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1)
血色的平原,血色的夜,血紅的月。
紅蓮魔界永遠如紅蓮般絢麗璀璨,這裏是欲`望的天堂。遵從欲`望,放縱自身,便是紅蓮魔族的宗旨。是以他們每日裏載歌載舞,歡樂無比。
而今日更是歡樂時光中更為歡樂的日子。據說紅蓮皇族的三皇子非天終于完成了成人禮,從異界歸來,即将舉辦新婚大典。
皇子妃是來自災難國度的疾病公主,人稱“千裏不留活人”的瘟疫小姐。據說在她進入紅蓮魔國後,所過之地無數紅蓮魔族在片刻後死亡。其死法千奇百怪,甚至無一雷同。
死亡也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快感,紅蓮魔族并沒有對這位皇子妃表現出什麽惡感,反而激動興奮得很。處處都可見大型的篝火晚會,大家一邊吃喝一邊玩樂,做些不太和諧但在這裏卻顯得相當和諧的事情。
不過無論多麽和諧的地方,總會出現些不和諧的人。比如在這個黑暗陰森的角落,就潛伏着好幾個陰森詭異的人。他們不僅沒有吃肉喝酒,更沒有脫光衣服抱着白花花的一團滿地亂滾,這足以表現出了他們的與衆不同之處。
這四個人臉上都蒙着黑色的蒙臉布,大家互相對視了一眼,彼此洞悉了不可告人的目的,俱都無言地撇過頭,各自蹲向牆角。
紅蓮魔族的夜晚是縱情歡樂的時間,如果他們在現在還繼續趕路前往皇宮,肯定會被當成混入紅蓮界的惡賊抓起來。
“哎,這該死的魔界,只可憐了我的阿蓮。”蒙臉布A憂郁地望着天空,蒙臉布B趕緊安慰道:“大哥,不必擔心,蓮小姐和冥長老都一定不會有事的……”
“別叫我的名字!”蒙臉布A怒道。
“我沒叫……”
“你真的沒叫?”
“真的真的。”蒙臉布B滿頭大汗,“大哥,我真的沒叫,真的沒。”
“那還好。”蒙臉布A點點頭,“這裏的家夥們都十分古怪,要是被他們知道我是來自鴻蒙昆侖的蘇青淵,那可就糟糕了。”
蒙臉布BCD:“……”
“長夜漫漫,實在是令人無心睡眠。”自認為沒有被發現身份的蘇青淵仰天長嘆,“每到這種時候,總是會格外的思念親人,我可憐的妹妹……”蘇青淵說着說着,聲音竟然哽咽了起來,他手在懷裏一摸,轉手摸出一沓黃紙來,竟然就在原地用那紙抖抖索索地疊起了元寶。
“大,大哥!”蒙臉布B糾結起來了,“大哥您難道要在這種地方……”
“阿竹,我可憐的阿竹!你怎麽就這麽無聲無息地去了!”蘇青淵突然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拿起一只元寶,手指一搓點起火苗,就那麽燒了起來。周圍幾人目瞪口呆,其中一個蒙着臉的家夥猛然打了個噴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和他手裏的元寶。
“看什麽看,沒看過給死去的親人燒紙啊!”蘇青淵瞪了那人一眼。後者又是一個大噴嚏,揉揉鼻子,默默地背過身蹲到了牆角。
沒想到在這種地方會遇到大哥……蘇青竹蹲在小角落裏暗自郁悶,之前在鴻蒙怎麽找他也找不到,沒想到居然跑到紅蓮魔界來了。這幾天裏她一直有悄悄地跟着他,大哥實力強悍了很多,有一次發現似乎有人盯梢,直接一拳頭砸過來,轟碎了一座山。蘇青竹也不知自己是抱着何種心态,居然沒有坦白身份,而是一直以跟蹤的形式悄悄跟着他哥,并最終打聽到了這貨的終極目的。
蘇青淵是來找阿蓮的。
阿蓮者,何人也?其兄長本為昆侖山二逼長老南宮冥,乃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南宮蓮是也!
