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被炮灰的小将

深夜,養心殿燭火通明,殿外的一片狼藉已經在清理,而兵部尚書和禦林軍統領也被陳蒙押了下去。

至于東宮那邊,有霍老将軍和徐奉在,也不用擔心。

周從簡聽從皇後娘娘的旨意來到花瓶處将密室打開,立馬就見到裏面哭得跟個淚人一樣的姑娘。

見着他,小姑娘吊着兩顆眼淚怔愣愣的,連哭都忘記了。

周從簡微微一笑,道:“皇後娘娘讓微臣帶公主出去。”

小姑娘直接略過他跑到前面,看到殿內的情況稍微放下心來,又局促不敢上前,舊時光因為眼前的氛圍十分凝重。

周從簡陪在她身邊,靜靜地看着殿中央的人。

此前,雍容華貴的婦人從一群手持刀劍的士兵中緩緩走出,臉上鎮定自若,沒有因為這個場面露出半分怯弱。

而齊文帝見到對方卻是滿臉冷意,目光冷凝道:“你來幹什麽。”

蕙貴妃寧婉緩緩行禮,淡淡道:“臣妾自然是來求皇上手下留情的。”

“哼,留情?你可知他犯了何罪?”

“知道,但他始終在臣妾膝下養了二十餘年,就請皇上看在臣妾姐姐的份上…”

小太監剛剛端來的水連帶着杯子被齊文帝一下扔了出去,杯水并濺,打濕了寧婉精致的錦鞋和裙邊。

她低頭看了一眼碎裂的杯子,嘴角扯出一抹笑道:“皇上這是惱羞成怒嗎?竟是有趣,此場景和當年何其相似,也不知道臣妾是不是也會落得和姐姐一樣的下場。”

“閉嘴!”齊文帝擡手連小太監手上的底盤也朝寧婉扔了出去,寧婉不閃不躲,卻被齊亦辰給擋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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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木頭做的,四個角卻尖銳的很,直接将齊亦辰砸得頭破血流。

寧婉眼裏一沉,将齊亦辰拉到身後,微擡下颚道:“臣妾知道,皇上從來不會錯,錯的是我們,錯的是姐姐相信皇家有情。皇上若執意處死辰兒,那麽便請将臣妾,将寧家一起處死個幹淨,否則…”

“放肆!”齊文帝怒不可遏,指着寧婉道:“你是在威脅朕?你以為朕真不敢處死你嗎?當初要不是朕保存一絲善心,你們寧家早就白骨一堆了,你拿什麽跟朕談條件!”

“呵,朕說這個逆子怎麽會知道,原來都是你在背後挑唆,簡直辜負了朕對你的期望!”

此番話齊文帝說得臉紅耳赤,幾乎都是吼出來的。

如此憤怒癫狂的齊文帝,在場的人都是第一次見。皇後原本握住齊文帝的手也早就被甩開,她垂下眼,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周從簡見身邊的小姑娘想沖上去,他一把将人給拽住,搖頭道:“皇上正在氣頭上,現在過去不合适。”

齊書苒咬唇,擔憂地望向自己的母後。

“皇上可還記得當初先皇留下的東西?”寧婉不疾不徐,甚至眼裏泛出兩抹興致,看着憤怒不已的男人說道。

這句話就像一根冰刺一樣插進了齊文帝的身體,凝結住了他臉上的憤怒。

其他人也因為這句話暗暗揣摩,當年先皇留下了什麽東西?

整個大殿內,只有寧婉巧笑倩兮,靜靜地等待他們一向明智的皇上做出抉擇。

不知過了多久,垂頭的衆人才聽到皇上聲音嘶啞道:“将他貶為庶民,永生永世不得再踏入聖都半步。這樣的結果,你可還滿意?”

“滿意。”寧婉溫柔一笑,跪了下來,整個人臣服在地道:“臣妾謝皇上隆恩,即刻起臣妾自請去封,降為庶民,永生永世不再踏入聖都一步。”

“你……”

“皇上。”寧婉起身将頭上的裝飾一一摘下,沒有留戀地扔在地上,然後又将外面的華服解開脫下,只留裏面的一件白色裏衣。

但她像擺脫了一個枷鎖一般,灑脫肆意地笑了起來。

她說:“民女早就盼着這一天,如今終于解脫了。皇上放心,只要民女和辰兒安穩活着,先皇留下的東西就永遠不會現世。”

說完,她轉身拉起一直沉默不語的齊亦辰,沖他安撫笑道:“走吧,你外祖父還在外面等我們。”

齊亦辰頭上的血已經結痂,他雙眼漆黑,沉默地看着寧婉,眼底不甘的火焰漸漸熄滅,點了點頭,随着寧婉手上的力道往外走去。

所有的士兵都給兩人讓出道來,他們也在等待皇上的命令,若是皇上下令将兩人拿下,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撲上去。

然而,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淡白的月光中,皇上始終都沒有說一句話。

夜晚的渾渾噩噩結束,齊文帝身顯頹廢的揮退衆人,整個養心殿又陷入了寂靜。

他蜷縮在明黃色的床上,明明閉着眼,嬌麗的少女卻總出現在眼前,連帶着那些年快要淡忘的記憶也都瘋狂地湧進腦海。

次日,所有人醒來都感覺昨夜只是一場夢,皇上病好了,大家該上朝的上朝,該呈奏折的呈奏折。

至于之前說的太子登基,底下也的确在準備這個事。

周從簡這幾日無事,閑在家裏品茶看書,時不時地還接待來拜訪的客人。

這天,他正在亭子裏看書時,徐奉上門了。

“周大人,雖說馬上就要開春了,但是你這穿得也太少了吧?”徐奉下了朝,回家換了一身保暖的衣裳才過來,見周從簡只穿了一件單薄的外件,暗自懷疑難道只是因為自己歲數大了?

