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險棋(捉蟲)

周五晚上她陪女兒講故事做手工,一家人享受着天倫之樂,周六約了宋清和,去瀾山湖一帶走走轉轉。

城市碧空如洗,陽光普照,是出游的好日子。

宋清和駕車來接他們母女,一路不急不緩地開,停好了車,在瀾山湖邊的大片草地上鋪了塊墊子,他變戲法似的從後備箱取出一個包裹,十分鐘後,他們的腳邊多了一頂小巧的帳篷。

晴天覺得新鮮,在帳篷裏跑進跑出,像只快活的小蜜蜂。

“媽媽,我可以在帳篷裏睡覺嗎?”

“可以。”

“媽媽,我可以在帳篷裏打滾嗎?”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

“媽媽,宋叔叔,你們看我在哪裏?”

晴天銀鈴般的笑從帳篷裏傳出,陸兮和宋清和同時回頭,小朋友躲在帳篷的窗口處探頭探腦,眉眼彎彎,模樣讨喜。

“捉到了,小羊在這裏!”

她假裝灰太郎,張牙舞爪地潛進了帳篷裏,和“小羊”纏鬥了兩個回合,最後母羊媽媽和小羊大笑着抱在一起。

母女倆玩鬧時,宋清和一直坐在草地上,目光柔和地望着她們,嘴角始終挂着淺淺笑意。

當陸兮和女兒玩鬧完畢,重新坐回他身邊,他欣然望着她臉上久違的笑,問她:“開心嗎?”

“嗯,開心。”陸兮把耳邊的碎發捋到耳後,微笑還未褪去,“你開心嗎?”

“開心。”宋清和将目光投向遠處波光粼粼的湖面,有人正泛舟湖上,他說,“很開心。”

他将雙手擱在屈起的膝上,眺望遠方,“過來很多天了,就在這一刻,讓我相信我做了最正确的決定。”

“A市很好,有我施展的舞臺,也有對我來說有價值的人。”他緩緩看向她,“這個城市值得我重新開始。”

陸兮明白他在道出心裏話,救死扶傷的宋醫生是真的把她當朋友,頓時內心受寵若驚:“我已經重新開始了,看到晴天那麽開心,我也覺得值得。”

在C市時,葉家人總會時不時上門刁難,當衆罵她是騙錢的壞女人,每到那時,晴天就會躲到她身後,死死抓着她,不懂那些親戚為什麽對媽媽那麽兇,有時害怕到半夜啼哭。

她本想在C市度過下半生,最後還是為了保護家人,也為了她媽媽落葉歸根的心願,選擇回來。

斑駁的往事總是令人陷入脆弱的情緒,陸兮沉浸在往事裏,并沒有察覺到溫柔的宋醫生正用溫柔的眼安慰她,她置身于這湖光山色的天地,享受着女兒簡單的快樂,直到——

被包裏的手機鈴聲打斷。

又是一個壞氣氛的陌生電話,大周末的應該不是工作電話,陸兮不太想接,掐掉了。

風大起來了,宋清和預備好的風筝派上用場,晴天蹦蹦跳跳,跟着宋叔叔追着風筝跑。

她啃着蘋果,樂得在一旁輕松。

包裏的電話又煞風景地響,又是這個陌生號碼。

她只好接起來。

“是我。”

顧淮遠的聲音不期然地通過電波傳來,她下意識往晴天的方向瞥了眼,站起來走遠。

“什麽事?”

那頭的男人大概在輕笑:“沒事就不能找你?”

陸兮一本正經可沒心情跟他玩笑:“今天是周末,工作上的事等周一再談吧,你不需要周末,可我需要。”

“你倒是清閑過周末,我睡地板你良心不痛?”

他一貫擅長的挖苦諷刺果然從不缺席:“也是,你根本沒長良心這東西。”

“你睡地板應該先問問自己是不是過于挑剔。”陸兮針鋒相對,不打算無休止地妥協讓步,“你不滿意,SG有太多可以供你選擇,就算你非要跟我過不去,我能力有限,也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你還想怎麽樣?”

她是真的煩惱,想要和他迅速撇清,特別今天是周末,晴天就在她身邊,他突然打來,以致她神經格外脆弱。

“你在什麽地方?”他突然在那頭問,“我打擾你約會了?”

