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026 我不開心

邵慈心這趟是帶着任務來的, 席間三句不離讓溫郁喝酒,極其明目張膽,根本不在乎被看穿來意。

溫郁都被整無語了。

她們見面是為了喝酒的嗎?不是要聊天嗎???

她沒有接住邵慈心遞過來的酒, 蹙眉提醒:“慈心, 我們是來聊天的。”

邵慈心:“那怎麽了, 聊天就不能喝酒助興?

“不喝酒, 你桌上擺這麽多酒?裝飾呢?

“拿着,你不拿就是不給嫂子面子!”

溫郁:“……”

見她一副不給她面子就要起身走人的樣子,溫郁順從地接下了這杯酒。

沒辦法,她現在見她一面可太不容易了。

她甚至都屈辱性地喊嫂子了……

邵慈心給自己倒了一小小杯的酒, 蕩漾的酒面淺淺地覆蓋杯底,少得可憐。

溫郁看了看她的, 又看了眼自己手裏滿滿當當的酒:“……”

這兩個差得也太大了!

“為什麽你給自己倒這麽少,”溫郁困惑開口,“給我卻這麽多?”

邵慈心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因為我怕我喝醉了你會對我圖謀不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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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郁:“?”

邵慈心:“而你喝醉了, 我不會對你圖謀不軌。”

溫郁:“……”

不至于。

她還不至于越過這條界限。

但邵慈心會這麽想她,她心裏頭多少有點受傷。

回想當初她們還沒分手時, 每次喝酒時,邵慈心對她總是輕聲細語,每一分溫柔都給得恰到好處。

那時的邵慈心從不會像現在這樣提防她,那時的邵慈心還火熱地愛着她,渴望得到她的愛……

眨眼間,過往美好皆如雲煙消散。

她心中很不是滋味。

邵慈心掃了她一眼, 見她沉默, 以為她是被自己的話狠狠紮到了心,于是開口道:“難過了?”

溫郁擡眸,眼中忽的盈滿希望。

——她這是在關心我吧?

邵慈心見縫插針:“這麽難過你不得來一杯酒, 用酒療傷?”

溫郁無語了:“……”

她現在就像個在這裏賣酒的!

溫郁氣得憤憤幹掉一杯酒。

結果剛喝完,邵慈心就給她滿上了,似乎打算讓她的酒杯永不落空。

溫郁:“……”

琢磨不透。

她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邵慈心,半晌後終于問出了自己心中的問題:“你究竟為什麽會和我分手?”

邵慈心不是會主動向她提分手的人。

因為邵慈心足夠喜歡她,喜歡了那麽多年,所以在她提出交往後才會倍感驚喜。

在一起後,倆人也一直相安無事,她想不通邵慈心怎麽就突然提了分手。

邵慈心嗤笑一聲,抿了口酒。

“這問題居然還用問?你自己三心二意你不清楚嗎?”

溫郁聽得怔然。

邵慈心發現她那時候心裏還放着田嘉荷了?

原來她會提分手是因為這件事……

“慈心,”她滿目誠懇,極力解釋,“我放下她了,我不喜歡她了,我現在的心裏只有你。”

“我現在的心裏沒有你。”邵慈心冷冰冰地說。

溫郁霎時無言。

她現在對她毫無溫度,像冬日河流裏的水,凍得人發疼。

邵慈心又看了她一眼:“紮心了?那不得幹兩口酒!”

積極見縫插針,努力撺掇她喝酒。

溫郁:“……”

對她挺冷,勸酒倒是很積極!

可她心裏卻是不大痛快,幾乎沒有拒絕,仰頭又灌了一杯酒,借酒澆愁。

她不甘心。

她也不想服輸。

如果邵慈心真的愛上別人,她或許能接受,但邵慈心的心分明還空在那裏……

怎麽就不能再把她放進去一次呢?

