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做按摩
自從那晚兩個人從酒吧回來後，歐揚明顯感覺到諸辰毅有了一些變化。這種變化非常細微，如果不是歐揚一直盯着他的一舉一動，恐怕都無法發現。
比如諸辰毅再也不肯在歐揚洗澡之後再用浴房，比如諸辰毅勒令歐揚自己手洗內褲、不準和衣服混在一起扔在洗衣機裏，比如諸辰毅即使再口渴也不會和歐揚用同一個杯子喝水……比如諸辰毅開始把女明星設為手機屏保，今天安妮海瑟薇明天珍妮佛洛佩茲後天換成斯嘉麗約翰遜。
除此之外，諸辰毅看着還和以前一樣，他會每天比歐揚早起十分鐘把牛奶扔進微波爐、把面包扔進烤箱，他會在上班途中放平副駕駛座讓歐揚補覺，他會在中午的時候叫上歐揚一起吃飯，也會在兩人一起加班時為歐揚叫上一份愛吃的麥辣雞腿堡外賣。
只是在歐揚開那些暧昧不清的笑話時，他再也不會接話了。
如果是別的寵物遇到這種事情，肯定會心灰意懶的做出“主人這是劃清界限呢汪”的判斷，可是在聰明的歐揚眼裏，這些跡象蘊含着另一層含義。
——報告大王，他心裏有鬼啊！沒鬼的話，他躲什麽啊！
歐揚盤腿坐在電腦前，一邊咔咔的點着鼠标，一邊咔咔的咬着棒冰。他腦袋裏想着諸辰毅，手下的動作卻絲毫沒有影響。他在之前休養的時候接了四部劇，後來一上班忙起來，也沒來得及做完。不過遺留的內容已經不多，他再稍微改改細節就能交工。這可是歐揚進入網配圈以來第一次拖劇，而且第一次就使用“不回QQ不上微博完全神隐”的遁法，若不是讓他做劇的四個導演都是老熟人，在這種情況下估計就要被幾個苦主聯合挂在論壇标題上了。
四部劇全部精修完成後，歐揚在某個夜深人靜的晚上爬上QQ，用離線文件把劇傳了過去，然後極其自信的留下一句“老規矩，我就是我，不一樣的煙火，我做的劇成品就這樣，不返工不修改，覺得不好是你耳朵的問題不是我水平的問題哦麽麽噠。”就拍拍屁股走人。
第二天歐揚上線時，QQ都要炸了，四部劇的導演同時給他留言，刷的他QQ滴滴滴滴響個沒完。
導演A：嗷嗷嗷嗷我看到了神馬？茉莉大大你居然詐屍了？？？
點叉。
導演B:_(:з)∠)_傻媽，你的劇做完了，我們美工的圖還沒有畫完怎麽破……
點叉。
導演C:我就知道乃不會坑的！！！劇我聽了，一如既往的好，床戲那段萌的我不要不要的，給你狂點32個贊！
點叉。
導演D:報告苤茢傻媽，劇我聽完了，我和我的小夥伴都覺得這次主人公的互動做的特別棒，那段音效拼貼的真是絕了，特別貼合攻受的那種互相試探的暧昧感！傻媽你是不是處大象了，要不然怎麽能做的這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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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
屏幕上的光标像是一只頑皮的蝴蝶，圍着聊天窗口右上角的小紅叉飛啊飛，最終飛落到輸入框裏，轉眼就變成了一行字。
歐陽苤茢:呸呸呸，我哪次做的不好？
然後他欲蓋彌彰的迅速下線，堅決不承認自己被人家一句話戳中了軟肋。
人人都說愛情最美是暧昧，歐揚可沒覺得暧昧有什麽美的，他只盼望快刀斬亂麻，現在懸在半空不上不下真讓他抓心撓肺。
他時常混跡二次元，還是個只控男聲的聲控，所以他雖不彎，但他也不直啊。
