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年輕的我們，不懂愛情

嚴洋把車開得很快，幾乎到達極限，一路測速儀不斷的閃，路上喇叭聲漫罵聲四起，嚴洋一個人開車，卻激起整條街的怨氣，只是他不管不顧。

過了好一會兒，似乎是心裏終于冷靜了一些，車速也緩了下來。

卻發現自己把車開到了她的公寓樓下。

六樓那間屋子熄着燈，預示着主人并不在家。

當然是不在家的，此刻，她應該是跟肖遙在一起的吧。

心裏莫名的煩躁，他熄了火，掏出煙來，點着了，抽了一口，之後卻只是把它拿在手中。

半明半滅的天光，襯得靜默着的一人一車更顯孤獨。

路燈就那樣一盞一盞的亮起來，一點悠悠的光透過玻璃窗漏進來。

他沒有開車燈，本就堅毅的臉部線條被這一點路燈照的半明半暗，猶如刀刻。車內的空氣悶的人難受，他搖了車窗下來，任煙頭明滅。

好久沒有這種失控的感覺。

四年前，大學畢業，父親去世，他有過類似的感覺，心裏那麽難過，卻怎麽也找不到發洩的途徑，只覺得自己快被逼瘋了，只能靠着急速緩解心痛，因為生命懸于一線，才能短暫的忘記疼痛。

恩，還有一次。他記得，他曾經為她瘋狂過一次的，那是在更早以前。

嚴洋從小失去母親，父親一手把他和妹妹帶大。父親很寵妹妹，但是對他要求卻特別嚴格。他有天分，又肯努力學習，學習成績等各方面都很出色，勉強做得父親滿意。母親去世的早，父親一人照顧家裏，還要忙生意，在他心裏，對父親有着深深的尊敬。他們父子感情一直很好。

父親雖嚴厲，卻從沒過問過他的交友問題。記得去上大學那年夏天，一天父親把他叫到書房，卻問他，“你是不是跟唐市長的女兒唐小瑤有來往？”

他心裏雖有疑問，但還是回答了，“她是我的同班同學。”

他聽到父親對自己說，“你，你可以試着和她交往看看·······”。40幾歲的男人說出這樣的話，竟然臉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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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洋心裏很吃驚，他才18歲，剛剛高中畢業要進入大學。

父親，是在鼓勵他談戀愛麽？

“可是，我已經有了喜歡的女孩子·······”。

父親聽他這麽說，表情卻帶了絲憤怒，他嚴厲的對他說，“這麽小的年紀，知道什麽喜歡不喜歡。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和唐小瑤多接觸。聽說唐小瑤和你考了同一所大學，到時候，你約她一起去學校吧。”父親似乎覺得自己說的話重了，又放軟了語氣說，“我也沒說一定要你們成為男女朋友，只是你們一起可以互相照顧。”

父親的表情一臉為難，現在的嚴洋，終于明白了父親的用心。只是當時，他還那麽年輕，想法還那麽單純。只以為父親是因為顯露了這平時隐忍的關心而尴尬。

唐小瑤在高中時期，就是學校出了名的校花級人物。上了大學，漸漸長開了，更是美豔動人不可方物，最難得是她身上帶着的那種氣質，那是一種真正錦衣玉食慣了的人身上才有的高傲氣質，大概就是豌豆公主那樣的氣質吧，是別人學也學不來的。

剛上大學，就惹得一群如狼似虎的學長們窮追猛打，那時候，唐小瑤常常被追得心煩了，就一個電話打給嚴洋，當着那群豺狼的面，親切的叫他“親愛的”，說“你們看吧，這是我男朋友”。救場如救火，嚴洋對于她的行為不以為然，卻也無可奈何。出動得多了，漸漸學校裏就開始傳，表演系的那個系花唐小瑤已經名花有主了，那主正是經管系的嚴洋。

聽到這消息衆人的反應，可以用兩個字總結，一個是“啊”、一個是“哎”。前一個字代表着衆人的驚嘆和疑問，後一個則是證實之後的無可奈何。

他們是傳說中的郎才女貌。認識的人都贊他們“般配”。當事人卻不以為然，尤其嚴洋。

那個寒假，嚴洋和唐小瑤買了同一班飛機票回家。嚴洋什麽都沒帶，而唐小瑤帶了一大堆給家人的禮物。嚴洋幫她提着袋子，走在機場，他酷酷的表情吸引了不少女孩子的注意。唐小瑤禁不住就得意起來。

平日裏高傲的唐小瑤，對着嚴洋卻是另一幅樣子。兩人一起，她總是話比較多的那一個。嚴洋總是意興闌珊，間或插上一句，也是不鹹不淡的。記得那天唐小瑤就對他說：“你這個樣子，你以後的女朋友怎麽受得了呀。”

他聽她說道“女朋友”，不自覺就想起那個人。她會受不了他嗎？其實，他也是帶了東西回家的，就在他上衣口袋裏。一個小小的木雕娃娃，他親手雕成，自繪了顏色，不熟悉的人，還真看不出，他雕的是唐小桃的模樣。當初雕了這個人偶，他就想，送她的時候，要要回那件她給他織的毛衣。其實那天在機場，他就看出了她的心思，她緊緊拽着的那個紙袋裏的毛衣，他早就猜到她是織給他的，唐小桃真是個膽小鬼。

