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
看着魏弋哲那副不上心的模樣,費梵也覺得自己想多了,于是在将最後一口布丁送入嘴裏後,擡頭略過魏弋哲,直接向坐在對面的邱墨打了聲招呼。
過後,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轉向魏弋哲,說了句幾乎讓魏弋哲吐血的話:“你和邱墨醫生什麽時候這麽好了,不過你可得小心點,不然什麽時候被人閹了都不知道。”
不知為何一聽到費梵的話,魏弋哲便不自覺地聯想到了冉煜。想起昨天在醫務室裏他的樣子,他擰了擰眉,不過到底沒将這種如同玩笑般的話當一回事。
下一刻,他擺擺手,正要說話,卻發現對面的邱墨一直盯着費梵看。那是探究的眼神,有種打量的意味在裏面,看明白了這種眼神,魏弋哲頓時感到奇怪。
又不是第一次見面了,至于像看個陌生人那樣看着?
所以等邱墨打量完費梵,腦子裏也完全接納了眼前這人便是“百目”的訊息後,回頭就對上魏弋哲那奇怪的目光。
邱墨挑了眉:“怎麽了?”
魏弋哲說不上來那種違和感,索性撇撇嘴,就當剛才的那幕沒看到。反倒是費梵,視線在兩人之間溜了一圈後,替魏弋哲說道:“他是想說,邱墨醫生你剛才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咱們以前見過面,你不要像第一次看到我一樣,會讓人覺得很奇怪的。”
“哦,很明顯嗎?”邱墨很是坦然地問道,得到的是費梵相當肯定的點頭。對此,他也沒什麽太大的感想,只是問道:“我只是有些好奇你把有關我的什麽情報賣給了沐黎。”
費梵愣了下,眨了眨被劉海遮住大半的眼睛回道:“這是商業機密,就算你是本人也不能透露。”
聽他這麽說,邱墨反而感到驚訝,他原以為費梵會否認,或是跟他繞彎子,卻沒想到他沒什麽猶豫就承認了。但轉念一想又覺得理所當然,畢竟不少新來的人都都知道“百目”的存在,而“百目”是費梵的代號這一點也不是這裏的秘密,死活不承認反倒會讓人覺得奇怪吧。
這麽想着,邱墨試圖向他套話,但下一秒卻聽費梵說道:“不過,鑒于醫生你也曾是我的客戶,所以我并沒有透露太多的情報給沐黎。”
費梵一說完,邱墨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原本只是作為旁聽者的魏弋哲就“噗——”一下把剛吃進去的飯都噴了出來。不過他根本不在意,順了順胸口,就顯得激動地面向費梵:“還有這事?你昨天沒說啊。”
費梵斜睨了他一眼:“為什麽要跟你說?”
的确是沒這個必要,不過被隐瞞的感覺總是比較憋悶,魏弋哲最後瞪了他一眼,才悶悶不樂地坐回到椅子上。
一坐回去,魏弋哲就立刻發現了自己面前一片狼藉,順帶連邱墨那邊也好不到哪裏去。唯一慶幸的是餐桌夠寬,噴灑而出的飯粒并沒有波及到邱墨身上。饒是如此,魏弋哲不看也知道邱墨的臉色一定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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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硬着頭皮看過去,果然就見邱墨陰沉着臉,看着他的眼神也冷冷。這讓魏弋哲覺得,下一秒邱墨便會将面前的餐盤往他面上丢,或是直接站起來将他的頭按到那滿是飯粒的餐桌上。
久久,邱墨卻只是放下手中的筷子,身姿筆直地再沒靠近餐桌。魏弋哲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但最後他還是把話咽了回去,頭一撇,看向別處。
邱墨也沒再看他,而是将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費梵身上,比起糾結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他更好奇這身體的主人向費梵買過什麽情報。但直接問肯定不行,可就算迂回婉轉也不見得能套到情報。
短短一分鐘,邱墨想了好幾個方案,但總覺得不太妥當,最後他還是放棄了。他暗嘆一聲,便斂了眸子,心裏卻将這事記住了。
之後坐了一會兒,邱墨便要起身離開,魏弋哲在自己的飯被自己糟蹋的情況下,也沒再動筷,見邱墨要走,也就跟着站了起來。
費梵原是不想擠在兩人中間,這嚴重讓他有種自己是個電燈泡的感覺。但這樣的堅持沒過一秒,他面前的蛋糕就全被魏弋哲沒收走了。心愛的乳酪起司和巧克力拿破侖都走了,甜食控屬性的費梵也只能眼巴巴地跟在魏弋哲後面。
醫務室和B棟并不在一處,沒走多久,邱墨就像想起了什麽,忽得回頭看向魏弋哲。邱墨的眼神相當直白,魏弋哲擡眸便對上了他的目光,接着就聽他無比順口地說道:“阿哲,跟我去一趟醫務室。”
邱墨說得自然,魏弋哲起初沒回過神來,就下意識地“哦”了聲。不過才走了兩步,魏弋哲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是不是有些太過聽話了,怎麽他說去就真的去了呢?