而諸辰毅和他正相反，諸辰毅會對歐揚的某些言辭産生反應，時而逃避時而躲閃，他根本算不上直，但他也不彎啊。
現在想來，當初倆人被困酒吧小廁所時，歐揚完全可以借機更近一步，只恨他當初有色心沒色膽，白白浪費了機會。
歐揚愁的不得了，一張臉真的皺成了大頭菜，他可不想三個月後，揮揮手，拉着行李形單影只的回S市。他來B市的時候是只單身狗，總不能回去的時候成了落湯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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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揚，下班後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舒服舒服，放松一下？”中午休息時，坐在歐揚旁邊的一個同事鼓起勇氣同他攀談。
之所以要用“鼓起勇氣”來形容他的行為，原因在于歐揚對他們來說實在太有距離感了。當初他們在聽說會從S市的分部借調過來一個音頻師後，大家都盼望着能和新人打好關系。無奈歐揚三次元非常悶騷，女同事聊的韓劇歐巴他聽不懂，男同事聊的足球籃球他插不上話，再加上他早中晚的時間都被諸辰毅承包了……所以別看他來B市已經工作一個月了，同事們和他說的話還不超過一百句。
歐揚被對方突如其來的示好吓了一跳，什麽“舒服舒服”，什麽“放松一下”？怎麽聽怎麽像是大保健邀約，尺度太大，他都不好意思了。
“呃……謝謝你，可我沒有這個需求。”歐揚趕快回絕。
邀請他的同事早就抱着被拒絕的準備，所以聽了歐揚的話也沒有太遺憾，只是象征性的說了兩句“其實偶爾去放松放松也是很好的”，見他實在沒興趣，也沒有強求。
歐揚以為這一頁可以揭過了，沒想到快下班時，他的手機嗡鳴一聲，來了一條新微信。
諸辰毅:今天晚上我不能送你回家了，你待會兒拿着鑰匙自己打車回去吧。讓司機走xx路，那樣不堵車，單程應該三十多塊錢，你可別被人宰了。
這可是二人同居以來第一次沒有共同行動，歐揚伐開心，趕忙追問。
歐揚:你下班後有活動？
歐揚:時間不長的話我在公司等你。
諸辰毅:不用等了，估計要用兩三個小時。
歐揚:做什麽？
諸辰毅:做按摩。
歐揚手機沒拿住，啪嗒一聲砸腳上，得虧他手機是諾基亞，手機掉地上屏幕沒碎，地板磕出一個坑。
諸辰毅繼續說:那地方挺遠的，我做完了再回來接你有點繞路。
看到這句，歐揚覺得自己心裏也被磕出一個坑來——好你個諸辰毅，你心裏有鬼，把女明星設為手機桌面我也忍了，現在敢直接對我說你要出去做按摩，這是逼我粉轉黑的節奏？
一想到做“按摩”時，諸辰毅會在別人的耳邊甜言蜜語、低聲嘶吼，歐揚快要變身小青蛙，肚子裏的氣鼓的要爆炸。
歐揚盡力讓自己的語氣不要像是查崗的黃臉婆，可打出來的字卻連标點符號都帶着一股戾氣。
歐揚:和誰一起去？！！！
諸辰毅說了一串人名，居然就是同部門的同事，其中一個就坐在歐揚身邊，中午還邀請他一起去“放松”過。
歐揚:……原來是他們，中午他們也約我一起去來着，我怕你等我就拒絕了。要是你也去的話，我一個人在家戴着也沒勁，還不如和你們一起去*^_^*
諸辰毅盯着手機屏幕上那個鮮明的笑臉符號，不知怎麽從裏面居然看出了滿滿的怨氣。
