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晉江獨家首發【一更】……
響徹國際的古典舞藝術家溫淮之突然逝世,年僅二十九歲,當消息傳至各界,不少人都惋惜嘆氣。
安棠将自己鎖在房間裏,任憑別人怎麽敲門都置之不理。
寂靜的屋子,窗簾擋住所有明媚的光線,安棠平靜的坐在沙發上,手中捏着一張信紙,上面寫着飄逸的字體。
這是溫淮之留給她的遺書。
“棠棠,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世了,很抱歉,我不能給你幸福。我希望你能一直往前看,別回頭,你的餘生還很漫長,你才二十四歲,往後會遇到比我更愛你的人。”
這封信洋洋灑灑寫了一整篇內容,其實溫淮之早就知道安棠和賀言郁的牽扯,他心思玲珑剔透,看人待物太通透,鮮少有什麽東西能瞞住他。
他早在幾個月前就對安棠說過。
做自己才是最好的,人生在世,自當順心,拘束過多,很累的,而他,不希望安棠這麽累。
這番話不止針對當時的情況,而是有更深的含義在裏面。
他對安棠的愛,不會因為另一個男人,或者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而改變。
安棠把自己關了很多天,直到溫淮之下葬當天,她才打開屋門出來。
葉聽娅見到她,用憐愛的視線上下打量,她的寶貝女兒除了憔悴些,沒有任何發病的征兆。
“棠棠,你沒事吧?”她很不放心的問。
“媽,我沒事。”安棠身穿黑裙,胸前已經佩戴着白花,她說:“咱們去墓園吧。”
安棠的情緒格外平靜,平靜到就像一灘沒有波瀾的死水,再也泛不起任何漣漪。
葉聽娅跟在她身後,看到她這副模樣,心裏又開始有些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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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淮之的葬禮來了很多人,各界精英人士都有,他母親溫窈婕已經哭得眼睛紅腫,整個人仿佛蒼老了十歲。
他的繼妹看到安棠來了,怒氣沖沖的走過去攔住她,“安棠,你還有沒有良心?我哥都去世好幾天了,你竟然現在才來!怎麽,難不成還真就像網上說的那樣,你在離開倫敦去港城的那三年半裏,已經移情別戀了?!”
網上的傳言演變成什麽樣,安棠并不知道,她已經有好久都沒關注了。
聞言,安棠淡淡的撇了她一眼,“讓開。”
“你——”她重重哼了聲,心不甘情不願的讓路。
來吊唁的人很多,哭得傷心的人也有,其中當屬溫淮之的恩師最矚目。
氣質儒雅的中年男人金發碧眼,痛失愛徒讓他一時間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安棠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溫潤如玉的男人死在前途璀璨的年紀。
他還那麽年輕,他還有很多夢想沒有實現,他們甚至還沒來得及結婚……
安棠的心髒像是被人揪住,苦澀像無數根瘋狂蔓延的藤蔓充斥在她的血液中。
突然,吊唁的人群裏傳來窸窸窣窣的驚嘆,葉聽娅率先瞧見身穿薄款風衣迎面而來的賀言郁。
她臉色一變,伸手拉了拉自己的丈夫。
安仁扭頭垂眸望着自己的妻子,“怎麽了?”
“你看。”
安仁擡頭,視線穿過人群,看到渾身氣質凜冽的男人一步步走來。
他微微皺眉說:“賀言郁怎麽來了?”
安父畢竟也是精明的商人,不僅和賀言郁的父親打過交道,也和他在商會上見過幾次。
這個男人完美繼承了他父親的狠戾、偏執、不擇手段,而且骨子裏流的血都是冷的。
為了權利可以跟親生父親反目成仇,甚至視為仇人。
他就是活脫脫的一個瘋子。
這樣的人極具攻擊性,他的寶貝女兒招惹了賀言郁,想要脫身怕是很難。
葉聽娅看見賀言郁的視線從進來後就一直盯着安棠,那目光沉沉如鷹隼,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剝。
她嘆了口氣,“孽緣,真是孽緣。”
賀言郁出現在溫淮之的葬禮上引起不小的轟動,對于那些議論聲,他根本沒放在心裏。
數月未見,他眼中的安棠變得比以前更加死寂。
她就靜靜的站在那,雙眼空洞,仿佛失了魂,獨自游蕩在屬于自己的狹小天地。
賀言郁的視線掃了眼墓碑上的黑白照,那個男人長着跟他一模一樣的容貌,他眼裏閃着冰冷,并沒有任何血緣親情可言。
他甚至覺得快意,他憎恨的人死了,帶給他歡愉,可轉眼又把他抛棄的女人,也因為愛人離世而痛不欲生。
他在沼澤裏窒息、沉溺、不能窺見天光,現在安棠也變得跟他一樣了。
他們才是一路人。
溫窈婕看到賀言郁來了,對于這個兒子,她心裏其實一直很虧欠。
“言郁……”
“溫夫人不用這麽客氣,我今天不是來吊唁死者的。”賀言郁的做派像極了矜貴的紳士,他用最随和的語氣說:“我是來接人回去的。”
來吊唁溫淮之的除了各界精英,還有他的粉絲們,賀言郁的話音剛落,人群裏就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
來這還能接誰?當然是安棠啊!
