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以往沈思涵見到漂亮的景色都會直接掏出手機來拍照,但今天卻沒有,只是看了看天色,說了句空氣真好。

許信在旁被天空的樣子吸引了視線,過了一會兒沈思涵就拿着一串烤好的牛肉串走過來塞給了她,叫她去桌子邊坐。

雖說許信同意了沈思涵的提議,也跟着一起來了這裏,但果然哪,她還是不喜歡這種場合,感覺坐在桌子邊,每根汗毛都散發着尴尬的氣息。她也不喜歡跟人聊天,只能悶頭慢慢吃着沈思涵拿給她的食物,像個被主人投喂的寵物一樣,待在一旁不作不鬧不吭聲。

而沈思涵就跟其他人很正常的一邊吃,一邊說說笑笑,偶爾開兩個玩笑,大家一起哈哈哈的笑起來。

許信偷眼看了看沈思涵和其他人相處的反應,沒發現什麽異常的地方,于是心下稍安,感覺下一次如果沈思涵再出來聚餐的話,自己可以不用跟着了。經過她的一番觀察,她得出的結論是沈思涵沒有對任何人有特殊對待的行為,暫時還是安全的。

深圳的秋天一點兒都不明顯,大家只能從早晚氣溫和地上掉落的枯黃葉子上判斷秋天來了還是走了。

等到秋天過完,氣溫驟降,準備入冬的時候,奶茶店迎來了公司裁員的通知。

許信大致心裏是有些預感的,當營業額日漸降低,而店裏的員工又沒有任何人有打算辭職的意思時,許信就已經隐約的猜到會有這麽一天了。

不光是飲品行業,很多我們普通人打工的公司也好工廠也罷,百分之□□十都是季節性的,有旺季也就有淡季。所以找工作的時候不能只看薪資待遇工作時長,更重要的其實是工作內容。打工人需要的是一份可以長期給自己提供工資保障的工作,但很多工作的工作內容注定是到了一定的時間段就無活可幹了,沒有工作安排,就沒有工資入賬,更有可能面臨人員過多時的裁員決定。

所以老一輩人才說學什麽不如學一門手藝,工作可能會減少,競争也會變激烈。但技術人才到什麽時候都是炙手可熱的稀缺資源。

而許信一直以來選擇的銷售崗位是最容易被替換掉也是被淘汰最頻繁的崗位。就算是她現在在做的奶茶店店員也是同理,雖然老員工必然要比新員工工作效率高,但在工作量不多的情況下,即便是笨手笨腳的新員工也足可以應付了。而且培養一名新店員的成本非常低,如果替換掉老店員,就不用多付轉正那部分的工資,也就省下了成本。重新雇傭的人,因為有實習期在,只要多換幾批實習的,公司的工資支出就會減少很多。

到開始入冬後,店面的銷量已經掉到只有旺季的一半了,活動和促銷都沒什麽用,這個時候公司就想要裁員了,許信也能理解。

這些年下來,許信早就已經習慣了頻繁的更換工作了,在換新工作的過程中,她也在經歷一個認識自己的過程,什麽工作她能幹,什麽不能幹,什麽工作她主動想幹,什麽工作絕對不會選擇幹。在挑剔的同時,又顯得很随意。

況且她總覺得這世間人和人的關系也好,人和事的牽連也罷,都是有定數的。說的偏浪漫一些,就是一切都是緣分。始于緣起,終于緣滅。而我們活在這一場場注定的相遇和分離中,來體會自己的人生。酸甜苦辣鹹,個中滋味,不需對外人道也。

好好的工作既然會迎來這樣的轉變,就說明她跟這份工作的緣分已經盡了。外在的因素不過都是客觀的存在罷了。許信也不想去計較公司是不是卸磨殺驢管理是否人性化的問題,但每個人付出後,應得的回報自然是不能少的。所以既然是公司先提的裁員,賠償金自然也是要有的。

拿了工資和賠償金,許信就可以把自己之前生活中透支的賬好好清算一下了。也終于能清閑下來,好好休息兩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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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深知,在外生活成本高昂的她,再也不會把太多的時間浪費在清閑上了,于是沒過兩天,她就開始出門找工作了。

沈思涵雖然對于許信不能繼續在奶茶店工作了感覺很遺憾,但這個決定是公司做的,跟許信也沒什麽關系,她也就沒說什麽,打起精神來繼續陪着許信在她們的居住地附近找起了工作。

對于這份接續的工作,許信沒有太高的要求,是銷售,能掙些錢就行。許信之所以對銷售的工作情有獨鐘,是因為許信并不喜歡坐在辦公室裏的工作,雖然看似清閑,實則就是個打雜的,卻還要忍受辦公室裏勾心鬥角的奇怪氛圍。

