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中原中也回來的時候，原無的碗已經被羊的其他成員收拾好。
一路都沒看到原無的身影，中也回到房間才發現，原無手裏拿着一本書睡着了。
書本貼着原無的臉，小小的身體蜷成一個糯米團子，黑色的長發灑落在白嫩的皮膚上。
被子只蓋住腿，其他地方被書本擋着。
【這樣會着涼的吧？】
現在還是十歲的中也就有“男媽媽”的模樣了。他收斂起身上的氣息，輕手輕腳走到床邊，準備把被子扯高點。
低頭便對上了一雙純黑色的眼眸。
“……”
“……”
兩人相顧無言。
“中、中午了，差不多到時間吃午飯了，趕緊起床吧。”
“……哦”原無從被子裏鑽出來，笨拙地将書放回床頭。
中也看不慣小孩慢悠悠的動作，直接将原無抱起轉身就走。
【這種睡姿很沒有安全感吧。】
中也手裏抱着粉嫩的糯米團子，突然想起自己曾經從哪本書上看到的，缺乏安全感或受過傷害的人在睡覺的時候會不自主地蜷縮身體，這是一種潛意識保護自己的動作。
原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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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發現自己無語的次數變多了。
抓着中也的衣領固定身體，原無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你現在只是一個三歲的小孩，被人抱不是什麽值得羞恥的事。
“飯廳”。
即便是中午吃飯的時間也沒有多少人。
羊的成員幾乎都要工作，鐳缽街不會因為他們年齡小就給予他們寬待。
如果能力強一些的成員，會在外面直接解決自己的夥食。人都是自私的。不可能要求其他人都将夥食分享出來。
加上羊并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領袖，自然也沒有繁重複雜的規定。這不過是一個未成年人抱團取暖的組織。
中原中也抱着原無來到飯廳，他早上出去工作順便打包了自己和原無的飯菜回來。
他的工作對其他人來說很難，對他不過是舉手之勞。
工地搬磚。
是的，工地搬磚。讓未來黑/道聞風喪膽的重力操縱使去工地幹活真是屈才了呢。
在工地幹活雖然忙碌，但是夥食、工錢、福利什麽的都很好。
中原中也擁有強大的異能力，幹活有質量又有速度，工頭恨不得雇傭他當一個正式工。
若不是中原中也沒有身份證，又沒有到法定年齡，只能當臨時工。不過臨時工的待遇在羊組織裏已經是最好的了。他有穩定的收入，也不藏私，每次都把七成的工錢交給憐子購買生活物資。
考慮到原無年齡尚小，中也還特意找了工地的廚子做了一些營養粥。
把小團子原無放到凳子上，營養粥已經變得溫熱，他去廚房找出鐵勺子，然後将塑料勺子拿出來。
“給，嘗嘗味道怎麽樣？”中也一邊打開自己的便當，一邊說道，“如果覺得可以的話，晚飯我再給你帶。”
原無握着勺子，定定看着中原中也。
“你，為什麽，對我，好？”三歲小孩還說不出流利的日語，斷斷續續地詢問。
“啊，這個呀，因為你是我撿回來的。”
“就，這樣？”
“不然還想怎樣？你這麽小，拿去賣也沒人要，鐳缽街最不缺小孩子。”
【才不是。】
中也知道自己說的不對，一般的小孩鐳缽街當然沒什麽市場，但是長相姝麗到原無這種程度的只會讓一些變态變得更加瘋狂。
“雖然沒人會要，但是你自己也不要随便外出，把小孩殺了拿器官去賣的壞蛋外面有很多。”中也好心提醒。
對一個三歲的小孩子說這些真的不是恐吓嗎？
“沒有自保能力，就別給大人增添煩惱。”他揉揉原無的腦袋，“趕緊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自保能力，這樣的，可以嗎？”原無擡頭看中原中也，然後把碰過的勺子放到碗裏，白藍交織的光纏繞勺子，不一會兒，勺子懸空升起。
“？！”
中也感受到空氣中彌漫的熟悉的異能力氣息，和他的重力幾乎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原無的異能力沒有狂暴的氣息，像藍天白雲一樣安寧。
“這是？”中原中也放下碗筷，一手抓住原無。
白藍交織的異能光芒迅速纏繞上中原中也的手臂。
“你？你怎麽會這個？！”中原中也不敢置信，“難道你也……”經歷了和我一樣的……
中也藍色的眼睛很快染上黯然和憤怒。
“疼。”原無輕輕說，他沒有掙開中原中也的手。
