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二天,神谷鳴一在手機上看到了一家藥品研究所爆炸的新聞,據說有人惡意襲擊。

起初,他沒覺得這跟他有什麽關系,直到一個鏡頭閃過被逮捕的嫌疑人,那個狂笑着的人就是昨天來找他談心的客人。

神谷鳴一懵了。

怎麽回事啊這個客人,不只不給錢,這下下次也不一定了。

等等,不會跟他有關吧?客人二號昨晚确實說要讓他看到他教導的成果來着。

但是他昨晚不是只說了些心靈雞湯??

總覺得事情往奇怪的方向發展的神谷鳴一一整天都在關注着這件事。

直到下午的時候,警方再次公布了案件信息。

這一次,上午還是被逮捕的嫌疑人,下午卻變成了受害者。

具體裏面發生了什麽不得而知,神谷鳴一只知道:客人二號被無罪釋放了。

夜裏,那位白天出現在電視上的受害者,卻出現在了這麽一家無人注意的小店裏。

再見到這位客人,對方已經沒有上次見面的郁色,反而是彬彬有禮的模樣。

只有在見到神谷鳴一的瞬間露出的飽含着瘋狂和喜悅的笑容,才讓神谷鳴一知道,這位客人一點都沒好,甚至還更嚴重了。

客人二號整理好衣着,才略帶拘束的坐在神谷鳴一對面,把一份文件推到了神谷鳴一面前。

上面的《證人保護計劃》幾個大字,閃閃發光。

客人二號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神谷鳴一,就像等待被誇獎的幼兒園小朋友。

“先生,你看,這樣他們就不會對我設防,只要是警察內部的消息,無論什麽,只要你想知道,就一定能得到,”客人二號迫不及待的說,“這只是第一步,不止如此,今後我一定會更加努力,警察也好,公安也好......”

“這一份答卷,先生,你滿意嗎?”

神谷鳴一深吸了口氣,微笑:“滿、滿意。”

客人二號的笑臉瞬間加大,“那就太好了,如果不是您,我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報了這個仇,如今終于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裏來了,先生,我的一切都屬于你。”

他的表情變得扭曲怪異起來。

“一切都是為了全人類!”

神谷鳴一完全不知道該擺出什麽表情,一臉空白,斷斷續續的說:

“......為了全人類。”

得到了回應的客人二號狂喜。

鎮定地送走了歡歡喜喜的客人二號,神谷鳴一的表情崩了。

據說事件的真相是這樣的,某市民——就是客人二號,他住在今天爆炸的那家藥品研究所的附近。

有一天倒垃圾的時候,他發現這家研究所有問題,然後就潛入進去,別問他怎麽潛入一家有問題安且保嚴密的研究所,反正新客人就是潛進去了,并且找到了這家研究所在研究違禁/藥品的證據。

按照正常套路來說,要麽報警,要麽就裝作不知道,倒黴就倒黴在這位新客人他不按套路出牌。

他不敢自己去警察局,怕最近幾天經常出沒在研究所附近的他被對方發現,到時候再連累了家人。

所以他就拜托一個住在他家隔壁二十年的鄰居,在上班路上順路把這個東西,送到提早和一位警官聯系好的地點。

巧就巧在——這位表面憨厚老實的白領,背地裏不但出軌,有了孩子,還準備偷着轉移財産,把所有的錢都留給外面的女人和孩子......

所以那天,那位鄰居壓根就沒有機會上班,且再也沒有機會走出這個家門了。

所有的行程,都是鄰居妻子僞造的不在場證明。

那天警方趕到的時候,某名偵探也在場,結果當然非常順利的破案了,這位妻子被逮捕。

警方在丈夫的公文包裏,發現了客人二號托付對方送出去的證據。

當警察問起的時候,幾十年婚姻,對丈夫了如指掌的妻子回答并不認識這個東西,于是警察就準備公開尋找失主。

重點是——公!開!

那種直接在附近居民裏詢問的麻煩辦法。

後果可想而知,附近出現了警察,那家有問題的研究所自然要派人出來看看,不看還好,這一看,就發現了證物。

被鄰居妻子糊弄過去的客人二號知道這件事,已經是被對方找上門的時候。

那家有問題的研究所的做法是......滅口。

客人二號死裏逃生,可是他的妻子和孩子都死在了對方的手上。

這就成為了他的執念。

他總是在想,如果那天,他選擇自己去警察局,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不斷地責問自己,活在無盡的悔恨之中,更可悲的是,他根本就不敢再出現在那些人面前。

他們太可怕了,而他什麽都做不了。

報紙上只說了客人二號是受害者,當然不會寫的這麽詳細,這都是客人二號自己告訴神谷鳴一的。

這次研究所爆炸事件不是這位客人動的手,而是研究所的負責人自己。

客人二號沒說自己具體都做了什麽,只知道研究所的負責人快速的撤出了核心研究人員,為了毀滅研究資料和證物,才引爆了炸.彈。

但到底時間太短,多多少少還是留下了痕跡。

警方在那裏發現了什麽,神谷鳴一不知道,據說順藤摸瓜找出了一整條線。

這一切,據客人二號所說,都是神谷鳴一教導的好。

神谷鳴一回放了一遍今天早上的新聞,在某一個鏡頭,突然按了暫停。

屏幕的左上角,一個模糊的身影出現在那裏,是個金發黑皮帶着墨鏡的小哥,糊的要命,半秒都不到的鏡頭,轉瞬即逝。

但神谷鳴一還是認出了這個人。

上次在酒吧出現的那個,似乎是叫波本的小哥?

