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蘇青竹傻了。非天用爪子使勁擦擦眼睛,瞪大了看,結果不管他怎麽看,包袱裏的腦袋都是那個該死的植物人。

問題是他死就死了,偏偏眼珠子還在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眼神瘆人的很。

非天絕非是一只少見多怪的淫`魔。

但此刻他還是害怕了,揪着蘇青竹的衣袍往她身後躲,只露出一對紅眼睛悄悄地看。蘇青竹也顧不上這貨的爪子把新袍子給撕壞了,她驚詫地盯住包袱,聲音顫抖地道:“這,這個是……”

“這是罕見的睡蓮族人頭顱!”男子急切地道,“只要喝了他的腦子,便可以青春常駐,并且能夠在水上自由來去。你拿了它,把東西給我!”

“這個我要了!”後面猛地插過來一位道者仙人,大聲道,“睡蓮族實力向來強悍無比,瀕死的時候還會将自身化為蓮花,沉眠數年,能在其活着的時候斬下頭顱可是殊為不易!我出三千金靈幣,道兄這個就賣給我吧!”

他說着竟是伸手來抓,蘇青竹面色一變,正想出手,卻聽那道者募然間慘叫起來。他的皮膚下層鑽出一塊塊透明的水斑,不住地來回蠕動,看起來俨然如活物一樣。但這僅僅發生在剎那之間,等蘇青竹一定神,那人身上卻是又光滑一片,什麽也沒有了。

那位道者很快帶着滿臉恐懼匆匆離開,其餘圍觀者也散了個幹淨,這一切都說明剛才發生的絕非是幻覺。蘇青竹打了個寒戰,迅速把手從背後的大刀上抽回來,恭恭敬敬地把藍珠子捧給黃眼珠大人。

帶着碧落的腦袋來到一處無人角落,蘇青竹與非天面面相觑,不知道該怎麽辦。

如果換了個別人,恐怕蘇青竹都不一定肯接收這東西——萬一被懷疑自己是殺人犯就糟糕了!但畢竟碧落怎麽也算得上是個熟人,此刻看他變成這樣,蘇青竹心裏也不是很舒服。

“找個地方埋了吧。”非天道,“植物這種東西,興許埋下去後就生根了呢,他們睡蓮最能睡了,搞不好睡上個幾十年又重新活過來也說不準的。”

蘇青竹點點頭,剛要把碧落的腦袋放進包袱裏,這時候卻忽聽那頭顱開口道:“相公。”

蘇青竹身子一下子僵住了。這聲音非常輕,但兩人卻俱都聽得清清楚楚,蘇青竹打了個哆嗦,問非天道:“你聽到什麽聲音沒有?”

“是幻覺。”非天迅速用爪子捂住耳朵,大聲道,“剛才什麽也沒有,一切都只是幻覺!”

“我也覺得是。”蘇青竹用力點頭,迅速将那只腦袋扔進包袱裏背着就走,一路上只聽“相公”之聲絡繹不絕,非天拼命地試圖告訴某人那只是幻聽,是妖術,是植物在進行光合作用,但最後蘇青竹終于被叫得崩潰了,将貓一甩,帶着無奈解下包袱,與那只腦袋面對面對望。後者登時露出了笑容,說道:“相公,你終于肯理我了。”

“……你到底有什麽心願未了?”蘇青竹瞪起眼睛望住他道,“死後要燒多少紙?墓碑要什麽形狀的?喜歡土葬還是水葬?可是要我給你遠在睡蓮族的初戀情人帶口信或者保護符?若是要我自己想辦法幫你生個孩子就免了,我沒這功能。報仇的話也算了,那人連你都能殺,我肯定打不過,不過我會記得幫你詛咒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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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真是個好人,我比較喜歡土葬,棺材裏面最好多裝點兒水。”碧落綠色的眼眸裏滿是感動,相信如果不是他現在只剩個腦袋,沒有手腳軀體的話,他一定會感動到抓住蘇青竹雙手的。“不過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相公一定會幫我把身體拿回來,一起葬在土裏的對不對?我的身體就在這裏百裏之外的翠華樓,今天晚上估計就會被做成菜肴了,相公動手一定要快些才行。”

“……”這貨完全不像是個要死的樣兒啊。

蘇青竹糾結地捂住腦袋,她從沒見過有哪個人腦袋都被剁下來了還這麽精神倍足兒地說話的。難道碧落也像羅剎鬼一樣吃過壁虎妖的肉?但不對啊,那樣的話估計他的身體會另外長出來的。

“你可不能聽他的!”非天在鴻蒙裏呆了這麽久,早就把鴻蒙通用語掌握得滾瓜爛熟,此刻不由得叫了起來,“那翠華樓一聽就不是個好地方,裏面妖怪很多的,連植物都殺,人類就更不用提了!你才剛考進學府,什麽本事都沒有,怎麽可能跟那些家夥們鬥得過?”