“徐大人來得可真巧,下官這剛泡好上好龍井您就來了。”周從簡放下書從茶盤裏拿出一個茶杯給倒上,又回道:“下官容易體熱,穿得少反而舒服。”

徐奉嘿嘿笑了兩聲,坐下捧着茶杯喝了幾口,滿足地嘆息道:“的确是好茶,周大人當真閑情逸致。”

“徐大人不必叫得這麽客氣,直接叫下官從簡便好。”

聞言,徐奉撫掌一笑,提議道:“既然這樣,那咱倆就來個忘年交如何,我為兄,你為弟,這也免了咱倆之間客氣來客氣去的。”

“忘年交?呵呵,那就聽徐大人的,哦不,是徐兄。”周從簡舉杯邀約,“來徐兄,敬我們友情長存。”

“對對對,必須得敬一個。”徐奉喜滋滋地碰杯,一口飲盡杯中茶,渾身舒暢道:“還得感謝賢弟,按照你給的法子戒了那香後,我這身體也越來越好了,雖然過程痛苦了點,但是值得!”

周從簡剛剛見到徐奉的第一眼就發覺了他的精神狀态和以往不同,也就知道他戒成功了。

周從簡心裏也高興,笑得真心實意,“徐兄不必那麽客氣,這種事最主要的還是要看個人的意志,能成功完全是徐兄你自己的努力。”

“哈哈…”徐奉覺得這賢弟交得值,心思一轉,湊近道:“其實那晚皇宮發生的事我聽說了,我想賢弟一定不知道關于二皇子生母的事,怎麽樣,有沒有興趣聽一聽?”

周從簡十分意外地挑了下眉,沒有說有興趣,而是給徐奉重新灌了茶,提醒道:“這種陳芝麻爛谷子的往事還是爛在肚子裏的好,免得惹火燒身。”

“呵呵,賢弟說的是。”徐奉喝茶将那股子傾訴欲給壓下,連續喝了幾杯心裏才好過一點。

現在兵部尚書位置空缺,他這個兵部侍郎很有可能被提拔上去。

徐奉不由慶幸,自己無意之中站對了隊,挽救了自己那一大家子。

所以等他離開周府的時候還有點依依不舍,再次盛情邀請道:“那賢弟過幾日一定要到為兄的府上啊,為兄讓你嫂子給你炖好肉盛好酒,保證不虧待你。”

周從簡站在府門前頗有些頭疼,只能無奈地一直笑着應下。

等人上了馬車離開他才松了口氣,暗道古人熱情起來也是有些招架不住。

去書房的路上他不禁想起了徐奉白天的話,其實關于二皇子生母的事他已經解鎖了。

說起來,還有些狗血。

二十多年前,齊文帝還是太子,奉旨娶了當今的皇後,兩人不說恩愛,但也相敬如賓。

後來齊文帝登基後,為了擴充後宮廣選秀女,其中就有一位寧國公府的小姐,名叫寧煙。

寧煙的美貌聖都人皆知,奈何寧國公府至今已經衰落,空有一個好聽的名頭卻連府裏的下人都快養不活了。

所以聖都那些名門望族都不願和這樣的成為親家。

誰知,寧煙入宮選秀一選即中,還被封為了貴妃。這讓曾經瞧不起寧府的人都被打臉了,紛紛又開始巴結寧府。

然而,事實的真相卻是先皇曾經留下一道密旨和一塊令牌,密旨的內容大概是,若齊文帝在位期間行為和明君背道而馳,那寧國公可帶領十萬鐵騎另推明主上位。

齊文帝尚且年輕,且剛剛登基就得知還有這樣一道密旨,內心自然是不悅的。于是他就想從寧煙口中套出密旨的下落,對她千般好。

只是後來,一次皇家家宴上,齊文帝看到寧煙和湛王交談了幾句,認定寧家肯定不忠,欲擁立湛王。所以宴會結束後就将已經身懷六甲的寧煙軟禁了起來。

寧煙身體本來就不好,在軟禁中更是各種焦慮不安,整個人快到生産的時候已經骨瘦如柴,最後難産而死。

齊文帝怕寧國公府的人知道後真的召來十萬鐵騎,于是又将國公府的二女兒寧婉接進宮中,照樣封了貴妃,還把剛出生不久的孩子扔在了寧婉膝下。

而對外,則聲稱寧煙和湛王有染,将寧煙打入了冷宮,任何人不得探望。另外還借此将湛王打發至貧寒地區。

寧國公府的人至此和兩個女兒斷了聯系,更不知自己的一個女兒已經死了。

要說齊文帝一生當中做過的最不明君的一件事就當屬這件了。

周從簡覺得,寧國公太軟弱了,換做他,即使沒有十萬鐵騎,他也要拼碎了一身老骨頭确認女兒的安全。

齊文帝也許曾經也深深地愛過寧煙,但能坐上那個位置的人,更多的是愛自己。

後宮妃嫔乃至皇後,都是他可以舍棄的存在。

寧煙,不過是一個湮滅在罪名下的可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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