據說她那哥哥莫名失蹤,經調查結果表明是來了紅蓮魔界,脾氣暴躁的南宮蓮大小姐因為曾被賦予監視并保護南宮冥的指令,怒沖沖地來了紅蓮魔界找她哥來了,一來就沒回去。蘇青淵心系佳人,竟然也不遠萬裏地追了來,要找她回去。
至于蘇青竹,她身上引發了不少事,有人故意在鴻蒙散播謠言說她早已被真鬼界的勾魂使者吃掉,蘇青淵還請命師查了一下,結果查命的時候蘇青竹正好陷在心魔世界,命師沒能探出魂魄所在,蘇青淵由此誤會她死了,很是傷心難過了一陣子,即使現在也是時不時就會抽風,想到妹妹就會忍不住哭起來,還要随時随地給她燒點紙,生怕妹妹在黃泉那邊沒有錢用。
蘇青竹也就不得不被迫躲在牆角聽着自家哥哥給自己燒紙……活着真是不容易啊。
伴随着高高低低出不深入不淺的奏鳴曲中,幾位蒙臉的黑衣人在黑暗的巷角裏很不安穩地休息了一整夜。第二天清晨,幾人悄悄地趕往紅蓮皇宮。
不知道因為什麽,皇宮一大早就敞開大門,雖然門口也有衛兵值守,并攔下了許多紅蓮魔族,但是對于這四位蒙面者他們卻是大方放行,連例行的檢查都沒有。
“為什麽他們能過去!”一個被扣下的魔族少年不滿地叫道。
“因為今天是下限節。”衛兵回答道。
原來如此。少年恍然大悟,的确,下限節的話,但凡是鬼鬼祟祟看起來沒有下限的家夥都是可以得到優待的。想到這兒他一把扯下褲子,衛兵盯了他一眼,收起金槍,放他進城去了。
蘇青淵進城後就開始在皇宮內地毯式地搜索起來,并且不時找個魔族詢問有沒有看到南宮蓮,還把長相細細地描述給他們。于是不久後他就被直接抓進了大牢裏。蘇青竹則是徑直潛入了皇宮最高層,她沒有找到非天,反而發現了瘟疫小姐的卧室。
這位小姐的長相與她之前在心魔世界裏看過的并無二樣。暗黃色的長發,慘綠色的眼睛,血一般鮮紅的嘴唇,還有着不停散發出污濁氣息的黑色長指甲。此刻她正在房間裏面大發脾氣,原因無它,只是因為所有伺候她的侍女們都被毒死了。
“這該死的地方,連個可用的人都沒有!馬上就要舉辦儀式了,難道要本公主親自穿禮服嗎!”瘟疫小姐沖着幾具屍體大發雷霆,可惜對方沒有辦法起來磕頭認罪,只是一動不動地僵在地板上,身體漸漸融化成綠水。
蘇青竹雖然已經見識過一遍,看到這情況還是忍不住頓了一下,而後才慢慢走進房間內。瘟疫小姐盯着她細細一看,突然道:“我認得你,你在我的夢中出現過!你還給我送來了一位可心的未婚夫!”
“為小姐效勞是我的榮幸。”蘇青竹聞言淡淡一笑,“我也是曾與小姐夢中相見,今天特地前來拜會,不知您如今的夫君可是合意?”
“當然合意!只是夢裏那個前天被我玩死了。”瘟疫小姐舔了舔嘴唇,又忍不住抱怨,“你就不能送個結實點兒的嗎!”
結實點兒的……
“請小姐稍待。”
蘇青竹玄雷奔雲翼一拍,嗖地一下,沒影兒了。很快,她出現在紅蓮皇宮的外面,轉了幾個彎,順着一口水井潛入了紅蓮魔族的牢房。
許多獄卒正在忙着互相玩,沒有人注意到一團迅速掠過的黑影。蘇青竹很快找到了她的便宜哥哥,那家夥正在牢房裏燒紙。
“我可憐的阿竹……”蘇青淵還在兀自傷心,身後卻有人拍他的肩膀。蘇青淵很煩躁,甩開後,那人又拍,又拍,又拍,最後一次還連着拍了三下!
