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花戈無措極了,她沉默下來。

從穿越之時那些一直被壓抑得很好的不安,那些刻意被忽視的恐慌,迷茫,這一刻如滔天洪水般鋪天蓋地地洶湧而來,而她就處在洪水之中,無法自救,無力掙紮。

花戈再清楚不過了,她就是一縷附在人身上的魂罷了,現在沒有什麽,可将來有一天假如她在這個身體裏悄無聲息地死去了,不會有任何人發現。

她覺得自己無比孤獨,可她不會和任何人說,也無法和任何人傾訴,只能把所有不安,恐慌的情緒埋在心底,面上還是一派風流模樣。

可楚節是不一樣的,如果她不在了,換成另外一個靈魂,楚節一定會發現。這也是為什麽明明花戈與楚節相處不長,卻對楚節的感情如此複雜炙熱而特殊的原因。

這個世界的楚節是唯一觸到她的真實的人,不論是穿越之前,亦或是穿越之後。

楚節是唯一真正看見了她的人。只有楚節知道她華美殼子之下藏着的那個見不得光的小怪物。

明明楚節是把她害到這個地步的人,可花戈不僅無法怨恨她,甚至反而對楚節感到愧疚——如果楚節變成這個樣子,淪落到這個地步,全是因為她呢?

楚節沒有得到她本該擁有的身份,唯一的變數就只有她的穿越,花戈很難不去猜測是自己的穿越來來的蝴蝶效應導致了這一切。

楚節那麽一個傲氣強大的人,如果是因為她穿越帶來的蝴蝶效應才讓楚節變成這個樣子,那她要去怎麽面對楚節呢?

花戈想起那天月光下楚節笑着流淚的模樣,她的眼淚流入楚節的眼眸裏,冷淡的月光撒在她們身上;想起來高臺上楚節抱着橫幅的樣子,她抱着楚節時楚節呼氣喘息的聲音;想起楚節蹙着的眉,想起她冷淡的眼,她的背影,她的氣息。

如果這一切一切都是因為她,那她要怎麽面對楚節?

是她把楚節倔強的脊背一寸寸折斷的嗎?

是她把楚節的血肉一塊塊剜掉的嗎?

是她把楚節拖入無盡深淵,踩至陰溝裏,讓她一身狼藉,無法翻身的嗎?

花戈痛苦地捂住了臉,她迷茫極了,自己是不是要遠離楚節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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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太清楚楚節現在是個什麽狀态了。

假使有一天,楚節真的把她當成了重要的人,到了那時候,楚節發現了她所有的苦難之源居然是花戈,那樣的話,楚節會崩潰到什麽程度?

花戈不敢想。

可她又無法真的遠離楚節。

她早已對楚節着了迷了。

花戈心不在焉地往嘴裏插了一塊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肉,食物鮮美的味道在舌尖上迸發開來,她卻沒有什麽驚奇的感覺,整個人都怏怏的。

她無端想起來那天早上楚節做的飯,無法遏制地懷念那個味道來。

花戈走着神,面上還是毫無破綻的樣子。

“那就是花家的大小姐?好漂亮啊。”旁邊的女孩子竊竊私語起來。

“漂亮有什麽用?花家跟我們根本不能比,她們家就是莫名其妙走了運發了財而已,哪像我們。”有人不屑道。

“就是啊,你們知道嗎,她爸居然拒絕了家族之間的聯姻,還說什麽讓孩子自己選擇,蠢得要命,果然就是個土包子,什麽都不懂。”另一個女孩附和道。

一開始說話的女孩弱弱地提醒道:“其實我覺得話還是不要說的那麽絕對吧,我聽我爸說,楚家這次宴會其實也有挑人聯姻的意思,楚洛洛也快到年齡了。”

“按理來說花家是最有可能得到楚家青睐的吧?畢竟适齡男性就那幾個,這裏面就數花嵽最合适,家裏長子,長得英俊,而且年少有為,現在聽說已經是一把手了,他爸都不怎麽管事了。”

“是嗎?”女孩們驚奇道:“這人野心可真大。”

她們本就處于金錢權勢的中心,父子相殘反目成仇的例子她們聽得多了,自然就以花家也是如此,因此對花嵽也不免畏懼敬佩起來。

“看樣子,花家怕是要攀上楚家這棵樹了。”衆人心下有了自己的計量。

思及至此,一些人心下打着怎麽交好的算盤,而另一些人則對花嵽怒目而視,怨恨花嵽奪走了他們攀龍附鳳的機會。

畢竟那可是楚家。

而花嵽舉着酒杯,孔雀似的肆無忌憚地張揚着自己的魅力,臉上帶着一貫淡淡的虛僞笑意,似乎對周圍各種心懷鬼胎的視線毫無察覺。

大廳中暗流湧動,楚洛洛終于款款走來。她自然地搭在男仆手上,頭微微擡起來,露出雪白的脖頸,優雅得如公主一樣。

她的神情有一種奇異的端莊聖潔感,如聖女一般讓人不敢亵渎靠近。

不過按着楚家的家世來說,與公主也差不多了。

人群中适時地發出驚豔贊嘆之聲。

楚洛洛今天打扮得很美,一襲白色長裙很好地修飾了她的腰身,顯得溫柔而端莊,和花戈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就是奪走楚節身份的人,現在的楚家繼承者?

