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被炮灰的小将
大軍出征兩月後,皇太後病危,整個太醫院将長春宮圍了三天三夜,最後還是沒有抵過老天爺的意思。
綠芙将清淡小粥端到床前,滿眼心疼地看着床上的人兒,勸道:“公主,你多少吃一點啊,你這幾日都沒怎麽吃東西。”
齊書苒靠着床柱,小臉蒼白,搖了搖頭:“端走吧,吃不下。”
綠芙肩膀聳拉下來,端着東西出去了。
在她走後,齊書苒下床來到窗前,用力推開窗戶,發現外面早已銀裝素裹,窗前的臘梅都被壓得沉甸甸的。
一股寒風帶着幾片雪花肆意地灌進屋裏,吹亂了少女的一頭青絲,不一會兒,寂靜的寝殿響起幾聲輕咳…
今日已經是皇祖母入陵的第三日,但齊書苒還是忘不了皇祖母臨走前慈愛地喚她“阿苒”。
拜過的光隐寺是假的,她沒能留住皇祖母,她什麽都做不了…
“阿苒!”齊亦修跑過來将窗戶關上,将人抱到床邊上坐下用披風裹住,生氣道:“這兩日不過因為忙于朝務沒來看你,你就這樣作踐自己的身子?皇祖母她要是知道放在心尖疼愛的姑娘這樣,她老人家該有多傷心!”
少女被訓得擡不起來,冷靜一下,齊亦修剛剛的怒火消了些,正要擡手摸摸少女的頭頂安慰幾句時腰間就突然被緊緊地抱住。
感受到少女顫抖的身體,齊亦修最後的一點餘怒也消失殆盡。
他撫摸着少女的長發,沉重地嘆息一聲。
“阿苒,忘了皇祖母走前跟你說的了?她老人家的阿苒要快快樂樂的,做一輩子無憂無慮的小公主。”
“阿苒不要讓皇祖母失望好不好?”
窗戶關上後,有着暖爐,屋裏漸漸升溫有了暖意。
許久,才聽到少女帶着哭腔的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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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亦修走前吩咐綠芙再去熱點膳食過來,這次齊書苒沒有拒絕,逼着自己吃了小半碗。
第二天,齊書苒讓綠芙給自己梳妝,她要到殿外走一走。
綠芙高興公主能看開,但是外面正飄着雪呢,寒風凜冽的,她怎麽敢讓公主出去。
說勸道:“公主,外面風大,我們等天氣好點再出去吧。”
“我就去走走,你給我打着傘就是。”齊書苒央求地擡起頭。
綠芙內心掙紮了幾下,最後還是嘆了口氣,轉身拿來一件厚厚的鬥篷和一個可以抱在懷裏的精致小火爐,仔仔細細地将公主護好。
出了宮殿,綠芙一手撐着傘,一手虛扶着公主,不敢有半點分心。
兩人後面還跟着兩個宮女和兩個小太監,不過齊書苒讓他們離得遠。
宮裏的每條道上都有小太監定時掃雪,所以走起來也算平穩。
“公主,我們去哪兒?”綠芙感覺她們走得有點漫無目的。
齊書苒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她就是想出來走走。
“那人是…二皇兄?”齊書苒看到不遠處宮廊下走過的人心裏訝然,沒想到二皇兄真的好了。
她從小就跟這個二皇兄不熟,一是對方很難見到,二是她覺得這個皇兄給她的感覺不舒服,雖然每次都是笑着的,但她就是無端地感覺渾身發冷。
上次見二皇兄還是去請他府上的神醫,但聽說神醫給他留下治病的方子就雲游四海去了,沒有人能找到神醫的蹤跡。
如果神醫在的話,不知道皇祖母能不能好起來…
眼見公主又要傷感,綠芙趕緊說道:“是二皇子,聽說他最近已經在開始上朝了,而且表現都不錯,連章太師都誇呢。”
原來已經在開始接觸朝政了…
齊書苒眸子一暗,對綠芙道:“走吧,我們去母後那兒坐坐。”
齊亦辰被宣進禦書房,齊文帝正坐在案桌後批改奏折等待着他。
“兒臣見過父皇。”齊亦辰恭敬行禮,沒有得到應聲他也就沒起身。
李公公在一旁低眉順眼,将一個奴才的模樣做到極致。
空氣沉寂了許久才聽到齊文帝頭也不擡的一聲“免禮”,齊亦辰從容地擡起身,整個人還是溫文爾雅的樣子。
齊文帝擡頭看見他的臉有一瞬間的恍惚,垂下眼繼續批改奏折道:“你想要這個位置?”
齊亦辰一愣,沒想到對方會問得這麽直接,還不待他回過神又聽到面前的人說:“除了這個位置,你想要的其他東西朕都可以給你,就當…給你的補償。”
呵,補償?