能的,一定可以的。

手裏的酒杯又被添滿。

溫郁低着眼眸,她開口,語氣裏滿是不甘:“你不喜歡溫之寒,我知道的……”

哪怕這是事實,邵慈心現在也不會承認。

她用悲憫的眼神看着她,一面催促她喝酒:“自欺欺人,罰你一杯!”

溫郁看了看她,淡淡抿了一口酒。

邵慈心覺得不行,這麽喝得猴年馬月才能把她灌醉啊!

“怎麽喝這麽小口,豪氣點,直接幹一杯,不行你對瓶吹!”

溫郁覺得好笑:“你為什麽一直在灌我酒?”

邵慈心面不改色:“哦,我覺得跟你現在比起來,你意識不清醒的時候,說話應該會挺正常。”

溫郁:“……”

她又憤憤地幹了一杯。

她現在哪裏說話不正常了,她只是沒辦法告訴她自己是重生的而已!

邵慈心聽不見她的心聲,一心一意灌她酒,想趕緊試她,然後早點走人。

她甚至開始走起了“消極應話,積極撺掇”的路線。

“我說話很正常。”

“知道了知道了,喝吧喝吧。”

“慈心我是真的喜歡你,真的知道錯了……”

“哎哎哎,知道了,我不喜歡你,難過了吧?這不得來一杯?”

“你微信什麽時候才能不屏蔽我?”

“不知道,喝!”

“慈心,你別生我氣了,我是真的不喜歡她了……”

“我也是真的不喜歡你了,節哀,喝杯酒平複一下心情吧。”

“……說點別的吧。”

“幹了!”

“……”

一來一回之間,高腳杯裏滿了又無,無了又滿,添了不知幾遍。

溫郁面浮酡紅,她看着桌上被半哄半推着喝到只剩三分之一的酒瓶,眼神逐漸迷離。

邵慈心作為一個跟她喝了無數次酒的人,對她的酒量和醉态拿捏得無比準确。

現在就差不多了,再繼續加把勁,溫郁就會醉得更徹底!

殊不料這半醉狀态的溫郁開始耍無賴了,不好騙了。

她板着臉說:“你也要喝。”

大有“你要是不喝,我一口酒都不會再動了”的架勢。

邵慈心沒辦法,跟着喝了幾杯。

反正她酒量比溫郁好,而且溫郁已經喝了這麽多酒了,她必不可能醉在溫郁之前!

邵慈心一邊喝自己的,一邊撺掇着溫郁喝更多。

過了一會,她放在桌上的手機響起來了。

溫之寒回複了。

[溫總]:你在哪?

邵慈心順手報了個地址就把手機擱下,繼續自己的大業。

最後放下酒杯,勝者般地看着扶着額頭,醉醺醺的溫郁。

——來了,她終于醉了,我終于可以開始試探了,希望她還沒有徹底醉死,希望她還能應話!

邵慈心摩拳擦掌。

她先試探着問了一句:“你知道我是誰嗎?”

溫郁聞聲轉頭看向她,就這麽靜靜地看着她,過了好一會都沒有說話。

邵慈心皺眉,又問道:“那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溫郁還是沒說話,過了片刻,幹脆閉上眼,一副不想搭理紅塵俗世的模樣。

邵慈心:“……”

失策了。

光記得酒後吐真言,忘了還有喝醉就呼呼大睡的。

唉,都怪她把這件事想得太容易了。

嘆了口氣,邵慈心不想在這裏多待,但又不能把醉得不省人事的人扔在這裏不管。

她起身,準備出門讓服務員去把溫郁的朋友喊來,把人領回家。

試探的事,只能下次有機會再說了……

但就在她起身的瞬間,手腕突然被人扣住,死死的,像是不願意松開。

“別走……”

溫郁低着眉眼,帶着濃烈的醉意靠近她。

“慈心……別走……”

邵慈心打從心底排斥她的觸碰,下意識想掙脫,轉念一想,又什麽也沒做,只是看着眼前的人。

她開始循循善誘。

“我要走,我得去開車,不然怎麽送你回去呢?”