魏弋哲有些懊惱,但看着邱墨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了。自覺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既然答應別人就一定要做到的他也沒什麽猶豫,撇撇嘴就迅速跟了上去,順帶将費梵的甜點也一道帶走了。
“就算邱墨醫生千般好,也不用走那麽急吧,好歹把我的蛋糕留下啊。”落在後面的費梵并沒有追上去,呢喃了一句,轉身又回去食堂拿蛋糕。
邱墨先魏弋哲一步回到醫務室,進去的時候裏面一片靜谧。然而等到燈一亮,原本該是躺在休息室裏的三個病號,卻像是裝了雷達感應一樣,“刷——”一下齊齊探出頭來。
“醫生,我們的晚飯呢?”他們帶着點期待的問道。
邱墨淡然地瞥了他們一眼,随後攤開雙手,表示自己什麽都沒帶。更何況他好像也沒義務給他們帶晚飯吧,就算有,他也忘了。
于是心安理得的邱墨,轉個身靠在一邊等魏弋哲過來。一秒、兩秒……那三人略顯悲情的目光還是沒有從他身上挪開,邱墨眯起眼睛,心裏頓時有種把這三人趕出去的沖動。
本來看在他們是病人的份上,邱墨還對他們保持着一種醫生的職責,但現在看他們人疊着人堵在裏門後面,他忽然覺得他們完全可以離開這裏了——能在兩天內,從半死不活到現在勉強算是活動自如,特麽這麽彪悍的人,有看護的必要嗎?
而事實上,在産生這個念頭的瞬間,邱墨已經有了行動。偏頭冷冷地瞧着他們,口中說着讓他們自己出去覓食,實則讓他們出去以後就不要再回來了。
也不知他們三個聽沒聽懂,總之他們灰溜溜地向着醫務室的大門走去。臨出門的時候正好撞見魏弋哲,這個把他們打至差點殘廢,進而使他們住進醫務室的暴力分子。不過對他們來說,在認真的打過一場以多欺少、還可恥的輸了的架後,魏弋哲在他們的心目中的地位早已拔高了不止一點。
所以一見到魏弋哲從外面走進來,三人即便腿腳還不利索,還是微微彎了腰,恭敬地叫了聲:“魏哥。”
聽到這陌生的稱呼,魏弋哲也是愣了下,驚訝的眸子在他們身上掃了N次,愣是想不起來自己是在哪裏見過他們。
也是,對魏弋哲來說,跟人打架都快成家常便飯了,哪會記得每次的打架對象。
三人似乎也不在意魏弋哲對他們的态度,在打完招呼後,便你推我攘地離開了醫務室。
“喂,找我來什麽事?”魏弋哲說着,收回看着他們的奇怪目光,回頭,卻見邱墨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他面前了。
魏弋哲吓了一跳,反射性地退了一步,嘴裏跟着發出類似于喝止的聲音:“咳!你幹嘛呢?”
邱墨一笑:“有些好奇。”
這話沒頭沒尾的,魏弋哲聽了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片刻,他說道:“說清楚了。”
在距離魏弋哲僅剩一步的距離,邱墨總算停下了腳步,他雙手環胸,神情惬意地望着魏弋哲,說道:“昨天費梵和你說了什麽?有關我的吧。”
魏弋哲被邱墨看得頭皮發麻,不自覺地又退了一步,直到背脊貼上門邊的牆壁,他才猛地回過神來,他起先到這裏來的目的不就是為了昨天聽聞的那件事嗎?
“也沒什麽,就是聽說你以前收集了不少這座島的資料。”背已經抵在牆壁上了,魏弋哲索性放松了身子,換了個更為舒服的姿勢靠在上面,“不過沒想到你還在費梵那裏買了情報。”
因為魏弋哲的話,邱墨擰了擰眉,接着又問:“除了這些還有呢?”
