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4
她又再次遇到了真人。
天還飄着綿綿的細雨,天氣卻不顯得陰郁,從枝縫投下來的光影中,還透着明媚的顏色,倒映在琥珀色的瞳孔中,折射出同樣溫柔的光芒。
她撐着傘,到街口的花店買了一束新鮮的花回去裝飾甜品屋,這幾乎已經算是她每天的習慣了。
沒想到會在回去的途中遇見多日沒見的咒靈,真人。
青年蜷縮在路邊,長發有些淩亂地散落在地上,衣衫淩亂,好似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兒,靡麗的臉上有股奇異的脆弱感。
手中的傘往青年躺着的地方移了過去,她半蹲下身,注視着他的臉,眼底籠着一層柔軟的光芒:“真人先生,你還好嗎?”
對方沒有馬上回應他,只是把自己抱得更緊了一些,看模樣似乎正沉浸在巨大的傷感情緒中。
“只是遇上了咒術師而已,果然像我這種東西,無論怎麽努力,也不配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呢。”
他緊緊地抱着自己,喃喃自語。
冬川幸微微有些晃神,想起幾次見面真人都是說着差不多意思的話。
從人類的惡意中産生的詛咒,真的如他所表現的那般脆弱無害嗎?
冬川幸安靜地注視着真人,他被雨淋濕的發絲貼在臉上,眼神渙散,連着臉上那些奇怪的縫合條,在他臉上構成了頹然而脆弱的美感,很是惹人吝惜。
是任何一個人見了都會産生一種‘啊好可憐,我能不能幫助到他呢’這樣的想法,更遑論真人還有一副如此俊秀的臉龐。
“咒術師麽?”她想起了那個笑得唇角彎彎,看起來脾氣很好的男人。
“那些咒術師以屠殺咒靈為樂,就算我什麽也沒做,但只要我是咒靈,就會毫不猶豫地對咒靈進行祓除儀式。”真人以為冬川幸還不曾了解關于咒術界的一切,便在言語中添油加醋地抹黑了咒術師。
“我有個很好的咒靈朋友叫漏瑚,昨晚就殘忍地遭到了咒術師的殺害…”他頓了頓,用雙手按住自己的腦袋,用飽含痛苦的聲音說:“臨死之前,我的朋友漏瑚,還被那個稱為咒術最強的家夥當成皮球一樣踢來踢去,明明他那麽善良……”
冬川幸的身子微微前傾,安靜地聽着真人的話,他似乎是沉浸在失去友人的悲痛中,始終低垂着眼簾,臉上有種鮮活的悲戚。
咒靈的感情都是如此充沛的麽?一股微妙的情緒湧上了她的心頭。
“那麽,真人先生,你願意來我的甜品屋小坐一會,喝杯咖啡嗎?”她溫和地笑起來,眸光明朗。
刀劍們對這位咒靈先生一直很好奇呢,這次遇見了正好可以讓他們見上一面。
真人的腦子飛速轉動起來,像冬川小姐這樣的爛好人,就算身邊有着式神的存在,但只有攻克了她的防線,就一定會選擇相信他的。
何況他對那些式神也很是好奇呢,那種不屬于人類範疇的存在,要是能為詛咒所用的話,說不定能極大地改變咒術師和咒靈對峙的局面呢。
“可以嗎?”真人看起來有些躊躇,“不會給冬川小姐添麻煩吧?”
冬川幸笑着搖搖頭。
“鶴丸先生!快來!”
遠遠地加州清光看見自己的主人和一個眉清目秀的縫合臉怪并肩而行,他激動地沖着鶴丸國永大喊了一聲,“那個人一定是綠茶真人。”
“哎呀—”鶴丸國永聽到這話,也跑了過來,目光落在了越走越近的兩人身上,“這可真是好大的驚吓呢!”
有着和時間溯行軍一樣讨厭的氣息,鶴丸國永眯起眼睛,眼底透着鋒利之色。
“那家夥一定不懷好意!”加州清光說。
“果然我還是……”
已經走到門前的真人聽到了這話,腳步頓了頓,臉上露出了黯然的神色,“別打擾你們了吧。”
加州清光心裏鄙視縫合臉怪的綠茶行為,臉上卻露出堪稱友善的笑容,“就算你這樣說,還不是來了呢,雖然你也長得眉清目秀,但這種做作的姿态,可就一點兒也不可愛了呢。”
他來到冬川幸身邊,甜膩膩地叫聲了聲主人,不動聲色地隔開了自家主人和咒靈的距離。
黑發紅眸的青年臉上洋溢着可愛的笑容,看向那位小姐的目光充滿了無限的……愛意,真人不知道愛這種說法正确與否,但他們的關系确實非常的親密。
真稀奇啊!明明不是人類,卻能和人類産生那樣深厚的感情!
真人對冬川幸以及她身邊的式神更感興趣了,盡管她的式神對他并不十分友好。
鶴丸國永饒有興趣地挑起了眉,“主人似乎帶回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呢。”
白發青年笑得很是風雅,注視着真人的目光卻像刀鋒一樣銳利,帶着凜然的壓力。
很顯然,冬川幸的式神并不好糊弄,而且這兩位式神和他那天遇到的金發男子不一樣,這是不是說明她至少擁有三名式神呢?