猿可忍,淵不可忍!蘇青淵勃然大怒,回頭便罵道:“你妹啊!拍老子幹嘛!”
“是你妹。”蘇青竹皺眉道。
蘇青淵臉色一下變了,半晌才磕磕巴巴地道:“啊,是我妹……阿阿竹啊,你不是死了嗎?不不,你懂得哥不是詛咒你,你怎麽活了?不對,我是說你怎麽在這兒?”
“哥,你身上有沒有什麽可以召喚金甲神的符咒之類的東西?結實點兒的那種最好。”
“啊?有有,哥哥已經練成玄武之體了,可以召喚玄武分神,還有五丁五将,搬山天神都可以。阿竹是怎麽來到紅蓮魔界的啊?是不是因為擔心哥哥所以特地來的?我就知道妹妹最好了,那個薛家聽說完蛋了,別傷心啊,等哥哥給你介紹更好的……”
“哥哥實力這麽強,待會自己逃出去吧,我有點事先要去辦一下。對了,我剛才看到南宮蓮小姐在紅蓮皇宮三層最裏面的屋子裏,似乎被下了咒,旁邊還有不少魔族人圍着她呢。哥哥最好快點去哦。”蘇青竹一把抓過那堆符咒,朝還在喋喋不休的蘇青淵點點頭,自己蹭地一下順着窗口飛了出去。
其實她要解決那些魔族也并不算困難,但這種事還是交給哥哥英雄救美更好些。反正她在南宮小姐的衣裳上下了束縛,那些家夥一時半會兒是弄不開的。
哥哥的符咒十分好用,召喚出的大型烏龜(又稱玄武)和全身都是石頭組成邦邦硬的五位神将都十分得瘟疫小姐的歡心,她決定把這些留下全部作為自己的夫君。
至于那位紅蓮魔族的皇子,瘟疫小姐本來也想收入後宮的,但是蘇青竹給她講了一番諸如“上了皇子就要負責的”“萬一皇子死了你就得守活寡,就算不守一輩子也得守個幾年寡,包小白臉都得背着人”之類的大道理之後,瘟疫小姐退縮了。畢竟是兩個國家的問題,這些紅蓮魔族這麽容易死,皇子肯定也好不到哪兒去。但是不嫁也不好,父王大人臨走前說過的要兩國相互聯姻,便于将來共同侵略其它位面,該怎麽辦呢?
瘟疫小姐猶豫起來。不過以她的聰明頭腦,很快想出了一個非常棒的主意。
“我們是好朋友。”她對蘇青竹道,“我允許你分享我的夫君。”
“所以……你也要把自己的夫君分享給我!這些,”瘟疫小姐指了指那些烏龜和石頭人們,滿臉的理直氣壯,“你來幫我娶回家!”
蘇青竹:“……”
………………
時間轉眼間到了午時,成親大典就要開始了。
非天正在寝殿裏急的團團轉。
“還不來,怎麽還不來!”他急的額間冒汗,旁邊架子上的黑色鹦鹉奇怪地道:“瘟疫小姐早已經在皇宮內了呀。”
“誰說她了?我說的是那個沒良心的!”非天皺眉道,“我要成親的事散播出去了沒?”
“當然,如今各大紅蓮晚報上都刊登了頭條,連鴻蒙日報都有記者過來采訪。”鹦鹉道。
“那家夥應該知道了吧?”非天有點郁悶,在房間內走來走去,目光很快又盯住了牆角被捆綁住的一個男人。這個男人剛才在樓下二哥的房間裏鬧了個雞飛狗跳,還把二哥新弄來的小妾放跑了。結果被他認出這家夥是那個沒良心的混蛋的哥哥,于是捆了屋子裏。
“你妹呢?”那女人回到鴻蒙後總該找她哥哥的吧,非天如是想。
“你妹!”蘇青淵怒目而視,這個該死的魔族竟然罵他!
