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嚴洋走得那麽急，桃子在後面跟得跌跌撞撞，嘴裏還殘留他的氣息，一轉眼，他卻只留給她那麽冰冷的一個背影。
桃子看着嚴洋朝停車場走。
呵，桃子在心裏鄙視死自己了。你剛剛是在期盼什麽？期盼你的姐夫，能給你愛麽？
突然不想面對嚴洋，心裏沮喪極了，再不願與嚴洋鬥法，自知自己怎麽也是鬥不過的。正好這時有輛剛下了客的計程車停在酒店門口，桃子想也不想就坐了上去。
“師傅，去清源路。”
桃子開了窗，計程車司機已經将車穩穩的開上了路，只是現在正是高峰期，在二環上，車子堵住了。
桃子開了窗透氣，無聊的看窗外的霓虹閃爍。手包裏的電話鈴響，是嚴洋。
“唐小桃，你去哪兒了？”
桃子聽着嚴洋氣急敗壞的聲音，她笑了。嘴上淡淡的說，“我自己搭了車回去，不勞你送。”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傳來了“嘟——嘟”聲，嚴洋挂斷了電話。
計程車上的收音機正在播着某醫院某專家的實錄采訪，那專家正用荒腔走板的普通話宣傳着某某腎寶對男人有着多麽神奇的功效雲雲，太有喜劇效果了。當這則錄音重複了5遍之後，堵着的車子終于開始緩慢移動。
司機聽到後面的小姐說，“師傅，麻煩你改去西郊莊園。”
西郊莊園在這城市西邊郊區，是景程公司開發的一大片別墅群，也是有名的富人區。在這寸土寸金的城市，大片的綠化面積就是種奢侈，而這西郊莊園正是以綠化出名的，當然，其他的配套設施也是很不錯的。桃子讀大學的時候，桃子的爸爸和大伯都在那裏置了地。
奶奶身體不好，那裏綠化做得好，又在郊區，空氣質量比市區好得多，爸媽大伯他們帶着奶奶都搬去了那裏。
只是桃子很少回去。那裏距離市區起碼1小時的車程。桃子上班很不方便，當初大學畢業，桃子就搬出來自己住。媽媽陪着她挑了離公司很近的一套小公寓，就在清源路上。
計程車過了莊園大門的關卡，進了莊園。這位師傅第一次載客到這莊園來。這時莊園草地邊上的路燈全部都亮了，大片的草皮在燈光下印的更加綠意盈盈，遠遠隐在夜幕裏的別墅們，閃着的點點燈光與天上的星光交相輝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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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不覺有了朝聖的神聖感，在這萬家燈火後面，會不會住着哪個政要哪個明星？
在桃子的指示下，司機拐過一片人工種植的樹林，将車開到了門前有着一片草皮的房子前面。
張媽聽到門鈴來開門的時候，看到桃子，臉上很吃驚。
“二小姐，你怎麽回來啦”。連忙把桃子讓進來，“怎麽穿這麽點衣服，冷嗎？”張媽還真是沒變。
桃子對張媽一笑，進了門，這邊張媽已經大聲喚了這家的女主人，“夫人，二小姐回來了。”
桃子的媽媽張曳，一個優雅又保養得宜的中年女人，正從二樓下來。看到桃子也是一臉驚喜。走過來攜了桃子坐在沙發上。
“桃子，今天怎麽回來了？”
見了媽媽，桃子成了會撒嬌的小孩子。“想媽媽了”，桃子的聲音帶着濃濃的鼻音。桃子媽馬上心疼了起來。就這麽一個寶貝女兒，巴不得女兒天天陪在自己身邊，奈何自己的公公婆婆打小就喜歡自己這個女兒，以前桃子一直跟爺爺奶奶住，高中大學又都離家遠，現在畢了業，工作了，更是難得相聚。
張媽拿來了她的拖鞋，穿了那麽久高跟鞋的腳終于得以解放。桃子靠着媽媽的肩膀說，“媽，我好累。”
張曳揉了揉桃子有些散了的發，“多大了，還撒嬌，吃飯了沒有，先去洗個澡，我讓張媽煮點姜湯給你喝”。桃子媽打量孩子穿着的這單薄衣裳，趕緊催她去洗澡換衣服。
