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許長澤手一轉,一面碗口大的鏡子便出現在掌心:“這面離鏡能夠看到他的日常起居。”玄天接了過來:“好的。”

許長澤看他接的爽快有些不太放心,再一次跟他重申:“一定要記住了,千萬別讓莫非靠近鎮魔殿。他現在雖然住在七星岩上,可這魔孽身上魔性去不掉,他能夠毀了我們布下的三生陣法,如果讓他靠近鎮魔殿,這妖孽還不知道能……”

許長風不願意聽他左一句魔孽右一句妖孽的,咳了聲:“師兄!莫非他還是個孩子。”

許長澤沉着臉:“師弟!他是個孩子,可他身上的魔孽已經害死了長和了!我沒有處死他,還讓他住在七星岩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許長風被他噎的說不上話來,許長澤說完這句重話後也不知道怎麽接下去,玄天沉默了下便接話:“師叔放心,我心中有數。長風師叔能不能跟我說說莫非是怎麽來的長陵山啊。”

許長澤聽着他的話深吸了口氣,看了一眼許長風,許長風是一個在回憶的表情,許長澤嘆了口氣,他這個師弟不知道說他健忘好呢,還是說他大大咧咧好,一把年紀了,可他做什麽事不考慮前因後果,只憑本性幹。

莫非是他十年前撿回來的,他在游歷途中,看到張家村血氣濃重,烏煙瘴氣,他便下去查看,然後就把莫非撿了回來。

“十一年前?可是楚邪作亂的時候?”玄天從中問了下,許長澤點了下頭:“嗯,就是他,楚邪這個魔孽不僅毀了數十個村鎮,也毀了我們禦劍派的上千名弟子。”以至于他現在無人可用。

他說的咬牙切齒,玄天也知道,同魔界的那一戰,他們九鼎門也損失了很多人。正邪一旦交戰就是大戰,你生我死。況且魔族乃餘孽,必須斬草除根。所以禦劍派大弟子傾巢而出,他作為九鼎門的玄字輩弟子更應當身先士卒。佛崖就是最前線。只是那時他還小,等攻進佛崖時又遇上暴風雨,與楚邪交戰艱難,兩敗俱傷,幾乎沒有活下來的。

許長澤深吸了口氣:“那一戰你也知道,魔界佛崖周邊數百裏無一生靈存活,這個莫非能活着,一定來路不正,非妖既魔,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許長澤的口氣不屑中帶着幾分厭惡,自古妖魔都不入流,是他們大都不争氣,修行之路都是奪舍而來,毫無人性,一有點道行便禍害三界,所以久而久之,人人都痛恨妖魔。而他們禦劍派的宗旨更是為除妖降魔而存在的。

許長風聽他這麽不客氣的說他徒弟也有些不樂意,他怎麽也不願意承認他撿來的莫非是個魔孽,明明跟正常小孩一樣嘛。

他碰到莫非的時候是在楚邪大亂之後了,周邊的村子裏全部覆滅,他看着于心不忍,便徒步走在山林間,想盡他一份力量,看看還有沒有生靈。

在他快走完最後一個村子時便遇見了莫非。他那時正在河邊休息,正啃了一口饅頭,莫非就冒出來了。這個小孩看着特別乖,他也沒有往他要吃的,就是坐在一邊眼巴巴的看着。許長風在他那眼神下半個饅頭怎麽也咽不下去了,于是就給了他。

結果他吃完這半個饅頭後就一直跟着他。于是他就把他帶回了長陵山。他在他入門前試過他的骨脈,就是一個普通人,身上沒有魔氣。靈根也是最普通的五靈根,本來這種靈根是入不了長陵山的,可他心軟了,莫非在一路上已經跟他很熟了,師傅師傅的叫了一路,就憑着一路師傅,他也不能不管他啊,而且他才那麽點,無家可歸,除了在長陵山還能去哪?