魏弋哲微微有些詫異:“你還想怎麽樣?”
邱墨仔細看着魏弋哲,見他不像說謊,他反倒露出稍顯迷茫的神色,低聲呢喃着:“哦,沒啦。”
魏弋哲有些看不下去,撇撇嘴說道:“喂,別搞得你好像都不知道自己做過什麽一樣。”
他的确不知道自己以前做過什麽?不過這樣的話就算說了估計也沒人會信,與其去說一些有的沒的解釋,邱墨還比較傾向于去将那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全部挖出來。
這個想法一旦在腦海中形成,邱墨就忽得想起了初來這裏看到的那張照片,莫名其妙的,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邱墨覺得這可能是一種提示,或許那串如同密碼的字符裏暗含了不為人知的秘密也說不定。
邱墨斂了眸思索着,魏弋哲見他顧自陷入沉默,而對他不理不睬的,便有些不爽。
“喂,醫生……”
哪想他才說了兩個字,就被邱墨給打斷了,只見他終于擡了眸子看向他,卻只是說道:“你可以走了。”
魏弋哲張開的嘴巴還沒來得及合攏,就被邱墨這句話刺激地倒抽了口氣。
“有沒搞錯,你讓我過來就為了問這麽一句話?”魏弋哲顯得有些激動,此刻的他就像只炸毛的豹子一樣,恍若只要邱墨的回答令他不滿意了,他随時會撲過去把他拆卸入腹似的。
邱墨卻全然沒察覺到,點點頭,略顯冷淡地回道:“不然呢?”
“你……”魏弋哲死盯着邱墨,心裏設想着是不是該揍他一頓洩憤,結果不等他想出個法子來,邱墨卻像是猛然想到了什麽,倏地又靠近了他一步,單手撐着牆壁,将斜靠在牆壁上的魏弋哲鎖在身前。
“你該不會是想讓我要對你做些什麽吧?”邱墨饒有興趣地問道。
“鬼才……”魏弋哲邊說邊要站起來,目前靠着牆的姿勢令他使不上力來。
不過他才動了下,邱墨就将他的肩膀狠狠按在牆壁上,然後以不容人反抗的氣勢欺身上去。微張的唇被堵住,連帶一起被堵住的還有未出口的咒罵。
魏弋哲簡直不敢置信地瞪着近在咫尺的邱墨,或許是察覺到他的不滿,眼前那雙眸子帶起幾絲笑意,就像是在嘲諷他的手足無措一樣。
他有些窘迫地想要躲開邱墨的嘴唇,只是才動了下,下嘴唇就被咬了下。
不是很痛,卻依舊令他渾身一凜。
面對這個短暫的停頓,邱墨稍稍離開他的唇,隔着一厘米的距離低聲說道:“乖一點,我可沒有和男人接吻的經驗……”
含糊地說完,邱墨又湊了上去,含住剛被他咬過的地方,輕輕吸吮着。有淡淡的血腥味在嘴裏蔓延開來,卻只讓邱墨覺得更加興奮,就着嘴裏的鐵鏽味道再度堵住了魏弋哲的嘴,濕滑的舌頭就是這時候伸進去的。
“啪——”一聲響,原先拎在手裏的袋子終于掉落在了地上,魏弋哲卻恍若未覺,滿腦子所能感覺到的,只有口腔裏那不屬于自己的異物。
魏弋哲憤恨地擰着眉,想要動彈,但肩膀被邱墨緊緊扣住,一時間竟沒法站直身體。不過他的雙腳和雙手還算自由,只是下一秒,就像是察覺到他的意圖般,邱墨猛地上前一步,硬是将膝蓋擠進他的雙腿間,死死地抵着他不讓他有所動作。
這樣的姿勢似乎刺激到了魏弋哲,尚且活動自如的手猛地拽住邱墨的領子。邱墨以為他會就此将他推開或是怎麽樣,卻不想魏弋哲似乎跟他卯上了,沒将他推開反倒有拽向自己的趨勢。而與這個動作相對的,原本在他口腔裏肆虐的舌頭受到了推拒,再無法暢通無阻。
