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瞎了朕的龍眼

王逸之領着源夕無到了柴房外,守門的兩名漢子得令将門打開。源夕無與王逸之走了進去。屋內空無一人。

源夕無疑惑地瞧向王逸之,王逸之也不明所以。就在兩人面面相觑之時,一道身影從天而降,利刃抵上了源夕無的喉嚨。身後傳來一串喪心病狂地笑聲,“哈哈哈哈,想困住老娘,沒那麽容易。不許亂動,否則他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王逸之面色大變,但投鼠忌器不敢貿然行動。源夕無亦是一動不動,夏西鏡踮着腳才夠着源夕無的喉嚨。她扯了扯源夕無道,“長這麽高做什麽,蹲下來點。”

王逸之心下冷哼,憑這丫頭三腳貓的功夫,源夕無兩下就能擒住她。她竟敢這樣跟源夕無說話,簡直找死。他本想留着她和那兩個殺手一起處死的,現在看來大可不必。

只是這丫頭若是謊報軍情,另外兩個殺手不就尋不到了麽?還是勸勸源夕無大概打個半死就好。對!就這麽辦。

王逸之擡起頭,眼前空空如也,只剩兩個高大壯的漢子堵在門口。王逸之大步跨了出去,慌忙問道,“王爺和那個女人呢?”

“王…王爺被挾持走了……”

“什麽?!”源夕無居然被挾持了!王逸之頓時冷汗涔涔而下,早知道先挑斷這殺手手筋腳筋的。誰能想到她這三腳貓的功夫也能翻天!

王逸之大步追了上去,夏西鏡正挾持着源夕無一步步走向門口。眼見就要出了府,勝利在望。但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這時,王迩之正巧從外面回來。

他一進門就見到整個府中的侍衛都如臨大敵,将兩人團團圍住。那女殺手手中的刀正架在源夕無的脖子上。當下他毫不猶豫,腰間長劍噌的一聲出鞘。身形化作一道飛鷹,直刺向夏西鏡毫無防備的後背。

源夕無感覺到背後的殺意,他迅速回身想帶着夏西鏡躲開。夏西鏡以為他要掙紮,手下使了力。兩相一抗,夏西鏡被源夕無帶離了些許,卻沒能躲過背後襲來的長劍。

源夕無眼睜睜看着一柄長劍從她的背後刺入貫穿了身體,血紅色的劍刃破體而出。夏西鏡難以置信地看着胸前那利刃,被刺穿的身體涼涼的。她看着源夕無,眼前一陣模糊。

夏西鏡伸出手來,源夕無幾乎是下意識地扶了上去。他聽到她輕聲地問了一句,“紅塵,是你嗎?”

時光仿佛倒流到了那一日,他飲下了毒酒。她抱着他,眼淚不停地滴落在他面頰上。源夕無這一刻終于能體會她當時的心情……

王家兩兄弟面面相觑,源夕無居然抱住了那個挾持她的殺手,而且看神情似乎很悲痛。王爺風流慣了,從來不會對女子用情。眼前的場景讓他們一時間不知作何反應。

就在這時,一名男子的聲音忽然傳入耳際,“放開她!”

除卻源夕無以外,所有人都擡起了頭。屋頂上一道身影當空而立,長風獵獵吹動他的衣袍,灰色的蒙面巾布上一雙眼睛微微彎曲着。但那雙眼中卻滿溢着怒氣。

“你是何人!”

男子正眼都未曾瞧向王逸之,飛身落在源夕無身旁。王家兩兄弟相視了一眼,同時攻了上去。男子似乎渾然不覺。但就在兩人即将一掌擊中他的一剎那,一股巨大的力道彈了出來。

男子回過身,雙目冰冷,“是誰傷的她?”

王迩之立穩身形,壓住體內上湧的氣血,“是我又如何?”

