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兩情相悅

祁愛白又做了那個夢。

夢中他還是站在那處山崖,手中還是握着那柄滴血長劍,身後還是守着那些他從未失去過的家人。并且,他身旁還是站着那麽一個人,與他相視而笑。

這次他終于看清了那個人的模樣。

微薄的嘴唇,細長的雙眸,身材颀長,眼角微翹,看起來是一副頗傲慢的面相,卻總是溫暖柔和地笑着,初見便令人覺得自然又親近,一旦對上那泛着盈盈水色的目光,又忍不住想要深陷進去。

祁愛白自床上睜開眼,看着窗外晨光,回憶起夢中的情形,臉頰不禁微熱。

自己好像……已經有點陷進去了。

他穿好衣物,下到地上。

“易衫!”

祁愛白屋內屋外尋了一圈,沒找到對方的身影。

直到問了在附近巡守的小弟子,他才得知乙三已經一早就出去了。

再多問幾人,又有人告訴他,不久前剛剛看到乙三與肖靈同行。

祁愛白呆了片刻,想起之前那兩人間的情況怎麽都談不上友善,頓時有些心急,連忙問明了方向趕去,生怕他們又杠上。

追了沒多久,就是玄劍宗內一處不常有人的空地,而後他果然就聽到了一陣争執聲,似乎是肖靈正在激烈地反駁着什麽。

“許雲怎麽可能……”

剛剛說了這幾個字,但還不等祁愛白聽清楚一句話,肖靈便察覺到了腳步聲,朝他這邊掃了一眼,立馬閉了嘴。

“易衫、阿靈。”祁愛白跑過去,察覺到這氣氛有些微妙,不禁問道,“你們在說什麽?”

“沒什麽。”肖靈按捺住火氣,不忿地瞥開了視線。

“嗯,确實沒什麽。”乙三微笑。

肖靈瞪了乙三一眼。

乙三繼續微笑,“我只是想情肖少俠幫忙,驗證一些事情。”

肖靈恨得牙癢癢,當着祁愛白的面又不好發作,只撂下一句“想得倒美,我壓根不信你的鬼話”,轉身就走。

祁愛白見肖靈是起了真火,連忙拉了拉乙三的衣袖,“你們究竟說什麽了?”

乙三看肖靈果真走遠,也不着急。

他抓着祁愛白的手,佯裝哀怨,“你是在擔心他,還是在擔心我?”

祁愛白想要将手收回,卻被乙三抓得死緊,只得到,“上次要不是師兄,你差點就傷了他。”

“那次明明是他先偷襲!”乙三微醋,“至于我,你放心吧,看在你喜歡他的份上,我不會真招惹他的。”更何況以肖靈的武藝,他也招惹不起。

“我不是……”祁愛白想解釋自己只是不希望他們兩個真打起來,然而一擡頭,又對上乙三那水盈盈的眸光,頓時臉上一紅,連忙低下頭去。

乙三以為他這副羞澀模樣全都是因為肖靈,不禁更醋。好在這份醋意積在他心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很快便被壓了下去,故作淡定地開口道,“我們在玄劍宗已經過了一夜,你見了你的師兄,也見了你的心上人,是不是該回去了?”盡管如此,話語間還是有掩不住的酸意。

“回去?”祁愛白一愣。

“你忘了我們的當鋪才剛剛修葺到一半?”乙三斜他一眼,“你還想不想開業了?”

祁愛白心虛不已,連忙點頭。

“還有一事……”乙三躊躇着要怎麽開這個口,“等到穩定了之後,我覺得我應該找個時間去拜會一下……嗯,拜會一下你那個妹妹。”

就這麽直接說出來,會不會太唐突了?乙三有些擔憂,又覺得以祁愛白的遲鈍,應該發現不了自己的唐突,也起不了疑。

然而祁愛白卻再一次羞澀地低下了頭去。

“是嗎?”他紅着臉道,“你也覺得……你是時候該去見見我的家人了嗎?”

乙三:“……”這小子想哪裏去了?

他伸出手捏了捏祁愛白的臉,促狹地笑道,“你難道是在為我臉紅?”

