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邊許信接過枕頭剛要合身躺下就發現沈思涵已經先她一步拉過枕頭就躺在了她旁邊。

已經躺好的沈思涵見許信一臉懵的看向她,還伸手拍了拍許信要睡的枕頭一臉的理所當然道:“來呀,不是要睡覺嗎?”

“……你也睡?”許信眨了眨眼,沉默了半晌問。

“對呀,為了接你我起了個大早,擠地鐵等公交的,都沒睡好呢,哎呀,快躺下!”說着話,沈思涵就直接把還坐着的許信拽倒在了床上。

“睡覺不積極,思想有問題!”點着許信額頭的手指有着讓許信感覺久違了的溫暖。

“好久不見。”躺在沈思涵身邊的許信忽然微笑着冒出了這麽一句,她盯着沈思涵的臉,心底裏莫名的感覺踏實。

“嗯,好久不見。睡吧,乖。”沈思涵伸手輕拍了兩下許信的臉頰,像哄小孩一樣多少讓許信有點兒哭笑不得。

不過,話說回來,這樣的肢體接觸,她竟然一點兒都不排斥,甚至還感覺特別懷念。

這對許信來說,其實是挺不可思議的事。畢竟能讓她感覺不排斥的人,太少了。就算是身為她同性的女生同學或朋友也很少有人能跟許信有理所當然的身體接觸。

不是沒那個機會,而是基本都讓許信刻意避開了。因為她不喜歡跟別人有過多的肢體接觸,就算是說話,也不是誰都能讓許信說個不停的,所以她才逐漸成了別人眼中高冷的家夥。

可奇怪的是,許信針對別人這一切的規矩到了沈思涵這裏都成了空氣和擺設,所有的規矩到了沈思涵身上都仿佛不曾有過一樣,許信的心裏沒有抵觸,沒有計較,就只是乖乖的像是個玩偶一樣任沈思涵捏扁搓圓。

兩人一覺醒來已近黃昏,許信睜開眼睛還有些懵,有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在哪兒。

“醒了?”沈思涵早醒了一會兒,已經穿好鞋子等在床邊了。

“你早醒了怎麽不叫我?唔……嗯。”許信揉着眼睛坐起身一邊問一邊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你看你現在都沒睡好,我這不想着讓你多睡一會兒麽。”沈思涵揣好手機,拿過自己的包站起身道。

“……好吧。”許信坐那兒低着頭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麽,過一會兒才擡起頭,麻利的從床上爬起來跳下床精準的踩到了自己的運動鞋上,然後三秒穿好兩只鞋,直起身看着沈思涵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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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剛剛聽到沈思涵話的那兩秒,許信是被感動到了,才半天沒吭聲。不是有句話叫,所有人都在關心你飛得高不高的時候,只有愛你的人才關心你飛得累不累嘛。雖然她清楚的知道沈思涵不愛她,但這種被人真心關心的感覺讓許信心裏暖得像是被曬過的棉被包圍了一樣,讓她再一次切實的感覺到了選擇跟沈思涵做朋友是一個不會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

老城區的房子好找得很,因為好多房主都是只有老人家在家,孩子都去外地工作了,所以空房子有不少都在出租,兩人轉了兩個小時就定下來了一間簡約又幹淨的小屋,因為兩人暫時沒有做飯之類的打算,所以選了個不到三十平的。其實主要也是因為房租便宜,一個月三百五,再加上水電網費也才四百多一點點,兩人每個月均攤兩百可以說是很輕松了。

定好房子,兩個人就回了沈思涵媽媽的住處,而此時她媽媽已經下班有一會兒了,甚至還做好了晚飯。

因為早就聽沈思涵說同學要來,所以特意做了兩菜一湯,見到兩人回來馬上熱情的招呼兩人洗手準備吃飯。

三人湊在一個小折疊桌旁,吃得有說有笑的,倒是很快就都熟絡了。

吃過飯,兩人就開始了搬家之旅。對于許信來說倒是簡單得很,一個背包一個行李箱送一趟就解決了,但沈思涵卻有一些零碎的東西需要收拾,來回跑了三趟,最後一趟把棉被帶上才終于是完全結束了,好在沈思涵買了輛小電動,兩人才算是避免了跑斷腿的噩夢,但回去的途中居然又下起了絲絲小雨。

“這是給咱倆降溫哪,好涼呀。”沈思涵眯着眼睛躲着躲不開的雨絲,小電動騎得左搖右晃卻還是開心的笑着道。

“大姐,你好好看路,我這小命可在你手裏吶。”後座的許信一手摟着套着袋子的棉被,一手遮在沈思涵的頭上,擋着擋不住的雨還忍不住調侃沈思涵道。

“哎呀,你放心好啦!我沒有駕照!”沈思涵哈哈笑道。

“啊?!?”後座的許信配合的裝作驚吓狀。“哎嘛,大姐,好人一生平安!好人一生平安吶!!”