“私生活無可奉告。”陸兮還是那句話,“有事說事,沒事我挂了。”

“看來你的周末很滋潤。”他語氣明顯疏離起來,字字透着冷,“我當然有事,在我出差回來前,床這件事你必須給我解決了,否則,我不知道我會再發什麽瘋。”

“可能那時,就不是要一碗青菜面那麽簡單了。”

陸兮深呼吸,她就知道這事輕易繞不過去,不整出點幺蛾子,他心裏不會舒坦。

“你到底想要什麽樣的床?”她咬牙問。

顧淮遠似乎早就在等她親口這麽問:“我不是這方面的行家,我比較信行家的品味。”

“不如你先告訴我,你睡什麽床?”

真是越說越離譜,陸兮眼皮直跳,知道他就是不懷好意。

但裝聾作啞又不行,她只能沉着應對:“我那張床是倉庫裏的次品,工藝有瑕疵,不能賣給消費者就只能自己內部消化了。”

他這樣顯赫的身份地位,又怎麽會屈就一張有瑕疵的床。

果然他不喜:“有瑕疵?那不行,我的體力你是知道的,床不好,怎麽能盡興?”

他那暧昧至極的聲音被電波帶到陸兮耳邊,好似他人就在咫尺之外,熱氣騰騰的身體溫度在提醒她,他們曾經度過很多個盡興乃至瘋狂的夜。

陸兮站在太陽底下,臉和耳朵,都被滾燙的溫度灼燒。

不能給他一絲一毫回應,便咬牙忍耐着,求生欲極強的眼睛遠遠望着遠處的寶貝女兒,警告自己為了孩子,也不能跳入那個他已經預先埋好的陷阱。

“次品我不要,就來張正品吧。”他一頓,“兮,你看,其實我也沒那麽挑剔。”

陸兮只覺得荒謬,很想摔了手機:“顧淮遠你什麽意思?你要跟我睡同一款床?”

“是啊。”電話那頭的男人應得理所當然,“同床異夢,不可以嗎?”

“怎麽?你以為我有別的想法?”

陸兮咬牙切齒地聽着他一次次變本加厲的逗弄,始終保持着最大的克制,她聲線繃得極緊:“可以,倉庫裏還有貨,會盡快給你配送到家。”

“如果有什麽問題,我會聯系你助理,沒事的話我挂了。”

手機握在手裏,前所未有地燙手,要不是情緒夠冷靜,她早就把手機扔進湖裏喂魚。

“急着去約會?”男人慢條斯理地笑出聲,“那可惜了,我還不急着挂。”

“還有事嗎?”

陸兮真想不顧一切挂掉這通磨人的電話,可是深知這次若不應付好他,他只會變着法子毀掉她的周末,于是只能忍着脾氣。

顧淮遠倒還真有事要囑咐:“這是我的新號碼,找我打這個。”

“我沒什麽事需要找你。”她一口拒絕,也心知這是一條不能再踩的紅線,未婚妻都不給的號碼,卻沒有顧忌地告訴她這個前任,在外人看來,已經夠讓人浮想聯翩的了。

其實他只是單純想找她不愉快,就像債主,并不希望欠債多年的人過得太過舒坦,可是在不明真相的人眼裏,這就是舊情複燃的信號,流言蜚語也會多起來。

陸兮只想要做個不惹眼的小人物,過自己的小日子,一點都不想卷入豪門內部的漩渦之中。

丁家姐妹一看就極難相處,她只想敬而遠之。

“兮,聰明人可從不把話說得太滿。”顧淮遠并不知道她有所忌憚,言語間倒是頗有自信她将來會有求于他,“拉黑名單前先想清楚,給過一次號碼,我不會再給第二次。”

他似乎有讀心術,能一次精準抓住她的軟肋,他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必定是心裏有所籌劃,也在變相對她提出警告。

在他心甘情願結束游戲之前,她不可以單方面退出游戲,否則後果自負。

陸兮茫然站在天地間,任由風将彷徨的心吹得搖搖欲墜。

他已經不是五年前那個總是對她百般縱容的男人了。

“媽媽!你快看!”

晴天高舉着一朵野花突然出現在她身後,清脆的喊聲令陸兮吓到心髒快要跳出胸腔,剛才顧自沉浸在情緒裏,她忘了女兒就在不遠處玩耍。

電話裏的男人詭異地沉默了幾秒:“誰喊你媽媽?”