桃子洗了澡，喝了姜湯，窩在溫暖的被窩裏，鼻頭有點酸，無論在外面橫沖直撞受了多少傷，家總是個可以安心養傷的地方。還有疼愛自己的爸爸媽媽，想着，也就沒那麽難過了。
只是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的怎麽也睡不着，腦子還在想着剛才那亂七八糟的畫面。
拿起手機，有一則短信。桃子一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只有很簡單的幾個字：到家了嗎？桃子覺得莫名其妙，這無名無姓的，是不是發錯了？
突然，桃子的心顫了一下，是他嗎？但旋即又打消了這種念頭，怎麽可能，那麽驕傲的他，從不會做這種事！
桃子想了一下，回複道：“已順利到家，你是？”
等了好一會兒，電話卻再也沒有響起。桃子等着，想着，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第二天是星期六，桃子睡到了自然醒。睜開眼有陽光透過米色窗簾灑在床前的白色長毛地毯上，桃子大大伸了個懶腰，舒服的嘆息一聲。好久沒有睡得這麽舒服惬意了。這時肚子咕嚕叫着，桃子爬起來，打開衣櫃随便扒拉了一件衣服套上，下樓找吃的去。
桃子汲着拖鞋下了樓，鑽進廚房找吃的，桌上留着面包和牛奶，桃子把它們放微波爐熱了一下，一口面包一口牛奶吃的津津有味。聽到外面大門響，然後張媽的聲音傳進來， “二小姐，老爺夫人都已經去酒店了，叫你吃完了自己開車去。”
桃子含糊的應着，嘴裏還塞着口面包。一會兒，張媽又折到餐廳門口，手裏抱着媽媽的大衣，提醒她，“二小姐，夫人為您挑了衣服，我已經放到你房間去了。”然後聽到關門聲。
桃子看看時間，加快了嘴裏咀嚼的速度。
吃完早餐（雖然已到了下午，我們權且把它當成早餐吧^_^
）。上樓開了房間門，看到床上的盒子，那是媽媽給她挑的衣服。在媽媽的眼中，女兒永遠都是長不大的小公主，張曳給桃子挑的這件，是一件桃紅的裹胸短款晚禮服，綴着繁複的蕾絲，充分展現着小女孩的甜美。她盤算着，先回市區的公寓，拿了給奶奶的禮物，然後再去位于辦壽宴的那家酒店。自己開車是要方便一些的。
樓下院子裏傳來讨厭的車喇叭聲，一聲又一聲不知疲倦，惹得桃子不悅的從二樓窗口探出頭，見自家院子停了鐵灰的一輛蘭博基尼renventon。
唐鵬飛從車上下來，倚着車子朝二樓桃子的房間……大聲叫，“二姐，我來接你，趕快下來。”
桃子大聲對着樓下的帥哥說，“等我一下，換衣服。”關了窗，匆匆換了衣服，咚咚咚就跑下了樓。
遠遠看見桃子穿着高跟鞋朝自己跑來，唐鵬飛笑眯眯的迎了上去。
唐鵬飛親熱的抱起桃子轉了幾圈，桃子擡頭看着堂弟唐鵬飛帥氣的一張臉，兩年沒見，鵬飛好像變黑了，不過更加帥氣逼人。
鵬飛是桃子大伯的兒子，是唐小瑤的親弟弟。桃子只大鵬飛1歲，很小的時候，唐鵬飛和桃子都跟着爺爺奶奶住過，桃子的幼兒園、小學、初中都是跟唐鵬飛一起念的，還一直念的是同班。感情一直比親姐弟還親。後來桃子上了東區的高中，兩姐弟才沒在了一個學校。
他們大學畢業那年，唐鵬飛去了美國留學。四年了，鵬飛只在2年前回來過一次。
桃子臉上帶着見到他的喜悅，嘴裏卻罵他“死孩子，怎麽舍得從國外回來了，還以為你把堂姐我給忘了”，倒像是在撒嬌。鵬飛早習慣了桃子在她面前這麽沒大沒小。當然，在他面前，她總像妹妹而他像哥哥。
桃子給奶奶準備的生日禮物是自己親手織的一件毛衣，她特意在網上搜羅來的那種最最舒服的毛線，尋了花樣一針一針織成。
記得很小很小的時候，那時候爺爺還沒有過世，奶奶坐在家裏的藤椅上給自己織毛衣，天真無邪的桃子問奶奶：“織毛衣好玩嗎？”
奶奶回答說，“等小桃子長大了，也織一件給奶奶，就知道好不好玩了”。
桃子坐在唐鵬飛的車上，手裏拿着裝毛衣的紙袋，心裏想着奶奶看到這件毛衣時候開心的樣子。
唐家奶奶的這場壽宴辦得比較低調，選的酒店也比較偏僻。只一些至親好友光臨。不過也免不了的熱鬧，畢竟大伯當了這麽多年的官，而桃子的爸爸商場裏的好友也不少，加上自家的親戚，一個偌大的會場也是人頭攢動。