“我沒妹。”非天皺眉道,“我說的是你妹。”
“說你妹啊!”蘇青淵更怒了,“我問候你全家!”
然後憤怒的蘇青淵掙斷了繩子,憤怒地擡手給了非天一拳頭,憤怒地順着窗戶飛走了。這家夥練體術早就生出了翅膀。非天只想問問蘇青竹在哪兒,結果莫名地挨了一拳,氣得忍不住沖到窗口朝着那飛走的背影怒罵道:“你妹!”
某人的妹妹沒來,非天決定逃婚了。誰要娶那個見鬼的瘟疫小姐啊,長得就像個流行病菌,為了刺激蘇青竹他可真是虧大了,那混蛋偏偏還不來,以後找到她一定要她好看!非天憤憤地想着,開始打包行李收拾東西,鹦鹉想叫,被他封住嘴巴,扔進了櫃子裏。
“阿天,你當初跟我保證什麽來着?”
非天剛想打開窗戶,門口就響起了一個聲音,正是離心站在外面。緊接着一個鳥籠罩了下來。這個鳥籠名為鎖心籠,非天之前賭氣在籠子上留了指紋,表明自己願意聽大哥的吩咐,一旦違反誓言,鎖心籠便會将其拘禁,強行帶走。這家夥跑了太多次,離心早就擔心他會出幺蛾子,一直在外面守着。放跑了囚犯什麽的都無所謂,若是把這小子丢了,以後可就甭想再弄回來了。
紅蓮皇族的婚事,不愧是皇族做派,樣樣與衆不同。新郎官的腦袋上還扣着個鳥籠子。
不過令非天不那麽失望的是,總算還是有搶婚的人出現了。
“非天大人!我願意做您的小妾,一生一世留在您身邊伺候您和您的夫人!”
最先站出來的是一位紅蓮魔族的姑娘,不過在戴着鳥籠子的非天目光轉向她之後,她驚叫了一聲,昏倒在地,很快被衛兵拖走了。
第二位搶婚者再次出現,這是一頭獨角犀牛,高聲叫喊着愛慕瘟疫小姐。結果忽見綠風一閃,犀牛君全身爆出片片綠斑,腐爛倒地而死。
第三位搶婚者也出現了,他身披大紅袍,頭戴白玉冠,騎着白馬橫刀而入,大聲喝道:“夏紫夢小姐,我來救你了!愚蠢的魔族人快快受死!”
喊完這句後他連人帶馬一齊撞在了樹幹上,轟然倒地,被衛兵們拖走。這是走錯場的。
非天越來越失望。車馬還在不斷前行着,他等的那個人卻始終沒有來。最後就在即将到達祭臺前的時候,非天突然止住馬頭,一把扯向鳥籠——卻沒扯下來,接着他大聲對新娘宣布道:“我是不會娶你的!”
圍聚在四周的紅蓮魔族們先是一怔,緊接着劇烈地喝起彩來,幾名紅蓮少女甚至激動得昏了過去。沒節操什麽的實在是太美好了,簡直令人心動不已!
對面蒙着白布的新娘子一動不動地繼續坐在那裏。非天雖然很想離開,可一種奇怪的力量讓他覺得不管怎樣應該在這裏給那人一個解釋,于是他很少見地繼續說了下去。
“我有一個喜歡的人。雖然她似乎有些讨厭我,有事情不喜歡找我幫忙,還要跟別的男人勾勾搭搭,但我就是喜歡她。這次說要娶你實際上是想拿此事來氣她的,結果她根本不在乎。沒辦法,我只能回去找她了。”
紅蓮魔族們喝彩得更厲害,拿別國的公主來氣人什麽的實在是太無恥了,不愧是他們的皇子!
