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溫慧玲這幾天非常的不對勁,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無法再把葉子當作跟班似的指揮來指揮去了。其實那天把衣服扔給溫慧玲之後她并沒有跑遠,而是躲在了轉彎的牆角處偷偷地觀察着那個向來無動于衷的女孩兒在面對自己內心渴望的東西的時候會是什麽表現。然後她看見了葉子的臉上如夢似幻似的表情,似乎她不相信眼前的東西是真的;然後她看見了葉子眼角泛着的水光,一瞬間,仿佛自己的心頭也湧起了一種莫名的感動;再然後她就看見葉子如捧珍寶一樣的捧着那些衣服以及她轉身時連那個笨丫頭自己都沒有發覺的微笑。

那一刻,溫慧玲的心是顫動的。她從來都是一個自私的人,嬌縱的千金大小姐,所以溫慧玲從來都不會考慮別人的感受,一切都以自我為中心。對于葉子,一個和迥然不同的個體,溫慧玲相信她更多的是好奇而已。可是在一次好奇心驅使下的改造行動之後,溫慧玲才發現自己也是有心的人,原來看着別人幸福自己也是會幸福的。

一瞬間的認知讓她有些措手不及,所以她無法再做回以前的溫慧玲了。還是一貫地不合群,卻少了周身的嬌氣。對葉子她疏遠了很多,也許是刻意的想要整理自己的思緒才做了這樣的選擇。她想,或許這樣能夠找回一個嶄新的自己。

可是有時候天卻總不成人之美,你想這樣,老天卻偏偏要與你作對,事情于是就像相反的方向發展而去。

溫慧玲雖然在刻意保持自己與葉子的關系,可葉子卻比以前更加黏她了。以前的葉子是被迫的和她在一起,聽她使喚。現在呢?瞧瞧,忙前忙後的真的把溫慧玲她當大小姐似的貢着了。她可以感覺到葉子的好,以前的葉子看着她的眼神與旁人是相同的冷漠怯懦。現在葉子看着她的眼神卻是真摯誠懇的。有時候在一個不經意間溫慧玲回頭與葉子的目光對上時,她甚至有些錯覺似乎可以從那雙眼睛裏讀到“朋友”兩個字。

一種很深的情感如同脈脈流水一樣在兩個人之間靜靜流淌,綿延。溫慧玲從沒有在別人的身上讀到過這種情感,那是發自內心的關心,哪怕是自己的父母也一樣。

別人總說人的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溫慧玲這時卻常常在想也許葉子的眼睛并不僅僅是她心靈的窗戶,而且是她們之間的一座橋梁,縮短了兩顆心的距離,也連通了兩顆孤獨的心。

後來也不知道是誰主動的了,兩個人就這麽成為了無話不談的朋友。葉子在溫慧玲的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脅迫下跟着她住進了溫慧玲的家。自此她也終于知道原來溫慧玲以前的大小姐脾氣根本就是小兒科,在葉子眼裏溫慧玲的撒嬌功夫反而更讓人難以招架。和溫慧玲在一起之後,葉子就知道其實她也并不是一個堅強的人,家裏的環境小玲有對她提起,葉子覺得這個樣子的溫慧玲是讓人心疼的。只是……葉子從來都不敢這麽說,萬一被溫慧玲知道她是這麽想她的話,恐怕就沒她的好日子過了。在溫慧玲的眼裏葉子是需要人保護的,而她則理所當然的應該是強者,是被依靠的。可事實上,她不知道一個人一旦有了依靠就會變得強大,這個時候誰是誰的依靠又有誰能分得清呢?

時間匆匆的流走,兩個人的感情越變越深,人也總會長大。葉子是高一轉到溫慧玲所在的班級,而如今已經要高考了。

葉子依舊是全市的第一,可溫慧玲卻是始終對學習提不起興趣,任葉子如何勸說都是一副屢教不改的樣子。用溫慧玲的一句口頭禪來講就是:“老爸是市長的話什麽問題都沒了!”真是把大小姐的脾氣貫徹到底了。

女孩子長大了很容易情素萌動,于是在高考臨近的前一個月葉子得到了這樣一個消息。

“葉子,我戀愛了!”

葉子對那張春意盎然的美麗臉孔記憶猶新,當時是午夜時分,她正在昏黃的日光燈下與書本抗戰,然後溫慧玲就在無聲的腳步牽引下來到她的身後兩臂圈着她的脖子興奮地宣布下這個猶如炸彈一樣的消息。

她先是怔愣,繼而回轉過頭看到的就是那樣一張美麗的臉龐。昏暗的燈光下溫慧玲的臉上卻閃耀着灼人的光,那眼角眉梢燃燒着的是怎樣的激情啊!

葉子就傻傻地注視着她含笑的眉眼,勉強壓下因這突來的消息而引發的莫名的心酸。她知道眼前的人兒從來都是美麗的,像是夜空中的星子一樣任你如何不在乎都無法真的忽視她的存在。

只是她已經習慣了兩個人的形影不離,現在突然要在這中間插入一個“第三者”,說真的,她有些适應不來。葉子已經不再是溫慧玲眼中最初的那個卑微怯懦的枯葉了,現在的她是春日枝頭的新葉,生機勃勃,就等着最後一場春雨澆灌後的徹底舒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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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晚展轉難眠就是因為這樣一個令人心動的消息,葉子想她此刻是有些嫉妒那個即将霸占溫慧玲的男人的。以前溫慧玲總告訴她說愛情中的女人是盲目的,葉子相信溫慧玲此時就一定是如此的,想必她今後不會在只和自己在一起了。

握緊一側的拳頭,葉子說不清這會兒心中複雜的感覺,于是擡頭,再度對着那雙含笑的眸,笑一笑,違心的話語從唇邊逸出:“真的嗎?是誰?是誰!今晚不準睡覺,一定要老實交代!”

沉浸在幸福喜悅中的人兒被鬧得跌倒在身後的大床上,葉子跟着跌在她的身側,半邊的臉深埋在酒紅色的床單裏,一只胳臂壓在溫慧玲的胸前,繼續她的逼供:“快說!快說!今天別想睡覺了你! ”

另一側的人仰躺在床上注視着刻有精美雕花的天花板,銀鈴般的笑聲從她的唇邊飄飛,飄進夜晚沉悶靜寂的空氣裏,伴随而來的是滔滔不絕的令人興奮的愛情故事。

露在外面朝着溫慧玲的半邊臉溫柔的笑着,可深埋在床單裏的那半邊臉卻感覺到臉下的床單有什麽東西在浸潤、滲透,滲透進某個不知名的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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