看來網上傳的消息沒錯,他們之間的糾纏就像被胡亂裹着的毛線球,越理越糟糕。
不過……
在溫淮之的葬禮上這麽肆無忌憚,目中無人,真的可以嗎?
不少人有些生氣,賀言郁走到安棠面前,在溫淮之的墓前毫不顧忌,擡手撫着她半張臉。
略帶薄繭的指腹摩挲臉頰,安棠從自己的狹小天地裏回過神來,擡眸望向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高大英俊的男人眉目清冽鋒利,那雙桃花眼醞釀着淺淺的笑意,看起來很溫和的一個人,然而,安棠卻能感受到他散發出的強烈占有欲。
就像蟄伏在草叢裏的毒蛇,将抓到的獵物死死纏繞,哪怕不能得到也要徹底絞殺。
安棠打了個寒顫,迫切想甩掉那股惡心的黏膩感。
她聽見賀言郁含笑暧昧的聲音:“寶貝,在外面玩了那麽久,也該回去了吧?”
安棠知道,他這是想把她抓回金絲囚籠裏關着,就像以前那樣當他手裏掌控的金絲雀。
“有什麽事晚點再說。”
她不想在溫淮之的葬禮上鬧得太難看,也不想讓他被人打攪。
“我也很想給你留點時間,可是誰讓你把我拉黑了呢。”賀言郁有些懊惱的盯着她,他的神情帶着獵人逗弄獵物的姿态,安棠盯着他,他們好歹也在一起三年,對他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
她心裏很清楚,從賀言郁踏進墓園,來到她面前的那刻起,他們之間就注定要糾纏不清。
不見硝煙的交鋒,也徹底拉開序幕。
而開頭一局,賀言郁贏了。
安棠拿出手機,當着賀言郁的面把他的電話號碼放出來。
她把屏幕怼到他面前,“滿意了嗎?”
她越是有情緒波動,賀言郁就越開心,“脾氣別這麽暴躁,對身體不好。”
他微微偏頭看向墓碑上的照片,照片裏的人仿佛也在和他對視。
賀言郁看了會,微微一笑,轉身走了。
後面陸續還有人來吊唁溫淮之,安棠站在旁邊,聽見她父親安仁說:“棠棠,你得想辦法讓賀言郁厭倦你,不然,他這團烈火遲早會拉着你堕入深淵。”
作為父親,他當然希望自己的女兒平安無事,可作為集團董事長,他身上肩負着無數員工的命運,他不可能為了一己之私拿安氏集團和賀言郁硬碰硬,無論是兩敗俱傷還是什麽,損害大多數的利益這種事,他做不出來,也不能做。
“賀言郁是個很偏執心狠的人,你把他當做淮之的替身,對他而言,怕是早就對你心懷怨恨,說不定後面還會想着法來折磨你。”葉聽娅道。
安棠摩挲着手腕上的紅繩,垂眸說:“爸媽,你們別擔心,我會好好處理的。”
晚上,倫敦下了場大雨,安棠九點的時候接到賀言郁的電話,讓她現在就過去。
她開車抵達酒店的時候差不多九點半,瓢潑大雨嘩啦啦的下個不停,安棠乘着電梯直達頂樓套房。
她敲了敲門,很快,有人從裏面打開,暖氣從裏面傾斜湧出,賀言郁穿着襯衣黑褲,袖口挽起,露出修勁的小臂。
“進來吧。”
安棠走進屋,涼意瞬間消失得一幹二淨,賀言郁站在她身後,反手鎖了門。
聽到“咔噠”一聲,安棠扭頭看着他,賀言郁從她身邊走過,“這麽緊張幹嘛?我很危險嗎?”