要是打起來的話,會是刺激的體驗麽?
況且…
真人的目光落在冬川幸的身上,她正和黑發紅眸的青年說話,彎着嘴角微笑,看起來很美麗,也很脆弱。
只要拉長一只手,就能觸碰到她的細嫩的脖子,擰斷,湧出溫暖的血液。
“真人啊,是一位咒靈呢。”
她這樣向自己的式神解釋,目光接觸到自己的目光之後,流露出非常柔軟的笑容。
她的目光過分澄澈,有幾次真人甚至産生了‘她一定知道我在騙她'這樣的感覺。
不會的,怎麽可能呢?
真的會有人在清楚他的本性之後,還容許他的靠近呢?
“咒靈啊。”鶴丸國永說話了,嘴角彎起了一個很淺的弧度,“在我們那個時代,咒靈都是一群活該被祓除的家夥呢!”
在加州清光把主人拉開之後,鶴丸國永笑眯眯地望着真人如此說。
“我們那個時代?”難道是和兩面宿傩一樣厲害的存在麽?真人微微有些震驚。
“很好奇吧?”鶴丸笑眯眯地盯着他說,在對方點頭之後,才輕描淡寫地說,“抱歉呢,我并沒有滿足你好奇心的義務喲。”
“……”就很氣人。
鶴丸國永抱着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對方不好的臉色,愉悅地彎起了嘴角。
鶴丸和真人交談的時候,冬川幸正在做一杯手磨咖啡,加州清光守在她身邊。
“主人,今天為什麽要把那個縫臉怪帶回來呢?”
“這不是清光你之前說的話麽?說下次見到真人請務必帶着你,這回恰巧在路上碰到他,就帶回來了。”把咖啡豆磨成粉,冬川幸望着加州清光說。
“你不會以為他真是一個好人吧?”
“嚴格說來,真人并不屬于人,”冬川幸說,見清光用一副“別開玩笑”了的眼神看着她,才正了正色說,“只是稍微覺得他有點奇怪,把他帶回來多觀察一下的話,說不定能發現什麽不對的地方。”
“要是沒有問題的話,就只是一場單純的甜食品嘗會哦,我今天做了好吃的布丁呢!”她用有些輕快的語調說。
“我之前還擔心你被綠茶真人迷惑了哦…”加州清光松了一口氣,“明明長相沒有鶴丸先生帥氣,性格沒有我可愛。”
“真人還說,昨晚他有一個叫漏瑚的好朋友,被最強祓除了呢,真人好像很傷心。”冬川幸頓了頓,“說起來,咒術師在真人口中似乎是一群蠻不講理的家夥呢。”
“不過說到底也只是真人的片面之詞,要是五條先生今天也來甜品屋就好了。”
冬川幸有些希望今天能再見到五條先生。
“教師都很忙的吧,從早到晚都要看着學生。”加州清光遲疑着說。
“嗯嗯,”咖啡差不多煮好了,廚房裏飄出了香濃的咖啡味,冬川幸把咖啡倒入精致的杯子裏,準備端出去的時候,被加州清光搶先了一步,“我去吧,我昨晚可是熬夜看完了應對綠茶手冊的一百種方式呢。”
冬川幸被清光的話逗笑了,翹起嘴角:“但我這個主角不在的話,你們不是缺少茶的對象了?”
“說的也是哦!”清光撅起嘴,但很快想通了,“反正主人你少靠近那個綠茶真人啦,交給我們就好了。”
冬川幸便由着清光去了,自己則坐在前面,擺弄着剛才從花店買回來的花,花了時間把它們插在瓶子裏,放在窗臺的位置。
從窗臺可以看到人來人往的大街,是以理所當然地,當五條悟大步從臺階走上來的時候,冬川幸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今天帶着一個黑色的眼罩,冬川幸稍稍疑惑了一下,關于五條先生能否看見自己的問題,就見那個人已經越過正門,走到了窗臺的位置,隔着低矮的牆,正俯身望着她,唇角彎彎的。
給人脾氣很好的感覺。
“日安,五條先生。”冬川幸從花瓣中擡起頭來,朝他莞爾一笑。
“嗨~”他保持着俯身看她的姿勢,翹起嘴角,帶着愉悅腔調的嗓音落在冬川幸耳中,“店長小姐,我是今天的第一位客人嗎?”
“嗯…”冬川幸猶豫了一下,“算是吧。”
“還有人比我更加喜歡店長小姐的甜品嗎?”
他把兩手交疊放在窗臺上,身子前傾,臉離得更近了些,鼻尖幾乎都要碰到那朵花了。
“店長小姐有考慮我昨天說的事情嗎?”
他繼續說話,臉上帶着那種甜膩膩的笑容,說話的語氣也有些黏糊糊的,給人撒嬌的錯覺。
冬川幸用一種驚奇的目光看着他,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成精的貓咪了,還是壞心眼的那種。
定了定神,冬川幸說,“事實上,店裏正有一位特殊的客人,或許是五條先生認識的。”
話音剛落,忽然聽到裏面傳來了“哐當”一聲清脆的玻璃聲響,接着又聽到清光的聲音飄了出來,“主人,那個綠茶真人突然跳窗逃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