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莫非用銀簪子試出這水沒有毒後,便用他的碗舀水喝,喝飽了之後,他才洗了把臉,站起來,用手指頭充當梳子,扒拉了幾下,把長發挽成一個系,把那根銀簪子插上去了。
沒有照鏡子,但他插的非常結實,如果不做從山頂上滾下來的舉動,這頭發相比不會再掉下來。梳的一點特色也沒有,所以也沒有什麽難度,筷子一插,搞定。
莫非知道這裏的水沒有毒後,便把碗裝好了,這裏地勢潮濕,并不缺水,所以他整理了下行囊繼續往前走。
他踏上了橫跨胡泊的石橋,這橋是乳白色的,所以看着像冰做的,莫非坐下來用屁股滑下去的。等落到下面時,屁股都快磨出火來了,莫非摸着屁股一瘸一拐的往裏走,真是的,多大年紀了還做這麽幼稚的舉動,莫非拍了自己一巴掌繼續走。
他走的方向很标準,他自己意義上的标準,就是大體能保持直線位置。
所以等他穿過一個又一個洞終于覺的這些石洞都很熟悉時,他才郁悶了:“太托大了,竟然又走回來了。”
莫非用匕首在他傍邊的石柱上刻上了一個烏龜。
這次走的仔細,過一個洞刻一個,他就不信刻不完。
等他刻了一個又一個,然後又繞回來時,他終于走不動了,坐在了他最開始刻的那個烏龜前,這是第一個烏龜,所以他還抱着刻畫的念頭,刻的非常好,烏龜殼上的九宮格圖案很标準,九個六棱型一模一樣。這是他研究九宮格研究多了練出來的,要不烏龜頭他能畫的那麽難看。
莫非大概也覺得不太好看,于是他幹脆的坐了下來,決定重新畫一幅烏龜九宮圖。
玄天站在他後面,看他繞了好幾圈後還有閑心畫畫,不由的失笑,這家夥不知道該說他什麽。
不過他畫的還真有那麽幾分意思,這一個格子連一個格子的,九個一組,每一組間隔他都刻上了十字號,玄天看了一會兒便有些明白了,他這是在畫他剛才走過的地方。
玄天臉漸漸的正色起來,這個莫非記憶力不錯,他把這魔塔上方的陣形圖大差不差的畫出來了,雖然是雛形,可是位置走向絲毫不差,要是自己不來,他自己琢磨一會兒也就走出去了,或者是入下面的魔塔。
這座溶洞是通往鎮魔殿的,他不能讓莫非接近魔塔,以莫非現在的功力,進去會走火入魔。
玄天輕咳了聲,倒把莫非吓了一跳,他握緊匕首回了頭:“誰!”這一聲非常用力,玄天看他臉色都煞白了,語氣不自覺的頓了下:“別怕,是我。”
莫非握着匕首坐在了地上,臉上倒是笑了,還能開玩笑:“掌門,你吓死我了,人吓人會吓死人的。”
玄天問他:“你在幹什麽?”
莫非坐在地上沒起來,他這會兒是真的腿軟了,剛才因為找不到出路,走的特別急,幾乎把整個溶洞都走遍了。乍然看見玄天出現在這裏,他是真驚喜,又驚又喜,這一驚喜就灑了氣,沒勁了,他扶着石頭往上站:“掌門,你怎麽來了?”
玄天伸手把他從地上拽起來:“來找你。”
莫非聞言張了張口,他是想說點感激的話的,可喃喃了好幾下始終沒有說出來,他從沒有想過他能夠驚動到掌門來找他,他拿起他地上的包裹朝他笑:“謝謝掌門,幸好你來了,我剛才走了好幾圈都沒有走出去。”
玄天看着他嗯了聲,莫非沒說謊,一頭汗,黏在額間的頭發全都讓他抹了上去,所以額頭便露了出來。
額頭上的那一點紅痕也若隐若現,隐約有發光之勢,比之在離鏡中看到的更為清晰。他們所在的這個地方是離潭之境,鎮魔殿的起始之初,莫非受其魔氣幹擾,要不是靈力全無,他此刻怕是會有所感覺。
莫非看他盯着他看,摸了摸臉:“掌門,我臉上還有灰?我剛才洗過了啊。你等等我再去洗洗啊。”
玄天咳了聲拉住了他:“沒有,我是在想事情,想我們怎麽出去。”莫非的眼神是純粹的,他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玄天看着他的臉也不知道怎麽跟他說,他不是下意識的咽口水,只是嗓子不知道怎麽還是緊了下。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清楚莫非,應該是看清楚他原本的樣子,一個小妖王的樣子。額間紅痣似血痕,五官明豔照人。他真是魔君楚燼的兒子。
楚燼未堕落成魔前的元身是朱羽族後裔,百雀之王,吸天地之靈氣,雌雄難辨。他不知道有多人飛蛾撲火過,但此刻也能感受到妖王的蠱惑力。
莫非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他已經把包裹往身上背,看他還站着便跟他說:“是啊,我剛才走過了這幾個洞,這個湖泊像是個中心,周圍有7個洞,其中這5個我都試過了,每次都繞回了了,也就是說這些都不是生門。”
他說着指了指其他幾個洞,玄天終于順着他的手指點了下頭:“這溶洞是天然形成的,大大小小的洞有數千個,一個套一個,有無窮無盡之勢,況且這裏的洞都還大同小異,你走錯了也是免不了的。”
他解釋的有點多,是竭力的想讓自己正常點,不要再去想前塵往事,他不是玄長林,不會墜入魔教。他相信他的意志是無堅不摧的。
莫非仰頭望洞:“不是吧?上千個?”