……最近他是對歐揚有一點躲閃，可他自認表現的并不明顯，以歐揚的智商應該看不出來。怎麽感覺他今天怪怪的，哪裏都不對頭呢。
※※※
歐揚下車前，已經做好了看到一個燈紅酒綠的夜總會或者一個深藏在小巷子裏的洗頭屋的準備，可面前的這家“按摩店”裝修的簡單大方，窗明幾淨，一點都看不出來像是特殊營業場所。這家門店并不大，就是普通的小區底商，大玻璃門上貼着兩個紅紅的大字——“按摩”，隔着十米就能看見。
歐揚滿腹狐疑的跟着談笑風生的同事的屁股後面走進了按摩店，沉默的看着大家與前臺小姐熟稔的打招呼，大聲說着要開幾間房。
前臺小姐柔聲細語:“可是今天的客人有點多，沒那麽多單人間，得有兩個人進雙人間。”
衆人都笑說不要，那麽丢臉的一面不願讓同事見到。
諸辰毅主動開口:“沒事，我同歐揚一間吧，反正我們平時都住在一起，他再醜我都見過。”說着，他眼中帶笑的看了歐揚一眼，卻不知怎麽回事又惹得歐揚把腦袋撇向一邊。
“……”算了，真是搞不懂。諸辰毅點了兩個相熟的按摩師傅，讓他們到房間裏來做按摩。
歐揚從頭至尾都是一副悶悶不樂的表情，悶悶不樂的跟着他進雙人間，悶悶不樂的看着他脫衣服，悶悶不樂的盯着天花板。諸辰毅摸不準他的心情，明明是他主動說想來做按摩的，但一路上抱怨路程遠、浪費時間，到了按摩店也沒有期待的表情，不知是哪裏惹得他毛毛不順。
諸辰毅有意挑起兩個話題，像是扔球一樣扔到了愛犬面前，可狗狗只冷淡的看了球一眼，根本不肯邁腿接球。
諸辰毅心中嘆氣，開始反省是不是自己的逃避做的太明顯，才惹得歐揚如此氣悶。……果然，有些事情不是他不想面對就能不面對的，他一直覺得他需要更多的時間來整理內心，卻沒想過歐揚有沒有耐心一直等下去。
不可否認，這段時間歐揚的陪伴真的給他的生活增添了很多色彩，而誤打誤撞的酒吧之行也給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現在的他并不确定，能不能在兩個月以後，以平常心笑着把歐揚送走，然後像是清空硬盤一樣，把歐揚留下來的記憶全部遺忘。
看來是時候好好理順同歐揚的關系了。是再進一步海闊天空，還是後退一步回歸正途呢……
……說真的，諸辰毅思考的方向完全偏離了歐揚的航線，不過對于歐揚來說，未免不是一件好事呦？
※※※
歐揚枯坐在窄小的雙人間裏，滿腦子想的都是要不要放棄諸辰毅這個“直男”，當着他的面做“按摩”這種事都能做出來，歐揚他再忍下去都要變忍者神龜了！
不就是一個聲音好聽的男神嘛，不就是一個管他吃管他住的主人嘛，不就是會在半夜到他床前為他掖被角的男人嘛，花個一二三四年忘了他就是了。
就在歐揚下定決心的時候，雙人間的門被推開了。
出乎歐揚的意料，接下來并沒有上演搔首弄姿的火辣女技師獻上推油開背的節目，只有兩個五十多歲的盲人師傅拄着探路杖慢悠悠的踱進門中。
歐揚:“……”他現在好想奔回家把腦袋埋在被子裏一晚上不出來啊！！！！！即使拿肉引誘他他也不會從狗窩裏出來的！！！
坐在歐揚對面那張床上的諸辰毅好好的欣賞了一出四川變臉的大戲。雖然不明白歐揚為何一瞬間從愁眉不展變到羞澀尴尬最後又定格在心花怒放，但果然還是笑容最适合他了。