濕滑軟糯的舌頭被推出來,邱墨就再探進去,明明是如同鎮守領地的交戰,卻偏偏弄得像嬉戲一般。到了最後,邱墨終于憋不住了,稍稍拉離兩人的距離,嘴角牽扯出的銀絲帶着少許淫|靡,但緊随而至的笑聲卻瞬間打破了這份暧昧。
邱墨很少會笑出聲來,像這樣發自肺腑的笑更是他十八歲以後就從未有過的。他看向魏弋哲,映入眼簾的那雙桀骜不馴的眸子一如他所想那般帶着不服輸的勁,就連此刻跟他對視也沒有要軟下來的意思。
“喂,笑夠了沒。”魏弋哲從沒見過邱墨如此笑過,雖然覺得這樣笑着的他仿佛帶着些人氣,但此時此刻,魏弋哲聽着他的笑,只有種被嘲笑着的感覺。
邱墨搖搖頭,接着低頭抵着他的肩膀,起先的大笑變成隐忍的悶笑,卻始終沒有停歇下來。
魏弋哲火了,原本揪着他衣領的手改成掌推,不過并沒有成功将他推出去。
這倒不是說魏弋哲的力氣有多小,實在是沒有太多的空間給他發揮,又因為邱墨靠着他,整個上半身的重量幾乎都在他這邊,自然而然變得更難以推動了。
邱墨僅僅小幅度晃了下,魏弋哲将他這反應看在眼裏,原本都垂下的手,立時又恨恨的捏了起來。他不動聲色地揮動拳頭朝着邱墨的腹部而去,只是拳頭還沒觸及目标,就被中途格擋了下來。包裹在拳頭外的是顯得有些冰涼的手掌,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了。
魏弋哲憤憤地哼了聲,聽到這哼聲,邱墨終于斂了笑聲,擡頭看向魏弋哲,他的嘴角依舊微微上揚,有種挑釁的意味在裏面。
“你是不是忘了我低着頭,能看到的。”
“呿!”魏弋哲将頭撇向一邊,沉吟了片刻後又轉回來:“我警告你了,再不松手,我可真揍你了。”
邱墨沒有聽從他的話松手,反而再度湊上去,快速在他嘴角落下一吻。
魏弋哲完全沒料到邱墨會這麽做,或者說如同細雨般的接觸完全不像是邱墨的風格,一時間竟讓他有些愣住了。
邱墨正好借此機會松開手,退後兩步,故意以調侃的語氣說道:“這不是你希望的嗎?”
魏弋哲回過神來,瞪着邱墨咒罵道:“有病才希望你這麽做。”
他說得咬牙切齒,短短一句話十來個字也就顯得特別有分量。
邱墨倒是沒有太過在意魏弋哲的反應,就是後來他罵着粗話離開醫務室,邱墨也沒有阻止他。他只是站在後面,臉上挂着大概連他自己都察覺到的稍顯輕柔的笑,就這麽看着魏弋哲離開,直到門被他狠狠甩上,阖上了,他才收回目光。
之後邱墨直奔書房,迅速從抽屜裏找出那一本一直被他好好保存着的空白筆記本,又從中抽出那張島嶼建設的上方俯瞰圖。
“米奇,過來。”邱墨隔着房門喊了聲,盡管他的聲音不響,米奇卻還是很快從卧室裏趕了過來。
邱墨将照片擺到米奇面前,指着上方的“B3”“P41259”問道:“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
米奇看着,沒一絲停頓地回道:“地下室第三層,密碼41259,是最基本的縮寫。”
聽到米奇那堪稱平凡的答案,邱墨反倒有些接受不能。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性,只是沒料到事實竟然就這麽簡單。
地下室第三層?這個沒問題,很好理解,但歸根結底……主實驗樓的地下室有三層嗎?
邱墨疑惑,索性又将問題交付給了米奇。
米奇也是思索了下才回答道:“這個主人不是比我更清楚嗎?至少對外是沒有第三層的,只有一層的感染室,以及二層的能源室。”
邱墨跟着點了點頭:“那如果真有地下室三層,你能感應到嗎?”
