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沈陸揚瞳孔緊縮, 消散的神志被最後三個字拽回。

殺了她,殺了誰?

伏允?

他一把拽住了謝危邯的手, 放在臉側,在濃郁的信息素下,嘴唇都在顫。

半張臉貼進他微涼的掌心,執拗地說:“不能殺人,你答應過我。”

謝危邯微微一怔,似乎沒想到在這時候他還要講道理。

低笑出聲,饒有興致地問:“如果我偏要呢?”

沈陸揚用力蹭了蹭,低頭吻在他掌心,聲音也開始抖,還是堅持說:“我是紅線, 你不能越過我。”

謝危邯眼神低垂, 憐憫地撫摸天真的狗狗, 語氣溫柔含笑, 內容殘忍:“你這樣阻止不了我,揚揚, 已經用盡全力了麽?”

“我很失望。”

沈陸揚猛地擡起頭,像個回回考試一百分的好學生忽然被通知“你成績太差老師要給你辦理退學”, 下意識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謝危邯收回手,視線毫無溫度地看向精致的雕花木門, 聲音逐漸低頻, 攀附上最困倦的神經:“睡吧。”

腦海裏像被挂了一個催眠時鐘,秒針的每次轉動都是一次與困意的鬥争。

催眠!

沈陸揚咬緊牙齒, 強迫自己保持清醒, 不受催眠的幹擾。

但無濟于事, 眼前依舊愈發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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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種直覺告訴他, 不能睡。

睡醒了就什麽都忘了,睡醒了謝危邯已經做了他想做的了,睡醒了就什麽都來不及了。

沈陸揚攥緊拳頭,指甲刺進肉裏,留下淤血的痕跡。

他盯着眼前最後的那抹顏色,腦海裏的那根神經跳啊跳,拉扯着疼痛感,發出咯吱聲……直到最後,猛然崩斷!

他忽然。

非常。

他媽的。

不高興。

憑什麽普通Alpha弱成這樣!憑什麽說催眠就催眠!憑什麽他要操蛋的馬上就把這茬兒忘了!

眼底染紅,沈陸揚一巴掌扣住桌子,發自內心的憤怒沖破催眠的束縛,像只急了的獵犬,猛地撲上去,撞進了謝危邯的懷裏。

慣性使然,兩個人一同倒在榻榻米上。

沈陸揚在上,謝危邯在下。

溫順的狗狗龇出獠牙,惱怒地瞪着身下的紳士,氣勢洶洶。

眼底卻濕漉漉的,生氣都讓人憐愛。

“謝危邯!”他嗓音壓低,連名帶姓地喊。

謝危邯略有些驚奇地一挑眉,躺在身下也依舊從容。

此刻,他唇角的笑終于多了幾分真實,玩味而縱容沈陸揚的冒犯,甚至于引導他變本加厲。

“生氣了?”手掌落在腰間,在青年線條清晰的腰線上游移,“還是想和我一起去——”

聲音輕飄飄地落下,在沈陸揚神經上砸出裂痕。

“殺了她。”

沈陸揚呼吸劇烈,胸口起伏間,撐着他的胸口坐直,完全沒意識到現在的姿勢有多麽危險。

居高臨下地看着,氣到皺眉也還是和人講道理。

語氣很糟糕:“別催眠我!我是紅線。”

猩紅的眸底微閃,四目相接,沈陸揚身體一僵,随即一松。

催眠不知不覺地解除,他眼前的場景重新變得清晰。

大腦也是。

他深吸一口氣,雙手撐在謝危邯頭的兩側,俯身看着他。

遮下來的陰影讓男人徹底藏于陰暗,危險悄然滋生,攀附住獵物的腳踝。

“你剛剛說要殺人,”沈陸揚嗓子啞着,皺眉,“你不能殺人,我不喜歡她,我喜歡你。”

謝危邯被激起興趣,好整以暇地看着惱火的狗狗,嗓音輕佻,漫不經心地觸怒:“可是我很生氣。”

沈陸揚眉頭皺的更深,偏頭不看他,輕易被點了火:“我也生氣!”

