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盛下的詛咒——
那天是雲遲二十歲的生日，然而爸爸在外面忙碌，媽媽也有事出去了，原本應該是一年才得以慶祝一次的日子，那天的雲遲卻沒有得到半點兒祝福。
爸爸媽媽似乎都遺忘了日期，也早就遺忘了今天的意義，以至于今年的生日沒有一句「生日快樂」，也沒有長壽面……
雲遲沉默的開着燃氣，沉默的炒着番茄，打算給自己煮一碗番茄雞蛋面。
看着鍋裏的顏色漸漸變得軟爛而鮮紅，看着水開，看着水翻滾，下了面，看着面也跟着沸水翻滾，雲遲莫名的就紅了眼眶。
“你怎麽了？”身邊，噪舌的聲音半點兒不懂溫柔的說道：“不就是被忘了今天是生日了嗎？至于嗎？我從小到大就沒有過過生日，我連自己幾月幾號生的都不知道，不也好好的？
我就半點兒不想過生日。更何況，不是說生日就是母難日嗎？有什麽可慶祝的？”
雲遲當然不會因為這樣的話被安慰到，不過被這句話說的哭笑不得倒也是真的。
“誰跟你說我難受了？就是水蒸氣太燙了！”
說着雲遲繼續用筷子攪動着水裏的面。
“我回來了！”
一聲女人柔和的聲音從門口響起，雲遲卻半點兒沒有探出頭看一眼的意思，而是看似柔和，實際上心裏有些抱怨的沖着外面應了一聲。
女人從外面進來，進入廚房，将手上買的東西放到餐桌上，湊過來問道：“煮什麽呢？”
雲遲說：“下碗面，一會兒還要加班。”
女人伸手去接雲遲手上的筷子說道：“來！我來。”
“不用了，馬上就好了。”雲遲這麽說着，并沒有将手中的筷子讓給女人的意思。
女人卻是固執的搶過手中的筷子說道：“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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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推着雲遲往餐桌的方向走了兩步。
“桌上有蛋糕，餓了就先吃一點兒。”
雲遲有些怔楞，蛋糕？她平時從來不買這些東西回來的，她也好，老爸也好，從來都不吃甜食的……
雲遲沉默的走到餐桌邊，打開那個看着就挺精致的紙盒。
蛋糕只買了一個，很小很小的一個，明顯她和爸爸都沒有要吃的意思，就是為他一個人買的。
打開小小的蛋糕盒子，落入視線的是一個黑色的慕斯蛋糕，只看那顏色都能想象到那入口的每一口都會是滿滿的巧克力味。
女人見雲遲半天反應不過來，湊到他身邊說：“知道你喜歡巧克力味的，吃吧！你一個人吃做一個大蛋糕又吃不完，太浪費了，這個蛋糕可也不便宜！不過上面少了一句話，我給你補上。”
她的聲音像是湊在雲遲耳邊似的響起：“生日快樂……”
“雲遲！雲遲！”
再三的呼喚，雲遲才終于像是被從自己的世界喚回了現實。
“你又怎麽了？”
噪舌的聲音此時正湊在雲遲身邊說道：“你怎麽回事啊？最近經常幹着什麽事兒就走神。”
“沒什麽。”
雲遲說着又翻動了一下鍋中的番茄炒蛋。
厲雲遲：“沒什麽算怎麽回事兒啊？敷衍我是不是？說說呗！剛才在想什麽呢？總不會真的被那個跟蹤狂給整成斯德哥爾摩了吧！”
雲遲：“胡說什麽呢你！”
厲雲遲：“那你說你剛想什麽呢？差點把你的蛋都炒焦了。”
雲遲：“你的蛋才焦了！”
厲雲遲：“我說的是雞蛋！”
雲遲：“我也沒說是別的蛋啊！”
厲雲遲：“……”算了，說不過就不說了，仁者見仁智者見智，自己腦子歪才會想歪！
厲雲遲把雲遲的行為在腦子裏吐槽了一圈，心裏這才好受了些。
雲遲見厲雲遲不說了，手上繼續翻炒着蛋，又将切好的雞蛋放了下去，嘴上卻是在回答厲雲遲剛才問的問題：“我忘了。”
厲雲遲一歪頭，疑惑道：“什麽？”
雲遲說：“我說我忘了！”
厲雲遲說：“忘了自己剛才想了什麽？不會吧你！剛才你想了那麽久！”
雲遲蹙眉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感覺最近經常遇到什麽就覺得某件事很熟悉，好像以前發生過一樣，可是再去想，卻怎麽都想不起來。”
厲雲遲飄在半空，摸着下巴說道：“你這種情況吧！在我原來那世界我在書裏也看過。”
雲遲問：“怎麽說？”
厲雲遲說：“說是叫失魂症！就是說你的一魂或者一魄因為某種原因離開了你的身體，比如說，被狗吃了！你已經不是個完整的人了！”
