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喜歡
江潮握住了那只手。
顧九枝跟江潮合報“兩人三足”趣味賽的事情,在班上掀起了軒然大波。
在大多數同學眼裏,江潮是個兇狠暴戾的問題學生,學校裏遍布有關于她的傳言,被她打過的Alpha們無一例外罵她是個瘋子,但最近,就連罵她的人都少了。
他們不敢。
江潮很記仇的,先前徐雲傑不知怎麽惹上了她,被她揍了無數次,最後崩潰轉學了,得知這件事的人,再想跟江潮硬剛,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看看自己是不是比徐雲傑這個B級Alpha還耐打。
這其實是個陰差陽錯的誤會。
江潮揍了徐雲傑幾回不假,但她并未将徐雲傑逼到轉學的地步,但真正把徐雲傑弄出去的人,是顧九枝。起先顧九枝并沒有怎麽關注徐雲傑,但當她知道江潮為了她對徐雲傑做了什麽後,便不由留意了一下,徐雲傑當時确實崩潰,甚至打算拼着受處分也要跟老師反映江潮跟他打架的事情,顧九枝便不聲不響地出手,掐掉了徐雲傑這個隐患。
到底也是顧霖從小培養的繼承人,顧九枝的手段春風和煦,但并不是真的沒有攻擊性的。
抛開這些隐于暗處的事情,在大家眼中,顧九枝是瘋了,才會和江潮一起參加趣味賽。他們不由像從前的劉晴一樣懷疑,是不是江潮霸淩了顧九枝,逼着顧九枝跟江潮一起的?但無論他們如何打聽,顧九枝的答案永遠只有一個——是她邀請的江潮。
如此一來,大家只能往另一個方面聯想,那就是顧九枝人太好了吧,對江潮這種問題學生都想拉撥。
這樣的話,倒也說得通,畢竟一直以來,顧九枝在班上,就是樂于助人的形象,就連後進生找她問問題,她也都是知無不盡的。
只有劉晴等幾位舍友,出來幫江潮說話,但無論她們怎麽說,同學們都是半信半疑的樣子,弄得劉晴差點又暴躁起來。
“要不要去練習?我以前沒有玩過兩人三足,感覺最好是練習一下吧。”
晚自習之後,顧九枝沒有立刻回宿舍,而是對江潮發出了邀請。
有跟顧九枝一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一下課,就有好些同學約着去了操場,人太多了,江潮搖頭:“我不想去操場。”
顧九枝:“那去天臺吧?我帶了綁帶。”
她半拉半扯地,把江潮帶上了天臺,天臺寂靜無人,随便她們使用。
兩人三足這運動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如果協調性好、運動神經發達,走起來輕輕松松,但如果運動神經不發達,就比較麻煩,而江潮這運動神經特別發達的人跟顧九枝這運動廢一起走兩人三足,就是場災難了。
沒走出幾步,顧九枝就有些掌握不住平衡,士要是她跟江潮的步距有些差別,多走幾步就跟不上了,江潮只得放慢了速度,兩人慢吞吞地抵達了“終點”,江潮那黑沉沉的眼神落在顧九枝身上,有着幾分無奈:“菜。”
烏龜一樣的速度,哪來的勇氣報兩人三足的?
顧九枝被她說的臉上一熱,拉拉她的衣角:“再來一遍......我剛剛是沒有經驗。”
她的聲音弱弱的,自己都沒底氣,江潮也早已預料到,恐怕無論再來多少遍都是一樣的結果。
再來一遍、兩遍......很多遍。
顧九枝的很多聲“再來一次”中,江潮平時很沒耐心的一個人,卻一次次地答應下來,這天晚上,她們在天臺上練習了很多遍,但離顧九枝的預期,還差上很遠。
“快熄燈了。”
江潮終于說話了。顧九枝像是這時候才意識到時間的流逝,她“啊”了一聲,清澈的眼睛裏有了幾分無措,江潮定定看了她一眼,忽然拉起她:“再來一次。”
“江潮?”
“再來一次,我想到個辦法。”
“什麽辦——啊江潮你做什麽?”
顧九枝正好奇是什麽辦法,忽覺腰間一緊,然後身體一輕,腳底變作懸空的狀态,是江潮攬住了她的腰,一使力,直接把她提了起來。
顧九枝:“.......”
