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意外,又見意外

乙三猛然聽到這話,只覺得滿眼都晃着星星,一時間難以置信到了極點。卻又有一股顫栗地快意從尾椎骨直接炸到了腦子裏,仿佛将他整個人都點燃。撩人的熱度正狠狠燒着腦中那最後一根弦,就要釋放出那些已經快按捺不住的欲望。

但那根弦最終還是堅持住了。乙三很快便按住了祁愛白亂動的手,制止了對方的舉動,“等等,愛白,等等。”

“我說我想要你。”祁愛白咬着牙瞪他,“你不願意?”

“怎麽可能會不願意?但是……”乙三挑起眉道,“這兒?現在?”

祁愛白抿了抿唇,低頭看着仍舊浸着兩人的河水,又四顧看了看周遭那些驚呆了的路人,理智終于慢慢回複。他眨了眨濕漉漉的雙眼,不說話了。

乙三終于順利上了岸,将他擁在懷裏,沿路走着,水從兩人身上滴滴答答落到地上。

天空中忽然起了一陣雷,片刻後又淋淋漓漓下起雨。

兩人濕上加濕,倒也不在意這點雨水。

乙三只是越走越急。

他輕車熟路地繞進了一家民宅,将祁愛白放下。

“這裏是……”祁愛白一句話沒有問出口,便被乙三給摁到了牆上,含住雙唇,用力索取。不知過了多久,久到他已經有些發暈,乙三才放開了他。

“愛白……祁愛白……”乙三倚靠在祁愛白的頸側,在祁愛白耳旁低聲呢喃。他将指尖扣在祁愛白的指間,十指相交。

看來便是這裏,就是現在了。

雨水依舊落在身上,兩人的身體卻越來越熱。

祁愛白用手臂勾着對方的後頸,深吸了一口氣,有些緊張,有些不安。他現在已經擺脫了那種不顧一切的狀态,比之前冷卻很多。然而對方的熱情,已經輕易地将他再度撩撥起來。

在今天這短短的數個時辰裏,他的世界被颠覆了很多。原本以為已經了解至極的妹妹,其實陌生無比,原本以為會待一輩子的家,也已經回不去了。仔細想想,或許正是因為發生過這些事情,他才會在尋到乙三之後顯得那樣急切,甚至說出那句話。

但這種事情無所謂。

他現在正體會着對方的渴求,也渴求着對方。

祁愛白牢牢抓住眼前的這個男人,仿佛正牢牢抓住他現在唯一能抓住的。

乙三擡起頭來,那雙眸中的笑意直觸心底,令祁愛白忘卻了一切,沉浸其中。

祁愛白很快便無法再思考。他就像是漸漸踏入了雲中,意識沉沉浮浮,視野模模糊糊。他聽到了從自己的口中所洩出的音節,真是羞恥啊,他頭一次知道原來自己的舌喉還能發出如此聲響。

祁愛白濕潤着眼眸,一直在乙三身上定定地望着,盡管那雙眼已經失神,什麽也看不清。他伸出手,胡亂撫摸着對方。一只手抹過乙三的臉,然後祁愛白那本已經渾渾噩噩的腦中,忽然察覺到了一抹不适。

對方的下颚并不像他記憶中的那樣光潔。

祁愛白眨了眨眼,努力注視着視野中那些模糊的光影,迫使自己看得更清楚一些。

——乙三的下颚上忽然多了一道疤。

這道疤是乙三一直就有的。自從多年前不慎被人傷過這一刀,它就一直在那兒,只不過一直被乙三刻意用妝掩蓋着。然而今兒又是水淹又是雨淋,再加上乙三現在激動忘我,竟然連那塊妝是什麽掉了都沒察覺,這才第一次讓祁愛白看到。

祁愛白望着那道傷,怔怔地想:不,自己并不是第一次見到。

他的記憶一下子回到了數月之前,那場有驚無險的綁架,那個帶着肖靈面具的倌兒,以及那道面具之下的疤痕。是的,就是這道疤,他記得這道疤!

“不!”祁愛白忽然掙紮起來。

很多他以前覺得不需要在意的事情,一下子全湧進了他的腦海。

——他曾說自己姓易名衫,卻從未詳細提過自己的父母。他曾說自己只是偶然在江陵落腳,卻從未提過自己的故鄉在哪。他曾說自己出身貧寒,卻從未解釋過那一身武藝究竟是從何而來!

他的背景,他的過去,他的一切,他說過的,他沒說過的,那些祁愛白曾以為不必追問的,那些祁愛白曾以為自己已經了解了的……在這道疤面前,一切都錯了,一切都對不上了。

祁愛白的身體還熱着,心卻一點點冷成了冰。

乙三曾經對他說過那麽些話,曾經模棱兩可說過的那麽些過去,沒有一句能解釋這道疤,沒有一句能解釋他曾經為何會夥同他人綁架祁愛白。

一切都是謊言。

眼前的這個男人,他其實從來就不認識。

“放開我!”祁愛白無法接受,幾欲崩潰,一改片刻前那乖巧順從的姿态,拼命掙紮,“不!別再碰我!”

因為太過突然,乙三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被他一腳從身上踢下,險些跌了個四腳朝天。

祁愛白想跑。

乙三以為他是無緣無故忽然反悔,頓時火了。他伸手抓住祁愛白腳踝,将他捉了回來,然後将對方的手臂別在背後,用力摁住,“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在鬧些什麽?”

