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交代完地點和情況, 電話挂斷。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詹靜妙躲在一個大垃圾桶後面,謹慎地拉了拉口罩,探頭往遠處看。

雲寒被幾個看起來就很不正經的男生圍着, 彭俊說那群人全是Alpha,而且沒收斂信息素。

青春期的Alpha信息素躁動, 這麽多人帶着惡意地釋放,對Omega來說是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雲寒躲在角落裏好像在擺手, 太遠了,詹靜妙近視, 隐形眼鏡又摘了, 現在看遠處就是一個一個馬賽克。

她小聲問:“彭哥, 我們要不要往前——喂!你幹嘛去?”

彭俊擰眉看着那邊, 一個Alpha已經把手搭在了雲寒肩上,被雲寒拍開後一巴掌扇在了雲寒臉上——強迫Omega, 太他媽lw了。

他表情很兇,壓着嗓子吐出倆字:“打人。”

詹靜妙一把拽住他校服衣角,眼睛瞪得很大, 看看那邊又看看這邊街角:“沈老師讓我們原地待命,你怎麽能不服從指揮,再等會兒警察和沈老師還有黎申宇他們就都過來了!”

“等個屁等,”彭俊脫了校服扔到她腦袋上,詹靜妙眼神不好看不清, 他看的清楚,雲寒已經開始哭了,那幫人一起拽他,空氣裏的信息素越來越濃,讓人煩躁不堪, “蹲這兒等着。”

等詹靜妙扒拉開彭俊的校服,他人已經走到那群人面前了。

她眼睛差點瞪出來:“!!!”

飛速在臨時建立起的六人小群裏發。

詹詹:警報!彭哥莽上去了!!!

群聊天頁面欻欻往上飛。

磊哥沒文化:五分鐘!等我救駕!

丁一凡是1:六分鐘!

黎:馬上。

不等詹靜妙松口氣,群裏的大boss發了條語音。

沈老師:“都老實待着!”

語氣前所未有的嚴厲,群裏安靜幾秒,發了一排“1”。

詹靜妙度秒如年,緊張地探出頭去看彭俊。

離得太遠聽不清,只能隐約看見雲寒被一個男生摟着脖子,半脅迫的姿勢,彭俊以一敵五地站在對面,絲毫不怵。

群裏。

詹詹:暫時沒動手!

她剛按下發送,那邊就傳來一聲真真切切的慘叫,詹靜妙猛地擡起頭。

沒看見過程,就看見剛才站在彭俊前面的人狼狽地橫摔在地上。

這群人不講武德,留下一個拽着雲寒,剩下四個圍着彭俊打。

詹靜妙都要吓死了,手抖得打不了字,發了條語音。

詹詹:“他們動手了!彭哥現在一打四落了下風但還能堅——他們有人帶刀啊!”

她話音剛落,身邊就飛過去一個巨大的黑影,引擎的巨大轟鳴聲讓打成一團的人都愣了愣。

一輛法拉利812直直地怼在了這群人前面,把雲寒和這群人分成了兩邊。

彭俊一看這騷氣的車就猜到是他沈老師來了,抹了把嘴角,果斷後撤。

沈陸揚沉着臉推開車門下車,發現拽着雲寒的男生身上居然穿着五中高三的校服。

男生家裏也有點條件,認得這個車,又看見氣勢洶洶的沈陸揚。

喉嚨滾了滾,努力板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挺有錢啊,吓唬誰呢。”

“是啊,吓唬你呢。”沈陸揚看了他一眼,這會兒身上的冷氣讓和他熟悉的彭俊都有點兒怵得慌,更別提這群人了。

他徑直走到男生面前,掰開他的手,拉過雲寒,打開車門,讓雲寒上車。

一系列動作做完,這群人才反應過來。

圍攻彭俊失敗的那個最先叫嚣:“你誰啊你!”

他邊說邊霸氣地擡腿要踹車。

“陸子!別他媽踹!”

“哐!”

“……”

“操!”

沈陸揚單手搭在車上,不太在意地看了眼車頭的大坑,看見彭俊和雲寒都沒什麽大事兒,臉色緩和了幾分,但語氣還是冷:“五中的學生?”

