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這也算問題?我當時在現場說的話, 你可是真一句都沒聽見去。”
傅鴻與彈掉煙灰,稍稍坐正了一些,扯着被子也跟着動了動。
他叼着煙, 不忘騰出手替小嬌妻壓好棉被。
江玥嘟囔嘴:“你的話是什麽金科玉律, 我每一句都要聽要記嗎?那時候、那個場景, 人家緊張得要死, 哪有心思聽你說話啊。”
“緊張?”傅鴻與冷哼,“是怕你那藥被發現吧。”
江玥啧聲, 瞪傅鴻與:“幹嘛?你是要跟我算舊賬嗎?好哇,那我可就不困了噢。”
“得了吧。”傅鴻與又彈了彈煙灰, “冠字號的事, 沒什麽好說的。一是當時冥冥有預感,總覺得你拿錢不是要幹好事。但我當時也沒深入細想, 只覺得給了就給了。
“第二點才是主要原因:給連號是因為那批錢很‘幹淨’。”
“幹淨?”江玥揪着被角, 迷迷糊糊地聽不太明白, “意思是都是新錢?”
“……不是。”傅鴻與揉揉笨蛋小兔的腦袋, “是指那些錢的來源很幹淨。什麽時候入賬、什麽時候取出, 去銀行可以查得一清二楚。”
江玥:“這樣有什麽用?”
“有很大作用。萬一再遇到上次被搜查的情況、又或者是需要審計時,這筆來源正當的錢能完好無恙;不用擔心會被收走,更能省掉許多麻煩。”
傅鴻與長籲一氣, 将煙吐出一圈一圈的形狀。
“你拿錢打什麽鬼心事都行,別因為我招惹上麻煩就好。”
江玥試着消化傅鴻與的話:“錢‘不幹淨’的話,會招惹上什麽麻煩呀?”
“會被抓走吧。”傅鴻與聳了聳肩, 把話說得含糊其辭,“我也不知道。”
“诶……”江玥眯了眯眼睛看傅鴻與。
他覺得傅鴻與肯定是知道後果的,只是因為不想說,所以才用“不知道”來糊弄他。
傅大爺, 老糊弄大師了。
江玥索性換個問題,再問:“可如果要這樣說,先生,難道你除了‘幹淨’的錢之外,還有‘不幹淨’的錢嗎?”
傅鴻與笑了,把煙掐掉,将最後一口氣又吹到了江玥臉上。
“當然沒有。”傅鴻與順手關臺燈,扯了扯被子在床上躺下,“快睡吧,小東西。再不睡,我可真要拉着你加班了。”
最怕“加班”的江玥,急忙将眼睛閉上開始裝睡。
因為本就經歷過一晚激戰,身體疲軟酥麻到了極限。有個話題聊着強撐精神還好,一旦放松神經閉上眼,就很容易被睡意侵襲。
在完全遁入夢境前,江玥的最後想法是:說謊。
前腳答“沒有”,後腳就轉移話題催睡覺。這麽輕車熟路的糊弄大招連用,一看就是……說謊。
說“當然沒有”,那肯定是有。
當晚,江玥做了個奇奇怪怪的夢。他夢見他給傅鴻與做拿鐵時,不小心把奶泡灑了,弄得餐臺上到處都是白色液體——沾得他滿手黏糊?
他本想找抹布來擦拭幹淨,但轉身回頭的瞬間,餐臺就變成了一捆一捆的人民幣。人民幣被弄得髒兮兮,爬上來好多螞蟻。
他被密密麻麻的成團螞蟻吓得大叫。傅鴻與聽見聲音過來一看,非但不同情他、幫他收拾,還嘲笑他笨笨,贖身的錢都被弄報廢了。
他急得要哭,問傅鴻與怎麽辦?傅鴻與笑得瘆人,說能怎麽辦?自己脫光了躺上去,我替你看着辦。
不等他反應,他已經被傅鴻與推到了那捆紙幣堆起的桌子上,再被傅鴻與狠狠地捏住肩膀。
肩膀不是關鍵,關鍵是那上面有好多黑螞蟻!
嗖一激靈,江玥從夢中驚醒;睜眼一看傅鴻與正壓在他身上,他張口就是一陣尖叫。
“啊——有螞蟻!”
“……”
傅鴻與無語地捂住小家夥的嘴,被這一嗓子喊得太陽穴突突。
“大早上的,鬧什麽脾氣?”
感覺到身下不是硌人的髒紙幣,而是熟悉的柔軟大床後,江玥噤住尖叫,兔兔疑惑:“诶?”
“醒了是吧?”傅鴻與松手起身,“醒了就快起床,這都幾點了。”
“幾點?”江玥在懵懂之間拿出手表看了一眼,更疑惑了,“這不才八點半嗎?先生要上班、我又不用上班,幹嘛非要把我弄醒啊?真讨厭!”
“你怎麽就不用上班了?”傅鴻與像個古板不講人情的教導主任,“從今天開始,我上班、你也上班,我開會、你也開會;我出差,你陪着我一起出差。聽懂?”
“為什麽啊……”江玥哀嚎,“你一天能賺千萬上億,我呢?我連兩千塊錢都沒有!憑什麽要陪你吃這份苦?”
傅鴻與今早是鐵了心地要把小嬌妻弄起來。眼見江玥不肯起,傅鴻與便掀開被角、去抓小家夥的纖細腳踝,企圖将人拖下床。
“賺你的贖身金啊。”傅鴻與理直氣壯,“雖然沒有千萬上億,但作陪一次也有幾十萬了。怎麽,不想要錢?快點快點,快點起來。”
江玥不情不願地被傅鴻與拖下床,又被連抱帶扛地弄進浴室、刷了牙洗了臉,然後被揪去衣帽間裏換了套常裝。
傅鴻與像玩換裝游戲似的,肆無忌憚地折騰着手裏的“造型娃娃”——江玥。
因為起床氣,江玥一早上都臭着小臉,雖沒反抗傅鴻與的所作所為,但也沒表現出什麽配合的态度。下樓吃早餐時,還爆發了壞脾氣。
“不吃!”
