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天早上嚴智要去買菜,其實以前都是嚴爸去的,他總是想讓嚴智多睡會兒,但是這幾天老人家有點感冒,嚴智就堅持自己去。

洗漱完了穿上羽絨服出了樓門,天色還早,黑乎乎的,有幾顆寒星還點綴在天上,天氣又冷又濕,難過的很,嚴智緊了緊衣領,走到地下室把電動三輪車推出來,又戴好手套,就打算啓動三輪車。

忽然從對面跑過來一個人,跑的太快,差點撞在嚴智身上。

嚴智剛想擡手擋一下,那人卻站住了,一張笑嘻嘻的年輕的臉湊的很近,穿着羽絨服帶着毛線帽子,嘴裏噴着霧氣說:“哥,你要出去?我跟你一起去吧?”

嚴智有點納悶地搖搖頭說:“我去買菜,一個人就行了。林剛,你這麽早起來幹什麽?怎麽不多睡會兒?”

嚴智把毛線帽子的耳朵往下拉了拉說:“我習慣早起鍛煉,我跟你去買菜吧,反正回去也沒事,離上班還早着呢!”說完就自來熟地接過嚴智手裏的車把,一擡腿就坐到座位上,回頭示意:“哥,你坐後面。我帶着你去。不過你得給我指路啊,我不認識菜市場。”

這也太自來熟了,嚴智都不知道說他什麽好,可是看上去人家也是一片好心,要是拒絕的話說不準還會得罪他呢,嚴智只好坐到三輪車的車廂那個座位上,跟林剛背靠背坐着,別說,前面有個人擋着刺骨的寒風,覺得沒那麽冷了。

嚴智想了想,把自己的厚手套遞給林剛讓他戴上,開三輪車不戴手套,手能凍掉了。

林剛戴上手套回頭呲牙一笑,大聲說:“哥,坐好了,出發啦——”寂靜的寒風裏,聲音顯得有點突兀,傳出去老遠,對面樓上忽然有狗叫了起來。

菜市場并不是很遠,人很多,擠擠攮攮的,嚴智下了三輪把車存好,按以前的習慣去買菜買肉,林剛就亦步亦趨跟在身邊,嚴智買了一樣他就接過去提着,最後提了好大一堆,手上都沒地方拎了。

嚴智買完了往回走的時候,自己也要提幾樣東西,林剛說:“不用,我一個人能提的了。哥,你跟着我,這邊人太多,別讓人踩着你。”

這小子年歲不大,身材卻高大的很,嚴智自己也不矮,卻比林剛矮了半頭,所以看不到前面,只得跟在一堵牆後面慢慢挪。

嚴智腿有舊傷,天氣濕冷的時候就刺痛的很,往常一個人買菜或者跟爸爸買菜,都是他提着,十分辛苦,今天卻是手裏空空,走的很輕松,覺得腿也不是那麽酸痛難忍了。

還有個十來天就要過年,菜市場人太多,他們也顧不上說什麽,把菜放好就騎上三輪出來了,林剛輕車熟路帶着菜和嚴智一起回到馄饨店,這個時候嚴爸爸也早到了,正在燒水。

見了林剛,他倒是有點驚訝,問嚴智這是誰,林剛一邊進門把東西放到廚房一邊笑嘻嘻地回答:“嚴叔,我是新來的片警,我叫林剛,就住你們家後面物業樓的宿舍,今天早上鍛煉正好看見嚴哥出去買菜,我就順便跟着去了。”

嚴爸爸感激的很,連忙讓林剛坐下,剛好水開,就給林剛泡了壺茶讓他暖和暖和,自己去隔壁燒餅店買燒餅,省的顧客再出去買。

嚴智也過意不去,一邊洗菜一邊對對林剛說:“林剛,今天辛苦你了,留下吃飯吧,還有,就這一次啊,明天你千萬別跟着了。”

林剛抱着茶杯只是笑,沒說話。

馄饨包出來了,先給林剛煮了一碗,就着燒餅一起吃,然後父子倆才吃,林剛吃完,嚴智推着他出去讓他再去睡一覺,天還早,才六點多而已。

林剛不想走,可是嚴智力氣不小,他怕站着不走嚴智會生氣,只好走了。

嚴智一天都很忙,林剛好像也有事,白天沒出現。

晚上忙完,沒人來吃飯了,嚴智也就打烊回家了,到了家裏沒坐一會兒,卻有人敲門,一開門,就看見林剛提着一堆東西站在門外。

嚴智也沒奇怪林剛怎麽會突然出現,怎麽知道自己家門牌號的,這家夥這麽精靈,問也能問出來。

把林剛讓進來,又給他泡熱茶,嚴爸爸指着林剛手裏的東西說:“小林,來就來吧,帶什麽東西啊?你還是留着自己吃吧。”