幾個人對視幾眼,自知理虧,湊在一起想跑。

沈陸揚偏頭,指了指那個坑:“我這個車,維修費挺貴的,肯定過了故意損壞他人財産罪的範圍,這位同學,你确定要‘畏罪潛逃’?”

空氣一靜。

遠處的警車聲就變得格外明顯。

警局裏,沈陸揚和彭俊詹靜妙一起接受了問話。

因為雲寒情緒不穩定,暫時聯系不上家長,沈陸揚錄完筆錄出來,又過去陪雲寒錄。

錄到一半宗蔚晴和朱偉鋒到了,沈陸揚準備出去看看詹靜妙五個,但雲寒拽着他的衣角,邊抹眼淚邊求他陪着,哭得直抽抽。

沈陸揚就又坐下了,一直陪着他錄完筆錄。

剛出來沈陸揚就被四位媽媽圍住了,說謝謝他攔住了自己家的傻兒子。

沈陸揚一點也不沒留情面地批評了站成一排的茬茬們,彭俊的媽媽還在住院,沈陸揚嚴肅地告訴他他會給他媽打電話,下次再這麽沖動寫一百張物理卷都不好使。

正義感爆棚但太年輕的5人組在沈老師面前都老實了,和警察蜀黍發誓再也不沖動行事,又挨個罰了檢讨才被家長帶回去。

但是雲寒家裏沒人,他精神狀态又不太好,不敢一個人待着。

有個Omega警察想把他帶回自己家住一晚上,雲寒害怕地搖頭,不想過去。

沈陸揚想了想,彎下腰,盡量輕聲問他:“那老師幫你找個酒店,讓老師家裏的保姆陪你行不?”

雲寒想了想,眼神不安地看着周圍,半晌,終于點了點頭。

等全部安頓好,沈陸揚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

他在警局忙的腳不沾地,謝危邯來電話的時候他也沒時間細說。

他看了眼手機,這個時間,他男朋友大概睡着了。

沈陸揚又困又累,發了條“到家了,晚安好夢”,就洗洗睡了。

第二天一早。

沈陸揚早起了半個小時,先去酒店看雲寒。

雲寒狀态看起來還可以,沈陸揚和他聊了一會兒,看出比起在酒店歇一天,他更想去學校,就讓保姆送他過去了。

沈陸揚差點又遲到了,推開辦公室的門,理科組因為周五彌漫着喜氣洋洋的氣氛。

沈陸揚一眼看見他男朋友,立刻走過去。

“謝老師!”

謝危邯擡起頭,雖然臉上的表情依舊完美,但沈陸揚還是發現他有些憔悴。

不是頹廢的憔悴,整個人更像是沒休息好的慵懶。

他拽了個椅子飛快地蹭到謝危邯旁邊,借着慣性沖到他身上貼了貼,小聲問:“是不是沒睡好?”

謝危邯沒否認:“有一點。”

男人因為徹夜未眠,眼底泛着絲絲的紅,平常人會因為紅血絲看起來暴躁可怖,但他只是懶散随意地單手拄着臉側,氣質平靜而溫和。

像一只優雅漂亮的陶瓷杯,不親自去嘗,沒人知道裏面是醉人心脾的淡茶還是吞噬神志的烈酒。

他偏頭看着沈陸揚,輕輕一笑,随口問:“怎麽沒回消息,這麽忙。”

沈陸揚愣了一下,趕緊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謝危邯在他昨晚發完消息後,緊跟着立刻回了一條,問他怎麽了。

見他沒回,又問他是不是睡了。

最後一句是晚安,今天早上也給他發了條早安,問他醒了麽。

結果他因為着急去看雲寒,連手機也沒顧得上看——剛考完試,他手機裏家長的未讀消息每天都有,也沒想到會有一條是謝危邯的。

沈陸揚頓時無比愧疚,耷着肩膀,在桌子下面抓了抓謝危邯的手,小聲說:“對不起謝老師,我昨天睡得太快了,沒看手機……早上也忘看了。”

他居然把自己男朋友給忘了,戀愛談得一點都不嚴謹!

“沒關系,”謝危邯淡然地笑,反扣住他的手,清晰地嗅到他身上淡到幾乎可以忽略的Omega信息素,眼神微動,“昨天怎麽了?”