在盲人師傅的示意下，歐揚脫掉上衣，赤裸上身俯卧在窄窄的單人床上。雙人間的燈光很暗，在歐揚單薄的後背上灑下一層細細的淡黃色，細碎的頭發垂下來，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尊漂亮的小人偶。他安靜的躺在那裏，雙眼亮晶晶的盯着諸辰毅的方向，眼裏是滿滿的歡喜。諸辰毅忽然很慶幸兩位師傅目不能視，因為他心裏并不想讓別人看到現在這番美景。
他張口，想說些什麽，但卻莫名失聲，他只能吞了口口水，把不合時宜的贊美藏進心中。
突然，歐揚的一陣慘叫打破了兩人之間甜蜜暧昧的氛圍。
——“嗷嗷嗷，師傅疼疼疼！”
盲人師傅手上力道不減，一雙滾燙的大手在歐揚後背揉來壓去，嘴上還不住的教訓他:“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不懂得養生，你感覺一下，這裏，這裏，還有這裏，我捏的時候都能感覺出來裏面有一塊一塊的結節，這都是你們平常總是保持一個姿勢導致的。以後你每用電腦兩個小時，都站起來活動活動肩膀胳臂，要不然老了都會得肩周炎的！”
歐揚趕忙說好好好，聲音帶着哭腔。做他們這一行的，每天在電腦前呆十幾個小時，肩膀脖子都或多或少有些問題，有的女同事甚至頸椎炎嚴重到戴項鏈、戴絲巾都會覺得沉的擡不起頭。歐揚平時仗着年輕身體好沒怎麽在意，即使偶爾肩膀酸痛睡一覺也就好了。沒想到一上按摩床，幾下就被壓的哭鼻子。
諸辰毅看他眼淚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心疼的不得了，歐揚皮嫩，那一身小白肉看着就沒吃過苦，被大師傅搓了兩下，就紅了一大片。諸辰毅忙道:“師傅，他第一次做按摩，不習慣。您輕點、輕點！”
師傅吹胡子:“這才剛開始你就心疼啦，不揉開了他之後還會疼！”
諸辰毅問:“有沒有不疼的啊？”
“不疼的也有，針灸，也能緩解肌肉酸痛。”
歐揚聽着直搖頭，針灸感覺比按摩更可怕，那可是直接把針插進身體裏，怎麽可能不疼啊。“針灸還是算了，我怕把我紮漏氣了……”
“你當你是充氣的啊？！”盲人老師傅根本沒理他，按下呼叫鈴叫來了專門做針灸的一個師傅。
新來的針灸師傅年紀不大，長相清秀，身材瘦高，年紀和歐陽差不多，耳朵上戴着助聽器，進門後沒說過一句話，不知是不愛說還是不能說。他手裏拿着一盤消毒用品和一組一次性醫療針灸針，默默走到歐揚面前，給了他一個安撫性的微笑後，手起針落，眨眼間就把歐揚紮成了刺猬。
諸辰毅從他落下第一針開始就一直很緊張的盯着他手，生怕他用勁過大，把歐揚紮疼了。索性這位針灸師傅技術精湛，又有一臉好美色，歐揚被迷的暈乎乎的，待二十幾針全部落完，他都沒意識到疼。
旁邊的盲人老師傅絮絮叨叨的開口:“這個針會紮十五分鐘，一會兒再來拔針就行。今天晚上回家後不要洗澡，別讓濕氣浸染施針部位……”
歐揚愛幹淨，每天晚上不洗澡就覺得渾身難受，他一聽做完針灸後不能洗澡就有點踟蹰，可針都紮了總不能讓人家拔了啊。
諸辰毅光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替他詢問:“那洗澡不行的話，用濕毛巾擦擦身體別的地方行嗎？”
盲人老師傅說:“那沒問題。”
歐揚不想折騰:“算了算了，我不擦了，明天再洗也一樣的。擦澡太費勁，我夠不到後背擦了也不舒服。”
他話音未落，老師傅悠悠開口:“這有什麽難的，我聽說你們住在一起？那你讓他幫你擦後背不就行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