齊亦辰袖子下的雙手不由握緊,他可以補償,那死去的人呢,拿什麽補?
他兀地放松雙手,笑着堅定地彎下腰,尊敬地向面前的人行了一禮道:“父皇說笑了,兒臣想要的東西…自然會自己争取,不需要別人的施舍。”
啪
一本奏折被甩在了他的腳下,他擡起頭就看見案桌後的人緊緊地盯着自己,似乎在忍耐着什麽,然而最後卻還是一字未說揮手讓他下去。
剛進禦書房就出來,他大概是第一人。
這些他都不在乎,他說過,想要的東西他會自己去争取。
禦書房的門關上後,齊文帝沉着臉連手中的狼毫也扔了,李公公哆嗦了下身體不敢吱聲。
沒一會兒就聽皇上問道:“你說朕該怎麽辦…”
李公公為難了,當年的事他雖然也在場,但是君心難測,他怎麽敢說出自己的意見。
好在齊文帝也沒有強硬他說出個所以然,反而是讓他暗中宣霍老将軍和章太師入宮。
當晚,禦書房裏的燭光長亮了幾個時辰。
李公公守在門外打了個哈欠,瞧了瞧外面已經停了的雪,暗嘆這天估計要變喽。
西北邊境的雪還在繼續,紛紛揚揚的,落個不停。
霍铮走進營帳拍了拍肩頭的雪,看見案桌前對着軍事地圖皺眉的男人,他搓了搓手走過去,從懷裏拿出一封信遞給男人道:“聖都來的信,因為大雪晚了十天。皇太後…一月前久病不愈仙逝了。”
聞言,正在認真琢磨地圖的男人身形一僵,擡頭将信箋拿了過來。
信上除了皇太後的事,還提到朝中最近略微的變化。
信是太子殿下命人送過來的,最後透露的意思就是讓他們盡快解決戰事,早日凱旋。
“太子殿下這話是不是說聖都可能會生變?”霍铮跑到火盆旁邊烤火,盔甲上的冰尖子漸漸融化低落在地上,打濕了一片。
周從簡将信箋放在地圖上,目光散漫,不知道在想什麽。
沒有等到回答霍铮也不急,這三個月裏他性子被磨平了許多,比以前多了那麽些耐心。
他沒着急問,因為他知道周從簡肯定在想問題,過後總會回答他的。
果然,等他一雙手都暖和了就聽到男人回複道:“是二皇子。”
“二皇子?那個病秧子?”雖然這麽說有點犯上,但霍铮也是見過二皇子幾次的,哪次不是比女人還弱不禁風地坐在輪椅上,這樣的人還能有什麽作為不成?
“信中沒有提,但我猜在我們離開聖都一個月二皇子的病就好全了。”周從簡走過去将信箋投入火盆,對上霍铮的眼睛鄭重道:“霍铮,聖都可能真的有變,我們不能再拖下去了。”
聽他這麽說,霍铮也不覺得是在開玩笑了,收起吊兒郎當的樣子,起身道:“可是梁國不比巫蒙,要想讓他們退兵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周從簡拍了拍他的肩頭,淡笑道:“放心,我已經有對策了。”
梁國兵力強盛,拳頭比齊國的還要硬,所以這場仗才打了這麽久遲遲還沒有結果。
既然對方太強,那他們只能采取迂回戰術了。
等到雪停,被白雪照亮的夜晚響起一陣綿長細柔的聲音,聲音飄向空中,不一會兒就像得到回應般,夜空中徒然一聲高亢淩厲的鳴叫聲一掠而過。
大齊的士兵雖然都聽見了,但是也沒有出來看看,畢竟這聲音他們已經聽到過兩三次了,幾乎每月都會有一次。
他們就當這裏休憩着某種鳥,也沒有想着去探究。
周從簡站在營帳外,腳下的雪白日裏被鏟過,現在只剩下幾根枯黃的小草壓着地面。
聽到赤羽振動的聲音,他擡頭望了望,和上一次那只雕枭不同,這一只看起來更加兇惡一點,連看他的眼神都是居高臨下的。
待它停在營帳外面的一根麻繩上,連帶着營帳都晃了晃。
他走過去将竹筒取下轉身進了營帳,沒一會兒就出來了。給重新綁好後他叮囑了一句:“一定要盡快送達。”
那雕枭似乎人性化的睨了他一眼,扇下幾道冷風留給周從簡後就襲向了夜空。
周從簡笑笑,小東西脾氣還不小。
也不知道太後走時,那小姑娘是不是哭成了淚人…
周從簡皺眉,他在亂想什麽。
夜風蕭蕭,男人在原地站立了一會兒,兀自搖搖頭進了營帳。
時隔兩日,還沒等到炎尤的回信,周從簡就先收到了一封來自聖都的加急密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