他的語調帶着輕侃,又有些冷笑,賀言郁倒了杯紅酒遞給她,盯着安棠漂亮的眉眼,漫不經心繼續道:“還是說,你想替溫淮之守身如玉?”
以前跟賀言郁在一起的時候,安棠就已經領教過他的毒舌,說話帶刺。
安棠沒有接那杯紅酒,賀言郁手腕一轉,仰頭自己喝了一小半。
沾着紅酒的薄唇透着幾分頹靡,容貌俊美,氣質如妖似魔的男人不僅有攻擊性,就連看她的眼神也讓人難以招架。
精明的商人往往都是扮演獵人的角色,賀言郁也不例外,他不像溫淮之那樣是高高在上的谪仙,他可以為了目的不擇手段。
當然,也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
從來沒有人敢欺騙他,敢在他面前玩心機,安棠是第一個。
若說沒有恨,那都是假的。
而報複她的最好方式,莫過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安棠看着賀言郁,那張與溫淮之一模一樣的臉,他要是蓄意模仿來引誘她墜入這場荒誕、怪畸、扭曲的虛假美夢,她想,這場糾葛的硝煙只會越演越烈,最後變成熊熊燃燒的大火将他們吞噬得一幹二淨。
“溫淮之已經死了。”連賀言郁自己都沒有察覺,他的眼底滿懷不甘和嫉妒,“安棠,回到我身邊來吧。”
他不甘心自己竟然被別人玩弄感情,也嫉妒溫淮之好命,從小到大都活在愛與被愛之中。
如果當初被溫窈婕帶出賀家的人是他,那他和溫淮之的命運将截然相反。
委曲求全從來都不是賀言郁的作風,安棠不相信他會愛自己,但是——
她盯着那張臉,那張跟溫淮之長得一模一樣的臉,殘存的心理疾病讓她有時候變得很瘋狂,瘋狂得甚至願意做出有違禁忌的事情。
安棠突然笑了,屋內開着的暖氣逐漸讓人感到沉悶,像是積壓在胸口的巨石,讓人喘不過氣,迫切想尋找一個突破口。
她用冰涼的指腹撫上賀言郁的臉。
“你不是淮之,但你可以一步步變成他。”
賀言郁從安棠的眼裏看到久違的瘋狂,比四年前追求他的時候還要過火。
“安棠會離開賀言郁,但絕不會離開溫淮之。”
這一刻,賀言郁從她眼底看到溫柔的殘忍。
安棠要的是把他變成溫淮之。
她其實并不愛他,不管是擋刀,還是過生日,亦或者寫書,都是為了溫淮之。
他不信這世上會有堅不可摧的愛情,就算真的有,他也要徹底粉碎。
他要讓安棠也嘗嘗被人玩弄抛棄的滋味。
賀言郁的眼底很清醒,他和安棠相視一笑,像極了瘋子間毫無顧忌的博弈,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還真是可笑可憐又可悲。
他長臂一伸,勾着安棠的細腰,将人拉到懷裏,室內光線橘黃,為這氣氛平添了暧昧。
賀言郁解開她的針織衫,“你不是想讓我變成溫淮之嗎?那就教我啊,我會很認真的學。”
他把人抵在酒櫃前的小吧臺上,拿起剛剛剩下的小半杯紅酒澆在安棠瑩白纖細的脖頸上,深紅的美酒泛着醇厚濃郁的香氣,一路沿着天鵝頸往下淌,最後沒入裏面。
賀言郁俯身沿着脖頸吻到安棠的耳邊,薄唇還沾着酒漬,他臉上帶着冷笑,嗓音卻陡然發生轉換——
溫柔斯文,又知禮,像極了溫淮之的語調。
“棠棠,這個口味,你喜歡嗎?”
無形的硝煙,甚至連刺鼻的戰火味都沒有,但安棠知道,他們的交鋒已經開始。
她背靠着冰冷的小吧臺,柔軟的身段往後壓,目光流連着賀言郁的那張臉,此刻,他已經瞬間收斂起臉上的冷笑,這會連神情也一并僞裝了。
賀言郁是有備而來,她太清楚這個瘋子的行徑。
安棠的指尖輕輕點了點他的薄唇,白瑩帶粉的手指沾着紅酒漬。
語氣輕嘲:“賀言郁,你以為我的淮之是那麽容易被模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