的确是這樣。蘇青竹暗暗點頭,況且她可還是個未出閨的黃花大閨女,什麽“一日夫妻百日恩”之類的東西休想往她身上安!雖說碧落給她做了很多印着她頭像的小點心,沒事喜歡給她送頂綠帽子縫個綠衣服,還動不動想要拿她的衣服過去洗瞧見她吃什麽就跟着吃什麽,但是她并沒有要求那家夥做這些啊,總之不管他怎麽樣,她也絕對不會去……絕對不會……絕對不……

……

喵了個咪的!一個個的就會給人找事兒!

蘇青竹從內心深處發出一聲凄涼的悲嚎,垂頭喪氣地把包袱往肩膀上一搭,揪住貓往不遠處的符箓閣走去。非天詫異道:“你不買那只紅羅鼎了?”

“不買了。這麽點靈幣買飛行符還不一定夠呢,那些藥草太普通了,賣不出什麽價錢。”

“你買飛行符做什麽?”非天皺眉道,“你還是要去給他找身體,對不對?”

“不然怎麽辦?”蘇青竹索性停住腳步,跟非天辯論道,“你不是說見死不救會遭心魔麽?”連夏紫夢那種家夥都要救,碧落也沒可能應該放着不管的吧?

“你又不害怕他,會有什麽心魔?況且他已經死了,根本用不着再救!”非天好像吃了炮仗一樣怒沖沖的,蘇青竹很是不解。除了一開始見面時兩人互相勾心鬥角一番,這小貓一直以來态度都還不錯,被欺負成那樣也沒記仇,今天怎麽就火了呢?

“……你不懂的,就連太監都會把寶貝好好存在小瓶子裏的。少了那麽一處都說來世投胎不完整了,這沒了整個身子,轉世不得投胎成個皮球啊?”因為非天總想用爪子去扒拉那包袱裏的腦袋,蘇青竹索性把包袱抱在懷裏,絮絮叨叨地給小貓講道理,“說起來,太監你知道是什麽嗎?太監就是……”

“總之你就是想去救他對吧?”非天打斷蘇青竹的話,“這家夥都已經死了,你還要去為了他送死!”

“他還沒死呢。”蘇青竹道。

非天假裝沒聽見。

“你一定要去?”他繼續問道。

蘇青竹點點頭。

“你确定要為了一株植物而傷害唯一肯與你出生入死的我,傷害這個你身邊最親密的夥伴嗎?”

“……我覺得這些之間似乎談不上什麽關聯吧?”蘇青竹莫名其妙,不過是去幫碧落拿回身體而已,怎麽就傷害到非天了?這之間有關系嗎?有嗎?

“那就随便你怎樣好了!”非天在原地盯了蘇青竹一會兒,發現她絲毫沒有改變主意的跡象之後,眼裏不禁露出失望之色。他抽了抽鼻子,四足狂奔卻是頭也不回地向前跑去,蘇青竹吃了一驚,連聲呼喚,非天卻始終自顧自地往前跑,對她的呼聲理也不理。

靠了,這破淫魔居然還跟她鬧脾氣,有本事你回紅蓮魔界去啊!

蘇青竹也火了,右手臂迅速化作一條帶鈎長繩,将貓給鈎了回來,一把夾在腋下。她蹬蹬蹬邁開大步在坊市內轉悠兩圈,很快找到了頭戴鬥笠身披麻布衣試圖扮成老爺爺在這裏偷窺的蘇青淵,說道:“哥,我在這邊有點事兒,你幫我把這家夥給帶回去,要是半路上敢跑就把他給捆起來扔我房間去!扔的時候別忘了留點魚在屋裏。”

“小姑娘,我不是你的哥哥,我只是一位路過的游方老者……”

“……你胡子粘歪了。”蘇青竹懶得吐槽,把貓往他懷裏一摔,扭身就走。非天垂着耳朵,默默地望着那女子小心翼翼地扛着包袱走遠,心裏陣陣失落。

蘇青淵在這邊仔細檢查了胡子覺得沒什麽問題,滿腦子奇怪。他向來愛貓,平時蘇青竹都不讓他接近非天的,這回好不容易得到機會,自然想好好親近一番,抱起貓來想親一下,于是非天毫不客氣地給了他一爪子。

他自是把對某人的憤恨全部遷移到她哥身上來了。

跟在那女人身邊這麽久,他對她的性格也基本有所了解,放在她面前的腦袋除非是蘇青淵的,否則她也許可以幫忙埋葬,可以幫忙将其送回故鄉甚至可以幫着燒燒紙靈幣,但是絕對不會去幫忙拿回屍體以及複仇!

翠華樓是什麽地方?那是淩虐妖怪的娛樂之地!非天可以想象得到,雖然如果自己陷在那裏面,蘇青竹也會去救他,但那絕對是因為血契契約的緣故!

如果沒有血契的話……恐怕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女人就早已經把他殺掉了。

但是對于與她之間什麽也沒有的碧落,她卻肯做到這番地步。

非天将腦袋深深地埋進了爪子裏,頭頂上的銀毛微微顫抖。

他不願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

蘇青竹,對那株植物有情。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更晚了。。。晚上很晚才回來,明天還要出門。過幾天可能要相親,對手指,不過俺會好好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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