“白癡。”白布下面的人突然說道,“早就猜到你會幹這種事,沒想到果真是這麽缺德。”
非天猛然間怔住了,他手足無措地呆在原地,傻傻地看着對面的人。
那人還在說:“頭一次見到新娘子蒙白布的,你們這是間接詛咒老婆早死早超生的意思嗎?你最近還是小心點,我哥說你罵他了,要拿你松筋骨呢。”
非天突然對天長號了一聲,手一擡,蘇青竹腦袋上的白布立即變成鮮亮紅綢,被他一把抱起摟在懷裏,連着轉了幾個圈。與此同時,那個鳥籠也化作碎片,迅速紛落而下。
“很抱歉,剛才告訴大家的,現在全部不算數。我突然發現,我深深地愛上了這個人。”
紅蓮魔族們齊齊一愣,續而集體瘋狂地歡呼起來。歡呼聲震破天際,持久不散,今日的驚喜真是太多了,馬上就要抛棄然後突然抽風似的愛上對方什麽的實在太有愛了,真不愧是他們的皇子,不愧是他們紅蓮魔族的皇家之人!
“阿竹,阿竹,阿竹,阿竹……”非天聲音有些哽咽。蘇青竹被他抱着,有點害臊,急急地掙紮着想下去。非天卻不松手,只是使勁地緊緊抱住,口中不停地問她:“你怎麽來了?你真的來了,真的來了!真的是阿竹來了!”
“我只是來順便看看的,不知道怎麽就變成這樣了。”蘇青竹試圖狡辯,非天卻道:“騙人!你就是想我了,然後特意來嫁給我的!”
……确實是被迫的嘛。蘇青竹有點不确定地想着,思緒又回到了一個小時之前,當時她剛剛給瘟疫小姐重新找了幾個夫君,試圖讓她抛棄非天離開。瘟疫小姐卻提出讓她幫忙娶烏龜什麽的,蘇青竹自然不會同意,瘟疫小姐一思索,又想出了個新的主意。
“反正只要聯姻就好,況且我也挺喜歡你的。這樣好了,正好我的二姐聖光公主上個月剛被我氣死,我就認你當我的親姐姐,由你代替我與紅蓮魔族聯姻!”
瘟疫小姐說幹就幹,竟然迅速給災難國度的國王傳了消息,又發了蘇青竹的照片過去,片刻後消息回來。災難國度的國王表示很不錯,蘇青竹長相很漂亮,臉上黑氣又濃,一看就害死過很多人,比那個軟綿綿的聖光公主好多了。于是賜她名號“滅絕”,即日起任命為災難國度二公主,立即走馬上任嫁給紅蓮魔族三皇子非天!
蘇青竹有點懵了。就這麽着,她給換上一身災難國度的災難之服,無非是葬衣和白布,然後給送了過去,最終就這樣到了非天的身邊。
“你說謊!你要不想嫁給我,這一路上有很多方法可以逃走!你為什麽不走?又為什麽不對我不管不顧,而是千裏迢迢來到這紅蓮魔界!”非天激動得聲音都啞了,但他的神色突然一變,“難道你是為了那個睡蓮族的混蛋?”
“啊?”蘇青竹一愣,“碧落在這兒”
非天察言觀色,立即改口道:“當然不在,只是試試你。我自是知道你對我一往情深,來到這兒是為了找我的,對不對,親愛的竹竹?”
“……你再敢叫一句我就殺了你!”
“那你到底愛不愛我?”
“不愛!”
非天神色立即低落起來。蘇青竹目識已經可以穿透紅綢,瞧他的樣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結果手立即被反抓住,用力地握在掌心。
“阿竹,你能來,我真的很高興。”非天低聲道,“我那日離開,也只是生氣……我希望你有什麽事可以依賴我。這些天不在你身邊,我一直覺得很孤獨,哪怕你不是那麽在意我也沒關系,以後我不會再走了,這裏的世界或者那邊的世界,絕不會再走了……”
“笨蛋,別再大聲叫我名字,被哥哥發現就死定了。”蘇青竹反握住他的手,用低到幾乎聽不到的聲音道,“我也不會,再對你視而不見……”
以後我不是炮灰,你也不是為害一方的淫`魔。蘇青竹仰頭望着天空高懸的紅色圓月,突然興致高漲,對非天道:“我們逃婚吧!”