雲遲一聽就知道他這話是在故意調侃自己，張嘴就回他一句：“去你丫的！”
正吵鬧着，外邊兒大門處卻突然傳來了三聲敲門聲。
“誰啊！”
雲遲關了火，抽了兩張紙巾一邊擦油膩膩的手一邊往外走，透過磨砂玻璃，他看到了一個模糊的人影。嗯！眼熟！這幾天他見這身影可真是見了太多次了……
雲遲連詢問門外是誰的意思都沒有，伸手開了門，不出所料，站在門口的是昨天意外碰到，還莫名其妙嘲諷了雲遲一頓的盛下……
“什麽事兒？”
雲遲嗓音平淡，卻并不是無波無瀾。相反，他口吻中的嘲諷比昨天的盛下更甚，嘲諷他昨天的莫名其妙和自作多情。
盛下神色有些別扭的說道：“不能請我進去坐會兒嗎？”
雲遲本來不過是嘲諷的看着盛下，聽他這句話出口，白眼幾乎就翻到天上去了。
他手這會兒還把在門把上，聽了這話第一反應就是關門，他才不要跟個智障呼吸同一密閉空間裏的空氣！
“诶！別別別！”
盛下見了，忙擡出一腳擋在門縫中間。
然而在他意料之外的是，雲遲一點兒都不在意自己關門會不會傷到盛下，甚至像是篤定了只要他關門，盛下就肯定會把腳縮回去似的，不光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關門的速度還更快了！
一個一心關門，一個一心不讓他關門，毫無疑問的盛下的腳就被門擠了！
當盛下「嘶」出聲的時候，雲遲還楞了一下，像是沒明白過來他為什麽不縮腳似的。
然而遲疑歸遲疑，可能還有那麽一丢丢的自責，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那麽點兒過分了？但是他半點兒不後悔。
雲遲馬上就将情緒調整好了，再開口的時候，原本的嘲諷變成了十足十的鄙夷。
“你他媽是不是有病！”雲遲開口就罵道。
盛下因為腳上的疼痛，這會兒要開口的第一反應都還是倒吸一口氣。
總算是緩過來了之後他才說道：“我可以進去嗎？”
這下雲遲眼中的可就不能只是鄙視了，這整個就是看一神經病的眼神。
然而還不等他說什麽，盛下已經繼續說道：“有些事我不能在門口說，不方便讓別人聽見……”
雲遲：“……”
盛下：“你放心，我身上什麽危險物品都沒帶，如果你怕我有什麽不軌企圖的話，你進屋就把菜刀拿上，我要是敢有什麽動作，對你有什麽企圖，你就一刀剁了我。”
雲遲目光在盛下身上片刻不離，說道：“剁了你不用負法律責任的嗎？你是豬嗎？”
盛下：“啊？”
雲遲：“殺豬才不用犯法。”
盛下：“哦……”
雲遲：“進來吧……”
說完雲遲便自顧自的先進去了。
盛下乍一聽還以為雲遲讓他滾蛋，剛有些失落的轉身想走，才像是聽明白了雲遲剛剛說的是什麽似的。
他看了看雲遲先回了廚房的背影，又看了看并沒有關上的門，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沒關上，也不知道是在給自己留逃脫的後路，還是為了讓雲遲安心。
“打擾了……”
然後盛下一瘸一拐的走了進去……
雲遲沒管身後那一腳深一腳淺的聲音，先回了廚房。
他的番茄炒蛋本來就差不多做好了，這會兒回去把菜一盛就可以開飯了。
炒蛋之前，他還做了一個白灼娃娃菜，今天的晚飯只有兩個菜，但一個人吃已經夠夠的了。
盛下進屋的時候，雲遲的飯都已經盛好了，這會兒正回到餐桌旁，拿了筷子打算吃飯。
盛下一步步靠近，最後坐在了雲遲左手邊的一把椅子上。
“我讓你坐下了嗎？”雲遲沒好氣的，連眼都沒擡一下的說道。
盛下悻悻然站起來，嘴巴裏卻嘟囔了一句：“就一個人住，你放四張椅子幹什麽……”
雲遲：“要你管！”
盛下當即又不吱聲了，最後，還是雲遲先受不了自己吃飯的時候被別人盯着的感覺先開了口。
“說吧！找我幹嘛。”
盛下說：“我……我想讓你幫我個忙……”
雲遲：“幫忙？”
盛下說：“這事兒吧……說來話長。”
雲遲聽都懶得聽：“話長話短跟我有關系嗎？我讓你說過程了嗎？我問你什麽你答什麽！”
盛下張了張口，最後還是沒能直接說出最後的結論來。
“不行沒有鋪墊我說不出來！”
雲遲：“……”
硬了，拳頭硬了，超級硬！蹦蹦響要揍人的那種！
可雲遲的拳骨「咯吱咯吱」響了兩下之後，雲遲最終還是妥協了。
“說吧說吧！”
然後自顧自的繼續開始吃飯。