開車、回去,敏感的詞彙刺激着溫郁心底深處。

她扶着疼得快要裂開的腦袋。

黑白的相片,邵衡夫婦的悲痛欲絕,沉悶壓抑的氛圍……葬禮的記憶在混沌的意識裏忽然像爆/炸一樣沖擊着每一根神經。

饒是如此,她還扣緊那只手,極力挽留她。

“別走……

“別開車……

“慈心……不要回去……”

她撐着沙發,低着腦袋微語,像是在忏悔。

邵慈心輕輕挑了一下眉頭,緩緩靠近溫郁,聲如鬼魅。

“為什麽不能開車?

“為什麽不能回去?

“你是不是怕我出事啊?”

話音輕飄飄地落入溫郁的耳朵裏。

幾秒後,邵慈心看見她的肩膀開始顫抖,好似在低泣。

溫郁的情緒在這一刻低落到了極點。

“對不起,慈心……

“對不起爸媽,我明明答應過你們要好好照顧慈心卻沒有做到……”

邵慈心倏然頓住,哪怕有了心理準備,此刻也震驚到瞳孔放大。

爸媽?

果然……她果然是重生!!!

溫郁還沉浸在自己愧疚的世界裏,對外界一無察覺。

“為什麽?我為什麽這麽遲才發現你的好?為什麽我不能早點發現……

“和嘉荷結婚我一點也不開心,我好想你慈心,我好想你……”

邵慈心緊緊地盯着她,眼底一片冰冷。

和嘉荷結婚不開心?

這個人不會是和田嘉荷結完婚,發現對方沒她好又後悔了吧?

“為什麽和嘉荷結婚不開心?”邵慈心淡淡地問,“你不是最愛她了嗎?”

溫郁醉醺醺的,像個小孩子似的說:“她不好,你好……在這世界上,只有慈心最愛我了。”

邵慈心聞言冷笑。

真的荒唐。

她從前掏心掏肺示好的時候,她視若無睹。

她心灰意冷轉身離開,她又開始念着她的好,又幡然醒悟了。

最可笑的是,這份好似乎還是比較出來的。

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啊?

我行我素,随心所欲,想無視別人就無視別人,想回頭就回頭,根本不在乎對方受過多少傷害。

她最煩的是,偏偏要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為什麽不能擁有了就好好珍惜?

人生哪有那麽多個可以重啓的機會,哪有那麽多個從頭再來?

至少她不想給這個機會。

她甚至覺得老天給溫郁這個重生的機會是瞎了眼了。

溫郁感知到手心裏的手在掙脫。

被她抓住的這份愛要掙脫她,要離開她,再也不回來了。

“你錯了。”

迷迷糊糊間,她聽見有一個人在自己耳邊說。

“慈心她也不愛你,你配不上她。

“她要離開你,去過屬于自己的生活了。”

她恍惚地擡起臉,眼前的人已經起身離開。

屋內又剩她伶仃一人。

邵慈心站在門外。

她不是很開心,溫郁方才的忏悔無法打動她半分,反而讓她覺得苦悶煩躁。

太遲了,代價太大了,她不喜歡這樣的喜歡。

我當初……怎麽就喜歡上了這麽個人呢?

邵慈心很難過地想。

——算了,沒事,都過去了。

她安慰自己,揉揉眼眶,準備讓服務員去找溫郁的朋友把人送回去。

不管怎麽樣,她還不至于狠心到把一個喝醉的人丢在外面不管不顧,更何況這個人現在還是她名義上的小姨子。

但就在轉身的那一瞬間,她看見了一個人。

那個人穿着一件長款外套,身姿修長地站在走廊璀亮的燈光下,湛藍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清澈動人。

這一刻,全世界的光都好像聚攏在她身上,讓她分外奪目。

溫之寒……

“你怎麽來了?”邵慈心錯愕道。

溫之寒走到她身邊:“怕她給你添麻煩所以過來了。”

