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十八
周一，上班日。
歐揚懷裏抱着電腦顯示器和鍵盤鼠标，倚在門邊，飛快的趿拉上放在門邊的軟木底夾腳拖鞋。之前因為過敏不能受風的原因，他在諸辰毅家休養，甚至還在大領導的特許下抱了公司的高性能工作電腦回家，好吃好睡好好玩了一段時間，他的皮膚重新變得光滑白淨，大病痊愈病自然就該回去銷假喽。
諸辰毅跟在他身後，雙手抱着價值數萬元的電腦主機小心翼翼的向玄關走去。本來歐揚并不想讓他幫忙的，諸辰毅前天剛磕了腦袋，現在也算半個病號。可是諸辰毅嫌棄他又矮又瘦胳臂沒肉，強硬的從他手裏搶來了電腦主機，自告奮勇的說要履行主人的職責幫puppy搬到車上去。
結果主人剛到玄關，就遇上了大問題。
諸辰毅可是個小領導，每天上班時從來不像歐揚那樣穿着T恤短褲人字拖，尤其是他今天還要會見客戶，所以從上到下都打扮的金光閃閃，富有鑽石王老五氣息。鑽石王老五的鞋是他在外國旅游時買回的手工小牛皮鞋，漂亮，大方，版型好……唯一的問題就是需要系鞋帶。
他看看鞋櫃裏的鞋，再看看手中的電腦主機，正要把懷中的東西放下，忠心護主的歐揚就嚷嚷開了：“你別動你別動！醫生說你切忌速蹲速起，再說你還抱着主機，放下也費勁，我來我來！”說着歐揚就把懷裏的顯示器鍵盤鼠标往玄關裏的櫃子上一扔，在諸辰毅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把鞋拿出來塞到了他腳底下。
“擡腳。”
諸辰毅擡腳。
“踩進去。”
諸辰毅踩進去。
“我給你系鞋帶，你別亂動啊。”
諸辰毅就老實不亂動。
然後換腳。
歐揚蹲在地上系鞋帶的動作擋住了他的手，從男人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一只毛茸茸的腦袋還有一段白生生的脖頸。可正是因為看不到，歐揚手上的動作才更令人瞎想——諸辰毅只要想到前天晚上，他就是用同一雙手撫摸他的麥克風的，諸辰毅就覺得喉頭發緊，尴尬的不知道該把眼睛往哪裏放。
好在系鞋帶并不是什麽費時間的事情，歐揚很快完成任務，諸辰毅匆匆扔下一句謝謝，抱着主機一馬當先的沖向了樓下的停車場，生怕走慢了一步就讓歐揚聽到他因為浮想聯翩而亂了的心跳。
諸辰毅家距離公司大概半小時車程，打車費錢坐車費事，他幹脆買了輛車供上下班通勤用。每天開車上下班的一個小時是他一天中最惬意的時光，他會播放輕松舒緩的音樂CD，整理思緒，緩解一天的疲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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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歐揚坐上這輛車之後，整個車就成了脫口秀現場。
男神你這車真漂亮了多少錢買的啊貸款了嗎你這車是頂配吧看這全景車窗啧啧啧我是第幾個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人啊你快看那邊那輛車跟你的一樣但我覺得白色的沒你的黑色的好看男神你為什麽買suv不買小轎車啊我明白了一定是因為轎車配不上你的氣質真男人都愛開大車……
諸辰毅被他問的頭大，只能盡量用簡單完整的句子回答完好奇寶寶所有的問題。這一個星期的接觸，歐揚和他的距離無限縮短，明明第一次見面時對方還是個三次元木讷鬼，結果同居沒幾天，他骨子裏的相聲演員的真實性格就被暴露出來了。
被他問煩了，諸辰毅半真半假的抱怨:“我看你前上司給你的工作評價，說你和同事都不親近，完全是一朵嬌花，怎麽到了我面前就這麽肆無忌憚的說說說啊。”有時候諸辰毅也會懷念起和歐揚第一次見面的場景，那時候歐揚安靜又木讷，乖巧又老實，頂着一張白蓮花的外貌根本想不到裏面有一顆鬧騰調皮的心。
歐揚理直氣壯:“他們是同事，可你是puppy的主人啊。”
這話臊的諸辰毅差點沒握住方向盤，車子在馬路上劃出一道妖嬈的S型，驚起無數鳴笛聲。
