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葉夢之對着自己演戲的時候的那臺電腦, 瘋狂地點擊鍵盤，一邊點擊一邊在自己嘴裏嘟囔：“上，上下……左哎不對, 點錯了。”
她有點頹然的躺在了電競椅上, 嘆了口氣。
李依然過來的時候, 就看到葉夢之一副貓貓偷懶的樣子癱在椅子上, 悄無聲息地在踱步到葉夢之背後, 輕聲問道：“怎麽啦？”
葉夢之像是一個被打擾到休息還吓了一跳的貓，瞬間燎起了毛, 猛地回頭, 看到李依然的時候，忽然說松了口氣，說：“姐姐怎麽是你？”
李依然坐在葉夢之對面, 擡手摸摸對方的頭頂，笑着說：“我這不是閑下來了嗎，過來看看你。”
“太好了叭！”葉夢之往李依然背後看去。
“饞。”李依然把背在背後的那只手拿出來，把手裏的外賣盒子遞過去：“今天過來的着急, 只給你買了裏脊盒飯。”
“那我也已經超級滿足了！”葉夢之迫不及待地拆開盒飯, 吃了一大口，一臉滿足的表情。
李依然拆了一包紙巾遞過去，笑着說：“看出來了, 這裏的盒飯是真的不好吃。”
“确實不好吃，我都不知道導演把經費都花到哪裏去了，盒飯絕對是市面上最便宜的那種, 一份幾塊錢……”葉夢之說着說着停下了，對着笑容莫名的李依然露出一個讨好的笑容，說：“我我我, 我以後肯定不在外面說這些事情，幾塊錢的盒飯也好吃好吃的。”
李依然瞬間破功，沒忍住笑出來。
葉夢之嘴上說話永遠不留神，無論什麽話，想到哪裏了，就肯定敢說出口。
以前劉洋不跟她說什麽話該說什麽不該說，李依然這會兒肯定得讓葉夢之懂。
“跟我說什麽都可以，但是我也不知道現在外面會不會有人盯着我們，夢之……當藝人就是很辛苦，所有人都理所當然地認為藝人不應該有任何隐私，藝人擁有的都只是談資。”李依然把自己眼中的心疼藏起來，給葉夢之看到的，都是平和的表情。
葉夢之不适合這個圈子 。
“我知道，姐姐。”葉夢之又低頭扒了幾口飯，然後擡頭笑着說：“我只是暫時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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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 。”李依然也不多說什麽。
葉夢之到底是一個心智完全的成年人，肯定對自己的未來有一定的想法。
李依然要做的事情，就是讓葉夢之說出自己的想法之後，盡全力去幫助對方。
如果對于其他人來說，李依然可能還會擔心自己的好意被人當做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她不怕葉夢之會這樣認為。
葉夢之是一個只要對方給予一丁點好意就會恨不得死心塌地的人，所以李依然在很多時候，都不敢把自己做了什麽給對方說清楚。
葉夢之沒多長時間就把東西吃完了，用李依然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說：“真好吃……只是可惜姐姐你太忙了，不然我就可以經常吃到姐姐帶過來的東西了。”
李依然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色微微一變，再擡頭的時候，表情依然是溫和的：“這事兒倒是不一定，就是別等那時候我天天來，你就覺得我煩了。”
“怎麽會怎麽會，我現在每天二十四小時看到姐姐都不會膩的。”葉夢之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我還覺得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時，不夠呢。”
葉夢之認認真真地盯着李依然看，一點鬥不像是在說情話。
讓李依然覺得，這一句本來顯得有點土味的情話，忽然多了些觸動李依然的東西。
葉夢之是不會社交，但是看得出來，她在很認真地喜歡李依然。
李依然正要說話，她的手機忽然響起來。
看了看來電顯示，李依然抱歉地對葉夢之笑了笑，說：“我得去接個電話。”
“沒事沒事，正事要緊。”葉夢之笑着對李依然擺擺手，然後說：“我正好這個連招還沒有練好 ，姐姐先去忙吧！”
李依然沒有再客氣一句，很快就接着電話離開了。
葉夢之沒想到李依然的這個電話會打這麽長時間。
将近二十分鐘之後，李依然才慢吞吞的走回來。
