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次日清晨,白茫茫的霧氣籠罩着這個城市裏的每一個角落,天陰陰的,沒有了太陽的天空灰暗得讓人感到無比窒息憋悶。冷清了一夜的街道上又迎來新的繁忙的一天,人們無論在怎樣的天氣怎樣的心情下都無法不去為自己的生活奔波着。

街道的路旁有很多賣報的小攤販,各種各樣的報紙雜志琳琅滿目地擺滿了小攤,人們視線一觸即及的地方就是種種新來的時事娛樂等新聞消息。買報的人很多,現代的人越來越懂得如何利用這珍貴的一分一秒的時間。與其讓自己在等車坐車時的時間浪費還不如趁着多吸收一些知識。

一份份的報紙從街邊的小攤上被抽走,人們往往被報紙上占據頭版頭條的消息所吸引,而在那些報紙的某一張某一角的小新聞則很少有人問津。

就好像這條隐藏在某張報紙一角的社會新聞一樣:今天淩晨三點半左右在我市××KTV發生一起兇殺案,當場死亡一人重傷一人。據悉死者是此家KTV老板張傑,此人以前曾因涉黑嫌疑被警方密切關注。另據現場警員介紹重傷者為女性,其頭部及面部遭受重創,身份尚有待确定,現已送往市中心醫院救治。警方懷疑是該名女子将張傑殺害,又在争鬥中導致自己重傷,但具體案情還處于進一步偵察中。

蒼白的臉色加襯着醫院病房內冰冷的氣息,葉子整個人都仿佛籠罩在了死亡的陰影裏。頭上的傷口基本已經被清理幹淨,只剩下很多傷口和淤腫見證着那場生死的搏鬥了。她的身上插滿了各種各樣的儀器的導管,打着的點滴一滴一滴的滑落,明明是流進自己的身體裏補充力量的,可葉子卻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經快要流失待盡了。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透着一股沉悶的氣息,葉子吃力地偏着頭看着窗外,盡管她的全身沒有一個地方不叫嚣着疼痛,但是她的心卻顯得異常的平靜,有什麽東西似乎也随着那個血腥而殘酷的夜晚遺失了。

葉子的嘴邊無意識的勾起一抹微笑,無法說明那裏面包含着的什麽樣的意味,她只是單純地随着這一刻的心境。

就在剛才,警察從她這裏拿走了一封信,那是她留給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朋友——紀青楊的。對那個男人,葉子永遠都有說不盡的抱歉與感激。

這是最後一次了,最後一次抱歉,她不負責任的離開與沖動地選擇給紀青楊造成的傷害葉子深深明白,可是她不後悔,她就像是一個在愛情裏迷失的小孩一樣,也許确實是傻的,卻也是不得不按照自己的路繼續下去一樣。

無論現在她的選擇是對是錯,都無所謂了,很多事情仿佛也随着那個人的死去而放下了。對小玲的感情今生也許已經無法面對面的說清楚了,可就算說清楚了又能怎樣呢?

七年了,在葉子倒下的那一瞬間,她仿佛又重新走過了一個七年,七年的思念與壓抑的愛戀一一從她的心裏沉重碾過,七年的執着與不舍地追逐讓她心力憔悴。等到一切都已經明明白白地擺在她們眼前,似乎這份感情也像別人的愛情那樣普普通通,有甜有澀。

想想,也許她這麽死了也許未必不好,紀青楊不會再因為她而痛苦惋惜,小玲也無須擔心如何面對她的感情,不管怎樣,她這麽死了自己好像也就不必再這麽執着的糾纏着這份感情一生一世了。

在最後閉上眼的那剎那,葉子想,我這一生是不是已經圓滿了呢?

蒼白的臉上隐隐浮現着一抹緋紅,美麗的女子嘴邊挂着淡淡的滿足的笑意,她在心裏回答自己,我總算是用了自己的方式去愛她。

山風帶着陣陣涼意吹拂過溫慧鈴的臉頰,她的臉上漠然沒有絲毫表情,手心裏死攥着一張已經被揉捏得幾乎碎裂的信紙。緊握的拳頭骨節分明,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一根根的青筋血管在白得透明的肌膚下隐隐膨脹着。

面前有袅袅青煙升起,透過青煙可以清楚地看見對面立着的大理石石碑,石碑上是黑色字體,尤以“葉子”這兩個字最為鮮明刺眼。溫慧鈴的手不由得又緊了緊,無邊的怒氣與心痛游走在她身體裏的每一個神經細胞裏,無論如何都制不住她想要瘋狂大叫的念頭。

可她終究沒有喊出來,緊握的手突然松開,手中原本被捏成一團的信紙就這麽直直地掉在溫慧鈴腳下燃燒地火盆裏。那裏面燒着的是她們曾經的快樂,七年前的開始。溫慧鈴看到紙團落了進去,然後迅速被殘餘的火星點燃,一點點的燃燒着,如同她與葉子之間的今生在慢慢消逝掉。

又是一陣山風刮來,小小的火盆裏唯一剩下的灰燼也被吹得四零八落,不留一點痕跡。仿佛支撐自己的最後一點力量也随着這絲絲灰燼消失在了冰冷的空氣當中,溫慧鈴疲累地身體驟然滑落在石碑之前,頭輕輕地靠在那裏,依稀又聽到那人承重執着的諾言,她說過無數次的要守護自己。

嘭!

溫慧鈴的頭沉重撞擊着石碑的一角,鮮紅濃稠的液體就這麽汩汩流下,順着她的額角臉頰滑落,直到地下的沉沉黃土之中。

葉子,這就是你的愛嗎?

葉子,你的承諾到哪裏去了?

那個我終究以為是堅強的葉子去哪兒了啊?

嘭——

又是一下沉沉的撞擊,似是某人心底的嘆息一般還發出一陣悶悶的回音。溫慧鈴的頭無力地垂在石碑面前,深色的紅布滿了她的面容,配合冷風潇潇的墳場使得整個畫面都顯得詭異駭人無比。

一只蒼白瘦弱的手緩緩地舉起,溫慧鈴的手指顫抖着沾上了自己臉上未幹的血液,她的唇微微翕動,卻聽不清楚在講些什麽,最終只是用那只帶血的手指在她倚靠的石碑上歪歪扭扭地寫下了“小玲”兩個字。

眼前洋洋灑灑的是一片紅色,透過那片紅色的薄霧溫慧鈴仿佛又看到了她與葉子第一次見面的那個陽光漫溢的日子,她沖上講臺站在葉子面前抓着她的牽着她的手。不同的是這次葉子的臉上不是驚恐,她在笑,笑得如同那一天的太陽一樣美麗……

她們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似乎握進去了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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