邵慈心心情不好,笑得也很勉強:“沒什麽麻煩,她喝醉了,你來了正好,送她回去吧。

“沒什麽事,我就先回去了。”

溫之寒忽然牽住她的手,将她留住。

她聽見溫之寒聲音很輕地說:“慈心,你看起來不開心。”

“……”

邵慈心沒有說話,但也沒有否認。

恰在這時,一個包間的門“吱呀”打開。

表情不怎麽好看的邵慈心本能地別開臉,藏起自己的情緒。

她是個明星,一言一行都會被人在網上放大,所以她只會盡量給公衆留下自己光鮮亮麗的時候,這已經成了刻進骨子裏的習慣。

走出包間的人正是梁雪菲。

看見邵慈心和溫之寒在一起,她當場愣住。

——溫之寒怎麽也來了???

“啊,溫、溫總你怎麽在這裏?”梁雪菲懵圈地自我介紹,“您好您好,我是慈心的發小。”

溫之寒颔首:“你好。”

聽到朋友的聲音邵慈心這才回頭:“菲菲你怎麽出來了?”

“我出來找你啊!”

梁雪菲說完,眼神不自覺瞥向倆人牽在一塊的手,這一時間,她感覺自己的存在十分多餘,“自覺”二字一下就刻進她的腦海。

“那什麽,我看你們兩人好像有點事情,那我就不打攪你們,我先自己回去了哈。”

梁雪菲自覺回去拿包撤退。

邵慈心看着她離去的身影,然後才看向溫之寒,繼而低下眉眼說:“你送溫郁回去吧,我一個人走走。”

溫之寒卻沒有放開她的手:“司機會送她回去,我陪你走走。”

邵慈心沒多想,跟着點了點頭。

會所外頭有一條河。

夜間的河面上亮瑩瑩地盛着細碎的光,宛若蕩漾的銀河。

她們走了一會便在河道上停下,靜靜地看着河景。

沉默交織着夜風圍繞她們,周遭靜得出奇。

邵慈心靜默地立着,想起溫郁也是重生就覺得糟心。

她不明白這種人渣為什麽也能得到重生的機會,簡直就是在暴殄天物。

“你們聊了什麽?”溫之寒忽然開口問。

邵慈心看了她一眼,又轉頭繼續看河景。

“私事。”

溫之寒了然,沒有再問。

沉默又一次将她們包圍。

過了片刻,邵慈心才輕輕地說了一句:“溫之寒,我不開心。”

她的喜歡和真心被人踐踏了,她不開心。

她為自己的瞎眼感到難過。

邵慈心低着眉眼,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平日裏那般活潑,像是一團被潑了水的柴火,莫名顯出幾分可憐。

她不知道溫之寒會說什麽,也可能什麽都不會說,就這麽靜靜地站着陪她。

但這其實也挺好的,能陪着就很好了。

接着她便聽見耳邊傳來窸窣的聲音,再一眨眼,她已經被人擁入懷中。

溫之寒抱着她,五指輕輕撫摸着她的長發。

“那就允許我抱一下你吧。”

她的聲音很溫柔,像風拂過臉龐,像細雨親吻大地,溫潤無聲。

邵慈心的心莫名其妙地靜下來了。

溫之寒總是如此溫柔,總是如此禮貌,甚至可靠,在她身邊,似乎就不用擔心任何事情了。

邵慈心安心地抱着溫之寒的腰,低頭将額頭抵在她的肩膀上。

安靜了很久,她突然開口說了一句:“我真的不要再談戀愛了……”

接着又惡狠狠地補了一句:“我邵某人再談戀愛就是狗!”

真是完全沒有後路的誓言。

溫之寒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

邵慈心冷靜了片刻後,突然擡起頭,雙目炯炯地看着溫之寒。

——不行,不能就這麽算了,老娘記仇的!

“學姐,你陪我拍點素材吧!”

溫之寒:“?”

她想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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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11-26 00:00:04~2021-11-27 00:00:0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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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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