沈陸揚又往他那邊湊了湊,嗅着熟悉的紅酒香,才覺得突突跳着的太陽穴不那麽疼了。

他把詹靜妙緊急萬分的電話和他趕過去解圍的事情簡短地說了,講到雲寒的時候皺起眉,聲音壓低,明顯壓着火。

“……五個人裏有兩個是學校的學生,其中一個把我車踹了,還有一個家裏有點錢,但進了警察局都害怕了,哭天搶地的。剩下三個是前兩年辍學的學生,在警局還揚言只要出去就還去找雲寒的麻煩,絕對不放過她。”

說到這沈陸揚戳了戳桌面,冷笑:“那倆學生不學好認識了三個流氓,然後幫着流氓一起盯上了雲寒——長得好、有錢、沒有朋友、家長常年不在家……多麽完美的勒索對象,我都替他們拍案叫絕,腦子長那麽大就是為了幹這個?”

昨天雲寒說這幾個人已經借“想和他交朋友”的名義勒索他很久了,還讓他掏錢陪着去網吧酒吧,和他說,如果敢告訴別人,就算被抓進去再出來也要殺了他。

雲寒吓得誰也不敢說,受傷了也沒人發現,如果不是餓暈了,又恰巧被方易看見手腕上的傷……

這個月雲寒手裏沒錢了,五個人就讓他“沒錢用人頂”……也算是幸好詹靜妙和彭俊頭腦一熱跑去跟蹤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沈陸揚昨天夢裏都是雲寒哭着和他說“老師救救我”時候的模樣,他很久沒情緒波動這麽大過了。

如果他看見傷口的第一時間,就想辦法問出雲寒到底遭遇了什麽,就不會有後面這些事,更不會差點兒讓雲寒遭遇昨天的事……

沈陸揚有些煩躁地敲了敲桌子:“那三個人威脅雲寒他們還有同夥,就算抓住他們同夥也會騷擾雲寒,報複他。警察那邊還沒問出來,雲寒不敢一個人回家,我和宗老師也不放心讓他自己住。”

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對一個Omega學生來說,除了“不要一個人走夜路”這種寬泛的建議,大多數人也沒有別的辦法幫他。

氣人的是聯系家長,家長忙着開會工作,敷衍地說上下學坐校車能出什麽事……

一個沒有朋友、爸媽都不在乎他的學生。

沈陸揚觸動很大,發自內心地想要幫他。

謝危邯把他的表情都收進眼底,眼睫微垂,目光淡淡地掃過桌面,笑着說:“很簡單。”

沈陸揚擡起頭,雙眼期待地看向他:“什麽辦法?我想了一晚上了,氣死我了。”

謝危邯眼神溫潤平和,殷紅的唇一張一合,吐出冷靜的字眼:“調查,找到,處理。”

前面兩個詞沈陸揚還在點頭,第三個詞直接讓他警報拉到最響,他瞬間提高聲音:“什麽處理?”

謝危邯微微一笑,揉了揉他發頂:“字面意義上的。”

沈陸揚顧不上在辦公室了,一把按住他的手,眼睛瞪大,壓低聲音又快又急地說:“謝老師,你不能這麽想,犯法的事情不能做!你不是答應過我麽,我說不能你就不能做,對不?”

謝危邯點點頭,左手撿起鋼筆,在試卷上畫下一個意義不明的符號,安撫地看着他笑:“我開玩笑的,不要這麽緊張。”

沈陸揚這才松了口氣,但還是不放心,趴在桌子,側着頭看他,開始對男朋友進行心理疏導。

“真的不行啊謝老師,我想點兒別的辦法……這幾天,先讓我家保姆陪雲寒住酒店,上下學司機接他,我有空就過去看看,昨天真是給他吓壞了,我也吓壞了……”

謝危邯打斷他,狀似不經意地給出建議:“可以找方易給他做心理疏導,方易的未婚妻是Omega,雲寒可以暫住在她家。”

沈陸揚想了想,幹脆地搖了搖頭:“不行,雲寒現在只信得過我,昨天宗老師想帶他回家都不敢過去,還是我親自照顧吧,這段時間多費點兒心……都怪我,如果我多關注他一點就好了,那天我就應該……”

謝危邯左手的鋼筆不明顯地一頓,偏頭,長睫遮住稠黑瞳孔裏的情緒,語氣沒有起伏地笑:“我怎麽覺得,和你沒關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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