所以他破例收了八歲的莫非為徒,這個小徒弟雖然沒有仙緣,可是也算聽話,比一般的小孩要靈透,教給他的心法劍法他都很快的能記住,讓他這個師傅很有成就感,他還特意跟許長澤顯擺過,說他收了一個神童。

結果好景不長,莫非調皮,不知道怎麽就去了鎮魔殿的周邊,回來之後便走火入魔。

在給他施救的時候發現他并不是單純的走火入魔,而是被楚燼的魔力所影響,身體深處的魔性被激發出來,而這魔性與他所修行的禦劍派心法相抵觸,一時之間無法控制,所以才導致混亂。

後面的事就這樣了,莫非是魔界中人,見了就應該處訣,但在他的堅持下,許長和才勉強答應不殺他。

許長澤當沒看見他傷心一陣見血的打擊他:“你也不想想,山林間冒出來個小孩可能嗎?就你把他當成寶。明明是妖魔,卻被人為的封印住了,那身上一定有不可告人之事。後來也證明我所說不錯。”

許長風還想說點什麽,卻被他這話噎着了,他說的不錯,莫非确實闖下彌天大禍,他能破壞三生陣,只要他靠近鎮魔殿,鎮魔殿就會生出變數。

許長風說不過他,也沒法說什麽,最後站了起來:“玄天,莫非就交由你照顧了,如果不到萬一,不能傷他。”

玄天點了下頭送他們走,等他們走後,他看着手中的離鏡皺了下眉,莫非的事是他所料未及,許長風在來的路上并沒有告訴他:許長和去世是因為莫非,也就是說長陵山不僅有外敵,還有一個不知道何時會出幺蛾子的內敵。

玄天想到內敵莫非莫名的就想笑,剛還說他長的跟山下不成氣候的小妖似的,果然還就是了,他的眼力一向很厲害的。玄天想了下莫非的情況,覺得他也成不了多大的氣候。玄天把手中的離鏡放到了枕頭下面,沒有去看,他相信有他在,莫非是妖是魔都不重要。

莫非在莫霖的院子裏磨蹭到了做飯時間,他很用心的做了晚飯,青椒炒雞蛋,醋溜豆角,紅燒鯉魚,魚是去後山抓的,菜大都是他自己種的,他沒有去廚房找,反正莫霖的院子他從來不管,于是讓他種的亂七八糟。

莫非把菜端到桌上時特別有成就感,但這成就感沒有一會兒就被莫霖打消了,莫非看他夾魚笑着問他:“好吃嗎?”莫霖看了他一眼,把魚咽下去:“好吃。”莫非便指指其他的飯菜:“再嘗嘗這個……”

他還沒等說完的,莫霖就回答他了:“都好吃。”他連筷子都還沒有伸呢!這是嫌他煩了!

莫非一肚子介紹話都沒有說出來,氣的瞪着他,莫霖放下筷子看他:“你每次吃飯前都要問八遍,我要是不說好吃,你能說到吃完飯。”

莫非被他噎的膛目結舌,這是莫霖今天說的最長的句子,但是裏邊一點好話都沒有!他以前難道真的有那麽煩人!

莫非開始拿起筷子吃飯,決定不理他了。他想起他确實說的比他多,跟他說話別人都以為他是在自言自語!

莫非終于安靜了,于是莫霖吃了一頓安靜的晚飯。莫非最終還是沒忍住,看他面容沉靜、自然安逸的樣子咳了聲:“很舒服?”莫霖點了下頭。莫非便氣的站起來了,端着碗筷去廚房了。

莫霖看着他端着三個盤兩個碗還能走的風風火火的樣子搖了搖頭,他說的話都是實話,莫非每次做完飯都問他好不好吃,他也不想想這飯都吃了十年了,就算再好吃他也翻不出花來了啊。再說了,就算是好吃也不用天天挂在嘴上是吧。

他又不是他師傅,在長陵山待的時間少,偶爾吃上一頓覺得新鮮,會誇誇他。莫霖看着莫非的背影微微挑了下眉,今天莫非沒有去長風師傅做飯,以往只要長風師傅在長陵山,他的飯就是由莫非親自做的。