神谷鳴一仔細的回憶了一下,當時他還用餘光觀察過這個人。

是個相當棘手的家夥。

怎麽會在那種地方?感覺像在觀察......客人二號?

神谷鳴一皺了下眉,很快又釋然了。

算了,觀察客人二號也沒什麽,倒是另一邊。

他的視線落在人群裏。

穿着黑色的制服,黑發的高中生一個人站在人群中,和人群有着獨特的疏離感,就像他站在人群中,卻還是孤身一人一樣。

神谷鳴一放大了些視頻,确認了一件事。

夏油傑的神态有點奇怪,是最近發生什麽事了嗎?

努力的回想了一下——他看過的那些漫畫,只要沒有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上面,瞬間就會被遺忘。

好像是這個夏天,夏油傑做了很多很多的任務,消滅了特別多的咒靈。

s級的都歸五條悟處理,s級以外都由夏油傑處理,後來、後來怎麽了來着?

可能是太累了?

後面的部分他想不起來了,不過大致猜測是這樣。

貌似夏油傑後來的行動都在一個大boss的算計之中,怎麽算計的他忘了。

不知道為什麽,那個人做了大boss讓神谷鳴一本能的不爽,說不清道不明的不爽,就是覺得......除了他,沒有人當的起最終boss。

神谷鳴一用力搖了搖頭。

真是奇怪的想法。

......

他不過心裏念叨了一下夏油傑,第二天下午,一打開店裏的門,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杵在那裏。

夏油傑面無表情,眼中翻湧着暗色,渾身散發着冷冽危險的氣息。

直到神谷鳴一出現,眼裏才漸漸多了絲光亮,表情也柔和下來。

“下午好,鳴。”

“呃,傑?”神谷鳴一打了個哈欠。

昨天半夜來的客人三號特別能唠,直到天光大亮才意猶未盡的走了,導致他現在還有些精神不濟。

他走過去,自然的摟上對方的肩膀,帶着人往外面走,一邊打着哈欠,一邊說:“吃了沒,走,先吃個飯去。”

夏油傑比神谷鳴一高出一些,神谷鳴一想要搭上對方的肩,就要夏油傑彎下腰,這其實是一個不太舒服的姿勢,但是夏油傑從來不說。

不如說,他願意這樣做。

說什麽能在神谷鳴一身上感受到人性的光輝......之類的話實在太矯情了,但這确實是唯一個讓夏油傑在直面人類最惡心的一面之後,能夠将他從地獄拉回人世的人。

作為天與咒縛的擁有者,神谷鳴一活的就像他是一個非常普通的人一樣。

他的身上,有塵世的氣息,那種普通的安穩,能讓夏油傑重新記起不是所有人都像最近接觸的那些令人作嘔。

比如眼前,就有一個願意為了第一天認識的人拼命的家夥。

夏油傑看向這個人,對方正站在路口徘徊。

于是他出聲提醒:“松屋最近出了新的套餐。”

對方拳頭錘了下手掌,一臉恍然大悟:“好,那就去松屋!”

“走吧。”神谷鳴一拉着夏油傑的手腕,跑到了馬路斜對面的松屋。

纖細的手臂有着令人驚訝的力量。

松屋的新套餐是西紅柿炖牛腩。

其實神谷鳴一覺得還是烤肉套餐好吃,不過既然夏油傑提出了,他也願意嘗試一下。

“說起來......”夏油傑以這樣的話開場,将神谷鳴一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鳴的願望是什麽呢?”

“願望?”神谷鳴一夾菜的手漸漸慢了下來。

“嗯,或者以後想做什麽之類的?”

神谷鳴一徹底停了下來,努力的思考。

他想到了離開的幾個客人,又想到了自己的身體。

沒有痛覺,也沒有情感,很多時候他都把控不了自己做事的尺度。

簡單來說,就算他為了解決什麽事,殺了很多人,他也不會有正常人所擁有的同理心。

聽起來是不是特別像一個潛在犯?

好在他還有過去正常時候的記憶,知道什麽是過了界的,什麽是不能做的。

但是,這樣靠着記憶來維持的道德準則,又能堅持到什麽時候呢?

神谷鳴一也不知道,他總覺得以自己現在的狀态,遲早有一天是要失控的。

這麽說的話,他願望還挺樸實的。

夏油傑靜靜的等待着對方的回答,午後的陽光灑在身上,為對方鍍了層暖洋洋的金光。

鳴望着窗外發起呆來。

好半晌,才轉過頭來,眉眼都被熏的柔和的不像話。

“我的願望......大概是做一個好人吧。”

不确定的聲音傳來。

夏油傑遲鈍的理解了對方的意思,他緩緩睜大眼睛。

一種酥酥麻麻的情緒在心底積攢,等待着長成參天大樹的一日。

“很奇怪吧。”神谷鳴一摸了摸臉。

“不,某種角度上來說,”夏油傑帶着愣愣的表情回答,“非常了不起。”

“啊哈哈,真難得見你這種表情。”

神谷鳴一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回答可能會被對方看出來什麽,于是趕忙轉移話題:“唔,你不吃嗎?”

夏油傑的面前只擺了杯白水。

抹布一樣惡心的味道幻覺般出現在口腔裏,握着杯子的手摩挲了下杯子,夏油傑撐着臉,淡淡的笑了:“不了,已經吃飽了。”

神谷鳴一看了他一眼,“哦,那下次再一起重新吃一遍吧。”

夏油傑微微颔首:“好啊,就這麽約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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