想着那個人，他的臉上不自覺就有了笑意，那麽冷峻淡漠的一個人，笑起來會是怎樣的迷人。唐小瑤看着他坐在自己的身邊，那樣笑着。

兩個人都那麽年輕，嚴洋期待着飛機趕快飛往那個有她的城市，唐小瑤卻沉溺于此刻有他在身邊的幸福。兩顆年輕的心怎麽也預測不到未來的風雨裏，他們将用一場“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誓言，換同床異夢的難堪。這是後話。

那個冬天嚴洋是計劃着去找桃子的。那時候桃子正在昏天暗地的念着高三，大學放假早，嚴洋他們回X

市的時候，桃子還沒放假。因為嚴洋家裏出了一些事，嚴洋一直也不得空，那個木刻小人也就收在他卧室的抽屜，一直沒送出去。

那段時間，嚴洋父親的生意出了些問題，一個很大的項目，那時候X市忙着城建，嚴洋爸爸的景程公司與其他幾家有實力的公司都觊觎着這塊肥肉。為了這個項目，景程公司做了很久的準備，卻在競标前夕傳來公司負責的樓盤錦江一期出現了質量問題。事情蹊跷，嚴洋的爸爸覺出是有人想要整他。

在這關鍵時刻，這無疑是最最不合時宜的負面新聞。

那時候，其他幾家建築公司，當然是樂見這種狀況的，嚴洋也猜測，絕對是有人背後搗鬼，不然就這麽件事，也不至于弄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報紙花了那麽多的篇幅進行追蹤報道，還牽扯出了景程公司之前的幾處樓盤。一時退房聲浪四起，還有買了房的市民在景程公司門口示威游行。一時景程股價大跌，幾乎面臨破産。看着父親每天忙到焦頭爛額。嚴洋也替父親着急，“爸，我能幫上什麽忙嗎？”那時候，嚴洋不滿19歲。

嚴父帶着嚴洋去參加了一個派對，那是市長的千金唐小瑤的生日派對。他穿着白色考究的西服，帥氣高傲的像一個王子。而那天的唐小瑤就像個公主，看到嚴洋的到來，她的笑容一直沒從臉上消失過。挽着他，對他爸爸說，“爸，這就是我跟你說的，我喜歡的男生。”

還記得她說這句話時。在場的人都是一愣，嚴洋懊惱的看她，她卻不管不顧，她對着她爸爸堅定的說，“爸，畢業了，我要嫁給他。”她宣示着這是她的東西，是她勢必要得到的。

“哈哈哈，”市長大人的笑聲打破尴尬，他揉揉女兒的頭發，眼睛滿是寵溺，“小女兒家的，也不知道害羞。”

“哈哈哈，”那些奉承逢迎的人也跟着笑，“市長哪裏的話，令千金性格豪爽，有大将之風啊。”

那時候，唐鵬飛正同了桃子在樓上自己的房間，他們正分享着各自的小心事，也是那時候開始，鵬飛就知道了桃子對嚴洋的感情。只是他們都錯過了樓下的這一幕。

記得那天回去，嚴洋又一次被父親叫到書房。第二天，嚴洋約了唐小瑤出來，他們正式成了男女朋友。之後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唯一無處安放的，只是嚴洋的愛情。

那個冬天，桃子一直沒有見着嚴洋，她心裏淡淡失落着。

過了年，他和唐小瑤返校。

之後的兩年，他們一直在校園裏做着天成“佳偶”。

看見過他們在一起的人們，總要在心裏贊嘆，“好一個郎才女貌”。在他們眼中，這該是最幸福的一對。

嚴洋努力做着合格的男朋友，陪她吃飯散步逛街聊天。舍友說，“小瑤你真是幸福，嚴洋對你多好啊”。那時候的唐小瑤，覺得自己真是幸福的女人。

他幾乎以為自己斷了對唐小桃的念想。因為，他已經很久都沒有想起她。

偏偏她又在他面前提起她。

還記得那天他們吃過午飯一起在校園裏散步，唐小瑤接了電話，臉當場就白了。

挂了電話他就聽她說：“桃子出車禍了！

那時候桃子是在讀大二，據說那天他們班一起出去郊游，大巴在路上出了事。車上30幾個人，有10多個都受了傷，桃子是最重的一個，聽說頭部受到重創，一直昏迷不醒。

聽到消息的時候桃子的媽媽當場哭暈過去，桃子的大伯先是給那邊的醫院打了電話，又聯系航空公司，忙進忙出安排好一切之後，和桃子的爸媽一起飛去了海南。

于是那天他們的步還沒散完，嚴洋就匆匆送了唐小瑤回去，只回去拿了信用卡身份證并一些零錢，兩人就直奔機場而去。

他們趕到海口那家最好的醫院，在隔離室的玻璃窗外面，唐小瑤見到了自己的叔叔嬸嬸和弟弟。

張曳不知道哭了多久了，兩只眼睛腫的像兩個核桃。每個人的表情都是那麽沉重。

一路來心裏的緊張到了極限，嚴洋的身體不自覺的顫抖。唐建軍下意識多看了這個陪着唐小瑤一起來的小夥子一眼。

他不知道自己是多緊張，他看着隔離室裏面靜靜躺着的唐小桃，她頭上纏着厚厚的紗布，鼻子上插着氧氣管子，手上正在輸液，臉是從未見過的白。時間仿佛就那樣禁止，他只能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聲。他第一次覺得死亡離自己這麽近！

他以為她就要死了！那時候他才決出恐懼，前所未有的恐懼。唐小瑤扯了他的衣袖，“他們說，醫生說了，過了今晚能醒過來，她就沒事了。”唐小瑤的眼裏也有淚光。她輕輕靠着嚴洋。

唐鵬飛看着他們，心裏更加難過。

☆、第 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