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矯正第十天
說要承包第二天的便當,夏油傑當然說話算話。
一放學就直奔超市,夏油傑挑挑揀揀的買了幾個菜,還買了個大大的便當盒。
提着袋子走出超市門口,等紅綠燈時有輛黑色轎車卡着倒數秒數經過他,夏油傑沒多注意,手機上搜索着菜譜的制作方法權當複習,等綠燈亮起後,朝家走去。
夏油傑的住處離學校不遠,前一條街是人聲鼎沸的大賣場,後一條街是寧靜的富人別墅區,夏油傑公寓所在的區域是大賣場嘈雜的過濾器,一到上下班(學)的時間,牆壁都擋不住的各種響動就會影響到居民的生活。
但對夏油傑來說不是問題,他轉動鑰匙進了公寓,轉手放下一個隔音的「帳」,将喧嚣阻隔在外界。
明天的便當是甜口厚蛋燒,外加幾個家常菜和味增湯,飯後甜點是超市買的盒裝布丁……如果悟想吃蛋糕的話,放學和他直接去甜品店吃吧。
把米飯蒸上,夏油傑定好要早起的鬧鐘,開始整理一些基本信息。
首先,每個世界的設定都不是無緣無故存在的,既然多出了「無性」這個性別,必然會和劇情有聯系。
女主角鶴田陽是毫無疑問是女性,男主角五條悟也要是男性才對……
有馬日生。
一個名字驟然出現在了夏油傑的腦海。
在同學沒有提前介紹前,夏油傑對體育課上有馬日生的印象是:一個漂亮的男生。
評價他人并不是禮貌的行為。
夏油傑在心裏對有馬說了聲抱歉。
有馬日生的頭發不長也不短,劉海堪堪在眼睛上方。後頸留有一撮發,可以勉強紮起一個小辮子。
但如果有人告訴他:有馬日生是一個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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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傑估計也不會覺得奇怪,驚訝一下就接受了。
有馬日生的長相柔美,身高比一般男生都矮,踢球時腳上也沒有多少力氣,和周圍真真正正的男生比起來,總是少了那一抹男子氣概。
對方還沒有發育出性別,缺乏雄性荷爾蒙,這樣既不靠近男生又不靠近女生的存在,在性別已經完全分化的班級裏,确實有些格格不入。
這樣評價有馬日生已是失禮,随意揣測異性更是過分。所以夏油傑的下一個思考對象,跳過了女主角鶴田陽,輪到了五條悟。
雖說高三還沒有分化性別的人全世界都屈指可數,這所高中有一個已經是非常難得了,但不保證會有第二個。
側躺在床上的夏油傑擡手按了按太陽穴。
悟他不會是……
第二天中午,夏油傑提着便當盒和五條悟來到了天臺。
為了保證安靜的環境,夏油傑用咒靈提前勘測了場地,如果天臺門是開着的話,就關上鎖起來,等到他們上來時再打開。
“又沒鎖?”
一次碰到天臺門沒鎖已經是運氣成分了,結果他們連遇上兩次,而且都沒有其他人。
就連五條悟都覺得他們運氣有些好過頭了。
夏油傑将門把拉開,動作自然的回收了自己的小咒靈,說:“大概是知道五條小少爺大駕光臨,旁人都不敢來打擾了吧。”
這兩天的時間足夠夏油傑搜索到想要的資料,像“五條”這個在搜索引擎上一搜就能跳出來一堆詞條的姓氏,夏油傑敢肯定那些相關鏈接講的就是五條悟的家族。
五條悟知道夏油傑沒有嘲諷的意思,但這樣的口氣聽着确實是不舒服,他跟在夏油傑身後,走到了昨天的長椅前,說:“不要這麽叫我。”
平常家裏的仆人叫「少爺」什麽的,他也沒有那麽排斥的情緒,但對象是傑的話……
走在前方的黑發男生蹲下,把便當盒放在了長椅上,對于五條悟的要求,他“嗯”了一聲當作回應。
超市裏的塑料便當盒,“啪啪”兩聲,夏油傑打開了扣子,把層層便當盒分開。
這個便當盒是三人份、一家人遠足用的,卻被夏油傑當成了男高中生的午飯便當盒。
一共有四個菜,昨天答應的甜口厚蛋燒,西紅柿炒雞蛋,青椒牛柳,清炒土豆絲,還有一壺保溫杯裏的味噌湯,以及最底層的米飯。
量是絕對夠吃的,就是這些菜肴在五條悟眼裏——
“好寒酸。”
五條悟這麽想了,也這麽說了。
夏油傑額角的青筋一跳,又被硬生生壓下去,他抽抽嘴角:“你可以選擇看着我吃。”
“才不要呢。”五條悟坐在長椅上,拿起一雙筷子,目标直指厚蛋燒。
像蔥花、色拉油、番茄醬這些格外的調味品,夏油傑一樣都沒加。
與五條家準備的蛋液中都有火腿丁和蔬菜丁的厚蛋燒比起來,夏油傑的厚蛋燒是真的只有蛋。
但他不像五條家那樣做了鹹口的。
除了保證蛋液凝固的一小撮鹽外,夏油傑還放了很多糖和奶油。
金色的蛋液中裹着白色未完全融化的奶油,濕塔塔的與其混在一起。比起完全固态的成品,夏油傑做的厚蛋燒,可能是牛奶還是奶油放多了,竟然是軟趴趴的。
因此當五條悟的筷子戳進厚蛋燒,想省力把它插起來時,毫無疑問,他失敗了。
半液體的厚蛋燒從筷子上掉進了飯盒裏,摔成了一灘泥。
“噗!”