“沒有誰。”

陸兮一邊撒謊,一邊豎起食指到嘴邊,搖一搖,示意晴天不要再出聲,晴天聽話地捂嘴噤聲,自己跑開了。

她心跳如擂鼓:“小朋友認錯人了。”

那邊又靜止片刻,沉着聲:“你最好沒有瞞我什麽。”

陸兮決定下一招險棋:“瞞你什麽?瞞你我有孩子?呵,就算真有,那跟你又有什麽關系?”

回應她的是一陣忙音,這通折磨人的電話終于結束了,她幾近虛脫。

遠處一直陪着晴天玩耍的宋清和見她終于結束這通亢長的電話,朝她招手,陸兮笑着招手回應,平和的氣氛在空氣中流動。

可惜除了她自己,沒人發現她笑裏滿含滄桑。

“媽媽,你快來呀!我的風筝飛起來了!媽媽,你再來它就飛走了!”

“媽媽!媽媽!”

晴天在宋清和的幫助下,手裏拽着線盒,興奮地朝陸兮大喊大叫,一心要和媽媽分享這一刻的快樂。

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只花了很短的時間就調整好情緒,就連臉上惬意的笑容,也叫人看不出一絲破綻。

就算未來難以把握,但至少今天仍然屬于她和晴天,她還是簡單幸福的自己。

她回到一大一小身邊,宋清和很顯然在察言觀色,暖心地問:“沒事吧?”

“沒事,工作上有點小麻煩,已經解決了。”

當着他的面,她幹脆把手機關機,沖他微笑:“行了,工作已經見鬼去了。”

宋清和遺憾地聳聳肩膀:“我要是能潇灑關機就好了,可惜我不能。”

他是醫生,總是保持24小時開機的習慣,不僅僅是為了工作,更多是出于醫者救人的職業不能。

“你要是學我潇灑,那我罪過可就大了。”陸兮看着漂浮在頭頂的那只小青蛙,很沒見識地“哇”了聲,“井底的小青蛙終于跳出來看世界了啊。”

“呱呱,呱呱。”晴天模仿青蛙叫,仰着小臉說,“媽媽,小青蛙說再也不回井底下了。”

陸兮仰着臉站在微風中,感受到了珍貴的自由。

是啊,她想,再也不回去了。

三人在景區流連到太陽快下車,宋清和載着母女倆去商圈覓食,周末景區往市區的道路略微擁堵,車廂很安靜,後座的呼吸聲均勻綿長。

宋清和掃了眼後視鏡裏抱在一起熟睡的母女倆,勾唇,歲月靜好,大概就是如此罷。

停好車挑了一家網紅餐廳,沒有等位太久,餐廳熱情的服務員一見他們,問另一位同事:“這裏有一家三口,還有桌嗎?”

“有,麻煩跟我來。”

被人家錯當成一家三口,陸兮尴尬的目光和宋清和撞上,他微笑不語,只是向晴天伸出一只手:“讓叔叔暫時做一下你爸爸,可以嗎?”

“好。”

晴天應得幹脆,很大方地伸出小手到他手心,一大一小乍看背影,還真像一對親密的父女。

很少看到女兒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大人身後,她總是羨慕同學有爸爸媽媽,羨慕他們左手牽着媽媽右手牽着爸爸,陸兮心酸地看着,這一刻突然在考慮,或許給她找個像宋叔叔那樣溫柔的男人做爸爸,也不是壞事吧?

晚飯吃得很飽很愉快,飯後,晴天果然實現了心底裏積攢了許久的願望。

左手牽着媽媽,右手牽着宋叔叔,她在中間做小鳥,她一喊“起飛”,她就真的起飛了,這個游戲她樂此不彼,直到媽媽說舉不動了,她才意猶未盡地喊停,還跟宋叔叔約好,下次也要這樣玩。

陸兮其實想阻止的,宋清和比她還忙,也需要自己的休息時間,怎麽能為了遷就晴天,把寶貴的周末耗在陪她上。

“我周末也是一個人在家睡覺,有時候想找人出門吃個飯,找了一圈全是同事,碰上了還得聊工作。”

“把我從周末的無聊中解救出來,我還要謝謝你和晴天。”

宋清和站在陸兮家小區的路邊,嗓音清潤,三兩句話,就打消了陸兮的疑慮。

見她終于不再遲疑,他微微一笑:“那下周末見了,陸兮。”

“下周見,清和。”

“宋叔叔再見。”

