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事後
夏末的陽光帶着一種慵懶的暖意,狡猾的鑽進窗簾的縫隙,靜悄悄的在卧室裏灑進一片金色。歐揚的回籠覺一直睡到下午三點多,睡醒時迷迷糊糊的喪失了時間概念。他以一種既不性感也不撩人的趴式姿勢俯卧在床墊與薄被的懷抱中,半夢半醒的擡起腦袋,盯着地板上的那片陽光,開始拼命回憶自己為什麽全身都這麽疼。
那感覺就像是他轟隆隆的開了一晚上的挖掘機從藍翔飛去美國拯救世界,而堅硬的座椅讓他坐的屁股發麻,沒有減震的駕駛室讓他全身被颠簸的快要散架。
很快,他拯救世界的白日夢随着房子主人的出現很快就煙消雲散。面上帶着些微窘态的諸辰毅手裏端着一個小號的雙耳鐵湯鍋站在卧室外,見歐揚醒了,他臉上也跟着揚起一抹關切。最讓歐揚驚喜的是,昨晚上被他睡了一宿(究竟誰被誰睡了一宿?)的男神居然穿!着!圍!裙!
要知道他搬進房子這麽久了,只在每天晨間見過諸辰毅下廚——如果往微波爐裏塞牛奶、往烤面包機裏塞面包片也算是下廚的話。而現在!男神親自下廚為他烹饪,他真是要笑cry了。
“你手上的是什麽,聞着好香?”歐揚像是一只小狗一樣,拼命的嗅着空氣中彌漫着的甜甜味道。
“呃……八寶粥。”
諸辰毅一邊回答着,一邊小心翼翼的端着鍋走進了卧室,随着他的一步步靠近,八寶粥甜蜜的味道也越來越濃郁。餓了好久的歐揚的肚子應景的響起了咕嚕嚕的聲音,他重重的吞了口口水,眼巴巴的看着鍋裏的熱粥。
剛從竈臺上取下來的粥還在咕嘟咕嘟的翻着泡,濃稠的粥介于淡粉色與米色之間,米粒已經煮到爆開,紅棗、蓮子、桂圓半浮在粥中,看着就讓人食欲大作。
看着歐揚驚喜的表情,諸辰毅默默決定一會兒就把廚房垃圾桶裏的娃哈哈罐裝八寶粥的易拉罐全都處理掉,已維護自己全知全能的完美形象。
幾乎餓了一整個白天的歐揚狼吞虎咽的吃掉了整整一鍋粥,吃完後心滿意足的打了個飽嗝,重新窩回床上,抱着被子像是大爺一樣把諸辰毅指揮的團團轉,諸辰毅憐他昨晚辛苦,被指揮着東奔西跑也沒有一點怨言。
甚至不用歐揚說,他就主動去小書房裏把歐揚的行李箱拖了過來,把裏面的衣服分門別類,一件件挂進了自己的衣櫃裏。歐揚心裏美滋滋的看着這一切,如果不是腰椎不适,他真恨不得在床墊上滾上兩圈以展現自己的興奮。
諸辰毅把歐揚的最後一條牛仔褲疊好塞進櫃子裏,一轉身,發現身後突然多了一支用報紙卷的“話筒”,而“記者”先生則仰躺在皺巴巴的被窩裏,腦袋靠在床邊,胳臂高高舉起,把“話筒”勉力往他嘴邊送去。
“你這又是搞什麽?”諸辰毅發現自己總是get不到歐揚的點。
歐揚的眼睛笑成了兩道月牙,從他的角度看上去,諸辰毅整個人都是倒過來的,劣質的報紙話筒抵在他的下巴上,看着十分搞怪。“我想采訪一下諸先生,請問你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包藏禍心’,預謀在一個月黑風高夜裏對當事人先奸後睡的呢?”
