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上官若淳輕敲着扶手，也不打斷洛子山的話,仔細停着,心裏卻在想着別的事。直到洛子山說完了許久，她才想起該吩咐些什麽。

“洛統領，本王有件非常重要的事要請你去辦,只是,危險也是很大的。不知。。。”上官若淳的話沒說全，洛子山就已抱拳主動請命。

“能為王爺效命,是洛家的使命,也是洛家的榮幸。”這話,是出行前，洛鎮科特意叮囑,讓他找機會表明的。如今，正是個好時機。

“噢？若真是如此,那的确甚好。”上官若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語氣裏倒也沒含多少懷疑。

洛子山有些緊張,這番話，叫旁人聽了去，可是不輕的罪名。就算上官雲謙不追究，多多少少也會在皇帝心裏留下疙瘩，今後的路可不好走，尤其是想要從他爹手中接過虎符，就更是困難重重。

眼下，他有機會追随上官若淳一同出京，或多或少地也算遠離了上官雲謙的監視，就算是有大內侍衛盯着，也不可能像在京城裏那般，事事躲不過。這些話，此刻不說，怕是以後再找機會就難了。

“此次出京，我選在江陰落腳，想必你也該了解其中緣由。”上官若淳語速平靜，只雙眼是看着洛子山的。

“屬下愚笨，不敢随意猜測。”洛子山心中大概有數，但也不敢把話說死。

“洛統領，此處沒有外人，你我之間也不必如此拘謹。既然，你知道我的秘密，那麽我也不會虧待你。”上官若淳笑得嫣然，卻不見任何柔弱的閨秀氣息，英氣勃發。

洛子山有些惶恐地擡起頭，仍是不敢直接看向上官若淳，畢竟王爺威儀，還有她的女兒身。見洛子山稍微緩解了些拘束，上官若淳自然也不會追着讓他再靠近些，她說那些話，也不過是想拉攏一下他，好讓他更安心地替自己辦事。

“這是我的令牌，你拿去，避開那些眼線，在城西留個記號。到時候，自然有人前來接應。”上官若淳從懷裏拿出一塊小小的令牌，遞給洛子山。

“是。”洛子山也不多問，但他大致已經猜到上官若淳要他去聯絡的是什麽人。

“這幾天葉若濤他們的戒備心算是放下了些，吳隅的關注點也跟着賬本轉，你只要小心躲開京裏的人就行了。”

“屬下明白。”現在洛子山總算是搞明白上官若淳大張旗鼓地要查賬的原因了，無非就是想牽動吳隅這群地方官的實現，也算是一番刺探，看看到底有幾分可能是在這些賬裏的。

“若是見了對方的人，不要逗留太久，定了時間即可。”上官若淳對于洛子山領軍的本事有所耳聞，但單獨行動，不算有把握。不過眼下她沒有更好的選擇，自己還要坐鎮在府裏，只能仰仗洛子山。

洛子山領命而去，上官若淳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失神，腦海中又想起了紀雲瑤，她努力讓自己公私分明，不要去計較他和紀雲瑤之間若有似無的瓜葛。生在帝王家，她比任何人都懂兒女情長在政治鬥争和皇權之間，是沒有任何可比性的，幾乎所有的人，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至高無上的權力。

多少的皇家公主，生來尊貴，最終也不過是下嫁重臣或是遠嫁和親，無數皇子，器宇軒昂，一朝奪權失敗，便是再也翻身之日。相較之下，倒是活得比那些平頭百姓還要無可奈何了。生在上官家，她就別無選擇，她必須去争鬥，去複仇，去奪回權力。如果，這一切，到最終，要以犧牲紀雲瑤為代價呢？她願不願？上官若淳早在心裏發誓，會保護紀雲瑤周全，無論紀封淮的命運如何，紀雲瑤的安全都已交由她來守護。只是，這手握重兵的洛家，她要安撫拉攏，如果對方的條件是紀雲瑤呢？她，給是不給？

上官若淳有些矛盾，心底裏她自然是不願意将紀雲瑤送出去的，連洛子山遠遠地看一眼，都能讓她不舒坦，更何況是拱手相讓。但箭在弦上，她領地裏那些養着的兵遠在萬裏之外，她還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一呼百應，近在身邊的軍隊，便是要依靠洛家了。如果關鍵時刻，洛家倒戈，那她就如同甕中之鼈，徒手被擒。屆時，那養了數年的屬地之兵，也要跟着覆滅，那麽上官家的仇，再也不能報了。