方易說的對,謝危邯就像一個過于美好的夢,喜歡的話可以多睡一會兒,但不能沉迷,更不能沉睡不醒。

因為他飄忽不定,像一片海市蜃樓,美則美矣,看得見,抓不到。

但他從小到大一直在飄,他想要一個穩定的落腳地。

他可以為了這塊美好的、他最喜歡、最想得到的落腳地努力,但也會累,會害怕。

胡思亂想:萬一這塊地方注定不是他的,那他上哪去。

更何況這塊地方也不是固定的,還到處亂飄,逗着他像個傻狗似的追……

除卻被美色迷得神魂颠倒的時候,他腦子還挺好使的。

之前沒爆發,純純因為還執着于美色和喜歡。

現在喜歡還在,他勉強從美色裏掙紮出一點理智,打算“算總賬”。

悶悶的笑聲從身下傳來,沈陸揚低頭看他。

謝危邯笑得眼睛微彎,愉悅的眼神騙不了人,他現在很愉快。

但沈陸揚就不愉快了,他怎麽一丁點威懾力都沒有。

“謝危邯,”他稍微嚴肅了點,“我現在很認真。”

“嗯,”謝危邯斂了幾分笑意,唇角的弧度重回涼薄,按在他腰上的手微微用力,沈陸揚整個人抖了一下,聽他說:“你不希望我做的事,我不會做。”

沈陸揚不上當:“騙人,你剛才還要催眠我,除非你和我發誓,你要一直聽我的,我哎——”

謝危邯臉色未變,只是扣住他的手忽然使力,沈陸揚立刻像斷了腰的兔子,沒骨頭似的趴摔到他懷裏。

沈陸揚臉皮一熱,沒面子地想坐直,又被輕易地按下來。

如此反複幾次,兩個人身體在重力作用下,好幾次貼了不該貼的地方。

沈陸揚喉嚨發幹,煩躁升級,沒走大腦地強調:“你他媽別按我腰!”

話出口就後悔了,剛要道歉。

絕對的地位被挑釁,謝危邯眸色深深,另一只手忽然卡住他的脖子,略微使力。

上下翻轉。

沈陸揚像只待宰的兔子,被按住喉嚨頂住腰,一米八多的個子,連反抗之力都沒有。

但脖子并不疼,維持在控制行動和微妙的懲罰之間。

為最特別的獵物準備的特權,哪怕大腦被不悅占領,也是生效的。

謝危邯欣賞着躺在地上狼狽掙紮的人,像在看一副世界名畫。

仔細,耐心,探索。

沈陸揚第一次被用武力壓制,整個人懵了幾秒。

以往的每次親密,謝危邯都會把主動權交到他手上,就算做決定,也是引導他。

這次不一樣,對方真的在動氣。

和他一樣。

他是因為被催眠生氣,那謝危邯是因為……

“我也很好奇。揚揚,你對我做了什麽。”

沈陸揚怔愣片刻,忽然開竅了幾秒。

會不會是因為,感受到以前沒有過的情緒,情緒失去控制,所以本能地想要排斥?

壓在身上的男人神色晦暗,卡住他喉嚨的手只在一瞬間用力,留下暴力肆虐後淺到難以發現的指痕,現在又恢複成暧昧澀意的撫摸。

順着凸起的喉結,緩緩向下,指腹像在擦拭一件珍貴的藝術品,在鎖骨間游移。

從左側,到喉結下的鎖骨窩,再到右側,修長的五指分開,指尖順勢向下游走。

沈陸揚呼吸猛地急了,身體躁動地想要上挺。

剛才還不要個說法不罷休的大腦這會兒又開始迷茫,望着近在咫尺的殷紅嘴唇,喉嚨劇烈地滾了滾。

“謝危邯……”他再次喊出名字。

對方似乎突然不介意了,手指停在胸前,眼睫微垂,遮不住眸底的澀意,開玩笑似的語氣,低聲陳述。

“揚揚,你有反應了。”

沈陸揚兩腿不自覺地動了動,完全沒記性地擡手擋他眼睛,耳根通紅:“別看!”

謝危邯移開按在他胸前的手,轉而落在他唇角,指尖為筆,細致地描摹。

唇角勾起,在這詭異的時候,忽然開始聊天,溫柔地問:“不高興我失控?”