諸辰毅幹咳兩聲:“沒有預謀,完全是頭腦發熱、想到就做了。”
“這麽說,你沒有既定目标,是随意挑選下手對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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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諸辰毅敏感的察覺出了歐揚并沒有表現出來的別扭:“其實我已經注意他已經很久了……”
聽到這個回答,歐揚提問的聲音又提高了一些:“那你是具體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這種私人問題我能拒絕回答嗎?”
“不能!”歐揚開始在床上撲騰起來,薄薄的夏涼被被歐揚用腳勾起踢開,撲棱出一片細細的小毛。他本來就對昨天晚上開了挂一樣的突飛猛進速度感到震驚,半夢半醒間甚至已經做好了最最狗血的準備,什麽“咱們都是男人這樣是不對的”,什麽“昨天我喝多了犯了錯”……沒想到一睜眼,諸辰毅根本沒按照劇本來,先是狀似吃醋的砸了他的手機,又主動下廚為他做粥,好像兩人真的是一對守得雲開見月明的甜蜜情侶。
但是明明前幾天,諸辰毅對他還有些閃躲,為什麽昨晚他卻對自己這樣那樣?他可不會厚臉皮自認自己脫光光後就讓人急不可耐,他只是肉體凡胎,又不是讓人看了就想上的萬人迷。種種疑問壓在心頭,他當然想刨根問底。
諸辰毅不是那種會把情話拿到明面上來說的人,原本還想拿“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這種話來搪塞對方,但他低頭時,看到歐揚那張寫滿了希冀的小臉和亮亮的雙眸(就差舉一個牌子寫着“快誇我、快說你愛我”),一時間心軟的一塌糊塗。
都說狗狗是一種最需要愛、最忠誠、最離不開人的動物,他需要主人的陪伴,需要主人經常摸摸他的頭誇獎他,需要主人把“good boy”挂在嘴邊。諸辰毅時常覺得歐揚就是一只小狗,還是那種剛剛斷奶,最離不開主人照顧的小狗,他會一直膩在主人身邊,用忠誠而單純的眼神注視着他愛的人,并且滿心歡喜的希望得到主人回饋的愛意。而作為主人的諸辰毅,又有什麽理由不去滿足自己的寶貝呢。
他避開報紙話筒,彎下腰,出乎意料的伸出手輕輕覆蓋在歐揚的雙眼上,遮擋住了他的視線。在他的掌心下,歐揚不解的接連眨眼,長長的睫毛像是小刷子一樣搔的諸辰毅有些手癢。
“咦……?”
“最先開始意到的時候,應該是你第一次出現在我面前吧——我指的不是咱們相識時那個打錯的電話,而是在公司裏第一次見到你,你當時愣愣的站在我面前,不知是吓傻了還是故意裝傻,我問你什麽你都不說,好久才說了兩個字。我當時想,這人到底哪裏像是首屈一指的音頻制作師,一點氣勢都沒有,完全像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
因為眼睛看不到,聲音就成注了傳達感情的唯一工具。諸辰毅一邊回憶着自己與歐揚認識的點滴,一邊緩緩的把這些回憶訴之于口。他知道自己的聲音很好聽,他更知道歐揚非常喜歡自己的聲音,他現在已經越來越習慣利用自己的這個先天優勢來攻陷歐揚。
“後來部門聚餐,我意外發現你居然就是在千裏之外性騷擾我的那個人,我當時又好氣又好笑,覺得世界上最湊巧最狗血的事情居然就這麽發生了。
“其實在你來之前,我曾經幻想過你的模樣,當時我給你定性為一個油膩膩的會對男人犯花癡的奇怪同性戀,結果你就這樣突然出現在我面前,與我想象的完全不同,這讓我對你産生了一些超乎想象的關注。
“然後就是同居、同吃、同住,剛開始我也有一些忍受不了你,你把我的聲音剪輯後設為你的手機鈴聲,這讓我十分尴尬,但漸漸的,我心中也生出了一種很莫名的虛榮感,而我又不願承認——其實能被一個人這樣認真的喜歡,即使是草木也會沾沾自喜的吧。”
說到“沾沾自喜”四個字,諸辰毅有些尴尬的停頓了一下,在工作中,他的形象一直都是成熟、穩重有擔當,十足的完美男人,可偏偏遇到歐揚之後,他像是回到了青春期一樣,會尴尬會羞澀會虛榮會惱羞成怒也會情不自禁。
歐揚像是有一種魔力,讓他變得更加真實。
“然後你那天偷偷在衛生間裏……”諸辰毅沒好意思說出那兩個字,只是做了一個男人都懂的動作:“害得我好幾個晚上都夢到那個景象,然後你又色眯眯的觊觎我的十八厘米……”
“哪裏色眯眯!”歐揚打斷他:“我那是光明正大的視奸!”