祁愛白看他一眼,撥開了他的手,而後磨磨蹭蹭地轉過身,一言不發地走回了住處。

他出來得急,連早點都沒用,現在肚子正餓着。

直到了住處門口,祁愛白才稍稍回過頭,看着一直跟在後面的乙三,告訴他道,“我昨晚做了一個夢。”

乙三略顯訝異。

“夢中有你。”祁愛白說完,紅着臉推門進屋,将乙三關在了屋外。

這次離開祁家之前,祁愛蓮便告訴過他,他應該要找一個喜歡自己的人。之前乙三的表現,令他遲疑過或許乙三就是那個自己該找的人,但他們到底僅僅是因為酒後失态才會在一起。祁愛白無法确定乙三究竟是不是真喜歡自己,直到現在,他依舊無法确認這一點。

結果這次來玄劍宗,先是發現自己面對肖靈的心态變了,後又是那個夢,反而讓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不管怎樣,從那段對肖靈的感情中走了出來,總歸是件好事。就算乙三當真并不喜歡他,難道還能比那毫無指望的兩年暗戀更糟糕嗎?

吃飽喝足之後,祁愛白開始帶着乙三向衆人辭行。

師兄師姐們笑着祝他們生意興隆。沈知秋依舊砸吧着嘴埋怨祁愛白不夠孝順,但聽說他已經下手經商,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見了。

最後要找許雲時卻是有點麻煩,因為陳顯終于磨練好了那套劍法,正胸有成竹地要給許雲看。于是許雲将陳顯領到校場,邊看邊指導,一時圍觀者衆多。

祁愛白原本打算等着陳顯演練完再去打個招呼,但看着看着便心神激蕩,忍不住也沉浸其中,融入到了圍觀人群裏。

乙三則早就将那劍法看過好幾遍,自然不會再有興趣,一時無聊至極。

他在樹上尋到了肖靈稍有些落寞的身影,于是翻身上去,隔着個樹幹坐在了肖靈身側。

肖靈冷眼看他,依舊面色不善。

“其實我并沒有懷疑許大俠。”乙三解釋道,“只是愛白那些年與他那樣親近……我不相信他會不知情罷了。”

“誰管你?”肖靈道。

乙三沒有再說。肖靈不願意幫忙也不是大事,他自然還能找到其他渠道,沒必要一再争取。

當他打算下樹時,肖靈卻又叫住了他。

“你對愛白是認真的?”肖靈問。

乙三挑眉,“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不是,你就盡早滾遠一點,不然我砍死你。”肖靈道,“如果是,我倒是不會砍死你,但是也不看好你。”

“……”

乙三深吸一口氣,卻還是很不服氣,“為什麽?我哪裏不好?”

肖靈斜眼瞧他,“為了愛白,你能抛棄什麽?”

乙三語塞。片刻後他覺得不對,反駁道,“難道不抛棄就不行?”

“至少你得抛棄讓別人公正看待你的指望。”肖靈抱着劍,稍稍弓起身,将下巴抵在劍柄上,“哪怕是現在的大雍,世人能接受兩個男人在一起,卻無法公正地看待這兩個男人。他們永遠會認為,兩個人在一起,必定是其中一個依附了另一個,就像女人必定會依附男人,而所謂斷袖,也不過是一個男人依附了另一個男人。如果其中一個還有權有勢或者有錢,那就更糟糕了,因為這個人一定會是被依附的那一個。”

乙三愣了愣。這是他從未思考過的事情。

“就算不管別人怎麽看,兩個人要在一起,至少有一方總得要抛棄點什麽。”肖靈繼續道,“如果一個人成天在東邊,一個人成天在西邊,誰都不願抛棄自己原本的位置到對方身邊去,又怎麽能走得遠?”

乙三覺得對方舉的例子意有所指,這令他有點不安。

“就像你和許雲?”他卻還是尖刻地反駁着,“難道你已經抛棄了一切,完全依附他了嗎?”

肖靈停頓了片刻。

乙三笑了笑。

肖靈回敬他一個笑容,“我本來就一無所有。”

乙三仍舊笑着,只是那笑中帶着許多不忿。

他終于不再搭理肖靈,一個人落回到地面上。

其實仔細想想,對方只是說了一個非常簡單的道理:兩個人在一起,不磨合怎麽行?但乙三還是不爽,太不爽了,說什麽也不願意承認這個道理。

如果一定要磨合,一定要有一方有所抛棄,那也應該是祁愛白來磨合他,也應該是由祁愛白去抛棄!

就在他這麽想的時候,祁愛白已經發現他忽然不見了身影,正四處張望着,好不容易尋到了他,又給了他一個微笑。

這微笑令乙三心中軟了一點。

半個時辰後,許雲終于講解完,祁愛白也上前去向他和陳顯告了別,肖靈則直接在樹上向着他們招了招手。

随後他們便離開玄劍宗的山門,進了去江陵的馬車。

車內,乙三擁着祁愛白問,“愛白,你以後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祁愛白乖乖倚在他懷裏,“我們不是已經在一起了嗎?”