也正是這份矛盾纏繞在心頭，上官若淳避了三日，這三日裏，沒再去找過紀雲瑤。直到賬本都已查驗完畢，上官玖派人過來禀報，這才不得不去面對。上官若淳無力地苦笑，沒想到，她竟然會因為這麽小的事，就有了患得患失之感，這份感覺，看來也只有紀雲瑤能給自己了。

“淳王爺，你怎麽現在才來？”剛踏入別院，上官玖的聲音就傳入耳朵。

上官若淳擡頭的一瞬，卻是先去找尋紀雲瑤的影蹤，直到她的身影映入眼簾，那紛亂的心才得了一絲安寧。太想念了，這刻意躲避的三日，讓上官若淳太想念紀雲瑤了。想念她的淡然，想念她的含羞，想念她隐忍的拒絕。刻意的不見，卻是代替了多少的想見。

紀雲瑤從上官若淳進來的那一刻，便有些緊張，卻又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臉上無波地聽着上官玖對上官若淳說着賬本查看結果。她進屋後的眼神黏在自己身上，她不是沒有感覺到，可是不知，也不能在這樣場合下給她任何回應，只能裝作不知，不去與她對視。心跳卻因為這屋裏突然多了她而加速，臉也跟着紅了起來。

“這屋子裏溫度倒是高了，淳王爺一來，就更熱了。”顧盼璃自然是看到了兩人之間微妙的變化，也不點破，但這麽尴尬下去也不好，說了句話打趣打趣，果然，躺槍的兩人，臉更紅了。

“這幾日辛苦你們了。”聽上官玖說完賬本的事，上官若淳淡淡說了幾句，也沒有再深究的意味，上官玖有些意興闌珊，吃飽後也不願多逗留，先回房了。

“盼璃，你也先回去吧。”上官若淳把顧盼璃打發回去，自己則坐在椅子上喝茶，悠哉悠哉的樣子，如同前幾日一般。

紀雲瑤席間應了上官玖的要求，喝了幾杯小酒，臉正微微發燙，看到上官若淳，心頭一熱，更是有些眩暈。不過，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要說，那幾頁賬在她這裏小心存放着，卻一直找不到機會跟上官若淳細說，難得今日過來，可不能錯過了。

有些急切，腳步就亂了起來，快走到上官若淳面前時，竟然是不聽使喚，像要倒下去。紀雲瑤本能地一聲驚呼，卻在下一刻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喝了幾杯酒，就這般虛弱，可是前些日子累着了？”難得的，上官若淳沒有壞笑，也沒有打趣她的出醜，眼中溫潤的光，無一不在訴說着關心。

“還好，我只是有得有些急。”紀雲瑤愣在那裏，呆呆地順着上官若淳的話回答，也忘了起身離開，就這麽由她抱着。

“才過了三日，你就瘦了。”上官若淳在她腰上輕輕一捏，引起一聲輕呼。

“王爺，我有話想對你說。”紀雲瑤這才醒過神，避開她的眼，掙紮着要起身。

“有話要說，就在這裏說，幹嘛要逃？”上官若淳怕弄疼了她，也不敢太用力，可還是舍不得松手。剛才一捏，果然是瘦了，這讓她心疼。

“我有東西要拿給你看。”紀雲瑤總算是找到了借口從那個懷抱裏出來，快走了幾步，到裏間拿了手帕包着的東西又回到上官若淳身邊。

“這是？”看着紀雲瑤打開帕子，裏面的東西，上官若淳知道是什麽東西，卻不知紀雲瑤要讓她看什麽內容。

“果真如此？”聽完紀雲瑤的話，上官若淳有些意外，原本并沒有指望能從中找出些什麽，沒想到紀雲瑤卻給了她驚喜。

“你猜的沒錯，朝廷分發的糧食的确有一部分被挪作了他用，只是我們沒有證據。如今有了這些賬，倒是找到了方向。”上官若淳現在對紀雲瑤隐瞞的事漸漸少了點，有些事，既然開了口，也就不再遮掩，不妨直說。

“想不到江陰這樣的小城，還藏着這樣的秘密。”上官若淳将關于江陰的一些事告訴紀雲瑤，兩人的表情都越來越凝重。

“你祖父的消息也有了眉目，越國的人動了手腳，不過目前暫時沒有生命之危。”果然，紀雲瑤的眼眸亮了亮，等了這麽久，總算是盼到一點好消息了。