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去食堂的時候邱墨便把沿途所過的建築都記住了，回去自然也就沒什麽問題。

回到醫務室，邱墨果然在房裏找到了冉煜口中所提到的米奇。和食堂裏看到的第三代環衛機器人長得非常像，都是小號柏油桶形狀的，配上圓拱形的頂部，除了顏色幾乎找不到其他不同點。它安靜地站立在角落，頭頂中央的紅燈一閃一閃的特別晃眼。

邱墨走過去，才走了兩步，那原本閃着紅光的燈忽得熄滅了，随之響起緩和的機械音——充電完畢。緊接着那機器人轉過身來，用那張如同鑲了兩個鴨蛋的方塊臉面向邱墨，接着發出聲音：“歡迎回來，主人，請問有什麽吩咐的嗎？”

邱墨沉吟了下，随後向那臺名為“米奇”的環衛機器人招招手：“過來。”

“是。”就過去了。

邱墨蹲下身子，攤開手擺在米奇面前：“把手伸出來。”

這次沒有應答，直接有一只機械手掌緩緩地搭上邱墨的手。

邱墨假意握了下，接着又道：“去，原地轉三圈。”

機械手掌縮了回去，再度變成簡單的圓筒狀後，果然見他操縱着底部的四個滑輪往旁邊而去，然後繞了三個圈。

沒有停頓的動作令邱墨很是滿意，對冉煜所說的“又只聽你的話”也信了一半，不過沒等他想出接下來要問得問題，原本靜止不動的米奇突然轉過身來，兩只鴨蛋樣的眼睛盯着邱墨，突然就說道：“主人，我不是狗，請不要對我下達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命令。”

沒料到它會這麽說，邱墨呆了下，意義不明地“哦”了聲，心裏卻想着這機器果然是智能型的。他站起來，垂眸看着米奇，下一秒又問道：“那你為什麽還要執行？”

“我被植入的程序裏有一條是絕對完成主人的命令，除非是能力之外的。”

絕對完成主人的命令嗎？邱墨擡手抵着下巴，想了下說道：“那……變朵花給我看看。”

米奇沒有動，它只是靜靜地望着邱墨，不過它本身長得就有點呆，這麽一動不動地站着就更顯呆傻了。邱墨看着搖了搖頭，大概是覺得不好玩了，轉身便要出門。

米奇見邱墨動了，于是也跟着追了出來，一邊追，還發出提示般的話語：“主人，請不要再提出這種無理取鬧的要求，我是機器，不是魔術師。”

邱墨斜眸瞥了它一眼，冷冷道：“我以為你是機器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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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事實證明，是他想多了。

之後，邱墨把位于走道上的房間全看了遍。先是與就診室相對的休息室，足足有一個籃球場那麽大，裏面不僅放置了十來張病床，旁邊還設了獨立的淋浴間和衛生間，整個房間看起來非常幹淨。

像是想到了什麽，邱墨瞥了眼米奇，而後者也像是看懂了他的眼神，老實地回答道：“按照主人的要求，我每天都有打掃。”說完它一動不動地杵在原地，就像正滿心等待着什麽的金毛一樣。結果邱墨卻只是點了點頭，回頭又往外走去。

緊挨着休息室的是一間不大不小的手術室，裏面的配備相當齊全，甚至還在外間設立了一間簡單的更衣室。不過這都不是什麽值得驚訝的，最讓邱墨感到意外的是設置在角落處的升降機，挺大的一個，估計是緊急時運送病人用的。

同樣還有升降機的房間是位于他卧室邊上的解剖室，挺大的一間，中間擺着解剖臺，靠牆則放置着不少人體标本，但大多都經過了處理，被密封進了裝有福爾馬林的容器中。剩下的房間，撇去他的書房和卧室，剩下的兩間都是标本室。一間擺放着衆多的人體組織器官，另一間則擺滿了數不盡的血罐頭，特質的玻璃罐子上面貼有數字标簽，邱墨甚至還在裏面找到了魏弋哲的那一罐。

看完了全部的房間，已經過去兩個多小時了。邱墨在自己房裏的浴室洗了個澡，接着就躺倒了床上。

今天發生的事情有點多，從他死了來到這個地方直到現在，盡管連十個小時都不到，邱墨卻覺得比他連上兩個夜班都要累。他略顯疲憊地翻個身，轉而埋進柔軟的被子裏，腦中卻開始回想今天所遇到的人。

不管是魏弋哲亦或是冉煜，對他的行為都感到奇怪，卻并沒有聯想到他實際上并不是原來那個邱墨。這讓邱墨意識到只要他不說多餘的話，其他人估計也不會察覺到他其實變了個人。不過撇去這點，最讓他在意的還是冉煜那時說的話——