林剛的表情笑笑的,還有點委屈地看着嚴智:“嚴叔,哥,這是我爸他們單位發的過年的福利,我大哥他們也發了,家裏吃不了,我就帶過來了,你們要是不要,我一個人也不吃不了啊,放爛了不可惜嗎?”

嚴智父子都不是很會說話的人,林剛這麽一撒嬌,他們還真沒轍,就把東西留下了。其實也不是什麽金貴東西,不過是些水果點心什麽的。

只是嚴智忽然想起撒嬌這個詞,覺得有點寒,林剛這麽大個人了,竟然撒嬌,他竟然沒覺得太違和,也是奇了怪了。大概是因為林剛年紀小,他們都把他當孩子看了吧。

嚴智自己不怎麽愛說話,回家也就是在電腦前面上上網看看新聞,或者做點木頭手工,他小時候就愛做,愛做些木頭飛機啊坦克啊什麽的,閑着沒事打發時間罷了。

今天林剛來了,時間也還早,嚴爸爸就把他們兩個年輕人推到嚴智房間裏去說話,他一個人在客廳看電視,過了一會,頂樓的老張頭找他下象棋,他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家裏只剩下嚴智和林剛兩個人,嚴智拿着小刀削木頭,林剛坐在他身邊的電腦椅上看着他削,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天。

林剛說着說着忽然問:“哥,你的腿是不是受過什麽傷?我看你走路不太方便。”

嚴智頭也沒擡地回答:“哦,早先受過點傷,現在已經好了。你幫我看看,槍托削的行不行?”

“還行,這裏還削好。哥,你現在腿還疼不疼?這天這麽冷,你天天在外邊兒忙,又是買菜又是做飯,又凍又累,肯定特別難受吧?”

嚴智微微皺了皺眉,繼續削手裏的東西,說:“累?不覺得啊。做生意可不就是這麽做,我早習慣了。你家裏人多嗎?你還有大哥?”

林剛呲着小虎牙笑:“我不但有大哥,還有二哥呢,我跟我二哥是雙胞胎。”

嚴智有點奇怪:“那你們家可超生了啊!”

林剛得意一笑:“沒有!我媽是少數民族,苗族,懂?民族政策能生二胎,沒想到第二胎一下生了我跟我二哥兩個兒子,現在我們家有三個兒子,我媽整天嚷嚷煩死了,巴不得把我轟出去清靜清靜呢!這下她可清淨了,我回一趟家得坐兩個小時的車,還得倒好幾趟,一個星期都回不去一回。”

嚴智想象了一下林剛母親揮着手趕兒子的樣子,覺得很可樂,也笑了。

林剛看了看表,十點多了,站起身說:“哥,時間不早,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嚴智站起來,可是忽然晃了一下,林剛把他扶住。

嚴智站穩了收回手,把手裏那個小手槍遞給林剛:“削的不怎麽樣,你留着玩兒吧。”

“哎。”林剛興高采烈拿着木頭手槍走了。

嚴智關好門回卧室,用電暖水袋窩着自己膝蓋上的傷處。肌腱和骨頭都接好了,說是沒事了,可是每到陰天下雨的冬天還是疼,自己疼自己知道。

過了一會他爸回來,父子兩個收拾睡下。

快睡着的時候,忽然接了個電話,是表弟嚴輝的:“哥,明天你有空不?我去找你!”

“什麽事?”嚴智都快睡着了。

“哎呀,去了再說!”嚴輝挂了電話。

嚴輝能有什麽事?應該不是什麽緊急事,要是緊急嚴輝當下就會說的。既然不緊急,那他也就不怎麽關心了,接着睡自己的覺。

嚴輝老說他年紀輕輕卻暮氣沉沉,沒點年輕人的樣子,嚴智自己卻是無可奈何,他瘸子一個,還指望着能跟嚴輝一樣出去闖蕩四方?走路都走不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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