雖然努力當一個三無boy，但是對他人情緒變化格外敏銳的原無果斷否認，“不是，和你不一樣。”
“抱歉，我剛剛情緒失控了。”中也松開手，頹然地坐回去。
原無定定看着他，随後施展異能将自己放涼的營養粥飛過去，“粥，很好吃。”
中原中也凝視在自己面前懸空的營養粥，白藍色的異能光芒萦繞，營養粥的香味讓他很快冷靜下來。他拿起勺子，吃了一口，味道很不錯，軟糯中有一絲甜味，不是很甜，但對中也來說是恰到好處的暖。
中原中也之前就知道工地的大廚是個厲害的人物，單從他每次都能用不多的食材做出讓人初看覺得普通實則很美味的飯菜就知道。普通人吃了不會有什麽感覺，但異能力者吃了會發現能使人心情平靜下來。
“我，看到你，用，就會了。”見中也慢慢吃着粥，原無在一旁補充道。
他本來就是一個話少的人，才進入這個世界沒多久，還沒有學會日語，能用詞簡單表達自己的意思就很了不起了。
“什麽意思？”中原中也卡殼了，只是看過自己使用就會？
這樣說起來，原無豈不是很厲害？
中原中也知道原無不一般，但由于年齡小，經歷少，對此并沒有深刻認知。所以他忽略了原無的不同尋常之處。
把碗放下，中也走到原無身邊，蹲下來直視着原無純黑色的眼眸，聲音有些顫抖：“你是我的同類嗎？”
中原中也知道自己不是人，本來有能力離開鐳缽街，但是中也沒有。
在三年前降生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的存在毀了憐子他們的家庭。羊組織的人都是一些未成年，最大原因在于他當年出世失控的異能破壞了這塊地方，使他們的父母家人離世。
【我，還在這裏，我是有罪的。】
中原中也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會不由自主地想到這些事情。明明知道自己不是人，但是那種愧疚感始終籠罩在心頭久久不能消散。
【我要贖罪。】
【我，有責任保護羊。】
中原中也低着頭，苦澀慢慢溢出來，嘴唇抿緊。
一道黑紅色的陰影從他的背後若隐若現地浮現，但中原中也無動于衷，他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背後還有東西存在。
“啪！”
原無感受到中原中也越來越壓抑的負面情緒，緊緊盯着他背後浮現出來的陰影。不行，我要想辦法讓中也冷靜下來。
眼看中原中也即将被陰影覆蓋，原無索性跳下來，雙手拍中原中也的臉。
清脆的聲音響在飯廳裏，中原中也本來被陰霾遮掩的藍眸很快恢複。
“你，你這小鬼！我蹲下來不是讓你打我臉的。”
中原中也惱羞成怒地直接抓住原無的後領把他提起來。
像只貓一樣被提起的原無蜷縮着小爪子，撲棱了幾下腿。
“放我，下來！！”原無大聲喊道。
但是他稚嫩的小奶音只會惹來中也一陣輕笑。
中原中也抖抖自己手中的小貓崽原無，哼了一聲，最後還是把他放下來。
“剛剛怎麽回事？誰教你打人的？”中原中也問道。
幸好原無剛剛拍醒了他，不然自己還陷入這種情緒。說起來，明明他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為什麽最近總覺得有沉重負擔？
是哪裏出問題了嗎？
中原中也撓撓自己的褚色半短發，思考。
然而，不是腦力派的中原中也在思索一番得不出結果的時候，就果斷放棄了。
反正在重力面前都會被碾成渣渣！他就是如此自信。一力降十會。中原中也不帶怕的。
原無無語看着中原中也不知道想了什麽，整個人都精神起來。他轉眼去看中原中也背後的陰影，那道陰影在中原中也清醒過來時就消失了，空氣中甚至沒有留下一絲一毫它的氣息。
綜漫世界和修仙界完全不一樣，他不知道這道陰影是什麽。想開口提醒中原中也，又不知從何說起。說出來後中原中也會怎麽看待他？
重瞳看似很神秘，實則很引人忌諱。
畢竟誰也不願意一眼就讓你看到他的過去和未來。
上輩子原無就是對所有人都太過信任，最終才會淪落到被身死墜仙崖。
這輩子，他不願再主動付出，反正自己能夠保護自己就好了，頂多來幾個可以被他接納的人就夠了。
再多的話他怕自己承受不起。
愛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原無不敢去愛，也不願意被愛束縛。
【我，變得悲觀了啊……】原無垂眸看着地板，中原中也已經離開了。
他剛剛情緒有些失控，下午還有工作，先行一步。
留下原無一人。
随後原無施展重力将碗放到洗碗池，也離開了。
他們都沒有發現中原中也剛剛所站立之處地板慢慢浮現一道黑紅色的陰影，陰影似乎有自己的意識，緩慢地四處散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