“不……”祁愛白哭泣起來,“放開我……求你……放開我……”

乙三皺了皺眉:雖然對方不知為何忽然反悔,但自己現在這都已經做到半截了,怎麽可能還停得下來?于是他也不再管祁愛白,就這樣繼續了下去,反正對方已經牢牢被他摁在了地上。

哪怕他原本想要溫和一些,這個時候也顧不上了。

“不!”祁愛白吃疼。

對方毫不憐惜的動作令他知道,這次已經是逃不脫了。對于真相,他終究知道得太晚。

“你是誰……”祁愛白哭喊許久,聲音漸漸沙啞,“至少告訴我……你究竟是誰……”

乙三一愣。

他頓時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後暗罵一聲:那塊妝平常明明紮實得不得了,怎麽偏偏在關鍵時刻掉了鏈子?

但他并不打算回答。

夜更深了。

祁愛白在問出那句話後不久便暈死過去。

之後祁愛白被乙三抱進屋,現在正被丢在床上,草草蓋了一條被子。乙三坐在床沿,側頭看着他,神色陰晴不定。

半晌之後,乙三嘆了口氣。

他俯身挑起祁愛白的一縷發絲,擱在唇邊輕輕親吻。

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一次,乙三自己也期待過許久,原本自然也是想要好好珍惜,給雙方都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結果誰能想到,竟然出了這種意外?

他是喜歡祁愛白的,現在多少有些愧疚。

乙三伸手摸着祁愛白的臉,暗道:待他醒來之後,得好好道個歉。把能解釋的好好解釋一點吧,這小子向來心軟,最後總會原諒的。

就在他這麽想的時候,忽然聽到屋外傳進了兩下聲響。

乙三皺了皺眉,幫祁愛白掖了掖被子,站起身,推門出去。

在這時候聽到這個暗號,乙三直覺沒有好事。

果然,片刻後便有一個人飄到了這院子中。是個女人,并且是個妥妥的不速之客。

“怎麽?看到我,你好像特別不高興。”那個紅衣飒爽的女人笑道。

乙三不置可否,只暗自慶幸祁愛白現在還暈着。否則如果讓他看到了這人,知道了她就是當初自己用木頭雕出的那個女人,将要解釋的事情便又多了一大堆。

“好不容易見到大姐頭,我怎麽敢不高興?”乙三皮笑肉不笑,“只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十分驚喜罷了。”

這女人名叫乙一。身份嘛,看名字就知道了。

當然乙一也不是她本名,只是代號罷了。而乙三幼年就與她相熟,那時紅衣盟內乙字輩還沒有排位,彼此都有着各自的乳名。

“麗莺姐這次來是有什麽事?”乙三順手套了個近乎,問道,“我這次的任務,期限應該還剩下很久吧?”

麗莺搖了搖頭,“先別管你那個任務了,我是來招你回去的。”

“什麽?”乙三一驚,“可是……”

“這麽不情不願?我們都知道你喜歡中原,但也不用……”麗莺挪揄着,話說到一半,忽然一頓。她察覺到了祁愛白的氣息,目光利刃似的飛向了乙三身後的屋子,“屋裏有人?”

說罷,她便擡腳走去,打算推門進屋一看。

乙三側走兩步,堪堪擋住她的視線,回護之意溢于言表,“我們出去說。”

麗莺詫異地瞅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後點了點頭,略有些酸溜溜地笑道,“難怪你樂不思蜀了。”

說罷,她便恭敬不如從命,施施然朝外走去。

乙三緊跟其後。

到了四下無人之處,麗莺低聲道,“國主病重,已經十餘日不見客。殿下懷疑,病重只是幌子,國主可能已經薨了。”

乙三咬牙暗道:果真沒有好事。

“現在是殿下最需要我們的時候。”麗莺道,“我們必須馬上趕回去。”

乙三點了點頭,又道,“只是我還有一點準備要做,給我……”

“阿雨!”麗莺喚了他的乳名,略有些嚴厲地斥責道,“不管你有什麽事,難道能比殿下更重要?你現在的一切都是殿下給的,莫非你想忘恩負義嗎!”

“就半晚,我保證就半晚。”乙三為了争取這點時間,不惜撒嬌道,“麗莺姐~就給我半晚嘛~我知道你最好了!明天早上我肯定會走,絕對不會讓你為難,真的就這半晚嘛!”

這一席話說完,他牙都快酸掉了。

但效果也是顯著的。麗莺見他這副樣子,剛起的那點怒氣也發不出來了,甚至臉頰也有些微紅,半晌之後終于無奈道,“你說的,明天早上就走。”

乙三故意顯出一副歡呼雀躍地模樣,又裝出一副感激涕零的姿态,連連道謝,終于讓對方先放了他回去。

乙三一路狂奔,心中暗罵:這未免也太不巧了!

雖然他一直知道自己遲早是得回去西域,回去旻迦國的,但原本至少還有着大半年的時間,足夠他将和祁愛白的那檔子事處理得穩穩妥妥。結果那老國主早不死晚不死,非得挑這個時候出事,一下子将時間縮短了這麽多不說,還偏偏卡在剛剛發生了那種事情之後……

乙三怎麽也不可能就這樣丢下祁愛白走,但就算争取到了這半晚,他又能怎麽辦?回去之後趕緊弄醒祁愛白,先為不該強上他而道歉,然後告訴他自己得走了,指不定什麽時候再回來?這不是找揍嗎!

或許他應該直接帶祁愛白走。

乙三腳步不由得一頓,片刻後反應過來,連忙繼續狂奔。

這是個好主意,他确實應該直接帶祁愛白走。

反正他想和祁愛白在一起,那麽祁愛白便遲早該和他一起回西域。剛好祁愛白又好像已經和祁家決裂了,就趁現在直接卷在被子裏帶走也不錯。至于說最近旻迦國內不穩,那便先将祁愛白安置在周邊,等自己将事情辦完了再去接他吧。

乙三終于又回到了那處民房,暗暗打定着主意,推開門,向內望去。

床上沒人,屋內空空如也。

祁愛白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