兩人緊緊貼在一起,顧九枝又嗅到了那股冰雪般凜冽的冷香,此後,好像只過了一瞬間,江潮就直接攬住她,跑到了她們設置的終點。真是用跑的,難以想象,江潮只是單手的力量便如此強大,足夠她輕輕松松撐起顧九枝的體重,直接跑了過去。
“這樣就很快了吧?”
根本不可能有組合在兩人三足中“跑”出這樣的速度,江潮滿意了,顧九枝有些淩亂:“快是快,但這樣是作弊吧?”
江潮眉梢一挑,眼中顯出銳利:“規則上沒說不行,如果他們不服,他們也能這樣做啊。”
“不行,這樣不可以。”
“這樣可以。”
江潮說着,把捆住兩人的系帶解開,示意顧九枝跟她回宿舍。顧九枝仍是不同意,路上一直不停地勸着江潮,後者充耳不聞,似乎打定了注意,顧九枝罕見地着急起來:“那我要怎麽見人?被你那樣輕輕松松提起來帶着跑的話.......我不要見人了。”
啊這。
江潮好笑地看她一眼:“我以為你不在意的。”
顧九枝耳根都紅透了:“誰說、誰說不在意的?”
江潮噗嗤一笑:“好吧,你說不要就不要,但如果成績很差的話,不要傷心。”
顧九枝連忙點頭。
趣味賽嘛,本就是重在參與,只要快樂就好了。
比賽的日子很快到來,不用上課、還有緊張刺激的比賽看,說不準自己還要上場,大家心中被興奮與快樂充斥,校園各處都洋溢着喜悅的氛圍。短跑、跨欄、鉛球、跳高......田徑類項目總是能最大程度激發人們的腎上激素,無論是場上緊張比拼的運動員,還是聲嘶力竭地為班級搖旗吶喊的觀賽者們,一個個都紅着青春洋溢的臉蛋,緊張又興奮地享受着比賽。
除了比賽場地外,到處都有人跟着賽事表穿來繞去,舉着手機不停拍照,充當記者的同學則要專業許多,扛着攝影機跑來跑去,他們不僅拍運動員們,也拍熟識的同學,校運會上的一切都被定格成青春中美好的回憶,留待日後慢慢回味。和校園裏其他的風雲人物一樣,顧九枝被偷拍了很多回,起先她還擋擋臉,後來直接淡定了,拍吧拍吧。直到江潮來了,顧九枝才發現,只要跟江潮在一起,就根本不用擔心被拍來拍去了。
這家夥“煞神”一般的氣質,在這種時候意外地好用呢。
不過,其他人不敢拍江潮,顧九枝卻是敢的。
“哎呀你笑笑,雖然我知道你平時就是這樣的表情,但現在在拍照呢,這位同學,麻煩你配合一點好嗎?”
顧九枝指揮起江潮來,運動會期間,學生們總算不用穿校服了,而是換上了各班的班服,但她們的班服是短袖體恤,怕冷的同學都會再套一件,顧九枝也是這樣,她穿着件稍厚的粉色外套,為了露出班服,她沒拉拉鏈,T恤上印着個碩大班徽,卻也不顯得土,總之就是很好看啦。
反觀江潮,這麽冷的天也就只穿件T恤,懶洋洋地往那一站,眼神漫不經心地往顧九枝的手機鏡頭一瞥,顧九枝手指一頓,有種被那雙桀骜不馴的眼睛電了一下的感覺,她怔了下,覺得可能是江潮太A了的緣故。
“就笑一下!求你了笑一笑吧。”
顧九枝軟言軟語地哄了好幾聲,江潮才沖顧九枝笑了下,畫面在手機中定格,屏幕裏,女孩子只是微彎眉眼,看着有幾分随意,但眼中的笑意,确實是一直沉在眼底的,而眼底的那顆淚痣,昳麗到令人心醉。
顧九枝定定看着屏幕裏的人,從江潮精致的臉蛋落到那雙漆黑的眼睛上,她從前總覺得江潮那雙眼睛跟顧霖很像,但現在她不覺得了,因為兩雙眼睛裏表露出來的東西是完全不同的。
江潮的眼中充滿靈氣,還有江潮特有的桀骜,有些人受不了江潮的眼神,覺得她銳利,但顧九枝是不怎麽有感覺的,尤其是當江潮笑起來時,這雙眼睛就真的像是彙聚了特別多的神氣,顯得非常、非常漂亮。
她沒忍住,多拍了幾張,江潮卻不肯乖乖站在那裏給她拍了,伸個腦袋過來偷看,顧九枝大大方方地把屏幕舉到她面前:“怎麽樣?好不好看?我拍照技術不錯吧!”