許是五條悟呆滞的表情太少見,在對方質問“這算什麽厚蛋燒”之前,夏油傑先笑出了聲。
算上醫務室上藥時的那次,這已經是夏油傑第二次明晃晃的看五條悟笑話了。
同樣一手夾着筷子的夏油傑急忙開始補救,他從餐具盒裏拿出了勺子,舀起另一塊滑嫩嫩、幾乎像是雞蛋羹的厚蛋燒,遞到了五條悟的嘴邊。
五條悟小小的張了口,随後迅速反應過來的閉上了嘴,轉眸看他:“我聽到了。”
你剛才的嘲笑聲。
夏油傑主動當了理虧的一方:“是我的錯,沒和你事先預警。”
見五條悟還是不吃,夏油傑晃了晃勺子,勺子上金黃的厚蛋燒也跟着晃了晃。
“快點,你自己吃。”
夏油傑是右手拿的勺子,作為一個右撇子,他的左手還沒有靈巧到能完全代替右手用筷子。于是夏油傑出聲示意五條悟把勺子接過去。
特意做成了悟的口味,這份甜到發膩的厚蛋燒他是不會吃了,所以勺子給悟就好。夏油傑是這麽想的。
但是五條悟只是定定的看了夏油傑一會,然後主動上前啊嗚一口吞下了那塊厚蛋燒。
他沒有接過勺子。
親手喂了摯友一口菜,這對夏油傑來說算很平常的事,他忽略了白發男生微微發紅的耳根,搖了搖勺子,再次示意對方接過去。
公平的對比一下,夏油傑的手藝當然比不過五條家的專業廚師,買的塑料飯盒也沒有保溫功能,不止是厚蛋燒,連最底層的米飯都有些冷了。不過涼的僅是外部的蛋皮,厚蛋燒的內部還是有一點熱度的,而且……
甜甜的奶油味在嘴裏炸開,松軟的雞蛋幾乎入口即化,從不知道厚蛋燒能好吃成這樣的五條悟震驚了。
看出對方很中意這道菜,夏油傑不着痕跡的調換了菜的位置,把厚蛋燒放置到了五條悟的面前。
又見沉迷于甜口厚蛋燒的五條悟對其他飯菜不屑一顧,操心對方營養均衡的夏油傑夾了一點菜放進對方的飯盒,以幾近強硬的姿态塞到五條悟的手上,“不好好吃完的話,下次就不給你做了。”
不給做的是什麽?
是甜口厚蛋燒啊!
五條悟只得接過飯盒,洩憤般的往自己嘴裏塞着其他飯菜。
夏油傑知道他不挑食,這些菜裏也沒有悟過敏的食物,因此對五條悟虐待飯菜的行為視而不見。
通過一份菜拉近距離,成為了對方認可的朋友,這對夏油傑來說還真是新鮮的體驗。
少年人的友情來得真的很快,而夏油傑也在有意的試探下,發現了五條悟不對勁的一個點。
——他從不跟自己上廁所。
對這個年紀的高中生來說,不論是男生還是女生,組團上廁所都可以稱作交流友誼的方式之一。
女生他不知道,男生的話……以前的世界夏油傑也算有過不少相熟的同學,□□的一二兩肉,男生們甚至會當作飯後談資來互相打趣。
夏油傑的懷疑越來越深。
體育課要換衣服,男生女生會分開進更衣室,但作為無性者,進哪個更衣室都不妥當。聽黑川千秋說,每次體育課的時候,有馬日生都是獨自一人在教室換衣服的。
而廁所……
由于這個世界上從未有過20歲以上的無性者。無性者的廁所,其實就是還未分化出性別的兒童廁所。
但進兒童廁所的都是小孩子,像有馬日生這樣少年模樣的人進出,肯定會惹來旁人探究與疑問的視線,這種滋味絕對不好受。
周五最後一節課的課間,黑川千秋收拾着書包,嘴裏問道:“夏油周末有活動嗎?”
夏油傑的桌上還放着最後一節課的課本,就算知識點都掌握了,上課認真的态度也是對老師教學的認可。他一手撐着下巴,一邊斜眼望着窗外:“會出去逛逛吧。”順便找個打工什麽的。
視線前移,夏油傑看到了前桌的後腦勺,忽然道:“悟周末有事嗎?”
嗞啦——
是凳腳與地面的摩擦聲。
五條悟的上半身轉了過來,五天過去,臉上的淤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大概五條悟的膚質太白了,面部還是留着淡淡的青紫。不過這個周末一過,應該就會消退的差不多了。
“沒有。”
黑川千秋漫不經心道:“夏油你是想和五條出去嗎?算了吧,五條病了一周了,讓他好好休息吧。”
導致五條悟“生病”的罪魁禍首毫無尴尬的情緒,夏油傑對上前桌的目光,眨了一下眼:“怎麽樣?悟,周末去哪裏玩吧。”
白發男生縮了縮肩膀,板凳的螺絲釘鑲進了掌心的肉裏,指尖用力到泛起青白。
“……我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