“是私奔!”非天趕緊更正她的語病,并且加了要求,“你有翅膀會飛,你抱着我!”
蘇青竹:“……”
衆目睽睽之下,新娘子連頭上紅綢都不扯掉,将新郎汪肩膀上猛地一扛,身後四只羽翼拍動,就這麽飛上了天空!直飛向那血色圓月。
一只鳥籠子嗡嗡作響,由碎片重組,扶搖而上跟着那二人屁股後面追了上去。
此後千年,紅蓮魔界都流傳着一個公主奔月的故事。據說在紅蓮魔月的上面,住着一位千人斬的滅絕公主,一位每天要OOXX一百遍的非天皇子,還有一只長得很像鳥籠子的玉兔。
那位非天皇子在奔月前端得沒節操,據說他還曾經抛棄過一個為他生了孩子的男人,後來那個男人很長時間霸占在他家卧室不走。然後他還有一個脾氣不好的大舅子,每次去拜訪總要把他家砸了,然後據說他的妻子還有一個喜歡放毒的妹妹,經常過去找自己姐姐要男人回家包養,不給就殺人。
傳說中的人,身上總是有着很多傳說的,這就是滅絕公主與非天皇子的故事。
合上手中黑色大書的扉頁,獨孤冥夜的臉變得漆黑一片。他恨恨地一拳砸向面前的欄杆,欄杆沒有斷,卻砸痛了右手。
“書可不能這麽對待的。今天晚上我們可要好好說道說道。”旁邊一只手搶走了他手中的《炮灰也有生存權》,身上紋着斑紋老虎的光頭男子朝他冷冷一笑。獨孤冥夜一個顫抖,不由自主地捂住菊花,向後縮了一步。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完結。。再開文一定要攢稿。廣積糧,緩稱王。。。。
☆、番外(這個是新更新的章節哦,看這裏)
醒來的時候,蘇青竹覺得身體莫名變得很沉。
翻身也變得很費力,屋裏又悶又熱,全身虛汗。蘇青竹被熱得心煩,開始伸胳膊蹬腿,試圖把被子踢開,結果動彈了半天,她才發現,自己身上根本沒有被子。
不僅如此,她也甚至沒有胳膊和腿。
——因為她現在是一只竹筒。
要說蘇青竹怎麽會進化成了一只竹筒呢?這件事就說來話長了。
那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白天——也就是昨天中午,薛鴻福那不怎麽樣的老娘派了只蝙蝠過來給他送東西。除了很多靈幣之外,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這其中包括一些護身的靈符,攻擊的法器,增加元力的丹藥,還有拿來控制那只名叫蘇青竹的命咒契約者的種種材料。
薛伯母的理想是美好的,只可惜現實無比殘酷。自家兒子吃裏扒外,不僅不用那些去控制蘇青竹,反倒颠颠地将所有好東西統統拿去給對方看,然後後者看到那些傀儡娃娃什麽的大發雷霆,把薛鴻福給吓着了,導致下午在上道術課的時候念錯了咒法,把自己的魂魄給困在仙師用來施法的靈器竹筒裏了。
那竹筒是該仙師飛升帶回來的靈器,裏面是有器魂的,怎麽能容忍自家身子裏跑進來一只胖子?當即将薛鴻福劈頭蓋臉一頓亂揍,結果這也算是受傷的一部分,一陣天雷将蘇青竹劈得找不着北,最後好不容易尋着了問題根源,幫他把魂魄換回來的時候又出了錯,薛小胖的魂魄倒是回去了,結果又把蘇青竹和竹筒給換了。
莫名攤上這檔子爛事兒的道術課導師無語望天,因為那竹筒好不容易弄了人身,不願意回去的緣故,連着幾瓶換魂劑灌下去也沒成功。最後那仙師也沒辦法,用來喚魂的移形草沒有了,明天才能送過來,只好讓蘇青竹先這樣湊合呆一天,并且安慰她說那只竹筒只是貪玩了些,不會給她的身體造成什麽妨礙的,明天晚上就會換回來,并且要求她一定要保密。
保密是必須的,這丢臉的事誰願意往外說啊,尤其是自己身體裏的居然是一只竹筒!蘇青竹對薛胖子的怨恨值簡直要突破珠穆朗瑪最高峰,自己倒黴也就罷了,居然還把問題轉嫁到了她身上!
