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魇獸

到了這個時候, 沐靈發現自己似乎終于有些明白為什麽原著裏最後是林清歌最終殺了魔王了!

清歌她那麽蠱,對着那傳聞中暴戾好色的魔王只要微微一笑,便能蠱得魔王暈頭轉向, 就連沐靈這自認恪守師德、從未對徒弟有半分非分之想的師父都有一剎的動心,更何況那見色起意的混賬魔王了!

可惜之後并沒有時間讓沐靈多加感慨,沐靈還沒來得及讓自己滾燙的臉頰降下溫度, 場景一轉,沐靈眼前又變幻了一個畫面:

初春的小院子裏, 一個‘咿呀’學語的孩童在青青草地上爬行, 一陣幽香傳來, 沐靈後方伸出來一雙修長漂亮的手, 林清歌摟住沐靈的肩:“娘子,這幾日明辛有沒有吵鬧?”

沐靈回頭, 又一次看到了眼神懊惱的林清歌,沐靈微微勾了勾唇,掙脫林清歌的懷抱:“你回來了。”

李清歌卻皺起了眉, 手指在沐靈的眼下拂過, 垂下眼眸神情微怒:“娘子剛剛哭過了?”

“有一事我想與你明說, ”沐靈聽到自己輕聲開口:“我生明辛的時候傷了身子,這輩子也無法再孕,但若你因此有納妾或者置外室的心思, 那你不妨先和我和離……”

“誰又跟你說了什麽亂七八糟的混賬話?”林清歌聲音拔高,帶上了幾分怒火:“我廖坤對天發誓, 此生絕不負孟晚, 如有違背,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說着林清歌伸手又摟住了沐靈, 沐靈掙紮了兩下沒有避開,便伏在林清歌的胸口哭出了聲來,縱然內心已經羞憤欲死,沐靈卻還是聽到了自己流着淚抽抽噎噎地哭出了聲:“王家是仙門的姻親,他家小女兒風華正茂,一心癡戀你,想要嫁給你做妾,更是拿出了江北的河道說是王家女兒的嫁妝,我……”

沐靈這一剎內心真的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居然對着小清歌哭了!夭壽哦——

“我又不傻,”回憶卻還在繼續。林清歌打斷沐靈的話,垂頭似乎想要親吻沐靈眼睫下的淚珠——

——這兩口子也太不避諱了一些,此時還當着孩子的面啊!

沐靈心中的崩潰幾乎化成了實質,餘光看着草地上爬來爬去的小娃娃,沐靈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幸好,這時林清歌又一次及時地清醒了意識,松開了摟住沐靈的胳膊。

沐靈松了口氣,對上林清歌複雜的眼神,剛喊了一聲:“清歌!”,畫面又開始天旋地轉——

兩人之後又經過了很多波折:

有廖坤被人陷害掉入河中,孟娘子沿河道尋了三天三夜找到奄奄一息的廖坤的場景;

有孟娘子的父親亡故,廖坤對着老丈人的棺材發誓一生厚待孟娘子的場景;

有廖坤被賊人陷害進入牢獄,孟娘子散盡家財救廖坤出獄重建天光的場景;

……

沐靈和林清歌扮演着廖坤和孟娘子度過了酸甜苦辣的一生,在這個過程中,沐靈也終于明白為什麽廖坤在孟娘子之後會變得形銷骨立了,這是兩人相互扶持、互相信重的一生,失去了其中一個,另一個的生命都不再完整。

而随着林清歌的清醒,兩人每個畫面停留的時間越來越短,最後,林清歌咬牙大喝了一聲:“破!”

眼前破開一個大洞,當沐靈察覺到的時候,林清歌已經将沐靈推了出去。

一只魇獸拿着那一面鑒心鏡站在沐靈前方,正目光森森地看着鏡子裏的景象,此時鏡子裏流水一般地淌過各種畫面,見到沐靈出來了,魇獸察覺到不妙,開始飛快地逃跑,而鏡子裏變幻的畫面還在繼續:

孟娘子被王家小女兒早年在身體裏埋下慢性毒,一朝爆發溘然而逝,廖坤帶着兒子上王家讨公道,卻被王家那個白旭門的姻親踩在地上,用劍指着鼻子,輕蔑嘲諷:“公道?仙門就是公道!”

再有廖坤的兒子廖明辛受不住從娘胎帶來的慢性毒,也受不住“仙門即公道”的世情,在趕考前夕吊死在了後山之上。然後廖員外偶爾收養的一只小獸,吃掉了死掉的廖明辛的心肝,代替廖明辛承歡在了廖坤膝下……

又有一個圍着黑色兜帽的魔修,出現在悲痛欲絕的廖坤的書房裏:“我有一個辦法,能複活你的妻子——”

魔修用法寶掩藏了自己的氣息,将後山作為陣地,要進山必須拿着魔修開出的九轉符,而進山之後便踏入了魔修的陣法之中。

後來,廖坤便開始以尋找兒子設局,将人引進後山,但廖坤仁善慣了,看到那些人有來無回的時候心中生出了悔意,和魔修撕破了臉不再幫他騙修士進山,卻沒想到之後卻接連不斷地有人慕名而來……