桃子挽了唐鵬飛的手，高高興興走進宴客廳。
“奶奶，生日快樂。”桃子鵬飛兩人像是商量好似的齊聲說。
唐家奶奶看到自己最喜歡的孫子孫女攜手而來，別提多高興。哈哈大笑着拉他們一齊在沙發上坐下。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壽星唐家奶奶今年70了，頭發花白，穿着特別定做的新衣，顯得容光泛發。
她一邊拉着桃子的手，一邊拉着唐鵬飛。
“小桃子瘦了，小鵬飛倒是長高了不少，只是這是去哪裏曬了這麽黑回來”唐家奶奶心疼孫子孫女心疼的緊呢。
“奶奶，現在流行這麽瘦的，我還想着減肥呢，看肚子上的肉。”桃子指着自己的小肚子笑着對奶奶說。
“什麽，你還要減肥？不行不行，奶奶不準。我看你得多吃點才行。女孩子這麽瘦，有什麽好看的，就要圓滾滾的才可愛”。
鵬飛在一般哼次哼次的笑，他想起桃子小的時候就是圓滾滾的，胖嘟嘟的臉很是可愛。
于是也在旁邊搭腔，“二姐你真的不能減肥了，你得多吃。”
唐家奶奶笑呵呵的，贊許的看自己的乖孫子，下一刻，會場的門又一次打開。
桃子正要反駁，臉上是開心的笑，轉頭看到唐小瑤一襲杏色曳地長裙，身邊挽着的那個表情冷峻的男人，正是她的老公嚴洋。他們那麽施施然走過來，桃子看見唐小瑤那麽理所當然的偎着嚴洋，不知道唐小瑤對着嚴洋說了什麽，只見嚴洋轉過去身去，寵愛的點了下他老婆的額頭。兩人笑得多開心啊。
桃子臉上的笑就黯淡了下來。
她聽到鵬飛說，“姐姐，姐夫，你們來了。”
奶奶叫他們坐過來。
嚴洋低沉的聲音響起，“奶奶，生日快樂”，堂姐唐小瑤甜甜的笑着。
唐小桃恍惚才反應過來，臉上也堆了笑，讓了嚴洋和唐小瑤坐，自己站起身來。
然後她聽到自己說，“堂姐，姐夫，我去媽媽那裏看看有什麽要幫忙的，你們陪奶奶聊會兒。”
“我也去”。
桃子轉過了身。唐鵬飛跟了過去。
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今天奶奶很忙，來客紛紛向她祝壽，其實沒什麽需要桃子幫忙的，酒店的人手很夠，她想幫也幫不上什麽。
桃子出了宴客廳，在外頭噴泉邊花壇木椅上坐下。透過大幅的玻璃牆，隐約看到那個角落，嚴洋陪着奶奶坐着的那個角落。
桃子心裏不可遏止的難過。唐鵬飛在她身邊叫她，
“二姐”。
她沒聽到。
他又叫，“二姐”。
她轉頭看他，他欲言又止。他說“二姐，你還愛他？”
桃子楞了，她在心裏問自己，“怎能不愛？”，他是她的初戀啊。記憶裏總是開滿栀子花的高中校園，他是她心裏的太陽。她看過陽光在他臉上跳舞，她聽過他叫她“小跟屁蟲”，她用他的手帕擦過眼淚，那時候，還在學校上學的她聽到爺爺去世的消息，一個人躲在操場的角落哭得很大聲，她還記得那時候他對她說，“小跟屁蟲，別哭了。”
不再需要更多的話語。自己心裏的這個男孩在安慰着自己，這已是最大的安慰。桃子那時候，哭得一抽一抽的，看着那麽可憐，嚴洋借了他的肩膀給她。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嚴洋在唐小桃的心裏生了根，從此無論怎麽努力，她都不能把他忘記，別的男人，都只是他的影子。
桃子恍了一下神，回過神發現唐鵬飛擔心的看着自己，她輕聲說，“鵬飛，我只是有些累了，愛他，真的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鵬飛攬了桃子，這一處花壇比較隐蔽，他說，“二姐，想哭就哭出來吧”。
桃子靠着鵬飛的肩膀，語氣輕的似情人間的呢喃，“不呢，姐夫看着我們呢，我不能哭。”
鵬飛轉頭，果然見嚴洋和唐小瑤站在落地玻璃的那一端，正看着這裏。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