再怎麽郁悶,也得挺到明天下午了。
蘇青竹這邊郁悶,竹筒那邊卻開心得很,它的原身是個裝糯米飯的竹筒,雖然有幸去了真仙界,但因為平素比較懶的原因,修煉了幾十年也沒修出個人形來。這回好不容易得了個人身,雖然是個雌兒,起碼也有胳膊有腿,不錯不錯,竹筒君表示很高興。
高興之餘它決定要開心地游玩一番,于是開始在九道學府裏面四處亂逛。蘇青竹沒手沒腳追不上它,還把人跟丢了。最後攆着薛鴻福找到那厮的時候,披着蘇青竹皮的竹筒正被碧落那厮拉着灌酒,灌得迷迷糊糊的,要是再晚一步搞不好人都給拖回房裏辦了。可憐的竹筒醉得不省人事,薛鴻福頂着碧落君充滿恨意的目光将人背了回去,蘇青竹擔心非天那家夥知道這事會起什麽幺蛾子,沒讓他把人送回去,而是直接帶去了薛鴻福的寝房。
考進九道學府之後,學子們都是可以自己單獨擁有房間的,只要第二天早點離開,按理說不該有什麽事。偏偏薛鴻福這邊偶爾會有外人來報道,比方說,那厚臉皮的趙玄朗過來要東西。
當然這只是蘇青竹的個人偏見而已。對趙玄朗而言,薛鴻福他們家的所有東西都本來就是屬于自己的,甚至他們的腦袋都只是暫且寄存在自己脖子上,拿幾個錢有什麽打緊?這就跟在小豬儲錢罐拿硬幣一樣輕松自在。
而且以他趙小爺的英姿風采,只要勾勾手指頭,随便一個眼神過去,薛鴻胖之流便會主動将靈幣奉上,哪用得着親自上門來取?
唯獨那回着急用錢,屈尊纡貴地上門去拿,偏偏還被蘇青竹給撞見了,趙玄朗自覺顏面受損,很久都沒肯要薛鴻福的東西,只在必要的時候來拿一點什麽——還得盡量避開旁人。
因為最近太無聊,打算去封魔塔松松筋骨的原因,趙玄朗今兒個一大清早就跑了過來,試圖在其他人發現之前從薛死胖那裏弄點兒丹藥。
威風八面的趙小爺自是不會敲門的。他開門從來不用手,只用腳就夠了。
咚的一聲,門栓在仙雪鹿皮靴下炸裂而開,然而屋內的景象卻讓趙小爺虎軀一震。
只見那卧室床上狼藉一片,床褥間赫然趴着一人,秀發散亂(竹筒嫌發繩礙事給扯下來扔了),衣襟不整(昨天晚上被碧落趁亂揩油弄的),還露出大半個赤`裸的後背,上面滿是詭異的紅印(睡姿不好壓的)。而他那不上道的堂哥薛鴻福則站在床邊,一只手在掀被子,另一只手則朝着大床伸出了一半,看起來卻像是在對那人……
趙玄朗眼神一怔,他看出那床上的是個女人,續而又目光陰森起來,因為他想起,這整個九道學府,和薛鴻福關系好的女人似乎只有一個……
“她是誰?”趙玄朗冷冷問道。
“她,她……”
薛鴻福也愣了,手抖成了個篩子,但是他實在沒有辦法證明自己不是個色狼,蒼天可鑒他只是想拿滾在床上另一邊,變成了竹筒的蘇青竹而已。趙玄朗心中懷疑更甚,惡狠狠地盯着他,大步邁了過來,伸手去翻那趴在床上的人,腰間長劍已然出鞘,只待确認容貌,來決定是不是回手給那混蛋一劍。
薛鴻福急了,還想伸手去攔。他怕會影響到蘇青竹的聲譽,孰料被弟弟狠狠一瞪,狼一般的眼神又吓得他縮回了手。
趙玄朗動作如電,唰地一下将床上人翻了個對折,然後他目光凝住,再次虎軀一震。
卻見那床上之人容貌剛勁,神态驚訝中帶着些癡呆,嘴邊還留着一抹不明物的水跡,方形的下巴上生着毛茸茸的絡腮胡。此人不是別個,正是教授他們道術課的仙師大人。他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姿态頗是妩媚,身上女式道袍胸襟大敞,裏面紅豔豔的肚兜甚是紮眼。
趙玄朗打了個哆嗦,,扭頭看向還在旁邊當雕塑的薛鴻福,迅速後退一步與他拉開距離。他甚至顧不上找那胖子要丹藥了,跳上飛劍急匆匆地遁光而走。喵喵的,太可怕了,他可不想要變态的東西!