江潮嗤笑一聲,正欲說些什麽,顧九枝拿肩膀碰了她一下,口風一轉:“好啦,如果你不認可我的拍照技術,那,就是你好看。”
她滿懷喜悅地注視着江潮,目光落在她已不那麽消瘦的臉蛋上,像是在看一枚漸漸被拭去灰塵的明珠:“是你長的好看,所以照片才這麽好看的。”
江潮被她注視兩秒,驀然轉身:“四百米賽要開始了,趕緊去看,你不是想收集素材寫快訊嗎?”
不知怎的,江潮的腳步過于快了,顧九枝小跑着才追上,這時發令槍響了,她的注意力被吸引到賽事上,見她已經自發加入為班上同學加油的隊伍,一旁的江潮,忽然輕輕舒了口氣。
如果顧九枝這時轉頭看看江潮,就會發現,先前還顯得很A的那女孩的耳垂,不知何時已然泛起暈紅。
競技賽和趣味賽不是同時進行的,每個上午和下午,都是先進行競技賽再開始趣味賽,這天上午的最後一場跨欄比完,大家就圍攏到了籃球場,這是臨時劃分出來的趣味賽場地。
上午的趣味賽,都是拔河。各班出十個人,三局兩勝。這也是趣味賽中最刺激的一個項目,拔河選手們拉繩拉得臉紅脖子粗,一旁的啦啦隊也不遑多讓,尖叫聲幾乎要刺破耳膜。
比賽時出了點小插曲,高三有兩二班比拼時把繩子扯斷了,大家接連倒地,還有同學倒飛出去,險些砸到觀衆、造成一同受傷的結果,好在裁判反應迅速,圍觀的同學裏也有厲害的分化者,這才沒有學生受傷。
虛驚一場。
其實運動會上,體育器材的耗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跳高時幾乎每三個人就要廢掉一根杆子,所以面對這次意外,老師們都很淡定,很快拿了新的繩子過來補上,比賽繼續。
“吓死我了,你剛剛看拔河了嗎?繩子都扯斷了!早就說不要讓A級Alpha上場的。”
“安啦,這邊一個A級,那邊也可以來個A級呀,大家也想見識他們的力氣。反正每年都有這種事情,你沒看老師繩子都準備了好幾根嗎?”
“我聽說跳高很好看,跳高是什麽時候啊?”
到了中午的餐桌上,運動會成了毫無争議的熱門話題,有回憶精彩賽事的,有預測接下來的比賽的,還有同學為了“班級榮譽”針鋒相對,進而演變成大打出手,被黑沉着臉的老師一手一個拎走了。
“等着關禁閉吧混小子!你們打得爽嗎?就為這一下的爽,接下來的運動會跟你們沒關系了!”
一直到走出去很遠,還能聽到老師咬牙切齒的訓話,夾雜着打架者如喪考妣的求饒聲,于是還在吃飯的學生們,一個個變得友愛起來,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也遭受如此恐怖的懲罰。
不過據吃瓜群衆說,那兩個打架的同學,後來還是出現在了運動會上,只是兩人都溫和了許多,再沒出現過跟人吵架、打架的情況。
運動會第二天11點,終于到了兩人三足,三班的志願者早早地就等在了賽場上,點齊人手後,帶着去簽到。
“這是參賽表,填一下名字就行。”負責登記的是個高二學姐,對顧九枝說話時,眼神一直不停往她臉上瞟,目光火辣辣,顧九枝習慣性地屏蔽掉,迅速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顧九枝。
字體娟秀雅致,雖然年紀不大,卻好像已經有了風骨,江潮是看不出風骨這種東西的,但不妨礙她覺得顧九枝的字漂亮,她在顧九枝下邊簽下自己的名字,看着那歪歪斜斜似狗爬的字,忽然覺得很礙眼。
“要開始了,江潮?”
顧九枝久久等不到江潮,回頭找她,江潮把筆放下:“來了。”
顯然,顧九枝還是不放心江潮,蹲下去系綁帶的時候,腦袋朝她那邊偏了偏,跟她咬耳朵:“等下比賽時不要用那一招呀,千萬、千萬不要用那一招呀。”
女孩子溫熱的呼吸打在頸側,帶着些許忐忑,江潮縮了縮脖子,往旁邊一歪,不着痕跡地拉開了跟顧九枝的距離,她不想在大家面前跟顧九枝走太緊,聞言只是冷淡地點頭應下。
不用就不用吧。
“顧九枝!”