“不,我說的是以後。” 乙三咬着牙,“一直。”

祁愛白擡頭看他,臉上一如既往有些紅,更多卻是困惑。

“我去哪兒,你就去哪兒。”乙三解釋道,“一輩子在我身邊。”

祁愛白低下了頭,雖然沒有說話,卻明顯不太樂意。

乙三輕吻他的額頭,想要令他軟化。

祁愛白果然有些松動,卻還是埋怨道,“為什麽不是反過來?”

“……”

“愛蓮怎麽辦?”祁愛白又問。

乙三暗道:你那個妹妹能幹成那樣,缺了你又怕什麽?

不過這麽早就逼他,确實有些操之過急……都是肖靈那席話給鬧的,平常他可不會這麽不淡定。

“師父怎麽辦?師兄怎麽辦?阿靈又怎麽辦?”祁愛白還在細數,完了忽然想起還有一個問題忘了問,“你以後打算去哪,遠不遠?”

乙三沉默着吻了吻他的臉頰,而後道,“開玩笑而已,別這麽認真。”

看着祁愛白那略帶羞怒的模樣,乙三輕笑着,暗道:當務之急,還是得先将人給吃到嘴裏。

談笑間,馬車便入了江陵。

兩人回到那家店裏。這兩天修葺的工人并沒有偷懶,已經整好了大半。

約莫十天後,這家當鋪便正式開業,挂上了“安易當”的牌匾。

那柄被乙三黑下的扇子挂在店鋪正對大門的牆上,充當着鎮店之寶。祁愛白負責掌櫃,乙三負責監督。

雖然之前訓練了十來天,祁愛白新上任還是搞得手忙腳亂地,如果不是乙三在身邊,說不定已經虧了本。

再過幾天,祁愛白便基本上了手。

都說當鋪來錢快,不是沒道理的,僅僅這麽幾天,他們就收到了好幾件當了死當的好東西。畢竟祁愛白財大氣粗,眼光也好,又不随便坑人,剛開業就打了個好名聲,一時間江陵的老百姓有好東西都願意往這邊送,倒是壓過了好幾家老當鋪。

那些老當鋪也不着急:這一行水深着呢,區區一家新來的,名聲再好又如何?沒有雄厚的資本做底,生意越好關門越快。

偏偏就資本這一條……祁愛白一點也不怕。

等到那些老當鋪發現不對時,乙三已經搭上了出貨的好路子,好些沒當成死當的東西也被人連本帶利的取回,安易當終于止住了以銀換物的缺口,開始源源不斷積攢起銀兩。

而後不過又過了半個月,買下店面的八百兩本錢便回來了。

乙三卻還不甚滿意。他掰着手指頭算着:半個月八百兩,一個月一千六,算上收益的起伏,約莫四個月才有五千兩左右……這才是當初祁愛白一伸手就甩給自己的數!

慢,果然還是太慢了。

一年也就一萬五千兩,還要扣去給祁愛白的七千五,剩下那半給平常人家自然也能算是一筆巨款,但他如果當真只交七千五百兩回去,杯水車薪不說,絕對能讓那個除了下命令外沒一點靠譜的主子擠兌死他。

果然還是必須得撈外快啊!

乙三摸着下巴,嚴肅思考着要如何在不被祁愛白發覺的前提下,選擇一個足夠有效率的外快。

一回頭,他發現祁愛白也在盯着某處愣神。

乙三順着祁愛白的視線一望,看到了之前自己雕的那堆木雕。那段時間他一直監督着別人動工,幾乎每天一個木雕,開業之後也沒扔,就擺在一起當個裝飾,還頗有點壯觀。

他一眼就瞧出祁愛白的目光究竟落在了哪——就是他無意中雕出來的那個女人。

乙三走過去,将那女人拿起。祁愛白果然有了反應,立馬撲過去從他手中将那女人奪下,又放在原處,繼續盯着看。

“有什麽好看的?”乙三道,“你要不喜歡,我馬上把它劈了當柴燒。”

“別!”祁愛白連忙阻止,臉色微紅地道,“我很喜歡。”

乙三挑了挑眉,看着那木雕的眼神更不善了:雖然他一向知道這個女人魅力極大,又最擅長勾引人的伎倆,但這只是一個木雕而已,不至于那麽邪門吧?

作者有話要說: 總結一下這些人現在的年紀

小白18歲

三兒20歲

阿靈19歲

老許25歲

都是小年輕啊……連老許都很年輕嘛!

另外三兒比阿靈大一歲,以後得讓阿靈叫三兒哥(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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