直到那身影遁光遠去,薛鴻福才呼了口氣,趕緊往大門上扔了張結界符,使外面不能看的裏面的東西。剛才卻是蘇青竹惶急中靈機一動,讓那竹筒變幻外形,後者本就是上界器魂,化形術對它們而言容易得很,這才逃過一劫。當然,竹筒君因為平時見的世面比較窄,認識的人或者物也不太多,剛才蘇青竹又要求它一定不能變成竹筒,所以自然而然就變為了主人的模樣……
可憐的道術課仙師還不知道,他的名聲就這麽活生生地被自家靈器給毀了。
發生了這檔子事,蘇青竹哪裏還敢再在薛胖子的房裏呆,趕緊讓那竹筒整理整理衣服,回複形象出門去。她所附身的竹筒軀殼也算是真仙界靈器,飛飛跳跳和小聲說話還是沒啥問題的。
可憐的竹筒君昨天被灌了個半死,睡了一晚上還在頭暈,又才一醒來就遭飛劍當頭,給吓得不行,好不容易離開了這可怕的宿舍,沒等松口氣,路邊花壇上募地蹿出了一個黑影。
非天貓赤紅色的眼睛裏滿是控訴。他哀怨的目光就像獨守空房的小媳婦見到了在外面偷腥的丈夫。
那奪命的哀怨眼神真不是一般的竹筒能受的了的。
這只人類一定欠了那貓很多錢。
被盯得全身發毛的竹筒君暗想。
當然,這麽點小事還是無法打消竹筒君到處游玩的樂趣的,可惜,沒走上兩步,它就再次遇見了碧落君。
昨晚上差點就得手的蓮花少年嘗到甜頭,今天又提着籃子來了。裏面不僅裝了“一碗不過崗”的超強效竹漿酒,還另外有許多美味的食物,比如竹筒飯,鮮筍粥,竹筍炒肉絲,春筍冬菇湯等等,興沖沖地找他家相公吃早飯。
尼瑪這只人類交的這都是幫什麽朋友啊,居然謀竹害命!竹筒君淚流滿面,看來這只人類平時肯定經常吃竹子,實在是太殘忍了啊啊啊,它居然附身在這樣的殺竹魔王身體裏!
不過這也罷了。還有一上午的時間,竹筒君懷着最後的希冀想要去找點好玩的東西,可惜它的願望還是沒能實現。
因為薛鴻福去上道術課了。
上課就代表就學咒法,要釋放法術,要禦劍或是對付一只或者兩只魔獸和妖獸。
天知道薛鴻福這等重度炮灰就連喝水都可能塞牙縫的,他曾創下了走路被花盆砸的十二連貫超強記錄。假如鴻蒙也可以拍電影的話,薛鴻福定然是《死神來了》系列影片中的最佳男配角。
可憐的竹筒被一陣天雷砸得分不清東南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