米奇:“主人,我只是個環衛機器人,不是探測儀。”
簡而言之,就是不行。
邱墨也不再勉強它,又看了幾眼那張照片,便将照片連同筆記本一起放好了。
本來邱墨打算第二天親自去一趟主實驗樓,然而現實總是充滿了無奈,前一天晚上被他趕出去的三位病號,再度拖了一身的傷回到了醫務室,還極為客氣地替邱墨帶來一長串的小尾巴。都是受了傷的人,有輕有重,不過再重也不過被砍傷而已,只是刀口有點大,讓邱墨花了好一番力氣才縫合了。
據說還有更嚴重的,自然就被送進了治療室中的保存槽裏,而剩下來不及救治的,便全部轉送進了火葬場。
在給這群人治療縫合的同時,邱墨也聽說了事情的起因經過。
傷他們的不是同一個人,分別有好幾個。這些人并非一個團體,唯一相同的大概都是從禁閉室裏出來的。而且聽傷員的意思,其中不乏有幾個能夠使用能力的,那些身上帶着大口子刀傷的,便是感染體用能力造成的。
“真不知道那老頭是怎麽想的?要解禁索性大家的能力一起解禁了,光是解禁那幾個算什麽?”
“就是,如果是能力對決,肯定換我把那個大個子打趴下了。”
混在傷員堆中的幾人說話不輕,邱墨自然也聽見了,而坐在他面前的傷員在那些人的對話告一段落後,忽得說道:“醫生你就放心吧,就算大家一起能力解禁,也不會傷害你的。若是有人想傷害你,我一定先扁那家夥一頓,扁到他不能自理。”
“哦,那真是謝謝了。”邱墨正在給他上繃帶,聽他這麽一說,手上力道頓時重了幾分,勒得他臉色都變白了。
“醫生,輕點輕點~”他呼痛,邱墨卻沒理他,将繃帶紮好了,就讓他一邊待着去了。
面前的位置空出來了,邱墨随即喊道:“下一個。”但久久沒人過來。
“醫生,你先休息下,估計待會兒還有。”旁邊有人插嘴道。
邱墨擰了下眉,站起身來環視了一圈就診室,本就不大的就診室此刻已經立滿了人,更別提已經被占了好幾張床的休息室了,整個這地方看起來就跟難民營差不多了。
空氣中還彌漫着濃濃的血腥氣,就算邱墨已經将新風系統的風力開到最大了,還是無法驅散那股子惡心的味道。
在無法忍受目前這樣的環境,邱墨索性将幾個看起來沒什麽大礙的實驗體都趕了出去。醫務室裏一旦少了幾個人,似乎連溫度都下降了點,不過這樣還是無法驅散邱墨對目前環境的厭惡。
勉強自己又等了一會兒,依舊不見傷員上門,邱墨最後還是決定出去散散心。
看着邱墨脫下白大褂要出門,尚留在就診室裏的幾人立即露出比之前來看病還要焦急的神情。
“醫生,不能出去。”
“對啊,外面太危險了,那些人被關了好久,剛出來不鬧一場大概渾身不舒服,現在是見人就砍。”
“醫生,你還是留在這裏吧,你出去了,萬一被波及到了怎麽辦?這裏就沒醫生了。”
邱墨回頭冷冷地瞥了他們一眼:“隔壁不還有個看病的。”
其中一人聽罷立馬露出哭喪的表情:“那個老頭是兒科的啊醫生。”
“也能看病。”邱墨不以為然。
“可是我們比較喜歡醫生你給我們看病包紮傷口……”
然而沒等他把話說完,邱墨已經甩上醫務室的門出去了。
這會兒已臨近正午,外面的太陽正大,但就氣溫來說卻不是太高,曬着陽光也只給人一種暖融融的惬意。
司悟卻沒有站在太陽下,而是躲在一處大樹底下,雙眸死盯着不遠處坐在草坪上的中年男子。是個外國人,金發碧眼,五官極為深刻,但卻透着一股淡薄的味道。他眼角帶着細紋,應該是有些年紀了,但皮膚卻和二十多歲的人差不多,只是有些過于偏白。
司悟從未見過這男子,可以确定他也是以往被關禁閉的一個人,且必定被關了好多年。至少在他來到這裏後的四年間,這男子并未在外面出現過。
平日裏,司悟并不會如此關注一個人,但此時此刻從這個中年男子身上,司悟卻感受到了一股從未有過的令人戰栗的恐怖感。這不是出于這男人外貌,也不是出于他還未顯露出來的氣質或性格,而是産自于身體中那躁動不已的血液。
蘊藏在血液中的活性粒子在告訴他,這個男人很危險,若是一定要分等級的話,他的危險等級必定是屬于S級的。
司悟越發警惕,看着那男子的眼神就跟冷血動物看着近在咫尺的威脅一樣,一旦遭受到攻擊,必定在下一秒狠狠回擊過去。
或許是司悟的眼神太過明顯,那中年男人忽得回過頭來,沒有遲疑就看向躲在樹後面的司悟。
“過來吧。”那男子向司悟招招手,他的嗓音有些低啞,大概是長期沒有說話的緣故,給人一種如同這幾個字是從他喉嚨裏擠出來的別扭感覺。