大不了不管對方說了什麽，他只當沒聽到。
盛下說：“這件事……還是要從我爺爺的爺爺開始說起……”
雲遲說：“那是不是還有一個姥姥的姥姥？《舉起手來》啊！那電影我看過，你不用說了。”
盛下：“不是！”
盛下調整了一下心态，繼續開口……
原來，盛下爺爺的爺爺也來到過這片土地，排除掉盛下自以為雲遲可能會有點兒喜歡他的自戀，以及他跟蹤別人的變态癖好，結合盛下自身的身形長相，想來盛下的高祖父也不會醜到什麽程度。
當然，在盛下的口中，他高祖父來這兒旅游的時候，長得可以算是美男子了。
那時候這塊土地還沒有現在這麽發達，窮鄉僻壤的，當然這不需要他多說，雲遲還小的時候這裏都還是普通小山村的狀态，更別說往前倒那麽多年了，什麽模樣雲遲能想象得到，但環境可比現在好太多了！
而那時候的盛下的高祖父，來這兒的第一天就被一個漂亮姑娘給看上了。
那個姑娘在那時候的姑娘裏也算是比較外向的了。
外向到什麽程度呢？見到人家的第一天，連人家家裏有幾口人，父母是否尚在，家裏有錢沒錢都沒問就直接告白了。
“嚯！這得帥到什麽程度才能讓人忽略這許許多多的外在因素，選擇告白啊？別是他瞎編的吧！”一邊聽着，厲雲遲還忍不住吐槽。
然而雲遲只是朝厲雲遲的方向看了一眼，沒有發問的意思，夾了一塊雞蛋送到嘴裏，依舊平靜吃飯……
盛下的高祖父當時就拒絕了那個姑娘，因為當時盛下的高祖父家裏已經有了喜歡的姑娘，雖然還沒有結婚，但是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又是家長定下來的……
厲雲遲繼續吐槽：“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怕是那姑娘長得不太理想，所以人家才拒絕的吧！要是個長很好看的姑娘，平時被人家追肯定都已經追煩了，長得漂亮且高傲的女人才做不出第一次見面就跟人家告白的事情來，更別說還不在乎老頭兒有錢沒錢。”
雲遲目光上移，覺得倒是有些道理，自動就将盛下口中所說的年輕英俊的高祖父，腦補成了一個跟盛下長得差不多的年輕人，被一個裹着黑鬥篷，就像白雪公主裏面那個送蘋果的王後扮成的老婆婆那樣的人告白的場面，然後心都忍不住因此顫抖了一下，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有點兒恐怖……
被盛下的高祖父拒絕過的老婆婆被拒絕後懷恨在心，雖然沒有繼續糾纏，卻在盛下高祖父的身上下了一種蠱……
“等一下！”
這次倒是連雲遲都忍不住出口了：“我覺得你可能是找錯村子了，你這情況不應該找到WL市來，應該去貴州或者雲南之類的地方看看，說不定會有什麽苗疆巫蠱之類的東西被你打聽到。”
盛下：“……”
雲遲說：“所以說了這許多，你到底想讓我做什麽？這跟我也沒啥關系吧！你該不會說，就你最近幾天跟着我的情況看來，我是那個老婆婆……不是，女巫的後代之類的吧！”
盛下說：“不是！我說巫蠱完全是因為我不知道要怎麽形容那個東西，與其說是巫蠱，不如說是詛咒還更貼切一點。”
“嚯！剛剛還是巫蠱，現在就是詛咒了？你該不會再扯一個巫師出來吧！”
盛下：“總之，從我高祖父那一輩開始，我太爺爺，我爺爺，我爸，直到我，當我們定下準備結婚了的姑娘之後，腦子都會不知道為什麽轉不過來彎，總是會不受自己控制的來到這個村子。
來到這裏的第一天傍晚，在落日餘晖下遇到的第一個遇到會跟我們說話的人，不管那人說的是什麽內容，是好心還是惡意，是老是少，是胖是受，是男是女，是美是醜，我們都會不顧一切的愛上那個人。然而我們自己卻還擁有自己的本心，做不出來抛棄家鄉愛人這樣的事情來……”
“嚯！這可真是太渣了！”
盛下的眉頭挑了挑說：“總之在那之後，家庭關系一塌糊塗……”
雲遲打岔道：“诶！你現在兄弟姐妹，叔叔姑姑之類的是不是特別多？人家一夫一妻制，你這起碼得有兩個人幫着生了吧！”
盛下忍無可忍：“厲雲遲！”
然而雲遲半點兒不在意道：“嗯！聽着呢！所以你是想說什麽？？你讓我幫你什麽？我又能幫你什麽？”
作者有話說：
今日份重點：四張椅子！
番茄雞蛋面也好，番茄炒雞蛋也好，回憶殺都寫出來了，當然就不能算是重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