即使是遲鈍的葉夢之，也發現李依然的臉色有點差。
“怎麽了姐姐？”
“臺裏有點小問題，我能解決。”李依然安了葉夢之一句，然後岔開話題：“你下一場是什麽？為什麽還需要練習？”
“我跟你說啊……”葉夢之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麽，對李依然招招手，壓低了聲音，趴在李依然耳邊說：“不知道導演怎麽回事兒，拍我的時間很短，即使我這一條拍的不好，他也根本就不讓我重來，所以我只能私底下自己練習一下。”
視覺原因，葉夢之看不到李依然的表情。
自然也不知道，李依然在葉夢之看不到的地方，眼神冷的像是深潭裏的水。
李依然問：“他一直都是這樣麽？”
葉夢之很認真地想了想，說：“好像是的……跟和我合作的上一個導演相比，他好像對這會的拍攝不太上心，只要不是那種會讓劇情看起來不連貫的，他能過都讓過了。”
如果是以前，遇見這樣的導演，葉夢之說不定做夢都會笑醒。
以前的葉夢之只是一個被動的打工人，所以根本就不會理會自己拍出來的垃圾是什麽垃圾。
但是這個劇，是李依然廢了很大的力氣才給她争取過來的！
即使葉夢之本身是有一定的局限性的，但是他至少可以讓自己拍出來的那個角色即使是垃圾，也不能是有害垃圾。
至少這一次，她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
李依然不知道葉夢之的想法，但是她知道，葉夢之在這個劇組受欺負了。
她拍拍葉夢之的肩膀，說：“放心吧，夢之，姐姐會盡力幫你解決這個問題的，你不要讓自己太累了。”
葉夢之現在依然有抑郁症。
雖然不像是以前那樣，即使吃着藥也控制不住自己，但是她依然會時不時的情緒很低落。
抑郁症患者好像永遠都有很大的壓力，甚至很多時候這樣的壓力并不是外力帶來的。
葉夢之已經活的很累了，李依然不會再給她一點壓力。
葉夢之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笑着點了點頭，一邊在鍵盤上比劃一邊說：“姐姐你放心，以前一起打游戲的時候，都是我的手太不靈活了，但是如果刻意地練習的話，我還是可以的。”
李依然正要點頭，忽然看到葉夢之指着電腦鍵盤，表情是從來都沒有過的驕傲：“其實我以前，也是可以輕輕松松拿五殺的。”
這是……什麽意思？
李依然還沒來得及驚訝，葉夢之忽然又低沉下來，嘆了口氣，說：“不過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姐姐去忙吧，我再練習一會兒！”
葉夢之明顯是無意識說出這句話的。
所以才會在後面那麽努力的補救。
很明顯，這最後一句帶着逐客的意思，是不想讓李依然問了。
李依然自然也順着她的意思，沒有再往後問。
其實她很想知道，為什麽游戲對于葉夢之來說那麽重要，能夠在那種昏暗的時候，都作為一個不能舍棄的東西，甚至于從來都沒有想過放棄。
為什麽現在路月的這個劇本，會成為劉洋控制葉夢之的籌碼，為什麽葉夢之也真的會因為這個劇本，差點着了劉洋的道兒。
葉夢之是圈裏出了名的知道自己演技不好，也真的不想演戲的人。
所以，能牽制葉夢之的，自然不是“劇本”，而是“游戲”。
李依然覺得自己似乎隐隐猜到了什麽，但是她不敢妄下定論。
她需要求證。
但是李依然清楚，她絕對不能強硬的求證，她必須讓葉夢之一點一點的，在願意說出來的時候說出來。
想到自己剛才接的那個電話的內容，李依然知道現在不是時候，所以她匆匆跟葉夢之道了別。
葉夢之頭也不擡地回了一句：“好呀，那下回姐姐再過來！”
李依然笑着答應了。
葉夢之戴着耳機，但是其實根本就沒有打開聲音，等到李依然把休息室的門關上的時候，葉夢之回頭看了一眼，然後緩緩回過頭，把自己的耳機摘下來。
然後發了很長時間的呆。
她的右手在無意識的伸張，手指修長，但是在活動的時候，很明顯會有點不順暢。
這是一雙很美的手，适合去學鋼琴，也适合去敲擊鍵盤。
很久之後葉夢之才回過神來，把自己的手放在面前，把袖子往上捋了捋，看着自己光滑如新的手腕，輕聲喃喃：“已經這麽長時間都不疼了，為什麽你就不能好起來呢？”
一面破碎的鏡子，永遠都不能修複好。
雖然有的人說，破碎的鏡子從分子層面上來說，是可以圓回來的。
但是即便已經破碎的鏡子有成為了一面鏡子，也不會是原來的那面鏡子。
就想已經廢掉的手，無論做多少次手術，廢掉了，就是永遠廢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