——自己怎麽還不長記性，怎麽就忘了歐揚就是有能把普通對話變成情話的本事？
就在一問一答間，公司也到了。
諸辰毅把車一直開到地下車庫的電梯旁，歐揚幫他按着電梯門，同他一起把那臺昂貴的電腦搬進了電梯。正是早高峰時間段，電梯剛從地下車庫升入一層大廳，電梯內就湧進來一群人，把倆人擠到了角落裏。
電梯很慢的向上攀升，層層都要停，而諸辰毅歐揚他們辦公室在寫字樓的最頂層，一路升上去慢得足夠打個瞌睡。歐揚之前一個星期都晚睡晚起，現在突然早起趕早高峰，精神根本撐不住，在搖搖晃晃的電梯裏都要困得倒下了。
他一頭栽倒在諸辰毅肩膀上，呼吸噴隔着薄薄的襯衫噴在他的鎖骨處，燙的灼人:“你跟我說些什麽吧，讓我清醒清醒。”他一邊說一邊打着哈欠，根本沒注意電梯裏有多少人用奇怪的眼光看着兩人。
諸辰毅看他滿臉倦怠又沒心沒肺的模樣，再想想自己這個周末被他從身到心的摧殘，頓時壞心大起，決定讓他也和自己一樣焦慮焦慮……他湊到他耳邊，先是故意在他耳垂上吹了一口氣，然後壓低聲音，試着用自己最好聽的音色吐出一句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的耳語:“那我想問問你，你周六晚上在衛生間裏做了什麽壞事啊？”
——只聽“咣當”一聲，歐揚手裏的鍵盤鼠标沒抱住，全都砸到了腳上。
現在，歐揚是真清醒了。
※※※
周一是一周中最忙碌的一天，諸辰毅一直在處理事情，幾乎沒有一刻在自己的座位上停留。再加之歐揚有意無意的躲避，從早上上班到晚上下班，兩個人居然都沒有見過一面。中午的時候諸辰毅本想叫他一起吃飯，但歐揚腳底抹油溜得極快，只見遠遠一道靈活的背影絕塵而去，轉眼就消失在了午休吃飯的人群中，諸辰毅知道他現在一定臊得慌，也不說破，只在微信上留了句話讓他和同事一起解決午餐。
很快歐揚就發過來一張照片，照片上一只被啃了一半的麥辣雞腿堡張牙舞爪的彰顯着自己的存在感。能畫會P的後期茉莉大大還很機智的給漢堡包添上了四肢和表情，畫中的漢堡氣焰嚣張，可躲在後面的人其實內心裏羞得恨不得躲在漢堡的兩層面包裏。
啊啊啊啊雖然說他歐陽苤茢總是嘴上花花，擰開水龍頭情話就源源不斷的流淌出來，但他也就僅止步于此了，他萬萬想不到周六晚上他偷偷摸摸做的事情會被男神抓包，還被對方用優雅磁性的嗓音在耳邊緩緩道出，讓他差點就當機重啓了。
無奈千躲萬躲，兩人終究要夫夫雙雙把家還。兩人開車往家走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鐘，歐揚不再像早上來時那麽聒噪，規規矩矩的坐在副駕駛座上，一會兒擡頭看看窗外一會兒低頭玩玩手機，就是不肯把眼睛往旁邊瞧一瞧。
諸辰毅用餘光見他坐立難安的樣子，心裏覺得稀奇：平常歐揚總是那麽口無遮攔，什麽膩味的話都說得出口，沒想到自己只不過稍加試（tiao）探（xi）就讓對方露出火燒屁股的模樣。本來只是男人間普普通通的玩笑，到了現在居然變了味道。
他想了想，決定緩和氣氛——然後開了一個根本不好笑的玩笑：“你不用不好意思，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比你還敏感。我說你周六晚上怎麽遲遲不回屋睡覺，是不是躲在書房裏看AV了？”
“誰說的！”歐揚終于肯把目光轉到了他臉上，但很快又轉向了窗外：“我沒看過那東西。”
他的語氣又篤定又坦蕩，讓諸辰毅好奇極了：“怎麽會有男人沒看過AV？”
歐揚喏喏：“不是說未滿十八不能看嗎？”
“你未滿十八歲？”
“啊？”歐揚終于肯把視線定格在諸辰毅的臉上，滿臉驚疑：“難道不是十八厘米？”
剛巧遇上紅燈，諸辰毅一個急剎利落的把車停在線後。
兩人面面相觑。
諸辰毅哭笑不得：“誰跟你說未滿……未滿十八不能看的？”
歐揚咬牙切齒：“我表哥。”
諸辰毅：“……”
歐揚低沉了幾秒鐘，很快心思活絡起來，他轉轉眼睛，瞟向了不該看的地方：“那我也問你一個問題……”
諸辰毅率先搶答：“不管用什麽标準來評，我都看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