“你們等下。”他鑽進車裏,但并沒有馬上離去,而是側過身尋找一陣後,再轉過身來,手裏變戲法似的多了一束野花。

來自于大自然的野花,花期要比溫室裏的花朵久一些,雖然放了半天,花瓣有些幹枯,卻仍舊綻放着動人又樸素的美麗。

這是下午爬山時在山道邊摘的,晴天說要送給媽媽,宋清和便陪着她,摘了一把。

“給。”他把花遞出去,眼裏分明有笑意,“我借花獻佛了。”

陸兮欣然接過,面色羞澀地道謝。

印象裏,已經很久沒有男人送她花了。

不管是鮮花還是野花,只要是花,俗氣的女人們都是喜歡的,她也不例外。

“野花有點委屈你了,下次送更美的。”

“不用。”陸兮揚了揚手裏的這把野花,“野花才襯我。”

“知道你堅強。”宋清和似乎很懂她,沖她眨眼,“不過偶爾柔弱下也沒關系。”

他一向穩重,難得有這樣輕松幽默的時候,陸兮被他逗笑,他朝她揮了揮手,終于開車走了。

夜幕下目送那輛大衆消失在車流裏,陸兮低頭問晴天:“宋叔叔好嗎?”

“宋叔叔好!最好了!”晴天一蹦一蹦,“媽媽,下周我們還可以跟宋叔叔去玩嗎?我想坐碰碰車,宋叔叔說帶我去坐。”

“好啊,去坐碰碰車。”陸兮願意做對女兒百依百順的老母親,哪怕是她要天上的月亮,她也要去水裏給她撈上來。

她拉着女兒緩緩地往家走,母女倆度過了充實的一天,雖然身體有點疲憊,心情卻極放松。

直到身後的一道男聲令她回頭。

“陸總——”

有人站在路燈下,朦胧的看不清楚臉,直到他走到近前,陸兮才認出是許嘉澎。

“許哥哥!”晴天也認出他來,雀躍地叫他。

許嘉澎先看了眼陸兮,才面向晴天:“是叔叔,記住了。叔叔只比你媽媽小幾歲。”

“你等多久了?”

陸兮想起來許嘉澎微信跟她提前說過晚上會過來,只是她這一天在外面,完全把他這個人給忘在腦後,頓時有些抱歉。

“抱歉啊嘉澎,今天帶晴天出去玩了。”

“我看到陸總從朋友車子裏下來了。”許嘉澎表情淡淡的,他指了指她手裏的那束野花,“你們今天去山裏了?”

“是啊,去瀾山湖轉轉。”

陸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總感覺今晚這年輕人透着幾分古怪,态度也比平時要疏離一些。

總歸跟他相處時間不長,她沒有放在心上,見他手上拿着東西,低頭對晴天說,“你上次提到艾莎公主,許叔叔真的給你送來了。不過你要答應媽媽,下不為例,不能總是問大人要禮物,這樣禮物就失去意義了。”

晴天望着媽媽的大眼睛晶晶亮,裏面像是藏了一個水晶世界,清澈又透明。

“那媽媽,我可以拿嗎?”

許嘉澎蹲下來和小朋友平視,給她遞上裝着艾莎公主的盒子,笑着說:“你要是不拿,叔叔會哭的。”

他癟着嘴揉着眼睛做了個假哭的動作,惹得晴天咯咯直樂。

“叔叔不哭,我會拿的。”小朋友恻隐心起,把艾莎抱在懷裏後,又仰着小臉看了看媽媽,“不過我答應媽媽了,以後不能随便問叔叔要禮物,叔叔會沒錢的,對嗎媽媽?”

“對啊,叔叔平時要花錢的地方很多。”陸兮向女兒如此解釋。

“因為叔叔要約會嗎?”晴天小朋友突然語出驚人。

陸兮其實并不關心手底下員工的私生活,總覺得公私應該分清,不好意思地看了眼許嘉澎,恰好對上他望過來的目光,她倉促躲開了。

“大概吧。”她支支吾吾,其實也不知道答案。

許嘉澎默默地看着母女倆的溫馨互動,笑了笑,“叔叔不需要約會。”

晴天“哦”了一聲,被媽媽瞪了以後,捂着小嘴的模樣很可愛。

“叔叔有喜歡的人。”他望着晴天懵懂的眼,嘴角的笑意斂了斂,“只是叔叔沒有機會跟她約會。”

晴天不懂大人的世界,但還是願意為帥叔叔加油喝彩:“叔叔可以的,叔叔加油!”