你知道了？

知道什麽？邱墨感到疑惑。

那個人似乎在極力隐瞞一件事情，不僅是極為重要的，甚至是會讓原來的邱墨動搖乃至絕望的事。邱墨不知道對這身體原來的主人來說什麽事情會打擊到他，但卻清楚知道若換成自己，也唯有一件事情能讓他失去活下去的勇氣。

不知為何忽然想起之前在那本空白筆記上看到的，邱墨恍然有種預感，冉煜想要隐瞞的事情就記錄在那本筆記上，那個醒目的名字和刺目的日期。

在那一天，邱海一定發生了什麽。

是什麽？邱墨知道，但不願意深思。同樣他也知道這個邱海并非自己的弟弟，卻還是無法抑制住那種快要窒息的感覺。像是有什麽東西梗在了喉嚨口，他只能緊緊地拽着被子，好久好久，呼吸才變得順暢。

似是為了轉移注意力，邱墨睜開眼睛看向伫立在床邊的米奇，這臺環衛機器人即便在主人休息的情況下，也恪盡職守地待在一邊。

“我問你，我之前是什麽樣的人？”

“冷靜的變态。”

邱墨一愣，轉而便想起魏弋哲對他的稱呼——變态醫生，看來不是空穴來風。

“那我和周圍的人處得怎麽樣？”邱墨又問。

“主人，你的問題已經超出了我的負責範圍。”

“嗯？”輕哼了聲，示意它繼續解釋下去。

“我的活動範圍是從你的房間到就診室這一片區域，不過我可以回答你，來這裏看病的病人除了個別，剩下的都非常尊敬你。”

邱墨偏頭思索了下，接着問道：“那冉煜呢？”

米奇并沒有立刻回答，停頓了片刻，才說道：“他是其中最尊敬你的那一個。”

兩度從米奇口中聽到“尊敬”這個詞，邱墨卻只覺得別扭，他敢肯定，這臺機器人口中的“尊敬”，一定不是常人眼中的那個“尊敬”。

不過到底懶得和一臺機器糾正什麽字詞解釋，于是邱墨也沒說什麽，擡眸掃了眼放置在桌上的鬧鐘。見時間還早，他索性又爬了起來，一邊坐直了身體，一邊吩咐旁邊的米奇：“幫我把書房裏的資料夾拿一些過來，一排夠了，不過要有編號2044的……對了，還要毒蠍的，你知道是哪個嗎？”

米奇都快移動到門口了，聽到邱墨最後的問題，還是落下一句“知道”又報了個數字才出去。

“那順便把藤條的也拿來。”邱墨微微擡高了嗓音喊道。

遠遠的，就聽到一聲“是”，還帶着點回聲。

又過了一會兒，米奇懷抱着一堆深藍色的文件夾進來了，順手關了門，便将資料夾全部堆放到了地板上。

“主人，你是要先看哪一個？”略顯刻板的聲音響起，邱墨瞧了它一眼，随即上下掃了幾眼十來冊的資料夾，不假思索地回道：“全部給我吧。”

然後米奇果然聽話的将厚厚一堆資料夾全堆到了邱墨的床上。邱墨從中抽出2044的那冊，翻開，才要看，又像是想到了什麽看向米奇，想了下問道：“你有沒有覺得今天的我很奇怪？”

“有，”米奇迅速給出了回答，“變得更變态了。”

而聽到這個答案的邱墨沉默了，他定定地望着米奇，米奇也定定地望着他。

房裏寂靜一片。一分鐘過後，邱墨指着房間門口，淡淡地說道：“我剛看到解剖室和标本室裏的玻璃器皿上都沾了些灰，你去把那些房間重新打掃一遍。”

“是，主人。”

等米奇出去後，邱墨才把目光移到手中的資料上。

資料是之前在食堂遇到的那名少年的，少年名叫費梵，17歲，是個天才駭客。從十歲到十二歲兩年間，曾輕松入侵國家政府主機，又用自己編寫的程序成功潛入數家金融公司，消除全部的電腦資料，導致這幾家所有的ATM停止服務。而一直順風順水的他唯一一次失手，則是因為企圖獲取這個島上的機密文件。結果可想而知，他直接被抓到了這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一次成功的入侵。

看完了個人資料，邱墨又翻到後面的研究數據掃了幾眼，和白天看過的魏弋哲的有些不同，但原理卻極為相似。都是在感染了一種血液寄宿性的病毒後的數據比對，先是非穩定期，經過三天至一周的侵蝕融合，病毒最終會和血液中的血細胞結合，形成一種異常特殊的活化粒子——【BM】。【BM】對人體的影響及改造相當大，但在這冊資料夾中，除了一堆在邱墨看來相當晦澀的數據外，并未提起他們最後獲得了怎樣的能力。

接連又看了幾冊，但始終沒有他想看的，最後邱墨将那堆資料撇到一邊就睡下去了。而直到他睡着，那臺被他吩咐去打掃的機器人也還是沒有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老話，打滾求留言啦 罒ω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