玄天嗯了聲:“是的。”
莫非回頭看他:“那掌門你能走出去是吧。”他眼閃亮亮的,是巴結的到底了,這是個小孩啊。
玄天伸出手忍不住摸了把他的頭:“走,這邊!”他選了莫非沒有走過的那兩個洞中的一個,既然莫非這麽相信自己,那就算是裝樣子也要裝的像點。
他們兩個人越走越遠,就在他們下面的楚燼覺到他們這是要遠走,氣的把棋子全都扔在了對面的牆上:“哪個混賬東西竟然敢在本尊的地盤上撒野!”
魔君的功力即便是受困在這鎮魔殿裏也沒有打折,這一手棋子絲毫不差的定在牆上那個人身上,周身穴位沒有一個錯的,要是牆上那個人是真的,這下就被他定死了,幸好,牆上的只是個影子,魂魄聚成。
雖是影子,可是清俊的輪廓依然在,玉帶束發,藍袍修身,眉目晴朗,脾氣也格外的好,縱使魔君亂發脾氣他也沒有說話,依然是盤腿打坐。魔君既然已經把鎮魔殿住成他自己家的了,那他就足以欣慰了。
魔君看他這幅半死不活的樣子越發的生氣,袖子一揮:“啞巴了!說話!”
牆上的人便擡眼看他:“魔君怎麽了?”
聲音清俊好聽,但是魔君絲毫不領情,小牙咬的狠狠的:“叫我魔尊!”
牆上的影子只好改了稱呼:“魔尊。”
改了稱呼魔君也不願意:“你是不是在笑話我!我就知道你笑話我!你有什麽好笑的!你才是天下第一蠢人!竟然以區區凡人之體封印我,活該魂飛魄散!活該永生永世進不了輪回!活該!”
他連說了好幾個活該,顯然不能平他心中之怒氣。他是萬妖之王,卻折在一個蝼蟻般的人身上,這讓他如何能不氣。他真是恨不得把玄長辄撥皮抽骨,放進油鍋裏炸成渣!可這個王八蛋只剩下魂魄,讓他炸都沒東西炸!
清俊的影子看他在怒火之中,也很理智的沒有說話。等一會兒他自己氣就消了。
果然沒一會兒魔君就一揮袖子的坐下了,鎮魔殿除了名字不好聽外,布置還是不錯的,至少魔君沒有嫌棄他屁股下的椅子,雙手搭在龍頭扶手上,擡起了頭,那張雌雄莫辨的臉上神情倨傲,鳳眼微微一挑:“玄長辄,下來陪我下棋。”
魔君是漂亮的,他有朱羽族的血脈,但是生生讓他自己修成了孔雀,可縱使他這麽美,牆上的那個影子依然在垂首打坐,二十年了,他就不肯多看他一眼。他們倆朝夕相處一個屋子,他是怎麽做到的呢?
魔君嘴角微微勾着,心裏腹诽他這個家夥是不敢看他,玄長辄當年是九鼎門的首徒,不不僅修行第一,奉行清規戒律也是第一,第一眼瞎!第一混賬!第一無恥!
魔君簡直不想歷數他的罪名,他揮了揮袖子把釘在牆上的玉石棋子收回來,牆上的影子便也動了,緩緩從牆上走下來,坐到魔君對面:“還跟以前一樣?我執黑子?”
魔君點了下頭,兩個人一言不發的開始下棋,不出所料魔君又贏了,他拍了拍手:“你真是夠笨的,教了你二十年,你還不是本尊的對手。”
玄長辄也承認自己笨,點了下頭:“魔君棋藝精湛,長辄不是對手,慚愧。”
楚燼看他這樣痛快的認輸哼了聲:“老規矩,我問你問題,必須回答。”
玄長辄看了他一眼點頭:“魔尊請問。”
楚燼鳳眼微微的眯着,薄薄的嘴唇一挑:“剛才來的人是何人?我知道其中一個是我的人,另一個是誰?”
他能夠感應屬于他同族的氣息,哼,應該是他魔君勾勾手指頭,他的人就應該前仆後繼的趕過來。不過該死的,都已經到這裏了,怎麽就被人給拐跑了呢?這個該死的是誰呢?
玄長辄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魔君下一刻就拍了桌子:“你不知道!”
這脾氣真是火爆,幸好玄長辄脾氣很好,看他拍桌子也沒生氣,認真的想了下:“我真不知道,他從來沒有來過這裏。再說,我不能跟你一樣,用靈力幹擾他,這樣容易傷人。”
他說的都是實話,然而實話都是最不好聽的,魔君冷笑着看他:“你是說我心術不正?我本就是邪氣之人,難道我還跟你這個假道士一般虛僞嗎!道貌岸然!虛僞!僞君子!”
玄長辄抿了下嘴角,不知道說什麽好,他這還沒有說什麽呢,都是他自己承認的。
魔君看着玄長辄那個無可奈何的表情覺的自己無理取鬧了,他非常的郁悶,他一代魔尊竟然堕落到這種地步,曾經多少生靈拜在他的羽翼之下,想求他說句話他都懶得理,可現在他在別人眼裏竟然是無理取鬧!
如果不是這個人封印了他,他何至于受困于此!
玄長辄看着他那雙鳳目迸出的火光很明智的站了起來,還沒有到牆角的,魔君就打過來了,其實他現在就是個魂魄,沒有實體了,打着很不過瘾了,但是能讓魔君消火,他還是願意當沙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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