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乙方客戶
“辰毅，準備一下，一會兒有客戶過來談合作。”一大早，諸辰毅的辦公室門就被推開了，他的同事兼好兄弟、市場部經理勒正宇探進了腦袋，招呼了他一聲，順便揚了揚手中厚厚的資料夾。
作為一個二十人視頻團隊的leader，在有大客戶到訪的情況下，諸辰毅也會參加會議，與客戶面對面談一下視頻的詳細信息。他關上電腦屏幕，問道：“這次是哪個客戶？”
勒正宇扒拉了一下頭發，嘆口氣：“是讨人厭公司的惹人煩小姐。”
“……我能不去嗎。”
讨人厭公司的原名當然不是讨人厭，惹人煩小姐的芳名也不叫惹人煩。但是作為甲方公司和項目接口人，讨人厭公司和惹人煩小姐就是那種典型的“一個demo改八遍，改完之後還說還是第一版最好看”的甲方，偏偏這個甲方財大氣粗，諸辰毅和勒正宇即使再怎麽不願和她打交道，在她面前也只能裝孫子。
倆人一起到公司門口迎接讨人厭公司的項目營銷團隊，遠遠就見一輛盛氣淩人的商用別克沖進了停車場，車門一開，下來五個同樣盛氣淩人的西裝男女……哦不對，惹人煩小姐身後還跟着個拎包小妹，估計是她新招的實習助理。
六個人進了門，勒正宇迎上去一一握手。他最擅長這種場合，嘴巴不停，一個人就把場面炒熱了。趁人不注意，他給諸辰毅使了個臉色，讓他趕快上前打聲招呼。
天大地大客戶最大，諸辰毅硬着頭皮走上前去，準備與惹人煩小姐握手。在寒暄的話即将出口之前，腦中突然想起了昨晚“韓梅梅”同他說的發聲小竅門，下意識的就壓低了聲音，輕聲吐出四個字：“……好久不見。”
明明是最普通不過的客套話，但由他的嘴中說出來，效果十分驚人。誰都沒想到，諸辰毅開口時聲音會這麽醉人動聽。他聲音很輕，卻沒有輕到令人聽不見，他聲線很低，卻不讓人覺得嚴肅壓抑，那就像是黃昏裏的一首提琴曲，讓人情不自禁的沉醉其中。
讨人厭公司的六人團隊中有四位女性，包括惹人煩小姐在內的所有人全都被他的嗓音懾住，尤其是站在惹人煩小姐身後幫她拎包的小實習助理，直接從脖子紅到耳朵。
勒正宇啧啧稱奇，在引着衆人走向會議室的時候，悄悄湊到諸辰毅身邊，揶揄道:“跟你認識這麽久了，沒注意你到聲音還不錯。成天就聽你怒吼讓下屬重做視頻了，沒想到你換個說話方式，聲音還挺好聽。”
諸辰毅擡擡眉毛，心情難得放晴:“那當然，有人光聽我聲音就能硬。”
留下勒正宇一個人呆立當場，瞠目結舌。
這一天的會議進展的很快，讨人厭公司頭一次沒有讨人厭，惹人煩小姐頭一次沒有惹人煩，之前幾次合作時都要在初期會議上拉鋸很久，沒想到今天輕輕松松兩個小時就搞定。諸辰毅全程只需要點頭、微笑、再點頭、再微笑，然後在關鍵時刻柔聲說幾句“是嗎，可是我覺得……”“這個地方我們視頻團隊會想要……”，惹人煩小姐就全無異議。
待會議結束後，諸辰毅想了想，破天荒的掏出手機給那個每天都要騷擾自己的號碼主動發了條短信。
——“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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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苤茢秒回:“麽麽噠。”
“你知道我為什麽事情感謝你嗎，你就麽麽噠？”
“不管你為什麽事感謝我，我已經想好要你怎麽報答我啦！”
諸辰毅頓覺烏雲壓頂：“我要怎麽報答你？”
“當然是用我最喜歡的方式，我這裏有三篇小故事，今天晚上讀給我聽吧。”
“……”諸辰毅回了幾個點。“什麽故事？”
“一篇好好的故事，一篇壞壞的故事，還要一篇不黃不要錢的故事——你要讀哪個故事？”