今天莫非沒有再去給師傅送飯,看樣子這家夥也知道理虧,不敢見師傅了。

莫非洗刷完碗筷,出來就看見他靠在門上看他,莫非橫了他一眼:“看什麽!”莫霖看他還是中氣十足的樣子便放心了:“看你臉上的米粒。”莫非去摸臉,什麽都沒有摸到,于是朝他揮了揮拳頭,莫霖也轉身又回他的屋練功去了。

莫非在莫霖這裏待到了晚上,莫麒這次忙着去招呼玄門的人,等想起他來時都已經晚上了,守七星岩的弟子跟他說莫非還賴在莫霖師叔的房間裏時,他只好親自出馬了,莫非看他來,吊兒郎當的朝他笑了下:“忙完了?安頓好師妹了?住在哪兒?南璇宮?”他住在東籬殿,南璇宮的旁邊,所以這師妹們一定是在這裏了。

莫麒被他點破臉色一黑:“少廢話!快走!別忘了你現在是什麽身份,別讓我現在拽你去見長澤長老!”長澤長老規定他,太陽一下山必須要回七星岩,而這個混蛋現在還留在這裏,真是膽大包天了!

莫麒上去拽他,莫非把他甩開了:“別碰我!扯壞了這衣服你賠啊!”

莫麒掃了一眼他身上的衣服,想說點什麽又忍住了,哼了聲:“快走!”

莫非也哼了聲,當先走上了鎖鏈橋。

七星岩是長陵山的後山,雖然是他的後山,可是跟它并不相連,兩山之間隔着一個大峽谷,這峽谷深不見底,而且還很寬,于是兩山之間便搭建了一座鎖鏈橋。

莫非剛過了鐵鎖橋就聽見铿铿锵锵的響聲,他一回頭,果然看見莫麒拿着他的劍在砍,莫非往回跑:“莫麒!住手!別砸斷!”

莫非連跑帶跳的還是沒能跑過去,就差那麽一兩步了,可這該死的莫麒又把鎖鏈給砍斷了,他改天還得再弄一次!煩死人了!莫麒哈哈笑:“抓好了,別掉下去啊!”

山崖下傳來莫非中氣十足的罵聲:“莫麒,你等着!”

莫麒切了聲:“行,我等着你爬上來。”

這個家夥臉皮厚的都可以抹牆了,跟他說過多少次少到這邊來。長風師傅雖然心軟,收留他在長陵,可是長澤長老說了:晚上時間是堅決不能讓他留在這裏的,這個混蛋總是不自覺,每次都得他砍斷鏈子,真是的。

莫麒拍拍手吩咐值夜的弟子:“仔細一點,別被這家夥花言巧語騙了啊。”

弟子點頭笑:“放心吧,莫麒師叔。”

莫麒很放心,以莫非的能力他是爬不過來的。這足有幾十丈遠的山崖他也飛不過來,只要他不給他接上鏈橋,他就過不來。

莫麒走了,莫非也不罵他了,他也顧不上了,雙手使勁抓着鎖鏈,這山底下沒有燈光,黑乎乎的,不過他這一年一來練過很多次了,閉着眼睛都能爬上去。莫非雙腿纏緊了鎖鏈,憑借着慣性撞到對岸的岩壁上,抓住了岩石上藤條,找了個石頭踩住這才擡頭看了看月亮,月亮特別小。操!這次跑的太快了,鎖鏈格外長。

莫非把鎖鏈栓到他腰上,抓緊了藤蔓往上爬,他手勁比較大,不知不覺就爬了一大截了,眼睛也漸漸适應光線了,看到岩石上長出的天心蘭,莫非順手采了,因為下過雨,所以連根都拔出來了,根莖粗長,莫非有種撿到人參的喜悅:“幸好上次來的時候沒采,下了一場雨長的這麽快。”

他想揣懷裏,但想了想不是他的衣服,便咬在了嘴裏,這麽咬着喘不過氣來,爬一爬歇一歇,等爬上來時都過了好大一會兒了,對面的燈都滅了,莫非頂着月色回了他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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