至于廖坤手中的鑒心鏡,便是魔修找上廖坤的原因。鑒心鏡能反應人生的喜怒哀樂,并讓人沉浸其中。人的心中總有陰私,只有至善至純的人才能趨動鑒心鏡,十世好人卻沒有術法的廖坤便是驅動鑒心鏡最好的人選。

而且此時滿身憤怒絕望的廖坤激活的是鑒心鏡的負面,有些修士魔修不方便出手對付,魔修便會讓廖坤驅動鑒心鏡将他們吸入鏡子之中變得神志不清。

說來可笑,鑒心鏡原本都是在廖坤的一生經歷上進行加工,只要意志堅定的人便可以從中走出,但是大部分仙門中人卻被這鏡子迷住了神智。

廖坤原本是打算冒着違逆魔修的風險收手了的,大不了舍去一條性命,卻沒想到這時候白旭門的白風清和白君昊找上了門來,而且兩人還是廖坤最厭惡的高高在上的姿态,新仇舊恨,廖坤便破例送他們上了後山。

而沐靈和林清歌更是完全的無妄之災,沐靈送藥的舉動激發了廖坤的良善之心,所以沐靈和林清歌在幻境之中不僅體會到了怒和哀,還有喜和樂……

明白了一切之後沐靈恍然大悟。

廖坤好感度最高的那個人是沐靈,所以沐靈在鏡子裏成了廖坤不忍心傷害的妻子。而當嘗遍了喜和樂之後,林清歌将沐靈推出鑒心鏡的行為雖然有林清歌受廖坤的深情所影響的原因,但沐靈覺得即便沒有廖坤的影響,林清歌也會将自己推出來——

畢竟林清歌一向尊重自己這師父。

沐靈一時間只覺心中無比酸軟。

此時鑒心鏡一分為二,一面是林清歌這邊的畫面,另一面是白家兄弟這邊的畫面。

白家兄弟一個變成了廖坤,一個變成了跟着廖坤白手起家的一個兄弟,那個兄弟妒忌廖坤積累了滔天的財富,心生妒忌之下在廖坤的船裏動了手腳,害死了船上所有的人……

而林清歌那一面的畫面旋轉越來越快,顯然林清歌已經恢複了神智,在拼命地抵禦鑒心鏡的作用。

……

似是害怕林清歌從鏡子裏出來,魇獸在逃跑中往鏡子裏加了一些東西,鏡面立即變成一片黑暗再也看不到任何畫面,沐靈之前一直擔心打鬥中摔了鏡子,頗有些束手束腳,此時立即抓住了這個空檔,伸手欲奪過鏡子。

當沐靈抓住鏡子對上魇獸的視線,沐靈視線一晃——在她的視線裏,魇獸又一次變成了沐靈爺爺的模樣。

‘爺爺’拿着鏡子對着沐靈笑:“靈兒,過來,爺爺給你紮小辮?”

沐靈的眼神似乎也有些渙散,她慢慢地朝着魇獸走近了一步,魇獸目光裏露出一絲恨意,藏在袖子裏的指甲忽的無比尖利,緊接着沐靈的眼神卻恢複了清明,伸手奪過了鏡子!

沐靈破掉了幻象,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的魇獸立即遭受了反噬,吐血倒在了地上,難為他的幻象持續時間沒有清旖門後山那只魇獸長,此時這只魇獸還堪堪能保住性命。

“同樣的招數用兩遍,你當我是傻子!”沐靈将鏡子拿在手裏,皺眉望着魇獸:“你們魇獸的招數圖的是一個願者上鈎,但我此時有想要守護的人,自然不會再落入你們的陷阱之中。”

“若我沒猜錯的話你是清旖門後山上逃出來的魇獸吧?只要你把人放出來,看在你忠心為主的份上,我可以不殺了你——”

魇獸卻望着沐靈冷笑出聲:“幾十年前親眼目睹你殺死我的母親,我們幾個好不容易才逃了出來,我蒙廖莊主收養,心中一直感激其恩義,孰料我修為低微護不住廖莊主的妻兒,只能化作廖明辛的模樣報答廖莊主的一片愛子之心。”

“廖莊主的恩已經報完了,我心中只有仇恨,”魇獸憤恨地望着沐靈:“照我說,你們這些仙門才是世間最大的禍害,背信棄義見利忘義,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緊接着魇獸頭一偏,竟是屍體瞬間涼透,沐靈這才發現魇獸已經受了極大的內傷:之前魇獸為了報恩化作了廖明辛陪伴廖坤,許是廖坤已經察覺,所以魇獸遭受了反噬,但魇獸一直強撐着沒有說出口。

沐靈又想起了魇獸口中的‘我們’二字,說明不止一只魇獸從清旖門後山逃了出來。

沐靈拿着鏡子看了半日,也找不到方法将鏡子裏的人放出來。糾結了一瞬,沐靈還是施咒将魇獸的屍體火化。不由自主的,沐靈想起廖坤記憶裏的仙門:明明是白旭門的那個弟子送藥給王家小姐逼死了廖坤的妻子,在廖坤上門的時候那個仙人卻似乎一直沒感到歉意,更是對着廖坤大罵出口……

自始至終,廖坤想要的只是一聲抱歉,然而高高在上的仙人,并不會理會一個凡人的憤怒和悲苦,更沒有人想到,這壓迫的世界之中,十世好人的人最後竟被逼成了惡人,不得善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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