所以兩人這次很快就找好了新的工作——在商場裏面的手機店賣手機。而且還是那段時間比較炙手可熱的品牌,三星。

手機店所在的公司是三星在國內的代理公司,跟國美電器和蘇寧易購的模式差不多,但不如它們那樣知名。公司下屬十多家門店,經營的都是代理品牌的商品,其中以電子産品居多。而許信面試的店面是只做三星手機和電腦銷售工作的。

入職面試是在公司做的,公司總部在深圳的福田區。

福田區的前身是生産電子、通訊、電器産品為主的工業區域,擁有廠房40多棟。商業區總面積1.45平方公裏左右,也就是電子行業中非常出名的華強北商業街區。那的大業主,多為深圳市屬的集團公司,主要是八大集團。

但許信面試的科技公司,跟那八個出名的大集團公司沒有關系,只是一家小的電子商務公司而已。不過托了公司的福,她還順便逛了逛福田區的商業街和高高聳立的辦公大廈。

簽完勞動合同的當天,就已經算是正常的工作日了,所以上午在公司處理完合同和保密協議相關的文件後,領了工號,交了一系列的個人資料就坐車回了工作店面所在的寶安區。

對于這份工作,許信還沒開始做,就已經沒了那麽多的熱情了。畢竟只是選擇了份可以糊口的營生而已,雖然因為她的學習能力比較強,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已經完全可以單獨銷售了,但店裏的人不論男女都心機太重,讓她感覺非常不舒服。

其實之前在奶茶店工作的時候,她就已經有這種感覺了,但随着時間的推移,再加上店裏的員工大多都是20上下的年輕人,雖然耍心眼的狀況也有,但更多的時候還是能感覺得到一些真心和真誠的。也可以說是因為這群人初出茅廬還沒有經歷過社會的毒打,所以在有心機的同時還保留了一些比較單純的方面。

可新工作就不一樣了,都是些平均年齡30上下的老油條,算計別人的意圖明顯根本連僞裝都懶得做。每個人都是笑裏藏刀的處事,讓許信感覺自己就像穿越進了宮鬥戲一樣,步步驚心。

跟他們一比,許信都覺得北京那幫做地産的同事簡直太善良了,各個都是大善人。

可是既然工作已經做了,在沒什麽誘因的情況下就提出離職顯然是無法被公司接受的,許信也就只能當這份工作是自己的試煉場,用來鍛煉自己的社交能力了。

來自工作本身和人際關系的雙重壓力,讓許信身心俱疲,但每天的工作依然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穿戴整潔利落出發。就像即将披挂上陣的将軍一樣,每天都帶着死而無憾的決心。

後來沈思涵好像能夠感覺到許信的不開心了,便開始變得賢惠了許多,還會在休息的日子裏給許信送她親手做的愛心午餐。偶爾還會在飯盒的最上面留畫着小愛心的字條。這種暖心的舉動确實讓許信的心情好了很多,為了帶許信釋放壓力,沈思涵還偷偷訂了歡樂谷的門票,去看表演,去玩刺激的項目。

兩個人當天還故意換上了早就買好的情侶服,想在人群裏都做亮眼的那一對兒。熙熙攘攘的人群裏許信跟在沈思涵的身後偷偷開着手機錄像功能跟她搭話,卻被她一轉身就識破了許信的意圖。但她卻只是象征性的說了句有啥好錄的,就沒管許信了。

坐在臺階上看臺上樂隊演唱時,沈思涵拉着許信拍了不少照片,許信也很配合的跟着她擺造型。她覺得這個時候和沈思涵的關系才更像一對情侶而不是關系錯位的好朋友了。

所以就算沈思涵興致勃勃的拉着她去坐幾十米高的跳樓機,她也沒拒絕。

座椅一點點爬升,沈思涵還在跟許信說着:“快看,夜景多漂亮……”

許信滿腦袋裏想的卻都是‘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

而後快速的降落所帶來的失重感,讓許信感覺自己就要被甩離座椅了,只能緊緊抓着胸前左右的兩根鐵杆,默默祈禱着下面連接的綁帶不要斷掉才好。

然後到達低處再次沖天起飛的瞬間,風壓灌的許信什麽都沒聽清,但尖叫聲不絕于耳是肯定的。

許信決定了,她就算再想不開,也不會選擇用跳樓來結束自己的生命。有些事,一輩子經歷一次就夠了。

下了跳樓機,許信有些傻傻的回頭看高高聳立的大家夥,她總感覺,好像有一部分的自己還在那上面,沒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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