花戈看着楚洛洛的目光不自覺地就帶上了敵意。

她忽然覺得楚洛洛的名字熟悉得很,可她确實想不起來自己究竟是在哪裏聽到過了。

花戈的目光忽然和楚洛洛對上了,她穿得實在顯眼,楚洛洛看到她也不算奇怪。

而花戈根本沒有在人家地盤上的自覺,只歪歪頭,挑釁地看着楚洛洛。後者似乎是覺察出花戈的敵意,只微微一笑,充滿了包容的意味,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

花戈嫌棄地撇開目光,這種類型的女人是她最不喜歡的一種。

宴會開始,衆人三三兩兩的聚着,倒也不算太約束。

花戈覺得奇怪極了,按理來說楚家這麽大手筆,應該是很重視這個未來的繼承人才對。可身為楚家真正掌握實權的人,楚夜楓卻缺席了女兒的生日宴會,這不能不讓人覺得奇怪。

她這麽想着,便低聲自然地詢問花嵽。

花嵽只不甚在意道:“不奇怪,楚夜楓就這麽個德行。一天天冷着個臉,老薄情了,估計對這個女兒也沒多少感情吧。”

是這樣嗎?

花戈皺着眉頭回想,然而她一向混慣了,根本不知道這些事情。等她有心思了解這些事情的時候楚家已經是楚節掌握實權了,楚夜楓這個人都毫無蹤跡了。

因此也有人猜測是楚節等不及了,就暗地裏偷偷把楚夜楓解決了。為了金錢權勢殺了自己父親,這種令人發指的事情安在楚節身上沒人覺得有什麽不對,這人幹出這種事他們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即使有不少人這樣猜測,可到底沒人真的敢把楚節怎麽樣。

所以花戈也根本不知道楚夜楓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也不知道這人是不是楚節父親。

花戈低頭抿了一口香槟,餘光瞥見楚洛洛向着她走過來。她心道來的正好,正想着去試試這個人呢。

她在衆人或嫉妒或怨恨的目光中好整以暇地看着楚洛洛,露出一個得體的笑來,似乎兩個人是什麽親密朋友一般,一點也看不出她之前還對着楚洛洛散發敵意。

“不好意思,我想和花戈小姐單獨聊聊,可以嗎?”楚洛洛面帶歉意地詢問花嵽。

她作為楚家的繼承人本不用對他們如此客氣,這樣一番作為更讓人稱贊她的氣度風範。

花嵽笑了笑,也不多說廢話,自然地離開。

花戈看着楚洛洛,等着這人要和她說什麽。

“不好意思,我覺得花戈小姐很是親近,就過來找你說說話,花戈小姐不會覺得我唐突吧?”楚洛洛問。

“怎麽會,您這麽漂亮,我求之不得呢。”花戈扯着一張風流皮子,多情的眼眸對着楚洛洛眨了眨。

旁邊偷偷聽着的人心下嗤笑,早聽說過花家大小姐的風流韻事,結果這滿腦子都是美人的花瓶廢物居然還敢把主意打到楚家繼承人身上,跟她哥真是差遠了。

楚洛洛有些羞澀地笑笑,又寒暄了幾句後,狀似随意随意地問道:“不知道花戈小姐養不養寵物呢?”

她的眼睛微微眯着,微微壓低了聲音,“那麽花戈小姐是喜歡貓,還是喜歡狗呢?”

花戈摸不到頭腦,她不知道楚洛洛問這個是什麽用意,便誠實道:“貓吧。”

突然詢問她喜好,花戈只覺得莫名其妙,總不會這個楚洛洛是真的想和她交好吧?

應該沒有這麽簡單。

“貓啊,真想不到呢。”楚洛洛笑道,“我跟花戈小姐可不一樣,我喜歡狗呢。”

她忽然直視着花戈,詢問的聲音愈發輕柔起來,“花戈小姐喜歡貓的話,為什麽還要招惹別人家的狗呢?”

她湊過去,稍稍有些苦惱的樣子,“你知道這會給別人添麻煩嗎?”

“都是因為你,我家的狗最近都有些不聽話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我突然發現我一直以來的更新似乎都是斷斷續續的……

感謝大家還願意等着我,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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