諸辰毅哪個都不想讀。他覺得某人真是蹬鼻子上臉，他就不該主動給他發短信。
※※※
另一邊，剛剛随着讨人厭公司一塊來拜訪的小實習助理孫萌萌趁領導沒注意，暗搓搓的掏出手機上了QQ，在最近聯絡人裏點開一個名叫“歐陽苤茢”的賬號，激動難耐的打出了一段話。
【孫悟空】：師傅師傅，我剛剛聽到一個特別好聽的男聲！！！！！！！！！
千裏之外的歐陽苤茢電腦嘀嘀一響，彈出對話框一個。
無奈歐陽苤茢忙着和人逗貧嘴，哪有空同她閑聊。他對着手機腦補“孩子他爸”用迷人的聲音讀出他電腦裏保存的那些睡前故事，一邊想一邊忍不住的笑。
過了好久，他才意猶未盡的放下手機去看電腦上的聊天記錄，這才發現一小時之前他的寶貝徒弟孫萌萌發給他的話。
孫萌萌剛入網配圈時還是一朵嬌花，小白的不得了，滿腔餘熱不知道如何發揮，一會兒想當美工，一會兒想當導演，一會兒想當編劇，一會兒想當策劃。師傅拜了一圈，結果一個正經本事都沒學到。後來她在機緣巧合之下認識了歐陽苤茢，臭不要臉的湊上去問人家收不收徒。
歐陽苤茢那時候也不算太有名氣，第一次有人主動來拜師，很輕易的就答應了：“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你叫我一聲師傅，那我就給你賜名孫悟空吧。”
孫萌萌都傻了：“不對啊師傅，你這劇本拿錯了吧。”
“沒拿錯啊，正經的收徒都是這樣，要排輩分的。”
“那我也沒必要叫孫悟空吧。”
“如果你實在想跟我姓也可以，歐陽悟空聽着也萌萌噠，等回頭我再給你找兩個師弟，咱們四個一站出去，那就是新一代F4——歐陽家族！”
“……算了師傅，我還是叫孫悟空吧。”
從此以後網配圈少了一個叫“萌萌”的小透明，多了一個叫“孫悟空”的小跟班。
只可惜孫萌萌人懶，悟性又不高，她師傅都從小粉紅變成後期傳奇了，她還在原地踏步，練習劇坑了一個又一個，不過歐陽苤茢也沒指望她光耀師門，閑下來便和她聊聊天，師徒情漸漸變成了基友情。
兩個人每天都要閑扯好久，其實主要是孫萌萌吐槽學校有多煩人，實習又有多艱難。
難得今天換了主題，孫萌萌開始花癡一個乙方客戶。
【孫悟空】：師傅師傅，我剛剛聽到一個特別好聽的男聲！！！！！！！！！
【孫悟空】：師傅師傅，你在不在！！
【孫悟空】：歐！揚！！！！！！
【孫悟空】：算惹，估計你又去蹲廁所了！我直接說吧~
【孫悟空】：今天我和上司還有其他同事去了一家視頻制作工作室！！有兩個男的接待我們，一個據說是他們市場部的經理，一個是視頻團隊的負責人！
【孫悟空】：那個負責人的聲音超！好！聽！！一路上我都暈乎乎的，雖然比不上我心中的no.1王某某大人，但當時真是被震住了！感覺像是在聽廣播劇一樣，我聽得耳朵都熱了！
歐陽苤茢一目十行的看完，噼裏啪啦的打字：
【歐陽苤茢】：咱們師徒倆還真有緣，前幾天為師接了一個打錯的電話，那個人聲音也很好聽！這一周師傅窮的買不起菜，都是一邊和他打電話一邊配白米飯吃的！
孫萌萌在看到後半句話後，關注點立刻偏移，聲音好聽的乙方客戶完全被她抛到了腦後。
【孫悟空】：……師傅你怎麽月光了。
【歐陽苤茢】：真不是！我前幾天在公司樓下的ATM取錢忘了抽卡，結果銀行卡被吞了[拜拜]
【孫悟空】：……那你拿身份證去取啊。
【歐陽苤茢】：在去銀行的路上，錢包被偷了[拜拜]
【孫悟空】：……那你拿戶口本去辦個臨時的啊。
【歐陽苤茢】：我戶口本在我爸媽那兒呢，他們這個月出國游，我把鑰匙藏他們門口的報箱裏面了[拜拜]
【孫悟空】：……那報箱鑰匙？
【歐陽苤茢】：和家門鑰匙串在一起了[拜拜]
孫萌萌無奈的看着手機屏幕上的聊天記錄，深深的嘆了口氣。
這世上也就歐陽苤茢一人，能把生活過的像是相聲段子一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