我們也一直沒怎麽好好休息，所以這段時間回國打算常住。”溫韻柔把服務生新端上來的甜點放在她面前，笑容帶着許多讨好的意思：“不知道你工作忙不忙，有時間，陪陪媽媽嗎？”
“我平時還挺忙的，過幾天，你們一家子回紫栢灣住吧，本來就是你的房子。”溫婵輕飄飄出聲，提議着。
“你是說...”溫韻柔的眼前一亮，話說到一半，卻被女兒攔截。
溫婵輕輕擡眼，說：“我搬到我閨蜜那裏住，然後另找房子。”
“婵婵，那房子我就是留給你的，怎麽能讓你搬出去，你一個人在外面，我擔心你的安全。這樣，你不用管我們，我們住在酒店沒問題的。”溫韻柔說。
“酒店畢竟不如正常住宅舒服，你們夫妻二人能湊合，孩子那麽小，你讓他一直住在酒店嗎？”溫婵也不急，輕緩的說着，雖然話的本意是為他們着想，但語氣并沒有多溫暖。
溫韻柔想到才不到五歲的小兒子，沉默下來，思考幾秒，邀請着：“那你不要搬走了，就跟媽媽一起住，好嗎？”
“我們已經将近九年沒在一起生活了，我也不是十四歲的那個我了。”溫婵盯着眼前的甜點，說：“而且，我不習慣跟不熟的異性同住一個屋檐下。”
指的是她的繼父peter。
溫韻柔聽到女兒這一通冷淡的拒絕話語，身形猛然僵硬住，有些黯然神傷。
“那，那好吧。”
眼見着這個話題要結束，溫婵看着這樣挫敗的母親，雖有些不忍，但還是把心裏的話一口氣說清楚：“媽媽，你和夏盛林的東西，我一分都不要，你現在過得很幸福，這是我想要看到的，所以，你不必太過愧疚，也不用想方設法的用財産來彌補我。我現在有自己的工作，有獨立生活的能力。”
“我想要的東西，未來，我都會自己掙來。”
溫韻柔看着這樣獨立，果決的女兒，雖然心痛卻也在心裏驚豔了一把，她成長的很好，以後哪怕自己不在了，她相信自己的女兒也會生活的很好。
她尊重女兒的決定，點點頭：“媽媽聽你的，但是你要記住，無論如何，我和你舅舅一家，都是你最堅實的港灣，你可以依靠我的，婵婵。”
“嗯。”溫婵這才柔軟了眼神，點頭了然。
溫韻柔給她又續了一杯茶，靠近的時候，眼神一閃，忍俊不禁，問女兒：“交男朋友了？他對你好嗎？”
“嗯？”溫婵聽到母親這麽肯定的問句，有些驚訝，“是...您怎麽知道的？”
溫韻柔給她示意了下她脖頸處一抹粉紅的痕跡，“自己都沒發現？”
溫婵拿出氣墊盒，一對着照鏡子，看見了脖子處“新鮮”的小痕跡，一剎那間羞了臉。
肯定是他早上故意留下的！
“他...對我很好。”溫婵一回憶起楚焰，表情醞釀出自己都沒察覺的極度幸福和羞赦，斂着的眸光溫柔又濃郁。
“那就好，我相信你選擇的人不會錯。”溫韻柔看到女兒這樣神情，也放心下來，“我本來以為，你父親所做的事情，會影響你日後的戀愛婚姻。”
“無論被多麽惡劣的人傷害過，我們總要往前看，往前走，”她看向自己的母親，笑得明媚：“深受傷害後，下一次，依舊有放手去愛的勇氣，這是您教給我的。”
溫韻柔聽到這話，終于忍不住感動地紅了眼睛，她撫了撫溫婵的肩膀，滿溢的感情難言。
這時候去衛生間的父子倆也回來了，四個人在一塊，吃了一頓還算愉快的午飯。
之後他們一家三口要去北城裏游玩，溫婵沒再跟着一起，而是回到紫栢灣獨自收拾房子。
她在這房子住久了，制備的東西還不少，一時間要迅速搬出去，真不是件容易事。
反正今後還能回來再取，所以溫婵就先把最重要的一些東西包括衣服都裝好，拉着兩三個大箱子出了門。
再出單元樓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她一收拾起來，都忘了時間。
溫婵站在樓底下，給夏煙南撥通了電話。
“喂寶貝，咋地啦。”電話很快接通，夏煙南的聲音傳來。
“啊，沒啥事，你現在在家嗎？”溫婵問。
夏煙南有些困擾，說：“哎呀，我出差去了，現在不在北城呢，你有啥事說說？”
“沒事，你不在北城就算啦，只是想找你待會兒。”溫婵把控着輕松的口吻，告訴她：“等你回來再聚吧。”
“嗯嗯好，你有事一定随時聯系我哦！”
“好，我挂了。”溫婵說完，挂了電話。
已經快要十一月了，秋冬的天氣逐漸轉冷，白天溫暖的氣溫讓溫婵沒有穿厚衣服出來，此刻西北風一刮，令她不禁冷得縮縮身子。
她蹲下來，打開手機找附近比較靠譜的酒店，打算先找個酒店住，然後等夏煙南回來搬去她那邊，再慢慢找合适的房子租。
晚風的勢頭似乎越來越大，風一過，附近的樹上枯葉滿地飛落，溫婵的大行李箱也被吹得滾了幾步。
兩道強勢閃人的車前燈束打在這一棟居民樓的過道上，溫婵被這光照的有些刺眼，不滿地微微蹙眉，手機上的東西都看不清楚了。
直到那車停在自己前面幾步外，滴滴兩聲——
溫婵才覺得好像不對，再擡眼，就看到了這熟悉的車型，和熟悉的車牌號。
楚焰從車上下來，甩上車門，走到她面前。
溫婵趕緊站起身，不知為何，看着他有些陰沉的臉色，稍微有點心虛，有點害怕。
“我等你一下午電話，你也沒打給我。”楚焰的視線從她被凍得發白的小臉，緩緩移到她身邊三個大箱子上，不禁壓低聲音，說着：“這是在幹什麽，你被誰趕出來了。”
“我沒被誰...”不知是被凍得，還是莫名生出來的委屈，溫婵一開口聲線就忍不住顫，她感受到自己的顫抖，所以說到一半趕緊閉了嘴，不想讓他多想。
楚焰好似也是無奈極了，略微強勢地拉起她冰冷的手，帶着往副駕駛走。
溫婵仰着頭，只能看到他微微繃直的下颌線。
以及他頂着寒風說的，那句語氣冷淡，卻讓她不止悸動的話。
“先跟我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