男子掌心蓄力淩空略了過去,王迩之幾乎來不及反應他已經落在了他身前。胳膊被那人捏住,他頭一次知道什麽叫力量的懸殊。男子的意圖很明顯,是要廢了他這條胳膊。

就在他發力的一剎那,身後傳來一聲斷喝,“住手!”

男子手上一頓,竟然真的住了手。下一刻他已經出現在源夕無的身旁,男子旁若無人地俯下身将地上的女子抱了起來。

防備嚴密的王家老宅卻被一個外人如入無人之境,王家兩兄弟卻齊齊松了口氣。源夕無擡頭看着遠處的身影,神情莫測。

夏西鏡朦胧中感覺到一雙有力的胳膊抱着自己,身子輕飄飄的,好像在飛。疼痛仿佛遠離了她的身體,心境一片清明。她知道自己中了劍,似乎是要死了。但卻沒有一絲悲傷和恐懼。

殺人者總有一天要被殺。她早知道會這樣的,盡管不想這樣早早地離去,卻也無可奈何……

龍天影坐在前往紫曦國的馬車上,手中攥着羊脂白玉。忽然她感覺心下一空,好像有什麽東西消失了。這種感覺很怪異,她的手心出了汗。

不知道夏西鏡怎麽樣了。這丫頭成天吊兒郎當,做事古古怪怪不循常理。跟着昶夜去夜岚城那地方也不知道會不會吃虧,畢竟那兒随便丢個石頭都能砸出個四品官來。

“小姐,前方就是夜岚城了。”馬車外小厮輕聲通禀了一句。

龍天影掀開車簾,熟悉的城池映入眼簾。她還記得父皇第一次将她抱上城樓的情形,那時候她是衆星拱月的公主,臣民們拜伏在她腳下山呼千歲。那一切就好像她做了一場夢。

馬蹄踏入夜岚城,龍天影閉上眼睛……

皇城之中,那端坐龍椅山的男子驀地睜開眼睛。他蹙起眉頭,許久都沒有做夢了。方才居然夢見了她。顧景之揉了揉眉心,眼前小山一般的折子還沒批改完。他這樣勤于政事,簡直可算得上紫曦國第一勞模了。

只可惜那些大臣還不放過他,成天介地逼着他趕緊生個小皇子以使江山有人。這孩子是說生就能生的嗎?他們拿他當什麽!顧景之想着心情便煩躁了起來,手中的狼毫筆擱置在一旁,“小旭子——”

“诶,皇上您有什麽吩咐?”旭公公應了一聲,湊上身來。

“朕想去禦花園走走,宣源親王來随駕!”顧景之起身走了幾步,卻不見旭公公回應。他回過頭,蹙眉道,“怎麽還不去?”

旭公公連忙上前躬身道,“皇上,奴才聽說王爺這幾日都将自己關在府中。您交代的選秀女的事情也擱置在了一旁。王府中近身的下人都被罵了個遍,連着過往的那些寵姬,就是在王爺面前露了一面也被打發着回了家。奴才擔心…王爺心情不好若是沖撞了您——”

顧景之嘴角微微上翹,“如此說來,朕就更要召他前來了。讓朕給他講講經。”

不多時,源夕無便滿臉不情願地進了宮。顧景之看着源夕無這一臉的不爽快,頓覺心情大好。正所謂,看到你過得不好,朕也就放心了。朕不是一個人在受苦。這就是此刻顧景之心中所想。

“臣參見皇上。”

顧景之大步走了下來,攙起源夕無,“愛卿免禮。朕聽說你最近心情不大好,來,雲江新進了貢茶,随朕來品一品。”

源夕無便随着顧景之一同去了禦花園中,兩人在涼亭坐下。宮女們擺好茶盞,顧景之道,“愛卿可是有何事放不下?”