諸辰毅從善如流:“好,算你光明正大的視奸我,而我以前從來沒有被人這麽視奸過,一時間就有些逃避。後來你那個女網友過來,你倆又說又笑,把所有人都隔絕在外面。我才突然感覺到,原來我這麽在意你。而在此以前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那你是怎麽開竅的?”
“都在那家酒吧看過那麽多了,還被好幾個人誤解咱們的關系,我就開始反思——都說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難道在我沒察覺的時候,我真的已經有那種潛質了嗎?”
聽到這裏,歐揚終于明白為什麽諸辰毅會在酒吧回來之後做那些欲蓋彌彰的動作,不管是把女明星設為手機屏保,還是故意疏遠自己,其實都是因為他心中的不确定。雖然歐揚早就通過諸辰毅的種種表現猜出了這個答案,但能夠親耳聽到他訴說自己的迷茫,這讓歐揚覺得更加開心。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變彎,因為之前無數的量變最終引起了諸辰毅性向的質變。
“……再說,昨天你都那樣主動邀請我和你一起洗澡了,我覺得我再躲下去太不男人了。身體永遠是最誠實的,如果我內心有一點抵觸心理的話,昨天的事情就肯定不會繼續下去。自然而然的發生關系,自然而然的确定關系,這有什麽不對呢?”
諸辰毅輕輕擡起遮住歐揚視線的手掌,讓光線重新進入他的眼中,在歐揚模糊的視線當中,諸辰毅的身影是那樣的清晰明亮。
“對對對!哪裏都對!”歐揚雙頰紅豔豔的,三分感動三分羞澀,這時候的他真覺得自己就是這天底下最最幸福的人了。幾個月前,他想不到自己會因為一通打錯的電話開始一段姻緣,一個多月前,他想不到他會只身來到B市成為男神的同居人,甚至他昨天,他都想不到自己會這麽快的就和男神滾!床!單!
他有時候覺得自己就是那只水中撈月的小猴,自己都覺得是癡心妄想,誰曾想殷勤的撈啊撈,居然真的把天上的月亮打動,讓它主動飛進了碗中!
送到嘴邊的月亮,他當然要一口狠狠咬住,誰來都不松口,打死也不松口,這輩子也不松口!
歐揚不顧腰部的酸軟,手腳并用的從柔軟的大床上爬起來,像是攀樹一樣四肢交叉的攀在諸辰毅身上,雙腿纏在他腰上,雙手抱着他脖子,模樣實在纏人。諸辰毅托住他的屁股,往上颠了颠,直接把他抱去了浴室讓他洗澡。
洗着洗着倆人又擦出了火,不過諸辰毅顧忌着歐揚的身體,沒進去,就在外面蹭了蹭。
歐揚被蹭的欲求不滿,不過他現在渾身上下哪裏都疼,實在沒辦法滿足雙方的欲望。
他暗下決心,從明天開始一定要早起鍛煉,蛙跳蹲起輪流來,早日練成玩不壞、捅不爛的銅臀鐵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