“啊啊啊!是顧九枝!”
不愧是自帶高人氣的學生,顧九枝一上場,就有尖叫聲傳來,來自別班自來水的聲音甚至蓋過了三班的啦啦隊,令他們有些呆滞。
說好的班級榮譽感呢喂,這種時候喊對手的名字喊這麽興奮是不是太狗了點?
還有,比賽明明還沒開始啊!叫這麽大聲幹嘛!
江潮甚至聽見有人說:“要死,為什麽我們班偏偏跟顧九枝比賽,我超想給她加油的,現在都不知道該咋辦了!”
也有人發出慶幸的聲音:“哇,還好我們班是下一場,不然我也不知道該喊顧九枝還是喊李書典啊!”
看來李書典是這個人班上的同學。
直到這時,大家才知道顧九枝的人氣到底有多恐怖,大家一個個都興奮的要死,但在看到跟顧九枝綁在一起的江潮時,又都露出疑惑神情,為什麽顧九枝是和江潮組隊啊?三班是沒人了嗎?
他們也不敢問,就只是疑惑着。
“預備——走!”
發令槍響,比賽正式開始,顧九枝小聲說了句“加油”,同江潮一起邁開步子往前疾走,先前的練習還是有效果的,她們一開始還跟第一梯隊齊平,場上想起斑駁的加油聲,喊誰名字的都有,但顧九枝的名字聽的最為清晰。
圍觀者熱情十足,但顧九枝仍然保持了冷靜,她知道江潮一直以來步距都比她大,所以不由邁大了步子,是想跟上江潮的節奏的,然而就是這麽一大邁步便出了問題,随着一個踉跄,她驀然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摔倒,觀賽處傳來一片疾呼,很擔心顧九枝跌倒,好在江潮眼疾手快地攬住了她,兩人重新拿捏住平衡,再度往前趕去。
然而,因為這個插曲,她們已經落後于其他人,她們往前追趕,然而觀戰席上,卻因為江潮剛才的舉動,有了片刻的安靜,随後,這安靜化為騷動。
“江潮剛剛好帥啊。”
“她反應好快!”這樣的聲音,弱弱的。
雖然落後于其他人,但顧九枝和江潮顯然沒有放棄的意思,她們後面甚至加快了速度,眼看着要與前邊的人拉近距離,場上氣氛再度火熱起來,加油聲此起彼伏。
“顧九枝,加油!”
“加油啊啊啊顧神!”
“沖啊!”
突然,有人喊:“江潮!加油!”
江潮應聲轉頭,眼中露出意外,因為她這一眼,觀衆席又寂靜了一瞬,而後忽然掀起一陣爆發般的音浪——“江潮!加油!”
便是在這樣的一聲聲“江潮加油”裏,江潮聽到身邊的顧九枝笑起來。
很遺憾,顧九枝和江潮沒有拿到名次。
但江潮的心髒卻微妙地鼓脹起來,似乎有顆奇怪的東西,吸飽了雨露,在努力發芽。身旁,顧九枝顯得有些遺憾,然而她仍然笑得很開心,在大家不注意的時候,她的肩膀輕輕碰了碰江潮:“我贏了。”
雖是輸了比賽,但她卻露出極高興的神情,江潮知道她是為什麽這麽高興。
啪!種子發芽了。
江潮的心一下子跳得特別特別的快,眼裏只裝下顧九枝一人的影子。
天邊的厚雲層慢慢地往遠方飄去,籃球場上擠滿了人,江潮腳上的系帶被解開,新一輪選手入了場,開始為自己的比賽做準備。嘈雜的人聲中,江潮不知被誰推了一下,走向三班拉拉隊的方向,他們仍然在高喊着顧九枝和江潮的名字,哪怕她們并沒有奪得名次。
江潮被人群推攘着,走近了他們。
忽然,有人從啦啦隊裏沖出來,先是把一瓶水遞到江潮手裏,而後,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很堅定地拍了拍江潮的肩膀:“已經很厲害啦!”