她鼓起了小拳頭。

許嘉澎也捏起了拳頭,“好,叔叔加油。”

他站起來,陸兮也難得好心鼓勵:“你加油!”

被這樣一雙如水純淨的眼眸望着,許嘉澎的心像浸泡在了甜蜜的果汁裏,酸澀又甜蜜。

那是一種他從未體驗過的新鮮滋味,在嘗過它以後,他變成了令他陌生的“許嘉澎”。

他點了點頭:“好,我加油。”

過了一個輕松的周末,陸兮精神奕奕地投入工作。

她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安排倉庫,将顧淮遠要求的那張床發到他新住址,結果打給王慧,她聽完後請示顧淮遠,又打回來,意思是老板要親自驗收,等他出差回來後再發貨。

“還有哦,要麻煩陸小姐那天驗收時也在場,老板想要再和你聊聊房子軟裝的問題,他實在太忙,又比較相信陸小姐的審美,希望陸小姐不要推辭。”

王慧把話說得滴水不漏,陸兮卻是鐵了心避嫌:“麻煩幫我轉告顧先生,軟裝這一塊我沒辦法幫到他,這畢竟是他自己住的房子,在布置上也最好親力親為,實在沒時間的話,我想丁小姐也會很樂意為他代勞,這畢竟是他們兩人未來共同的家,相信丁小姐也有自己的想法,我實在不方便參與。”

她這番拒絕明顯在王慧意料之外,唯唯諾諾地答應轉達,陸兮就挂了電話,不想再與她多啰嗦一句話。

坐辦公室思索片刻,她去了楊姿言辦公室。

她喜靜,楊姿言喜動,平時多是楊姿言進她辦公室找她,鮮少她主動上門的時候。

今天稀奇,楊姿言一上午沒有出辦公室,她辦公室的門半掩,透過門縫,陸兮見她長腿高高地翹在桌上,安靜地面對着窗戶,似乎是有心事。

印象裏姿言很少有這樣郁郁寡歡的時候,她活力四射,永遠鬥志昂揚。

“怎麽了?”她開門進去。

“哦,沒事。”

楊姿言見她進來,收了腿,剛才臉上的消沉又消失無蹤,笑得有點賊:“我看見你朋友圈曬的野花了,快招啊,周末跟誰出去玩了?”

那束野花插在灌了水的花瓶裏,就放在她媽房間的窗臺上,陸兮覺得貌不驚人的美才最是驚豔,于是拍下發了朋友圈,無非是一些對美好生活的細小記錄,沒想到好友心細如發,留意到了。

她含蓄一笑,并不吱聲。

楊姿言仿佛發現了新大陸:“真跟男人約會了?誰?”

“行,你不說是吧?我今晚上你家蹭飯去,我就不信晴天不會告訴我。”

“沒什麽可瞞你的,不說是怕你想多了。”陸兮揭曉答案,“宋醫生讓我這個土著帶他四處轉轉,就去瀾山湖邊走了走,晴天也在。”

“宋清和?”楊姿言激動地一拍桌子,“我第一直覺就是他,果然!”

她站起來,又霍得坐到陸兮跟前,“兮,你自己當局者迷,我們旁觀的人看得清清楚楚,宋清和對你有意思,雖然客觀地講,他這人對誰都有耐心,但對你,我覺得他格外有耐心。”

其實楊姿言的話并不是完全沒有道理,陸兮自己其實也有感覺,但沒有經過他親口證實,她并不認為自己就該往那個方向胡思亂想,沒有捅破那張紙,那麽大家還是普通朋友,她應該平常心對待。

“看緣分吧,太久沒戀愛了,我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愛人的能力。”

她實話實說,在私人感情這個話題上也不會避諱好友,眼前浮現宋清和這個人,雖然沒有一見傾心的優越長相,但氣質儒雅,事事都優先考慮別人,是個很可靠的男人。

“但……”她回憶着這個男人身上種種的好,“如果這個人是宋清和,我願意試試。”

“試呗。”楊姿言快人快語,“別的男人給晴天當後爸我還不放心,宋清和絕對沒問題。”

不愧是多年的好閨蜜,跟她想到一塊去了,陸兮現在凡事以女兒為先,哪怕是再開始一段感情,女兒的感受也是她優先考慮的。

跟楊姿言交完心,她斂了斂笑,終于道出真正來意。

“姿言,我今天還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她看着楊姿言的眼睛,“顧氏酒店的合同,我們還是別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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