面對那男人的邀請,司悟下意識地躲到樹後,半響才探出腦袋。那男人已經轉回身去,面向前方,也不知是在看什麽。
看着男人背過身去,司悟這才抱着手中新的玩偶——足有半人高的比熊犬的布偶走了出來。他走的很慢,不時觀察着那男人的舉動,像是在監察他是否如同他感受到的那般危險。
那中年男子是坐在斜坡的草皮上,司悟走過去,也跟着他坐在鋪着草皮的地上,中間就隔了兩個人的位置。
斜坡的前面是一片不大不小的島內湖,裏面沒有魚,只有一些寄生在水中或是土壤中的小型寄生蟲,以及一些這座島所獨有的水中植物。
司悟從不覺得這東西有什麽好看的,當然,這裏絕大多數人都抱持這個想法,所以很少人會來這個地方,以至于這會兒其他地方都被放出來的實驗體鬧得烏煙瘴氣,只有這處如同是淨土一般。
“你有沒有兄弟姐妹?”那中年男子突然開口問道,聲音聽起來比方才順暢多了。
“有個姐姐。”司悟緊了緊手中的比熊犬,小聲回道。
“哦,我也有個哥哥。”他似乎笑了下,但司悟并沒聽清楚,接着就又聽他問道,“你姐姐現在在哪裏?”
“家裏。”想到還在家中的姐姐,司悟便顯得有些激動,“姐姐說她會來接我回去的。”
“你一直在等你姐姐嗎?那其他家人呢?”那人又問。
“沒有,我只有姐姐,姐姐也只有我。”
“和我真像,我也只有哥哥,可是我卻找不到我的哥哥。”那中年男子微微眯了眼睛,看向湖泊的眼神也更加幽深。
司悟偏頭看了他一眼,只覺得體內的血液更加騷動不已。
要殺了他!這個人太危險了!
腦中閃過這兩條訊息的剎那,司悟體內的活性粒子瞬間集中到了尾骨處,針刺般的痛覺傳來,緊接着便有如同蠍尾尖端的倒刺從他股間冒出。
“不要動。”那中年男子沒看他,司悟卻反射性的瑟縮了下,連帶着倒刺也鑽回到了體內,但很快又探出了尖端。
“跟我打的話,你一下子就會沒命了。”那中年男子的聲音依舊沉靜,就如同前方永不起波瀾的湖泊那樣,“你不是還在等你姐姐嗎?留着命沒什麽不好的。”
明明是很安撫人心的聲音,司悟反而有種被刺激到的感覺,不,不是他被刺激到了,而是體內的活性粒子被刺激到了。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而就在他幾乎要抛開一切展開攻擊的時刻,身後卻忽得傳來熟悉的喊聲——
“小司。”在這裏只有一個人會這麽叫他。
司悟猛地縮回那滿是毒液的尖刺,回身,連眼睛都沒擡就飛身往站在斜坡上方的人沖去,而後一下撲進那人的懷裏。
邱墨被他撞得退了一步才穩住身形,低頭,這個孩子又埋首在抵着他胸口的布偶上。邱墨沒出聲,而是眯起眼睛看向司悟的股間,剛才他明顯在那裏看到了有如血色的尖刺。
司悟的能力邱墨是知道的,就連所謂的變異也早已清楚。而司悟之所以被稱為“毒蠍”,正是因為他能催使活性粒子形成如同蠍尾的物體,并且在針尖處注滿能瞬間令心髒麻痹的毒液。所謂變異則是指在這能力之上,他的活性粒子又産生了另一種特殊能力——隐身,但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隐身,而是通過折射率,将本是暗紅色的蠍尾融入到周圍的環境中,從原理上來看和變色龍差不多。
按道理說,方才司悟完全能将尖刺隐藏起來,但他卻并沒有這麽做,而是不怕暴露的直接顯露出來。
不過邱墨并非在意這一點,比起這個,更令他驚訝的是司悟竟然能使用能力。要知道通常實驗體無法使用能力,這次也就幾個從禁閉室裏出來的人能使用,司悟既不是從禁閉室裏出來,也沒有得到特赦,卻能沒有障礙的使用能力。
邱墨沉默了下來,看來他對這個孩子的了解還不夠透徹。
想想也是,除了比較黏他以及其他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他竟然對他一無所知。就連“小司”這個稱呼,也是從米奇那裏得知的。
沉吟了片刻,邱墨轉而将視線落到跟着站起來的中年男子身上。那男人也看着他,眼神幽深,讓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麽。僅僅停駐了幾秒鐘,那男人随即往另一邊離開了。
邱墨看着那人的背影,确定是個沒見過,自然也猜到他是從禁閉室裏出來的,畢竟外國人士在這裏相當少見。
待那人完全離開視野中,邱墨才低聲問道:“你剛才想幹什麽?”