昨夜有久違的纏綿,今早有久違的喂食。
只是和昨夜的半推半就不同,今早江玥的态度,那是能有多抗拒、就有多抗拒。
“讨厭黑面包!”江玥別過臉,任由傅鴻與怎麽哄騙,都不吃一口喂到嘴邊的餐點。
江玥覺得,任由傅鴻與怎麽變、任由他對傅鴻與的情感怎麽複雜,他都——不會喜歡吃這硬繃繃、能把人牙齒磕掉的黑面包!
——也不會喜歡上惡劣的、滿是炫耀小寵物心情的喂食活動!
“這個是黑的、那個是黑的。吃個早餐而已,什麽都是黑的!”以往江玥只敢暗暗吐槽,但今時不同往日了,讨厭就是要大膽說出來!“只有你們老年人才喜歡吃這玩意兒呢!”
傅鴻與被逗樂了,放下手中的面包,問:“吃個東西也能分年紀?”
“當然啦——審美也是!你就喜歡這些黑黑白白的東西,看得叫人郁悶死了。”
難得逮到一次機會,江玥可得好好吐槽吐槽!
“你知道你為什麽這麽不好相處嗎?就是天天看這些黑黑白白的東西、然後又天天簽閱文件看股市,被憋的!要我說,應該多瞧點五顏六色的東西,這樣才能保持心——”
江玥忽然打住,瞳孔收縮瞪眼。
“我、我的胡蘿蔔呢?”
反射弧奇長的小白兔,終于記起他那半夜裏被混賬大灰狼丢開、他還沒法下床去撿的胡蘿蔔抱枕。
“我的胡蘿蔔抱枕去哪了?”兔兔生氣,惡狠狠地去掐傅某人的脖子,氣勢洶洶,“你不會真給我丢了吧?那是芳姑姑買給我的呀!”
傅鴻與透過飯廳的落地窗,看了眼後院。
江玥的胡蘿蔔抱枕,今早被芳姑撿去洗淨後,現在正放在後院的搖椅上吸收陽光。
“噢?”
傅鴻與故意逗江玥,明明江玥轉個身、伸長脖子就能看到的東西,傅鴻與偏要拿來騙一騙。
“那又怎樣?丢了就是丢了。”
“你——!”
江玥氣得起身,掐着傅鴻與脖子的雙手用了氣力,勢必要和邪惡灰狼勢力對抗到底。
“一個抱枕你都要扔?你你你你、你不是人啊!”
兩人進行着看似打架——實則也是白軟小兔單方面挑戰大灰狼的打架。直到芳姑過來給江玥送熱奶茶,吓壞一般将兩人拉開,這場寫作打架、讀作調情的鬧劇,才得以終結。
芳姑說,要是回回吃飯都得鬧成這樣,她遲早要高血壓複發。
江玥看着他那在後院曬太陽的抱枕,咬牙切齒暗罵:都怪傅鴻與!
——大早上地就開始調戲他、捉弄他!
他果然猜得沒錯,傅鴻與除了是偏執狂之外,還是個折磨狂!故意把價格擡那麽高、不放他走,就是想折磨他找樂子!
混賬玩意兒!
原本江玥只是有起床氣,吃完早飯之後,好家夥,更氣了。
在會議室等人時,他一直不自覺地鼓着腮幫子,像只胖乎乎的充氣河豚,叫傅鴻與看了很想戳一下。
“好了,別氣了。”傅鴻與哭笑不得,坐下之後連煙都顧不上抽,就想逗小兔子玩,“我沒事為什麽要丢你的抱枕?想想就知道不可能的事情,你還好意思問。”
“怎麽不好意思問了?你昨晚不就把它丢到床下了嗎?”江玥暗唾一聲,“臭混蛋,就知道拿我找樂子。”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傅鴻與收了收,擡起手腕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
“劉掙應該也快到了。他怎麽這麽慢?這都快十點了,還不見人影。”
“劉掙?噢,就是那個叫你鴻與哥、和你關系特鐵的人吧?”
江玥自敲了敲小腦袋,記起來這麽一號人。
“感覺他的存在感不是很強诶……之前去商貿會的時候,好像也沒看到他的身影?
“他是不是不算企業家啊?他到底是做什麽的,怎麽天天來咱們家?”
“他确實不算企業家,只是個做煙酒生意的小經銷商,在華安、滬城、廣城都開有煙酒分銷店。”
“這樣啊……”江玥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聽起來有點普通?”
“是很普通,但普通有普通的好。”
傅鴻與懷抱着小嬌妻,耐心地給小嬌妻解釋劉掙的作用。
“劉掙的人緣極好、很會來事,他在個體戶、和一些小型企業當中很吃得開。他最大的客戶是我,而我最大的信息情報源、是他。
“他——”
傅鴻與還想說點什麽。他想借機将他的“計劃”,告訴江玥。
但不等他猶豫考慮完,劉掙就在管駿的帶領下,風風火火地進來了。
“來了來了!我去,華安這路況真是鬧得人沒脾氣!
“鴻與哥,我來給你彙報進程了!”
爽朗的聲音打斷了傅鴻與的思考進程。傅鴻與收起了想法,若無其事地輕笑,和來人打招呼。
“遲到就遲到,還好意思找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