沈陸揚努力忽略身上的渴望,被溫柔地哄着,哪怕只有一句,也很快被順毛。

收起尖牙,老實地點頭:“嗯。”

頓了頓,又補充:“你不能騙我,答應我的事你要做到。”

“如果騙了你呢?”

“我會很難過,可能……可能哭吧。”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沒有被騙過。

謝危邯似乎沒有在聽,瞳孔漸漸縮緊,最後凝練在一張一合的嘴唇上,所有思緒都集中于此。

Oga紅到刺眼的嘴唇試圖接近的地方。

他忽地笑了,眉眼舒展。

動作卻截然相反的粗暴,手指撬開牙齒捅進口腔,肆意翻攪後夾住舌頭。

看着可憐兮兮的大狗狗合不攏嘴,口齒不清地要求他拿出去,最後動手抓住他手臂,想要拉開又不敢用力,晶亮的口水順着嘴角滑落……

暗紅的眸底愈發深邃陰暗,肆虐的信息素詭異地平靜下來,像是暴風雨的前奏。

沈陸揚被迫張開嘴,他已經努力在握住謝危邯的手腕了,可那只手指的手指還在嘴裏動,微涼的指腹都變得溫熱滾燙,口水兜不住地往外溢,喉嚨不受控制地哼出不入耳的動靜。

他只能用鼻子呼吸,身體像被從口腔征服,小腹溫熱,感覺麻酥酥地傳到小腿……他屈膝,在地上無意識地小幅度用力蹬踩地面。

在沈陸揚眼角溢出生理性的眼淚,開始幹嘔的時候,被染得晶亮的手指才抽出。

細密的吻輕柔地落在他耳側,低沉的聲音像愛人的呢喃,勾走矜持,只餘欲望:“我答應你。”

沈陸揚心髒猛地一跳,勉強思考:“不……反悔?”

濕潤地吻過臉側,藏住了眼底的幽暗笑意:“不反悔。”

“發誓嗎?”

“發誓。”

沈陸揚眼睛亮起,想說什麽,又忍住。

半晌,用酸澀的嘴唇說:“以後不能催眠我。”

魔鬼慷慨地無所不應:“好。”

沈陸揚被順着毛,智商再次掉線,沒覺出不對。

“還有麽?”

“什麽?”

“想要的。”

“還有……暫時沒了。”

謝危邯的吻終于覆上濕潤的唇,輕輕啃咬,露出優雅皮囊下的猙獰本相。

“那我要開始,收取代價了。”

沈陸揚享受地閉起眼睛,腦袋還沒轉過來。

代價,什麽代價?

接吻還要收費嗎?

唇齒交纏間,他兩腿無意識地摩挲着對方的腰,含混地問:“唔什麽?”

謝危邯輕舔他下唇,雙手抱到想要的地方,稍加用力,沈陸揚就以背對他的姿勢被抱在了懷裏。

接吻被迫中止,沈陸揚茫然地回頭,對上一雙暗紅的眼:“幹什麽?”

眼底的瘋狂從沒有消減,落下輕柔一吻,昭示着“寵溺”結束。

謝危邯手指不經意般地挑開他的浴袍,扯向兩遍,一時間大敞。

沈陸揚是直男,但前提是面對其他直男,在親了抱了貼了的謝危邯面前,他還是會不好意思的。

這會兒臉已經紅透了,低頭想扯衣服的時候,眼尾無意中一掃,瞥見了不遠處的一面落地鏡。

雅致的複古樣式,本應是模糊銅鏡的地方卻變成了無比清晰的鏡面,倒映着他此時尴尬的姿勢,和身後謝危邯的目光沉沉。

淺淺的呼吸灑在後頸,沈陸揚直覺危險想要躲開,卻被困在懷裏動彈不得。

剛才還嚣張地要幹一架,現在非常識時務地慫了,他咽了咽口水:“要……标記嗎?謝老師,在這兒,不太好吧——”

下巴被扳住,目光被迫落在鏡子上。

謝危邯鼻尖劃過他的後頸腺體,低啞的聲音玩味而警告,“不是最喜歡喝酒了麽?”

沈陸揚半邊身子都酥了,臉紅的要滴血。

這個喝酒,怎麽聽都,不太正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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