司悟帶着點小心翼翼地擡起頭來,拽着衣服的手指緊了幾分,回道:“剛才那個人太危險了,一定要扼殺掉才行。”
邱墨挑了眉:“危險?”
司悟點點頭,說道:“嗯,感覺會被他吞噬掉一樣。”
邱墨又愣了下,對司悟說得他實在有些理解不能,至少就剛才那個對視,他并未在那個人身上感受到危險的氣息。不過既然都是感染體,又都是能力解禁狀态,或許有什麽普通人無法理解的感應也說不定。
這麽想着,邱墨也就釋然了,将那個人的容貌記在心裏,之後便帶着司悟漫無目的地往前走去。
另一邊,好不容易順利解決了午飯的魏弋哲回到房裏,才進去就看到有人霸占了他的床。那是個從沒見過的人,三十來歲的樣子,硬朗的五官帶着滿滿的輕蔑,看着渡步進去的他。
魏弋哲擰着眉,剛要質問,對面的男人反倒先他一步說道:“你就是魏弋哲?這裏赤手搏鬥最厲害的人?”
那人的嗓門特別大,聽在耳中有種嗡嗡嗡的回響,魏弋哲有些受不了地掏了掏耳朵,嘴角一扯,說道:“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
那人絲毫不在意魏弋哲的回答,一翻身從床上坐起來:“總之你叫魏弋哲吧,以前是個警察,因為殺害同事才被送進來的吧。”
魏弋哲的瞳孔驟縮了下,原本顯得滿不在乎的臉上逐漸浮現出憤怒的神色:“誰告訴你的。”
那男人豁地站起來,咧着嘴大笑道:“這不重要,既然你是警察的話,身手一定不錯吧。”末了,又向魏弋哲勾勾手指,“來,較量一下,如果真如別人說的那般厲害,或許能成為戰場上的助力也說不定。”
這明顯的挑釁讓魏弋哲也熱血沸騰了,他捏了捏拳頭,冷哼一聲:“誰管你那些亂七八糟的,不過打架正好,那就打到你肯說為止。”
“那就比比誰更厲害吧。”那男人挑起一邊的小刀在自己手臂上劃了下,下個瞬間,本該噴湧而出的血液瞬間沿着他的手往下延展而去,層層交疊,最終形成一把約有七十公分的巨大斧頭。
看到那暗紅色的斧頭,魏弋哲愣了下,繼而想起早晨從費梵那裏聽到的事情——
這次出來的人裏面有好幾個能力解禁了,陸辰宇好像也是其中之一,你這幾天小心點。
沒想到陸辰宇那混蛋沒找上門來,反倒來了這麽個大塊頭。
魏弋哲扯起嘴角,諷刺地笑了下,而對面那男人似乎也已經準備好了,舉着斧頭就朝他沖了過去。明明看似沉重的斧頭,在那男人手裏卻輕得如同一根木棍,絲毫沒有影響到那男人的行動。
魏弋哲還站在門口,眼看那斧頭朝他砍了過來,他險險往後一躲,順手将盡在咫尺的房門甩上。下一秒,只聽“砰——”的一聲,面前堪稱用超合金制成的門扉轉眼間就被那把斧頭穿透了。
魏弋哲知道由活性粒子【BM】形成的武器或是其他物體堪比金剛石,甚至比金剛石都要堅硬,但真實看到還是免不了有些驚訝——畢竟平時接觸的實在太少,再者他的能力也和其他人有些不同,若說大多數【BM】是作用于體外,那他就是體內作業。由【BM】催化身體內細胞,促使各項機能處于一種高度興奮的狀态,進而做出常人所無法做到的事情。某種意義上來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