“太可惜啦,我也不是好人,咱倆要走就一起走啦!你高不高興?開不開心!?啊哈哈……”前面的沈思涵反而更加肆無忌憚的大笑不止。

許信在後座翻了個白眼,懶得再配合她了,索性直接裝起死來。

……

第一晚,許信因為沒有所有的日常生活用品,只能跟沈思涵擠在一個枕頭上和一床被子下。

不過這完全不是問題,因為兩人聊了快一夜的心事,這兩人上學的時候就挺能互相傾訴的,到了現在,兩人整整幾年沒有見面了,即便期間也經常煲電話粥,但還是有很多事是彼此不知道的,兩人這一夜基本是從上高中的時候開始回憶起一直回憶到兩人這次見面為止,可以說是感情線彼此都交代得差不多了。

也是這個時候,許信認識到了一件事,就是沈思涵這個人的感情觀具體是什麽樣的。

怎麽說呢,她是那種人,那種會因為一時的喜歡不顧一切的想表達,等到感情沒了就頭也不回的放手的人。但這種情況只局限于對方沒有跟她在一起時,如果對方也出于喜歡,然後兩個人在一起了之後,她就不會輕易提分手了,即使後來不喜歡了,兩個人在一起只是彼此習慣了那麽一個存在。

她常說一句話,她說,她好像除了自己沒有愛過誰,包括跟她媽媽在一起,也是出于要還以前她替自己付學費生活費的恩情而已,至于母女感情……真的很淺。

至于關于她那個現在還在一起的男朋友,許信也問了她:“你不愛他都已經這樣到要談婚論嫁的地步了?”許信詫異,她從這些話裏只聽出了一個人對未來生活的不抱任何期望,可偏偏呢,沈思涵表現得一臉理所當然,讓許信想勸慰她或者反駁她都無從開口,畢竟,現在的生活是沈思涵自己選擇的,她不論說什麽都是在否定沈思涵,并且許信也無法證明自己是對的。

黑暗裏,躺在許信身邊的沈思涵輕笑了一聲:“我不着急,但他父母已經在操辦我們的婚房了,房子已經買了,是期房,後年交付。如果結婚的話,總不能跟他爸媽住一起,是得有個房子,而且什麽都不用我操心,都是他們家弄的,況且他爸媽都對我挺好的,當自己親閨女一樣寵。”

說了那麽多,全然沒提一句那個男朋友對她如何,但通過以前的聊天,許信猜也猜得到,就是彼此沒什麽感情了,但男方父母都催兩人要結婚了,暫時彼此也都找不到更好的人了,就順其自然過下去就好了。

人,好像終究都會像這樣随波逐流順其自然,小一點兒的時候所堅持的一定要找個一直愛的人在一起,到了這種時候,好像就都成了笑話。

當我們活得越來越現實了之後,就逐漸喪失了堅持做自己的能力,特別是當你最親近的人都在以愛的名義綁架你,告訴你乖乖的走大家都在走的路才是正确,你背道而行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甚至誇張的以死相逼,讓你變成大部分人眼中的正常人,把你的“翅膀”剪掉,讓你無法再飛向自由的天空,讓你降落在塵埃裏,讓你變成眼裏沒有光的成年人。

他們嘴上說着愛你,卻做着殺掉你的自我意識的事。因為他們害怕不同,害怕成為別人眼中的異類,害怕成為別人口中的笑話,害怕成為別人飯後的談資。

唯一不怕的就是失去你。

那些血淋淋的例子都擺在那裏,許信比誰都清楚,但她沒法說給沈思涵聽。因為沈思涵跟許信不一樣,她沒有任何理由不去走那麽一條路。最重要的是,她沒有感覺那有什麽錯。做一個“正常”人有什麽錯嗎?

許信是從小就清楚自己可能永遠也不會成為一個所謂的“正常”人,一個別人眼中的普通人。而她也知道,這并不是标新立異,只是我在做我自己,我無心成為別人或者哪種人,我就是我,我永遠不可能跟別人一樣。

我讨厭被人歸類,她是她,他是他,我是我,寫法都不一樣,怎麽可能簡單就被劃分到一起。

所以許信只能沉默了半晌問:“那你快樂麽?”

“快樂?”沈思涵思考了一會兒。“快樂有啥意義麽?不快樂又怎麽樣呢?”

“哎呀,你成天就愛想那些深刻又沒用的問題,趕緊睡覺!一會兒天都亮了!”最後沈思涵直接跳過了這個問題,翻過身背對着許信不再說話了。

“哈哈,也是哦,謝謝你陪我聊這麽長時間,晚安。”許信也不傻,話聊得太深刻就沒勁了,畢竟大家都還是要好好活着的,至于那些真話和真正的現實,還是藏着吧。

“嗯。”黑暗裏傳來一聲悶悶的回答。

窗外藍黑色的天幕好像已經開始變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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