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惦記
正是飯後消食的點,小樹林這裏原本不算寂寞,但江潮和徐雲傑他們打起來後,其他的同學就都跑掉了。
顧九枝看着江潮。
高中的校服普遍寬大,套在江潮那削瘦的身軀上尤其大,但不令她顯得羸弱。她原本生了張有些軟媚的臉龐,眼底那滴淚痣尤其魅人,但因為氣勢太盛的關系,幾乎沒有人會覺得她是溫軟的,何況她現在腳下還踩着一個人,于是甚至顯出桀骜。
很A。
即使江潮還沒分化,但這一刻,顧九枝突然覺得,用“很A”來形容她很合适。
顧九枝心情複雜地走近她,這時候才發現那個在地上不幹不淨地吐字的男生還是“熟人”,顧九枝一時更驚訝了。
徐雲傑她知道,這人在學校風評不好,而且顧九枝對他觀感也不好,因為他堵過顧九枝幾次,要顧九枝做她女朋友,王遠林幫她擋了一次,跟她說徐雲傑很愛惹是生非,而且仗着自己分化成了B級Alpha,經常欺負人。王遠林勸她不要跟徐雲傑起沖突,最好是繞着走,顧九枝便留了個心眼,但這人就跟狗皮膏藥似的,總是糾纏她。
顧九枝都在考慮把徐雲傑弄轉校的事情了。
“徐雲傑?”
徐雲傑眼睛被打腫一只,又被踩着,看不清楚眼前情況,正罵罵咧咧,忽然聽到一道熟悉的溫柔女聲,他頓時僵住,努力睜大腫成一條縫的眼睛看過來,待看到真是顧九枝時,臉上頓時露出尴尬。
這種尴尬甚至超越了憤怒,令他此時很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一個Alpha,被江潮一個沒分化的人打成這樣,而且還被正在追求的對象看到了,他也覺得很沒面子,原本已經被打到沒力氣反抗,這會兒又掙紮起來。
眼見他不老實,江潮腳底一沉,又重重地碾了一碾,顧九枝便眼睜睜看到徐雲傑那張還算過得去的臉蛋被碾得變形......
“你不回宿舍嗎?等下要午休了。”
斟酌了一下,顧九枝試着勸江潮停手。江潮擡眸,看了她一眼,一腳踹在徐雲傑身上:“滾。”
徐雲傑被踢得在地上滾了滾,憤怒瞪着江潮,江潮嗤笑一聲,擡腳——徐雲傑馬上彈起來,“嗖”一下跑到很遠,連地上的同伴都沒顧上。
秋風涼爽,江潮與顧九枝,兩人沉默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腳下綠葉發出沉悶的聲音。其實是江潮先走的,但顧九枝很快就跟了上來,跟她并肩而行。
江潮側頭看了顧九枝一眼,這個剛圍觀過一場暴力事件的女生,眼中沒有江潮想象中的那種害怕的情緒。
相反,她顯得平靜極了。
江潮心中那點被她撞見的煩躁,忽然地消退了一點,從見到顧九枝起一直隐約繃直的脊背,也自然地舒展了,像是一株被風吹得輕輕蕩起的翠竹,悠然沐浴在秋日的陽光裏。
走着走着,顧九枝問她:“怎麽跟徐雲傑打起來了?”
江潮從沒聽人問過這種問題,大家都覺得她打架正常吧?偏顧九枝要刨根究底,江潮好笑地看她一眼:“我打人需要理由嗎?”
顧九枝輕輕道:“總要有個理由吧?”
江潮聳聳肩:“如果非要有理由的話......看他不順眼算不算?”
可以,這很江潮。
顧九枝看看她,不贊同地道:“那這樣就不太好。如果沒有原因的話,随随便便打人總是不好的。”
她還敢說“不太好”,江潮疑惑地看她一眼:“你不怕嗎?”
“啊?”