源夕無觑了他一眼,“臣确實有事放不下,就算是拿滾開的水燙也是放不下的。”

顧景之眯起眼睛看着源夕無,半晌,他哈哈大笑道,“也罷,今日就讓朕陪你一醉解千愁!”說罷對身旁的旭公公道,“拿兩壇酒給朕的愛卿!”

旭公公取了兩壺酒來,顧景之搖了搖頭,眼下生了一絲無奈,“這當了皇帝卻連大口喝酒的機會也沒了,真是掃興。罷了,愛卿,來就這兩壺小酒先先将就着。”他歡快地替源夕無斟好了酒,饒有興致地問道,“愛卿有什麽煩心事,說來讓朕開心…不不,參謀參謀。”

源夕無重重地嘆了口氣,“臣不是為自己擔憂,而是在為皇上感到悲痛。正所謂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但臣卻無法分擔皇上的煩惱啊。”

“朕有什麽煩惱?”顧景之想了想,“朕唯一的煩惱就是還未能有子嗣,這件事情确實不是愛卿的錯。紫曦國雖然風傳愛卿與朕有那龍陽之好,但愛卿……愛卿你不會是屬意朕吧?這…這讓朕很為難啊。”

“皇上您想多了,微臣豈敢有次非分之想。只是今次來選秀女的少女們的資質實在是……個個驚心動魄。”

顧景之幹笑了兩聲,背後冷汗涔涔,“不會吧?是…是愛卿你眼光太高。讓朕來瞧瞧。”

源夕無命人回府中将今次選秀女的畫卷取了過來。顧景之随手拿起一卷,盡管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在看到畫卷中的女子的時候,顧景之還是立馬捂住了眼睛撲倒在桌上,“朕的龍眼!護駕!”

“這一位已經是算中人之姿,皇上再看這一幅。”源夕無打開另一幅送到顧景之眼前,顧景之鼓起勇氣看了一眼,立刻奔向華清池旁,不多時那邊傳來嘔吐的聲音。

源夕無只覺得多日來郁郁不得解的心情大好,于是對旭公公道,“這位公公,給皇上再來七八壺酒。皇上今晚或許難以入眠了,好好照顧他。看着點皇上,別讓他有什麽過激的舉動。”

旭公公目光掃到那些畫卷中,沉痛地點了點頭。顧景之吐完回來,整個人都蔫了下去。他倒了一壺酒仰頭而盡,良久,顧景之終于捏緊了拳頭道,“朕決定了,今次的選秀一定要将朕未能選中的秀女指給諸位愛卿!以顯示朕的君臣同樂!”

“本王就不必要了,皇上你——”

顧景之冷哼了一聲,随後抓起一副卷軸塞進源夕無的手中,“朕千挑萬選之後,決定将這位女子賜給你做王妃。快謝恩吧。”

源夕無用顫抖的雙手打開了那卷軸,他立刻起身了便要叩謝隆恩。顧景之覺察不對,半路截住了他一把奪過那畫卷。一名姿容清麗的佳人映入眼簾,若說傾國傾城也算不上。但跟方才那些比起來簡直可謂是天人之姿。

“愛卿不必當真,朕這是同你開個玩笑。這是朕的秀女,待選完了再行賜婚才合規矩。”

源夕無沉聲道,“君無戲言。”

“朕……朕再回去考慮考慮?”

“臣最近結識了一位天橋的說書先生,夜岚城十二到八十歲的女人都愛聽他說故事,尤其是宮中秘辛。這位說書先生還喜歡找臣飲酒,臣真怕自己因為心情郁結而一不小心将此事給說出去。到時候壞了皇上在我紫曦國女子心中的形象——”

顧景之咬牙切齒,“朕什麽時候戲言了,賜婚就賜婚!朕就不信這裏沒有更好的了!”

源夕無領了旨意展開卷軸,畫中的女子面容清秀。但一雙眼睛卻透露出令人不安的寒光,下面又一行隽秀的小楷——餘涯知府高恭的長女高奕歡,表字小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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