雲層終于飄走,金黃的光線照射下來,江潮認出眼前的人是班上從沒跟她說過話的一名同學,這同學鼓勵了她一番,而後走到顧九枝那裏,同樣遞上一瓶水,顧九枝說聲謝謝,與他相視一笑。
畫面再轉。
顧九枝拿着礦泉水朝江潮走過來,但比她來得更快的是其餘的拉拉隊們,他們把江潮和顧九枝圍在籃球架下,叽叽喳喳地說着話,一張張年輕而充滿活力的臉蛋上,沒有輸掉比賽的陰霾,沒有對顧九枝失誤的抱怨,而只有圍觀了一場趣味賽的開心。
還有,他們或許也正為自己喊出的那聲“江潮加油”而驕傲着。
......
“我贏了。”
顧九枝恐怕已經九十九次對江潮這樣說了,比賽時也說,賽後坐在休息區也說,吃飯時也說,江潮終于“不堪其擾”地按住她粉嫩的唇瓣:“夠了啊,我耳朵要起繭子了。”
雖然被她這樣不客氣地對待了,顧九枝卻笑得愈發燦爛,江潮默默看她很久,忽然低下頭去。
心髒又鼓脹起來了,或者,說是悸動也可以吧。
她完了。
江潮清晰地感覺到,她喜歡上顧九枝了,顧九枝不喜歡她,而她,喜歡上顧九枝了。
三天的運動會裏,顧九枝抓拍了江潮無數張照片,她特意挑了幾張近乎完美的發給了顧霖,顧霖的消息随之而來:“她看起來比以前好很多了。臉上有肉了,精神也好了。”
當媽媽的,對自己孩子的變化,總是感知得最快的,哪怕她其實沒有養過江潮哪怕一天,但她仍然一眼看出了江潮的改變。
顧九枝:“所以,該接她回家了吧?”
顧霖這次說:“快了。”
晚上,大家仍然沉浸在運動會的刺激中,每個人都輾轉反側,顧九枝睡不着,又打開手機看江潮的照片,一張張,看得仔細。
冷冷淡淡地站在一旁的江潮、被她拉着一起去給班上同學加油的江潮、擰開瓶蓋仰頭喝水的江潮、趣味賽後被大家圍在中間的略顯茫然的江潮......
傲慢的江潮、銳利的江潮、忽然展露笑顏的江潮......
原來不知不覺間,她竟拍了如此之多的江潮。
顧九枝選啊選,也挑了幾張照片發給江潮,微小的震動從鄰床傳來,,顧九枝往那邊看,見江潮拿起了床板上的手機,手機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江潮專注地看着屏幕。
“還有嗎?”
突然地,江潮回了消息。
顧九枝:“有。”
她又選了幾張照片發過去,但學校裏網絡不好,wifi是沒有的,因為學生太多的關系,用流量也很擁擠,可以說是很讓人抓狂了。顧九枝見半天都沒發出去,幹脆爬到床位拍拍江潮的腳丫:“過來呀,在我手機看。”
江潮慢吞吞地朝她爬了過來,黑夜中,兩個腦袋只隔幾厘米就會挨在一起,屏幕的藍光照亮了她們的面容。
“這張好看吧?”
“這張也不錯。”
“還有這張、這張......”
照片一頁頁地在屏幕中劃過,無論顧九枝怎麽說,江潮的表情始終淡淡,直到顧九枝劃到最後一張,江潮才忽然漫不經心地道:“往前劃一點,倒數第三張。”
顧九枝劃過去一看,是她跟江潮的一張合照,劉晴抓拍下來發給她的。照片無論是從構圖還是光影來說,都承襲了劉晴那大大咧咧的性格,在顧九枝眼裏實在算不上棒,所以她沒有專門為這張照片停留,沒想到江潮的眼光如此特別。
“把這張發我,我存一下。”江潮輕輕地說了句。
顧九枝:“你真的不考慮下這張嗎?”她調出自己很得意的一張,極力推薦,腦袋不知不覺間碰到了江潮的,江潮立時往後一縮,回自己床上躺下,甕聲甕氣地道:“就我說的那張了。”
顧九枝遺憾地把劉晴拍的那張照片發給了江潮。
照片傳輸很久才成功,江潮拿到照片,盯着屏幕裏那個站在她身旁一臉溫柔的女孩看了許久,忽然滑動了手指,将顧九枝單獨截出來,設作了手機屏幕。
偷偷地、設作屏幕。
做完這一切,江潮摁熄了手機,想了想,把手機放到枕頭下,安安穩穩地枕着睡着了。
小時候有一本童話書裏說,如果把一本書壓在枕頭下,便會做夢夢見書裏的故事,不知道手機可不可以?江潮早已過了相信童話的年紀,但她今晚,就想這麽做。
作者有話要說: 入V啦,阿涼被榨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