“我說,你不怕我嗎?你看到我是怎麽揍徐雲傑的了,還敢說我?”
顧九枝搖頭:“要是你打我,我就怕了,但我覺得,你不會因為我說這些而打我的。”她說着,倒是先笑了。
“你——”江潮顯得有些意外,但她後來也沒說什麽了。倒是顧九枝,好像還有很多的問題:“你真的還沒分化嗎?那些可都是Alpha。”
徐雲傑是Alpha,另一個人也是,顧九枝看到他脖子上的抑制帖了。兩個Alpha跟江潮一個未分化的女孩子打架,先天就理虧,結果還打輸了,雖然顯得很慘,但顧九枝覺得,自己對那兩人同情不起來。
她只覺得奇怪,江潮打他們也太輕松了,即使顧九枝沒分化、體會不到分化者的提升,也知道,這事似乎不太對勁。
哪有Alpha被未分化者這樣壓着揍的?而且徐雲傑還是B級的Alpha。
江潮輕呵一聲,眼中流露出不屑來:“誰說沒分化就打不過Alpha了?試一試就知道了,誰打誰還說不準,總不能讓人欺負吧?而且......我跟那些沒分化的人不同。”
少女青雉的眉眼中透着一股狠勁,許是剛活動過一番的關系,眼下那顆淚痣濃稠的紅,令她更顯銳利。
顧九枝心念一動:“所以,以前有分化者欺負你?你跟他們打架了?”
如果沒經歷過,江潮一個未分化者,怎麽會莫名其妙地去打分化者、然後知道自己能打得過?
江潮皺眉,幾乎是馬上就否認了:“你也看到徐雲傑是怎麽被我摁着打的了,我這麽厲害,你看有誰敢欺負我?”
顧九枝小聲道:“可是,也不是生來就厲害的吧?”
像是顧九枝,別看她招招手能弄來很多保镖,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很厲害的。但如果讓她自己面對分化者的話,她恐怕只有逃跑一條路,而且大概率也是跑不過的。因為清楚自己打不過,所以她絕不會讓自己陷入到跟Alpha的沖突裏。
江潮深深看她一眼,不願多說的樣子。
顧九枝越走越慢,仿佛陷入深思,濃密的長睫微垂,遮住了深邃的眼神。
江潮一個十五歲出頭,還沒分化的小姑娘,究竟是為什麽,會有那麽豐富的戰鬥經驗?甚至能讓她壓制住徐雲傑那種也經常打架的B級Alpha。
她是知道的,江潮一直過的不怎麽好,孤獨、貧窮,現在或許還要加上一條——曾被人霸淩過。
顧九枝的手握緊了。
猜測到某些事情後,顧九枝更加在意起江潮來,而江潮......江潮本以為那天被顧九枝看見後,顧九枝這乖學生會疏遠她,但顧九枝完全沒有那意思,不僅如此,她還——
“你又給我熱水袋做什麽?”
又是一個只有她們兩個人的周末,江潮坐在床上,看着又躺到自己床上的熟悉熱水袋,露出了疑惑神情。
顧九枝抱着枕頭,還沒說話,自己先臉紅起來:“一個月了。”
江潮:“啊?”
顧九枝只好解釋得清楚些:“一個月了......你上個月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來月經的吧?就算現在還沒來也快來了,你會痛經,有個熱水袋會好點。”
這......
江潮的表情變得奇怪起來,她上次也不是痛經,沒想到顧九枝不僅誤會了,還這麽仔細地記住了她的“小日子”。
而這種事情,江潮自己,是根本不去記的。
“其實我......”手中緊緊抓着那個鼓鼓囊囊的熱水袋,江潮欲言又止,但她最終沒有解釋些什麽。
算了,誤會就誤會吧。
有個人惦記着她,記着她的小日子......這種感覺,好像也不賴。
抱着熱水袋躺在了床上,江潮把它按在小腹,過一會兒,又露出稍許的郁悶來。
就是有點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